“依你而言,就是不相信我了。”洛娅的声音冷冷的,尽管她的内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展现出自己的镇静来,她深知饶纶对苍狐,还是有几分敬畏的。自己方才这么说,她肯定会相信的。

饶纶见洛娅这么说了,便立即单膝跪在地上英挺地说:“饶纶不敢,时候不早了,饶纶这就将消息在最快的时间内禀告给羿王。”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是饶纶无法,只好顺从。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是苍狐洛娅。

只一个纵身,饶纶便沿着隐秘的地方跃向宫墙之外。夜色已然降了下来,没有人发现。洛娅魂定三分,心中却依然砰然跳动不止。真没想到,饶纶会在这么不经意之间来探视自己,若不是时机掐的很准,只怕早就被南宫灏发现了。

真不敢想象,南宫灏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虽然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卖过南宫灏,可是到了那一刻,自己身上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都是有口难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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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在庭院内散步消食呢。”云美卿行礼之后,恭敬得体地回答着南宫灏。

南宫灏略凝了眉,随即丢下一句:“你们怎么不随着?”便自顾地往庭院走去。其余的人都没有跟上,只是惊惶了一阵之后,开始各自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行至半路的时候,南宫灏看到了仓皇回来的洛娅,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张纤薄诱人的桃唇此刻却沁着微微的病色。南宫灏快步上前,轻搂着洛娅贴心问道:“是否身体不适。我叫御医…”

“不用。”洛娅忽然反抱着南宫灏,情绪略有些激动。下次饶纶不知什么时候来,下次,自己又该编怎样的故事给她听。眼前的这个英挺俊伟的男人,是自己的爱人,她怎么可以出卖他呢。

“小娅,你还好吧?”南宫灏总觉得,洛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从来不肯告诉自己知道。此外,他也不好逼问,谁都有秘密的。

“没有。”洛娅将手抚上南宫灏的脸,踮起脚尖浅浅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没有发生任何事,南宫灏,你知道么,我真的很爱你。”

说完,洛娅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这算是她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在南宫灏的面前,说自己爱他。言语间这般辛酸无奈,导致她将刚才见到饶纶之后的情绪,完全挥发出来。

南宫灏猜想,她是在恐惧半年阳的发作,于是他将洛娅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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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果果的意念中,未出世的孩子,或者是几岁的小孩儿,用“它”这个称呼比较可爱。一直追文的亲应该注意到了,凡是涉及小孩儿的,果果一律用了“它”。

此外,洛娅的琉璃宫已经改名为凤仪宫,以后的章节中,果果一律用凤仪宫代替。但是建筑等等,还是以前的琉璃宫模样,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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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七十六章 痛心之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痛心之击

距离饶纶来访又过了几日。洛娅的心才渐微平静下来。庄妃跟福昭仪两个将后宫打理得很好,一些大小烦琐事,都被她们处理得当,四方不得罪人。看来,洛娅最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云美卿将自己得知的那些讯息挑选其中中听的,说给洛娅听。以免扰了她的心情,对胎儿不好。

这天,天色看上去,似乎跟以往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比以往的天色渐佳些,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令洛娅知晓了,足以哭都哭不出来的痛心事件。

有个宫女急匆匆地前来凤仪宫将此事告知洛娅,洛娅知道之后,才深知晴天霹雳这四个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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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任凭陛下处置。”白风清恭顺地站在南宫灏的面前,面无惧色。一袭白衣的他,看上去慵懒如风,悠然得体,似乎丝毫不为现在的状况所侵扰。早就知道,他跟庄妃的事情,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所以现在这样,他反而像是有备而来的。

南宫灏冷俊而又锐利的双眸直直地看着白风清,他眉心至眼眸的周围,似乎正在浅淡地缱绻着柔泽的光晕,冷冽的声音自大殿响起,似是有回音一般:“你以为,时至今日,朕才知晓这一切么?”

听得南宫灏一席话,原本自信十足的白风清,这才微微地抬起自己惊愕的脸庞,错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南宫灏的脸上忽然浮现起阴冷邪魅的笑容,这样的他,每次都令白风清见了微微发寒:“庄妃是何等人物?高雅,清洁,且不谙后宫倾轧。试问,这样的女子,入得宫中,朕身为一国之君,乃至身为一个男人,会不怜爱么?”

“你…”白风清错愕地退却几步,印象中。南宫灏对庄妃的态度一直都是恭谦有礼,并未有侵犯意思的,现在他居然这么说…这里头,究竟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似乎很满意白风清这样的表现,南宫灏眯着双眼,忽然放下了冷冽的口气,换上了一副慵懒优雅的嗓音对着白风清道:“白卿永远须得明白一点,你就是再聪明,再精通谋略,也是不及朕的,否则,现在当上皇帝的,就不是朕了,懂么?”语调虽然不经意而平淡,可是却在无形中,给了白风清一股压力,像是有柄锋芒锐利的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白风清怔忪地看着此刻的南宫灏,他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不了解这个男人。每每好像捉摸到了一点。却最终发现,那不过是一角假象。

“怎么,害怕了?”南宫灏步步逼近白风清,用极其优雅而又内敛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这几年你跟庄妃的那点事,朕全然蒙在鼓里?”又是一个反问句,他的眼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可逼视的贵气,白风清光是看了几眼,便被压得透不过气来。这个男人,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人施加一种压迫感,令人惶然失色。

最令人痛恨的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似乎都不能够猜透他心中的想法。也从不可能,超越这个男人。

因为,谁都不及他隐忍,谁都不及他心狠。

他可以用足耐心,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临近,哪怕,要自己作出一些牺牲。

“既然知道,为何到此刻,才声张出来。”白风清极力地稳住自己内心快要喷涌而发的情绪。他不能在南宫灏的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可抑制的惶恐,否则,他就输了。虽然他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输的。

南宫灏却轻笑着摇头:“别急,还有呢。”

白风清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用一种极其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此刻面前的那个俊美的男人。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南宫灏不知道的。这个男人,聪明得令人可怕。

“什么时候开始在朕的药里面加东西的?”这次的不是一个反问句,可是,问出来的效果,却比之前的反问句还要震撼。白风清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他果真,什么都知道啊。

白风清的脸色已然不似刚开始那般笃定,他的面色渐渐苍白,最后直至找不出一丝血色来。事已至此,狡辩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再说,他从未想过,东窗事发的那天,他会蠢得要去狡辩。

因为他面对的人,是南宫灏啊。这个男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不说出口。就算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会用一种近乎相信,有证据的口吻问出来,逼着对方就范。

“麝衣进宫的那天。”他用极其平淡的,似是曾经跟南宫灏交谈问题的口吻,来回答那个问题。只是,素日里,慵懒的姿态全无。白风清换上了一副,极其惨淡而又苦涩的表情。

南宫灏并未有怒意,反而微微一笑着点头:“很不错的手法,既能够治疗朕的头疼陈疾,又可以令朕每每接触庄妃的时候,略有倦意,产生淡然之感,不会想要去宠幸她。”南宫灏慢慢地回味着白风清的手段,每想到一处,就不禁要笑笑。还好,白风清是自己的朋友。不是敌人,倘若是敌人,那就有点可怕了。

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

南宫灏深知,在庄妃进宫之前,她跟白风清就暗地里相爱了两年。进宫是使然,他不能改变什么。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不去碰白风清的女人。因为,他当白风清是自己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多的手段出来。

好在,没有一条是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倘若有,白风清不可能现在还站在他的面前。

“请皇上处置吧,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麝衣的事情,还企图用药来控制你跟麝衣之间,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求,皇上饶了麝衣一命,她,什么都不知情。”

“好一个鹣鲽情深啊。”南宫灏忽然背对着白风清说道,嘴角还残留了刚才意犹未尽的微笑,“没错,朕是什么都知道了呢,而现在…”

“朕要杀了你。”

南宫灏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话,听不出任何的语气,愤怒,压抑,亦或是冷酷。只是淡淡的一句,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白风清听后,已然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如是甚好。”

********

这厢,从安禧宫出来的洛娅,几乎可以用站不稳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神思恍然了,双脚发软,仿佛踩着的地面陷进去了一个极大的凹点,令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地不真实。麝衣前几天还跟自己下过棋,还为自己和福昭仪弹过曲子。可是眼下,自己的手里却紧紧地捏着那封沉重的遗书!

她不敢再去看庄妃现在的面目,那般凄婉哀然的神色,令她每看一眼,就加深一大片的沉痛,险些昏了过去。怎么会…麝衣怎么会在今天,想不开地要自杀!

脑海里开始渐渐地浮现出,今日那个宫女期期艾艾地说出那个消息的画面,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老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不敢置信的她,痛苦惶然地来到了安禧宫。可是她见到的,却是嘴角溢血,面色凄婉平静的麝衣。

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第二日要穿的衣裳首饰,还好好地挂在八折蜀锦屏风处。她的身上,着了一袭鹅黄色的轻纱薄裙,想必,那件是白风清最爱的衣裳了罢。妆容得当,首饰宛然。唯有她脸上的神色,是那样地安详与凄楚。

显然,她的死,是自愿的。

死前,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迹象,没有告诉洛娅,她最近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心境,只是卖力地为洛娅处理着后宫。直至今天,洛娅才恍然大悟,庄妃前几日的做法,就像是要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不放心的事情交代清楚一般,那些制度,那些条例,她为洛娅件件摆平,希望日后的洛娅前程路走起来,不那么地堵塞。洛娅是她放不下心的,她不想留有遗憾。

那么白风清呢,她舍得么?

捏着手中那封轻盈但是却带着万分沉重的遗书,洛娅发觉,自己就算是想哭,都滴不出一丝的眼泪来。仿佛心口处,堵住了一块巨石一般,沉痛而又难耐。眼中酸涩无比,洛娅觉得,自己若不是一路有云美卿的搀扶,定是没有气力回到凤仪宫的。

那封遗书上,只寥寥几字。

答应我,莫要将我冷焱的身份告诉白风清,我希望他的心底里,永远留着一个完美的我。羿王苦苦相逼,我没有办法,唯有一死,才威胁不到他的性命。你好好活着,定要将腹中骨肉产下。勿念。

瞬间,洛娅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许多的丝缎一般,疼痛而又无奈。

麝衣的死太突然了,这令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洛娅,犹如走在温暖的街道上,忽然被人扣了一盆冰冷彻骨的水一般。寒冷浸入肌骨,痛得洛娅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在踏进凤仪宫的那一刻,洛娅再无支撑自己的气力,仓皇地昏厥了过去,凤仪宫上下大乱。云美卿心细,将那封遗书收好,藏在洛娅的衣襟内,自己并不曾窥视。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样的云美卿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样的云美卿

庄妃的丧事办得很风光。因为她的位阶十分高贵,身为贵妃,又是逝去的鸣远大将军的女儿,被廉王抚养长大,她死了,自然会被厚葬。南宫灏初时得知庄妃的死讯之后,也颇为讶异,觉得世间少了这么一位女子,实属可惜。他对外声称,庄妃染病身亡,届时追封她为贤端皇贵妃。就这样,大家尽心尽力追逐的另一个高位,被一个死人优先占了。

白风清这边,南宫灏对外宣称处死,尽管有不少的人为他求情,可南宫灏的主意已定,君无戏言。他的罪名是弑君,证据就是南宫灏治疗陈疾用的药里,有别的有害物质。其实,那味七叶雪草对南宫灏的身体,并无任何害处。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排斥庄妃罢了。

行刑的那日,世间少了一个白风清,却多了一个冷心痴情的浪人。这件事的始末,只有南宫灏一人知晓,他连李德都没告知。众人只当是,这个皇帝终究是冷性的,因为谁也不相信,白风清会有弑君的心思。

庄妃的丧事由孝贤太后出面,福昭仪协助办理。而洛娅,她从未出面处理过任何一件事,甚至连庄妃最后的遗体,都未能去见上一面。

那段日子,她将自己锁在凤仪宫内不再外出,因为她不肯去相信,庄妃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她甚至觉得,庄妃下一刻就会推开自己的房门,跟自己谈心漫话,教自己弹筝,相互倾诉。

那么真实而又明显的存在,怎么能够令洛娅相信,麝衣已经死去,不再回来。

前几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的忽然离去,令洛娅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做得如此狠心利落。她甚至。从未在那之前,表现出一丝的惶然凄楚。这样坚隐而又刚毅的女人,却总是在很多时候,令人微微地心疼。

少了庄妃的宫中,洛娅忽然觉得丧失了一半的生气,尽管,庄妃存在之时,却是那样清冷得不可一世的性格。可是于洛娅而言,南宫灏和庄妃,对自己生命的意义几乎各占一半。她不觉得爱情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友谊也同样令她心折。

之所以还留在皇宫之中,除了舍不得南宫灏之外,更是舍不得与庄妃分别。

现在,她居然突兀地死去,留给了自己一大片沉痛哀楚的空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边明媚的*光就像是流水一般汩汩地钻进屋内,洛娅一个人赤脚坐在床上,躲在那扇宽大的屏风后面。忽然面对这么一大片的光明,她显然有些不适应地用手遮挡住视线。

心中涌动,她明知道是云美卿推门而入,可是。她却觉得像是庄妃来看自己了一般。在洛娅的记忆中,她总觉得庄妃还那样鲜活地活着,根本就没有死一般。

云美卿的手里端着一些可口的饭菜,见到洛娅这么仓皇失措的憔悴样子,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事已至此,主子节哀。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腹中骨肉多吃几口饭。”话毕,她将饭菜搁置在香木桌上,自顾地拿起白瓷碗来,夹了些洛娅爱吃的爽口菜式,朝着洛娅这边递来。

“美卿,我总觉得麝衣还没死。”洛娅的神思有些恍惚,可是细看上去,她的表情却又是那样地笃定认真,仿佛她在说一件十分确信的事情一般,容不得任何人去质疑。

云美卿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深知这些天,庄妃的死对于洛娅的打击有多大。虽然她不曾虐待自己,可是这些天,云美卿亲眼看着洛娅一日日地消瘦憔悴下去,不成办法。南宫灏也来了好几次,怎么劝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有那么几个瞬间,南宫灏惶恐了,因为彼时的洛娅看上去,像是一个死物一般,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来。

“主子,这些都是您爱吃的,好歹吃几口罢。”云美卿没有安慰洛娅。她尽量从这个话题中逃避出来,希望洛娅可以早点好起来。后宫执掌凤印的人,因着庄妃的忽然死去,暂时换成了孝贤太后和福昭仪两个的搭配,这点云美卿没有跟洛娅说。这个时候,这些事情她未必都听得进去。

洛娅这才恍过神来看云美卿,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更别提血色嫣红。她冰凉的手抚上了云美卿的手背,体温相接的那一刻,云美卿陡然一震立即说道:“主子的手冷凉如冰,美卿这就让红汐拿件外披来。”

“不必了。”沙哑的声音滚动在洛娅的喉间,云美卿听了心中也不禁一疼,见洛娅没什么胃口,云美卿只好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主子先前不是一直都想听美卿身后的故事么,不知现在提及,是否还来得及?”

平淡舒浅的一句话,却令洛娅死木的心中,忽然惊起了一圈涟漪。小小的,几乎是稍纵即逝的。但是洛娅却在此刻侧头看向云美卿,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生气的样子:“你说。”

云美卿点头略笑,随即将手中的瓷碗放回到香木桌面上,再而转身朝着洛娅这边走来。

“美卿原本并不叫,云美卿。”她的喉间落出一丝微弱的叹息。声音低浅得几乎不易令人发觉,但是洛娅还是敏感地发觉到了。那一声叹息中,该饱含了云美卿多少的辛酸与沧桑。这个看上去雍容华贵,舒雅灵洁的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到了最后,她要到更名改姓的地步。

“叫什么。”

“张访烟。”云美卿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已经渐眯了起来,似是已经沉浸到了当年的回忆当中,洛娅见了,都不自觉地被代立了进去。仿佛眼前展现的。是十几年前,属于云美卿的世界。

云美卿将憔悴而面无血色的洛娅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爱怜而又贴切地用手轻轻地拍着:“主子的运气已然很好,尽管有些不如意,都会过去的,不似十几年前的张访烟。至少,主子是得到了心仪之人的真心的。”

那时候的张访烟啊…

十几年前,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张访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精通音律诗词,且出落得很好,尤其是她那双明亮如雪般的眼睛。那时的张访烟,是朝中的一个三品大臣的女儿,一时之间,富贵荣宠一时,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快要将张家的门槛踏平。

这也是,几经周转之后,她依旧可以秉持着那股高雅气质的缘故。

张大人升为二品官的时候,先帝微服,张大人有幸在暗中接驾。只那一次的机遇,先帝认识了张家的独女,那个冰雪聪明,且自有主见的张访烟。

先帝生得英挺,且俊伟不凡,满怀才情主见,彰显出他身上的王者之气。张访烟被先帝迷住了,那一刻,她认定了先帝就是她心中的神,她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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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过去,是宫中的宫嫔?”洛娅陷入到了云美卿的故事当中,不可自拔。先帝的宫嫔,除了寥寥几个之外,不是都殉葬了么?何以,到了最后,云美卿却以仆人的身份继续活着?

云美卿略摇了摇头。咬唇苦笑着:“主子错了,出了张家大门之后,美卿自始自终都是个奴婢。”

十几岁的张访烟,被先帝勾去了魂魄,她的眼里,心里,忽然就只容得下他一人。对此,张大人十分惋惜,张访烟是他的掌上明珠,当朝为官数年,他多少知道后宫的一些琐事,深知后宫就是一个女人的战场。自己的女儿如今爱上了皇帝,那么日后势必蹉跎一生。

可张访烟不这么认为,那时的她单纯地想,先帝是爱自己的,只这一点便好了。

殊不知,先帝的后宫之中,要什么样儿的女子没有?此次微服,张访烟的确令他心折,可是要他日后只忠于她一人,过着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月之后,先帝回宫,却再也没有想起张访烟来。他是一代贤君,终日除了忙于国事之外,便跟自己的皇后妃嫔们沉浸在风花雪月之中,亦或是跟自己的几位皇子公主共享天伦。他很满足那样的日子,事业家庭两不误。而那个苦苦等待着他的,为此憔悴翘楚盼望他的女子,他快要忘得一干二净,几乎记不起她的名儿来。

“怎么会这样?”洛娅的脸因为激动,而涌现出一丝不寻常的红色来,她万万想不到,先帝居然是这样滥情的男子。

可熟知,南宫灏,何曾不是这样儿的男人。只不过洛娅比云美卿幸运,她可以得到南宫灏的温情,即便不是全部的,但是也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

云美卿却反而淡然一笑,似是她说出来的,不是哀伤沉痛的往事,倒像是风花雪月一般轻盈简单。她随即接着道:“所以,美卿何曾不是一个痴人?”

“后来呢?”洛娅的眼中闪动着晶莹的点点星光,她殷切地看着云美卿,眼中有凄婉也有同情。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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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庄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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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哀戚往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哀戚往事

后来,不多时,张大人贪污受贿被抓。张家忽然面临着巨大的变故。这令沉浸在被先帝遗忘痛苦中的张访烟,蒙受双重打击。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母亲因为身体羸弱,当场心绞痛身亡。家中并无兄长,血亲也来得极少,稍微带点亲戚关系的远亲,都因为张大人素来冷性,而不愿出手相救,且个个避之不及,唯恐张家最后落得个株连的罪名。甚至,还有亲戚亲手拿来决议书的,只求张家速速签下,莫要连累了他们去。

只一瞬间,张访烟尝尽了世态炎凉,君子的薄情寡性。

府中的丫鬟女眷,有些被卖入青楼做歌姬,有些被流放到荒凉之地。而张访烟,稍微幸运一些,被遣入宫中做宫女。宫中锦衣华服,玉盘珍馐。即便是做个宫女,也是许多贫苦百姓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不知,入宫究竟是她幸运,还是命运安排的不幸。

筛选的时候,已非完璧的她,不得已在暗中偷偷地做了手脚,而且嬷嬷见她冰雪聪明,心细如尘,便让她过了关。最终,她被调派到当时的贤妃李氏的宫中,做一个次等的宫女。

兜兜转转一圈,她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由曾经的向往,变成了彼时的无可奈何。心中还是想念着先帝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已然配不上他。加之过了这么久,他怕是,早已将自己忘了罢。

贤妃李氏的脾性十分暴虐,可是先帝却极为宠爱,除去先帝最为宠爱的孝贤太后之外,贤妃李氏,是当年官菀惠出现之前,极受宠的一位妃子。

很不幸的是,进宫没多久的张访烟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一时之间,毫无经验。涉世未深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且不说,先帝会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否还记得她,光是贤妃李氏那一关,她就惶然不及。

在李氏宫中办事的那段日子,张访烟亲眼目睹两个宫女,一个才人和一个美人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的境况…最后,李氏都会对外宣称,那些女子染病身亡了。后宫是李氏统管的,她说一,自然不敢有人说二。孝贤太后那时虽然有着细微的转变,大病之后的她,性子不再怯懦,可大权依旧尚在李氏手中,做不得主。

张访烟害怕了,她惶恐自己腹中的骨肉会被离奇地害死,最终,自己也性命堪忧。为此,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先帝一面!

这个念头,是有些唐突和荒谬,且不提她宫女的身份,只拿李氏当年的妒恨来说,想要见先帝一面,可谓是难上加难。先帝虽然时时来李氏宫中,可是当时的张访烟,不过是个次等宫女,根本近不得李氏的身,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不可被触摸的先帝。

可张访烟等不得了,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在长大,被李氏发现了,自己则会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她精心筹划的时候,料想忽然在一个不经意间,她撞上了先帝的圣驾。那不经意的惊鸿一瞥,饱含了这些日子来的所有辛酸,甚至她傻傻地想着,若是先帝还记得自己,那么不管曾经他如何冷落自己,自己都会原谅他。

那时的先帝,只觉得张访烟瞧着脸熟,加上张访烟原本就生得不差,所以瞬间,她又博得了先帝的好感。

只是,她不曾想,那次的会面,不过是李氏安排的一个局。

早有宫女发现了张访烟怀孕的秘密。她将这当成是讨好李氏的筹码,透露给了李氏。李氏听后不禁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却一改常态,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安排张访烟和先帝见面。再恶毒的女人,也是渴望男人在意的,她想知道,先帝究竟还记不记得,这个叫张访烟的女子。

果然,先帝的一见如故,令李氏十分气恼。她当即冲了出来,上演了一场后宫统治者,治理宫女与侍卫幽会,暗结珠胎的好戏。

张访烟只不过是个宫女,在面对自己的爱妃时,先帝选择了避而不见。加之,他相信张访烟腹中的骨肉是那个侍卫的,所以尤为憎恶。

就这样,她千辛万苦保住的骨肉,被李氏的邪恶势力给硬生生地残害了。而当夜,昏迷不醒的她,就被秘密地扔到了后山,喂食野兽。

在张访烟命悬一线的时候。是孝贤太后当即救了她,但是,那之后的她,便再也没有示于人前,大家都以为,张访烟是死了的。

可是,十几年后,先帝驾崩,后宫的大权完全掌握在了孝贤太后的手里,张访烟却再次地出现在那个曾经熟悉的后宫之中。只是,她不再是张访烟。而是孝贤太后数年来栽培的幕僚,云美卿。

几经周折,云美卿被调配给了刚上位的南宫灏,因着是孝贤太后身边的人,所以她深得南宫灏的信赖。

后来,她又被南宫灏安排到了洛娅的身边,起初是监视和保护,最后,渐渐地演变为了保护,成为了洛娅身边的心腹,可信之人。

只短短的几个片段的回忆,可是个中苦楚辛酸,却只有云美卿一个人知道。十几年了,她那死去的腹中孩儿,恐怕早已另作投胎。而她,经过这十几年的栽培,经历,也渐渐地冲淡了自己的仇恨。

变成了一个浅淡疏离的女人,因为这后宫中的变故,她可以怀着淡然的心态去面对。从希望到失望,乃至最后含冤莫白的绝望…

“太悲伤了,你的过去坎坷重重,若是我,也许就活不下来了…”故事听完了,洛娅幽幽地舒了口气,云美卿过程中只用了最简短的话语叙述,可是她可以隐约感觉到,那段往事,是云美卿的心中,最沉痛难忘的回忆。

“访…”洛娅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提及称呼的时候,却被云美卿打断:

“美卿已不再是当年的张访烟,张访烟早已在那个夜晚被野兽食去了肉身,变成了亡魂。今后,主子还是直呼美卿二字罢。”云美卿淡然地笑着,这令洛娅心中微疼,因为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凄楚哀凉,反倒是一副淡淡的无谓态度。

“后宫之中何以总会有这样的女子,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将妒恨明显地展现出来,只会令男人更加地厌恶和害怕么?”洛娅有些心疼云美卿肚子里流掉的那个孩子,并且,对后宫倾轧那些无聊而又残忍的生存方式,感到深恶痛绝。

见洛娅因着自己的往事,而渐渐地淡忘了一些庄妃死去之后的伤痛,云美卿便引导着洛娅继续顺下去说:“所以主子现在怀孕了,就千万别大意了去。珍妃那些人,若是请您过宫一叙,切记带上美卿等人,也好有个照应。那群女人,她们为了自己一念之间的嫉妒怨恨,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洛娅有些感动地握着云美卿的手,她的呵护和谋划,总是令她若即若离地想起庄妃来。她也是时常这样,带给自己一两条有用的忠告,希望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不被任何人伤害了去。

“麝衣死了,我只剩下了你们。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几个,我别无任何亲人。”话毕,洛娅无力地再次靠到云美卿的臂膀上。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这一年多经历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洛娅可以接受的范围。因为上一世,她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公司职员。所以,在她还未享受到新生的快乐之前,便体味到了世间百态,一颗年轻的心,瞬间衰老下去。

她忽然想起曾经自己闲暇时,看过的一些古代穿越小说,那里面的女主角,因为得到了男主角的爱,便过得万分幸福。也因为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就可以在那个时代混得风生水起。她试过了,可得出的结论是,此路不通。

这里是天启,架空的朝代,她对这儿的历史脉络根本无从知晓。加上她身处皇帝的后宫之中,生存起来,更要劳心劳力,忧思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