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俊既然知道,却还是依旧静默无声地为南宫灏卖命,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么?能够令天下间的谋士还有精英,都愿意为之效力,哪怕,他们有时要做出一些牺牲,甚至抛却整条性命。但,他们都愿意听命于这个君王。

尽管时值初夏,可是此时的风灌进洛娅的衣袖时,她只觉得一片阴冷,如同被强制着服了大量的碎冰浮雪一般,令人疼痛僵硬。

*********

南宫玥出嫁的那日,几乎是轰动了全城,乃至全天下的百姓。

声势浩荡的马车缓缓地移动在京都的大街上,列队华美而又齐整地在街上排列着,围观的百姓将两边的道路都挤满了,只留了一条狭长的路子供列队行驶。端坐在最大那辆马车中的红衣华服少女,今日该是怎样的心情?

那原本唯有暗纹的嫁衣已然被绣上了精装细致的金丝孔雀纹路。穿在她的身上,恰恰切合了她的身份与高贵气质。

孝贤太后,南宫灏还有洛娅都来到了城楼上望着列队送行,侧目之际,洛娅可以清晰地瞧见,孝贤太后的眼角,分明凝着晶莹的泪滴。

是不舍的,出于女子出嫁从夫,覆水难收的情绪。也因为,太后心中了然,南宫玥此次前去,必定是凶多吉少的。就算她能保全自己,在那种边疆蛮夷之地,成俊一介书生,纵然有着令人心折的抱负,也必定能够全身而退。

这只是一场婚礼,可是洛娅在乐队的喜乐声,百姓们的欢呼朝拜声中,却依稀地听到了南宫玥将来呼喊的声音,哭泣的声音。

最终列队缓缓移动出了城门,远远地望去。只觉得猩红一片,喜庆之下,却沾染着浓厚而哀戚的血腥味。

身后不知不觉地,就被披上了一件纤薄而又精巧的短披风。洛娅回神,向后看去时,正好对上了南宫灏一双明澈的眸。

她埋头咬唇,无法将南宫灏此刻优雅无害的温柔样子,同那个阴冷而又霸道的君王联系在一起。为什么,自己爱上的男人偏偏是这样的。她不要南宫灏英挺,不要南宫灏伟岸,只希望南宫灏在沉稳十足的片刻,稍微地变得感性一些。难道,为了国家,一切都可以牺牲么?

尽管这只是自己的妇人之见,可是在亲眼见到南宫灏所作出的决定之后,洛娅还是不禁要难过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将头轻轻地埋在南宫灏的怀里,初夏的风从城楼上方飘了过来,像是羽毛一般,轻盈地将洛娅的夏裳吹起。孝贤太后和诸位宫女不知何时,已然下了城楼远去。

南宫灏低下头来,望着怀里的人儿,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抵在自己的身体上,有种微暖舒心的感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这样了,只要是跟洛娅呆在一起的便好。哪怕洛娅现在怀有身孕,自己不能碰她。但是,只要这样拥着她便好,轻柔中带一点力道,为的,就是不伤害她和孩子。又不能完全放任,以免她不经意间跌倒。

“要不,还是搬来灏正宫住罢。”沉寂片刻,南宫灏忽然将下巴抵在洛娅的头上,温声商议道,他的声音飘扬在城楼上的风中,显得悠扬而清新。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什么?”

“因为你早已准备牺牲成俊,现在,连圆圆都一同搭了进去。”洛娅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点儿情绪,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样与南宫灏说话的时候,身体里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别想这些好么,他们,会理解我的。”

洛娅听了,忽而轻轻地推开南宫灏,自他的怀中脱离,抬眼望着此刻柔情四溢的南宫灏,这个时候的他,这样子的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见到,不是么?

可是那句,他们,会理解我的。

却令洛娅浑身上下。发自内心地颤抖,她只觉得,寒冷笼罩着自己,尽管现时天气微热,她也依旧感受到那冷冽的寒意。

“你怪我?”南宫灏眼眸低垂,似是用询问的口气,可是言语中,却充斥着无奈与悲哀。就算她怪自己又怎样,应该的,谁叫自己素来冷酷冷心。

洛娅没有说话,她陷入了一大片细细密密的思绪中。那些想法犹如千百条丝绦一般,缠绕着自己,无解无源,根本就分不清楚源头和结尾在何处。

那么,即便是阴冷狠心又怎样?自己爱都爱上了,还能怪谁?

她埋头发出一声轻微的苦笑,但是南宫灏还是发觉了,何以,这个女子要将自己看得这么透彻?很多时候,他多希望,她不过是个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子,可是,多半时候,她都可以很聪明地一点即透,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这种被猜透的感觉,不知是该觉得终究遇上理解自己的知音而欣喜,还是该觉得因为被人看透而不舒服。

洛娅将手环上了南宫灏的腰际,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要,只希望可以维持现状,孩子平安出世。至于成俊和南宫玥…她觉得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也许等到四海安定的那一日,他们可以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也说不定?

“我住在凤仪宫挺好的啊,忽然换环境,反而不适应了。”洛娅眉头微锁着回答了南宫灏最一开始的问题,然凝着的眉,却在下一刻,被南宫灏吻得舒展开来。

“我担心呢。”南宫灏本来就喜欢孩子,现在洛娅怀孕了,他就必须更加高度地警惕着,因为这是他最爱的一个孩子。

洛娅随后又整个靠入了南宫灏的怀中,从宽袖中伸出自己的手,随后又去拉南宫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一根一根地并拢,合十,随即手心一紧:“不要担心,膳食那些美卿和红汐心细。从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再者,我甚少用胭脂水粉,熏香之类的也极少触碰,不会有什么机会给人加害的。”

“可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啊。”南宫灏捏捏洛娅的小脸蛋,心中却无比心酸,她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宫女,尽管不是锦衣华服,奴仆成群,但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将后宫丑陋黑暗的一面,分析得这么透彻。能够想出这么多不妥之处,并加以防范,势必要经历许多的大风大浪罢。

洛娅不知道南宫灏在想什么,但是她明白,自己刚才顾虑这么多,一则是这一年多的亲身经历,二则是…前世宫斗剧给的经验。

“真的,小娅。”南宫灏忽然将洛娅搂紧了些,“一开始,我就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我一直都不肯认同,因为…我做不到。直到这段时间,我忽然明白,小娅,我离不开你了…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和误会,甚至好几次,我都差点失去了你。”

“夫君…”没有意识到,南宫灏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些话,因为印象中,南宫灏对于感情这方面,都甚少有言语和观点。甚至于,每次自己满怀期待地问他一些问题时,他给的,都是令自己失望苦笑的答案。

今天,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多情?

“你没有在做梦,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南宫灏忽然在嘴角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不同于他素日的温笑,淡笑,这样的笑容,除去了平日里的阴冷霸道,有的,只是阳光温暖斑驳的味道,令洛娅有些微微地错愕。

仿佛已经恍神了一般,洛娅微笑着点点头。

“我开始懂了,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而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因为,我开始渐渐地有一些体会。以往的时候,我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在该想念你的时间里,想着你。那样的日子,过得很充足,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南宫灏清晰而又缓慢地一句句说来:

“可是现在,我则希望天天跟你在一起,时时可以见到你。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甚为挂念。”

“小娅,我爱你。”

小娅,我爱你。

洛娅只觉得,这句话被南宫灏说出口的时候,满世界的烟火都绽放了,在那一刻,凝滞了她脸上的泪水,在刹那间绽放出永恒而震撼的美丽。

她以为,只有在梦中,才可以听得到这句话。

可是,今天,在这么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没有任何报备,没有任何预兆,南宫灏居然这么对自己说。如磐石一般坚硬笃定的誓言,出自这个君王的口中。虽然君王自古风流多情,可是洛娅却将这句话,当成珍宝一般锁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你不信?”南宫灏悄悄地为洛娅拭去了脸上的眼泪。

“不。”洛娅刚说了这么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可言语,稳定了情绪之后,她淡笑着直视南宫灏,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我为君心折。”

********

刚下了城楼,却见李德正等候在城楼下边。

洛娅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刚才南宫灏的温情款款之中,还是,仿佛跟做梦一般,不可置信南宫灏会那样说。想要听他再说一次,可是洛娅却觉得那样太过矫情肉麻,只好忍着心中的冲动作罢。

从城楼上下来,南宫灏一直都牵着洛娅的手不放,一来担心她身体有孕,二来是最重要的,他真的不愿意从此放开这个女子的手。

都忘了是什么时候起,南宫灏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

李德抬眼望着身着朝服的南宫灏和一袭明黄金丝凤纹华服的洛娅,心中颇为震撼,心想着,也许南宫灏一直没有立后是对的。从前,他只当是南宫灏为了惠妃而特意保留了皇后的位置,现今转念一想,多半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那个原本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今居然渐渐地养成了一个颇有气度风范的中宫。

两人身上穿着的,是天启最为高贵的两套礼服,叠合在一起,煞是逼人。

“回皇上,图国王子今日已抵达天启,现今留在驿馆内暂歇片刻,下午就该进宫朝圣了。”李德沉稳有力地将他所知道的回禀给南宫灏,南宫灏听后,眉头微微一敛。

图国王子早在两个月前就说要来了,本来按计划,早该造访天启,只不知为何,居然拖了一个月余之久。

现在听得李德说了这个消息,南宫灏不禁心中犯疑,不过他脸上的疑虑只一闪即逝,随即便又被昔日的从容取代:“吩咐下去,按照原本策划好的仪式宴会来款待王子。”

“是。”

洛娅也不禁微微好奇,图国国主她见过一面,只是这个图国王子,不知是何许人也。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图国王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图国王子

崇熙九年,农历五月三十一。天气爽朗,图国王子终于抵达天启,觐见天启的崇熙皇帝,意喻两国友好邦交,一年之内绝不宣战。时有文书印鉴为证,定不相欺。

洛娅从大殿之上的后帘进入朝堂,这是她第三次来到天启的朝堂之上。第一次,是自己册封为皇贵妃的时候,南宫灏执意让自己从正门入内,上一次,是立为皇后的时候。而这次,她不得不由后面的小门进入,否则,朝野之上会有人腹诽自己目无天尊。

后宫女眷不能执政,可是作为天启的皇后,她有必要陪伴在南宫灏的身侧,同他一起接见图国的使节,更何况,这个使节不是别人,却是个身份尊贵的王子,不得怠慢的。

她身着明黄色的正统华服。由云美卿和红汐两个搀扶着进入殿堂,端坐之后的她,并不露面示于人前,只是坐在由黄色纱帘隔好的侧座上。

从自己这个方向看过去,南宫灏正挺着自己的胸膛,大度气势地坐在他君王的宝座之上,目不斜视地看着朝堂之下,列队齐整的文武百官。

前两次上朝的时候,洛娅都被一身繁重的礼服发髻首饰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有顾得上东张西望地看看文武百官的气势。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坐在这朝堂之上,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了。尽管隔着一层纱帘,可是透过纤薄的明黄色,她依旧可以将每个人的神情都印在眼底。

文官和武官都分开来排列好,洛娅放眼望去,只见文官那一列队的官员,大多都是着一袭大红色的朝服,手中执着她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牙笏,穿着打扮看着有些像唐朝时期的模样。虽然模样大多相似,但是他们官服上边的纹样和官帽上边的玉片,则标明了各自的身份。

看来,天启虽然在历史上没有记载,可是却已经发展迅速,到达了唐朝时期的水平。天下太平,经济昌盛,可见,南宫灏这个皇帝当得十分睿智。也十分地辛苦。

思索之间,她不禁又朝着南宫灏那边望了一眼。

与文官身上的儒雅之气不同的是,武将们大多都是身怀威武而又狠厉的气势。尽管文官之中,也有不少眼眸锐利的,可是他们的锐利,却不能与武将们的逼人气势相提并论。那是久经杀场之后,所锻炼出来的迅猛,阴狠之气。他们的眼眸底下,大多数都饱含令人不敢逼视的戾气,犹如一把把饮血的寒刀一般。洛娅只细看了一会,便不再深究。

怀孕的女子,多看了这些东西不好。她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此刻她端坐于殿堂之上,往下俯视的时候,的确有一种俯瞰苍生的感觉。忽然之间,心中会滋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高贵荣耀感觉来。那种感觉,不是炫耀,不是虚荣心,而是一种震慑心府的认同感,被所有人认同,坐在驾临他们之上的位置。

众大臣各自静默地等待了良久。尽管有人心中早已腹诽那个图国王子好大的架子,居然要他们等他这么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发出一丝不和谐之音,大家都一直这么静默地站着,连个哈欠也不敢打。

南宫灏也觉得,这个图国王子似是在摆架子给自己看呢,正待他要偏过头去问李德时,只听得殿外一声又一声由远及近的通传呐喊,犹如是水中声音一般,渐渐地朝着殿堂这边传来。只简短的几个字,可是却声声郑重,不容有任何的差错。声音高如洪钟,尽管还带着一丝丝的尖细,令人听着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让洛娅不由得直起了身子,严肃起来。

众官员听到了通传之后,方舒了口气,心想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只听得南宫灏浑厚而又清朗的一声:“宣。”

随即便见到了几个颇有异域风情的男子进入到了殿堂之内,那群男子,除了为首的那个手里无一物之外,其余的手里都捧着精贵的礼盒,看样子,是要送给南宫灏作为礼物的。

想必,最前方的那名紫衣男子,便是图国的王子了。

“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小王代表图国所有的百姓皇族,为崇熙皇帝献上无比崇高的敬意。此次前行,路途艰难,所以才会无端端地姗姗来迟近两个月。而了无音讯,还望陛下见谅。”他微微一躬身,对着南宫灏行了个轻礼,并不曾下跪。言语虽然饱含歉意,可自他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的诚意。他身后三名捧着宝盒的使节也依样行礼,没有丝毫下跪朝拜的意思。

大殿上只响起了几声稀疏而又慵懒的:“见过崇熙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连那一声万岁,和千岁都免了去了。

大臣们见了,颇为不满。觉得这图国蛮夷不将天启放在眼里,去年江国使节来访的时候,还依照天启的规矩下跪了呢。

而图国的王子却微微躬身朝着南宫灏略施一礼,低垂着的那张月白如玉般的俊脸上,写满了狂傲和不羁。尽管他面带笑容,可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同那夜皓荻一样,是个骄傲而富有野心的男人。

“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朕好奇了。”南宫灏心中虽然跟众臣所想无二,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从容优雅地笑着,岔开话题来问王子。

并不是他怯懦,不生事。而是,江国是向天启称了臣的。每年都有使节来往,进贡珍宝米粮。可图国不同,眼看着去年的时候,天启与图国的战争弄得边境百姓生灵涂炭,不得安宁。现在好容易获得的一年休战的机会,切莫要被自己的小器浪费了去。

然,只王子抬头微笑的那一瞬间,洛娅惊诧了。

难怪刚才听声音就觉得有七八分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现在,她再看了来者的脸容之后,只觉得胸口中有一口猩红的血正凝在那儿。微微的惶恐和震颤都令她的脸色瞬间退去了所有的红润,霎时变得僵白起来。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可是他的脸容和那一副自以为是,咄咄逼人的神情,洛娅却怎么也忘不掉。只是,真没想到,阴毒狠厉的夜翼云,居然会是此刻安然站在殿上笑着的图国王子!

“哼,蛮夷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朝中有一人不屑地斜睨了夜翼云一眼,随即便有类似嗡鸣一般的小声议论渐渐地疏淡开来,令周遭原本静谧的氛围变得有些嘈杂。

“看看便知。”夜翼云浅笑着朝着那位将军望去,尽管他的脸上笑容依旧,可是说话的语气,以及那锐利逼人的眼神,都略带不客气的意味。如此一来,他的浅笑,却成了逼人不敢直视的嘲笑。

洛娅依旧沉浸在不可抑制的恐惧当中,她的手指紧紧地揪起座位上温软的垫子,直至骨节发白为止。

不可以,自己现在过得这么知足,连饶纶都被自己骗了过去,他夜翼云,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来破坏自己的幸福。

她的唇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近乎狠厉地看着堂下的夜翼云。

云美卿心细,率先发现了洛娅这一点,见她的额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由得心急。小心地走到洛娅的跟前,躬身询问道:“主子是否不舒服,要不让美卿先行搀扶您回去,动了胎气可不好了。”

尽管声音已经被压得极尽低落,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到了南宫灏的耳边,他撇下众臣和王子使节,忽然侧目朝着左边的位置上看去。隔着一重浅淡的薄纱,南宫灏见到纤弱的洛娅此刻正紧抿着自己的唇。哪怕是下唇已经被咬得沁出了鲜血,她都恍然不知。

轻咳了一声,南宫灏对着云美卿点了点头,于是云美卿便悄声无息地带着红汐朝着后边的小门处退下。只顷刻之间,夜翼云便捕捉到了明黄薄纱之后洛娅的神色,眼角不禁略带得意。

南宫灏此刻却如坐针毡,真希望立刻就到洛娅的身边去安慰她,可惜他不能,同样的原因,因着他是天启的君王。只这一条,他便有千万件事情,是不能为洛娅做的。说起来,自己这个皇帝还是万人之上,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呢。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南宫灏回过神来,可是心绪依旧有些动荡不安。回到殿堂之上,南宫灏的眉头一直是略微皱着的,直至夜翼云微笑着道:“听闻皇后已有身孕,真是可喜可贺呢,父王让小王带来的礼品之中,有些许,都是要进献给皇后娘娘的。”

“国主有心了,请王子回国后代朕谢过国主。”

夜翼云略一躬身,起身之时他便走到其中的一名使节的面前,亲手打开锦盒的薄盖笑道:“第一件珍宝,襄海夜明珠。昼日之时见到,与其他夜明珠无异,可到了夜晚,竟会散发出七彩光芒,比一般的夜明珠要来得矜贵许多。”

话落之时,使节早已上前一步,躬身将珍宝献上。李德见状,便亲自下了玉阶,将锦盒小心翼翼地呈了上来,拿给南宫灏过目。同时,害怕夜明珠内含有毒素,李德只将其放在离南宫灏较远的地方供其观赏。

这一细微的动作,令夜翼云渐笑着的眼眸忽然眯了起来。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奈说谎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奈说谎

那日夜翼云以图国王子的身份进入天启的皇宫。向南宫灏展现了三件图国收藏的旷世奇珍。并且,为天启的国库贡献了数十箱的金银珠宝首饰。大批的贺礼贡品已是大手笔,充分地展示了图国人的豁达。再加上那三件奇珍的绝妙之处,则更是令人惊叹。

然,这就意味着,泱泱大国天启,不能被野蛮的图国人小觑了去。为此,南宫灏必须找来相关的大臣商议,要在夜翼云回去的时候,赠上更为丰厚的礼品。图国国主夜皓荻,果然很会打如意算盘。

那三件旷世奇珍,有一件名为冷暖琥珀杯的,据说冬日里用此杯喝茶饮酒,可以不经火而热。夏日里用这琥珀杯,杯中的茶水美酒,可以不凉而冰。这也是它名字的来由,神奇之处,令人陡然震惊。当日大殿之上,也被展示了一番,盛在琥珀杯中的美酒,果然不一会儿就冷气并发。如冰雪一般沁人。

它被南宫灏作孝心,赠给了孝贤太后。

另外两件,能在夜间绽放出绚丽七彩光芒的襄海夜明珠,以及会跳舞的火戾鸟,被南宫灏一口气赏给了洛娅。襄海夜明珠的神奇之处,已然令所有人的惊叹不止了。然而那只犹如仙鸟一般的火戾鸟,则更是令人想要放回家里把玩一番。

那日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亲眼见到,华美如金一般的鸟笼之中,装有一只浑身如火般的鸟儿。殷红的翅膀,挥动之间,令人恍如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夜翼云微微一笑,命人端来了一盏烈酒,灌给鸟笼中那只活跃灵动的鸟儿。

奇迹发生了。

本就似火焰环绕的火戾鸟,在饮了烈酒之后,浑身殷红的羽毛就真的燃起了烈火!它随着火焰的灼烧而变得无比兴奋,一边忘情地拍动着翅膀,一般朝着周围不断地喷洒着火焰,场面震惊,壮观不已。尽管身躯娇小,可是那时的火戾鸟看上去,犹若一只烈火涅槃的凤凰一般,美丽而绝艳,令人见了都不忍眨一下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南宫灏心中也颇为震惊,只可惜了洛娅身子不适,没有见到这样的奇观。所以。当下就打定主意,要将夜明珠和火戾鸟一并送予她把玩。

退朝之后,南宫灏又以盛宴招待了夜翼云和使节们,期间,他含蓄委婉地提到了血玉一事,细细观摩之下,忽而觉得这个王子跟当时囚禁在天启的那个,真的有七八分相像。

夜翼云毫不吝啬,当即就拿出了一块真的血玉供大家欣赏,南宫灏见了之后,有一瞬间思想是凝止的,也就是说,夜翼云是实至名归的图国王子,并非夜皓荻托人假扮云云。

一场宴会顿时就变得了无生趣,南宫灏只想早早地结束了它,好去看看洛娅的身体怎么样了。

事后,得知那三件珍宝中,有两件都归了凤仪宫之后,后宫之中诸女皆眼红不止,个个都巴不得自己就是那幸福的皇后娘娘,可以得到如此优待。

********

夜已深。

今日的洛娅声称自己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是有些不适,委婉地拒绝了南宫灏在凤仪宫留宿的意愿。尽管不是很愿意,但是南宫灏很尊重洛娅的要求,所以还是回到了灏正宫去休息。

是早已筹谋好的,因为南宫灏不能留下来,见到自己与夜翼云之间的谈判。

以身体不适离开,回到凤仪宫之后,惶恐不安,感觉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了一般。这样的感觉,乃至现今,洛娅都还可以微微地感知到。

内心的惶恐终究因为小小的一点淤积,渐渐地扩散成为了不可抑制的创伤。夜翼云来了,他是图国的王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身份,他大白日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带着丝丝威胁的味道看着自己。

惶然之间,洛娅陡然一阵,觉得在那一刻,看到了自己与南宫灏幸福的尽头。

躲了这么久,骗过了饶纶,以为没事了,至少在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之前。可他还是来了,脸容一如既往般邪魅,令她见了生寒。

尽管已经到了夏日,可穿着一袭薄衫的洛娅,还是浑身颤抖生寒不止。然后在夜翼云出现在夜色里,那一声叫唤之后,所有的惶恐,不安,猜忌。都忽然统统地归结为零。彷如飘扬的灰尘一般,最终轻飘飘地归结回大地,变成了无声的沉寂。

洛娅镇定地转身,随后平静地直视着夜翼云道:“图国的王子?师兄的身份,可真是高深莫测啊。”自从在潋辰那里知道了夜翼云的过往之后,洛娅对夜翼云,就更加多了几层憎恨。这个阴毒如蛇一般的男人,仿佛他一个微笑,都可以散发出剧毒来。

“你也不赖,一直从缺的皇后之位,居然被你给爬上了。”夜翼云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嘲讽,他狭长的凤眼在夜色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恍惚之间,洛娅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条蛇,正用它那阴狠毒辣的绿幽幽的双眼在窥探着自己。

这个想法将她吓了一大跳,定神下来之后,夜翼云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容,洛娅如果不是够沉静的话,早就蹲下身子,剧烈地呕吐起来了。这个男人,足以令她害怕得胃里抽搐。

时至今日。洛娅才真真正正地弄明白,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忧患不是密楼,不是羿王,更不是死亡,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死亡更可怕的,就是被夜翼云缠上,被他时时刻刻威胁着,那么危险,那么恼人。

“废话不多说,我的时间不多,被皇帝发现了就不好了。”洛娅懒得跟夜翼云绕弯子。她知道,今夜自己若是再不提供可靠的消息的话,夜翼云很可能当晚就去觐见南宫灏,将自己背后的身份告诉他。

忽然,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感。那是她从来都拒绝去想,拒绝去承认的事情。就算南宫灏真心爱自己又怎样,就算自己身边有一群衷心贴切的人关心自己又如何?归结到底,她只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错乱的时空,将她送到这里。夹缝中生存,努力令别人不发现自己的秘密。

可到了今天,她终于承认了一点,不管在何时何地,唯一不变的,就是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尽管南宫灏已经很懂自己,但他却不能理解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份酸涩。

这样的感觉,令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努力了这么久,她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时空没有归属感。想家的心情,令她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怎么不接着说?”夜翼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此刻的洛娅,她的脸在夜色下忽明忽暗,但是脸上矛盾交错的酸涩表情,却一直没有变化。

他的声音将洛娅从她那糟糕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洛娅直起身子,稍微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便抬头对着夜翼云沉寂地说:“上次,你让我去调查南宫澈这个人,有结果了。”

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夜翼云整个人忽然兴奋了起来,原本阴狠的眸子中,绽放出一丝的柔亮,但只一瞬间,便又归结为平静。

洛娅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只依照着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我发现,静王南宫澈。并非像他素日人前那般,纨绔花心,不可一世。”她的眼睛直视夜翼云的,没有丝毫惧色,反倒显得坦荡无比。这不得不令夜翼云眯起了双眼,在思考着她接下来要说的消息的可信度。

“接着说。”

“我无意间听见他与一位将军的密谈,里边的内容,并非什么军情大事,也不关风月。反而是…”说到这儿,洛娅忽然顿了一下,望着夜翼云那幽幽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如何谋反的细节。”

尽管夜色浓厚,但洛娅还是感觉到了夜翼云身子的颤抖,那是兴奋过度的表现,洛娅见了,随即在夜色中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唇角。

难怪夜翼云前几次都这么关心自己打探的消息,一开始,洛娅还十分迷惑,为什么他这么积极地要知道这些。原以为,他是跟羿王串通好的,没想到,却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图国的王子!这样的身份,绝对有理由来探听天启的秘密!

夜翼云,你不是要内幕么,现在我就给你个逼真的假内幕。

“我就知道,南宫澈并非他的外相这么简单,我果然猜得不错。”夜翼云自顾地对着夜色喃喃自语,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杀戮和野心,令洛娅见了,也为之一寒。

“个中细节,我想也不必多说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爱信不信。”洛娅已经有要走的意思。

可这个时候,夜翼云却忽然回神过来,拦住了她,幽幽狭长的凤眼中,绽放着摄人危险的光芒。洛娅心中陡然一颤,已知大事不妙,夜翼云这是要杀人灭口!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险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险

惊恐的神色丝毫不被隐藏地从洛娅的眸子中显现出来。此刻的她,心情再也不能够平静下来,无法镇定,无法抑制。因为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死在夜翼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