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打了他一笑,李玉娘张开嘴,还想说“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可是心念一转,突然明白过来他竟是特意在家里等她的。在这个她最需要他陪的时候。低下头,她幽幽地笑着,把脸埋进萧青戎的胸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无声地哭了出来。

就这样拥着她,感觉着胸前的湿意,却并没有出声安慰。萧青戎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去睡一觉好不好?晚上我带你出去玩好好看一看汴梁城的夜景,你一定会喜欢的。”

没有抬头,李玉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低笑,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嘴角虽然是在上扬,可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第一卷宅院 第五十六章 决定立场时

第五十六章 决定立场时

倒在床上,人有些昏昏的。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李玉娘缓缓侧过身。半抬起身,听到小红和萧青戎说话的声音。

皱起眉来,她突然扬声叫了一声。闻声,萧青戎和小红便一前一后进了屋。李玉娘看着萧青戎手里拿的请柬,皱眉道:“还是王府送过来的?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些请柬丢了便是。我又不会去。”

小红嗫嚅着唇,小声道:“不是王府送来的,是高侯府…”她还没说完,李玉娘已经有些好笑地掀起眉来,“看来她还是没死心啊居然想到…”

“娘子,”小红小声地唤了一声,也知道这几天李玉娘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她急道:“这贴子不是侯爷夫人,是侯爷的,请的也是大官人。”

李玉娘一怔,萧青戎已经挥了挥手示意小红退下。李玉娘抿着唇,看着萧青戎手中的请柬却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仍然认定了这是高敏拐着弯想要见她,只是这请柬是请萧青戎的,她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看看她的表情,萧青戎坐在床边上,伸臂揽着她笑道:“高侯越来越风趣,有事相商还要带上家眷…”抬眼看着李玉娘掀起眉来。他静了静,才低声问道:“你真的以后都不想再见她吗?”

闻言一愕,李玉娘张了张嘴,原本要出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为什么要觉得难以说出口呢?原本她不就是在心里这样想的吗?

“玉娘,”萧青戎轻唤一声,挑起她的下颌,凝望着她的眼睛:“不要再嘴硬了。就算你再怨再恨,可是心里仍然是想见到她的不是吗?那个人是你的母亲,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你就是想斩也斩不断你们之间的血脉相连。再说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个,便永远都躲在屋里不出去吧?”

“母亲?”李玉娘幽幽一叹。她不能否认自己其实一直是在渴望着母爱。可是,哪怕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真的李玉娘,真认那人是她的母亲,那人却是…“她不想认我的我知道,她那样的身份地位,想让她认我也是很难办的事…”把手搭在萧青戎的肩上,她的笑容有几分苦涩,也有些骄傲。“青戎,她不认我我不恨她,可是同样的,我也不会去求着她疼我爱我…那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不在抛弃我不要我的人面前丢脸”

手指划过李玉娘的脸颊,萧青戎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同我一起去侯府吧这样的逃避只会让你更丢脸。”也不等李玉娘回答,他便先收回手起身:“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装扮,我去安排车。”

“青戎…”叫了一声,却不见萧青戎回过头来,李玉娘皱起眉,有些烦燥地拍了下床板,然后倒回床上。她合上眼,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可是哪怕她再想睡过去,却仍能隐约地听到外面萧青戎说话的声音。没办法,她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一声叹息。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逃避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要是她出现在高敏面前时,仍是丢了脸怎么办呢?晃了下脑袋,她克制着不去多想,慢慢爬下床去。

一再说,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让人以为她是胆怯逃避,所以才要露个脸。可是,当她放下手中的粉拍时,才发现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颇有几分艳色。这才晓得她还是下意识地仔细妆扮过了。有心洗去,却还是作罢。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从首饰匣里选了一只全是用走盘珠制的珠花,还有一对祖母绿耳扣。虽然首饰不多,可样样皆是精致,戴出去也不会有**份。

虽然萧青戎说是给她半个时辰,可李玉娘不过两刻钟便打扮整齐。盈盈起身,她推开门,在门一匠一刹那儿绽出灿烂的笑容。

不管会面对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进了侯府,李玉娘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周,却没觉得这些下人和之前她来时有什么不一样的神色。想来也是,她的存在到底是件丑事,高家又怎么可能到处宣扬呢?

嘴角挑起,她冷冷地一笑。看到自大堂中迎出来的中年男人,面色如常,却到底没有当初次见时的刻意讨好。

这位高侯高公绘,也有四十岁了。不过因蓄着胡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岁。之前来侯府拜会时,李玉娘便曾见过他一面,那时这位高侯还曾客客气气地同她说了两句。可现在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两眼,竟是没有一句问好,只是回头吩咐:“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李娘子已经过来了。”

李玉娘心中暗恼。心道:就算你们不想认我,可好歹也算是有血缘关系,如今这样待薄未免也太过份了。

察觉出李玉娘的异样,萧青戎回头望着她,虽然没说话,可目光殷殷颇有安慰之意。李玉娘深吸一口气,把一口怨气咽下肚。只作平常,毫无异色的随着那婢女往后宅走去。因是背对着高公绘,她便没有看到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背影的深沉。

“青戎,”低唤一声,高公绘迟疑了片刻才又道:“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又是同在一条船上。我便也不同你拐弯抹角地说话,我只问你,这位李娘子当真是你的未婚妻子?还是只是找来演戏的?”

萧青戎掀起眉,冲着他一笑,反问道:“侯爷,难道我竟象是随便找一个女子便乱认是妻室的人吗?”

高公绘皱起眉,久久无言。再开口却是又把话题绕到别处去。萧青戎淡淡一笑,却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一直说些没用的闲话。到最后还是高公绘耐不住性子试探着笑道:“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感情好,若我和夫人也能似你们这样便好了…啊,对了,青戎,你和李娘子是怎么认识的?”

萧青戎暗在肚里好笑。心想你还不如象刚才一样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还要绕下圈子呢?虽然心里暗觉好笑,可该说的话却是一点没漏,说了很久,才又装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侯爷,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

“啊…”似乎才醒过神来,高公绘沉吟着,却未说话。事情似乎和他最初所想有些差入,看来,得派人和夫人说一下…

笑着欠了欠身,他才说了声“欲更衣”站起身来,却有在外侍候的小厮来报:“侯爷,蔡大人特来求见。”

“蔡?蔡确?”高公绘一愕,目光立刻转向萧青戎。

听到蔡确的名字,萧青戎面色微变,却立刻便回复微笑。只抬眼淡淡笑道:“侯爷,看来蔡大人此来应是有事商谈,不如青戎先告退如何?”

高公绘目光微闪,捋着胡子平声道:“青戎,我知道你不愿见他。不如这样,你且回避于屏风之后,也正好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

萧青戎笑笑,也不推辞,起身便避信屏风之后。高公绘见他避开,也不急着“更衣”了,吩咐着人把茶杯撤去,便往后走去。只是临出门前却是回过头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屏风。其实,他和萧青戎彼此都清楚,蔡确此来究竟所为何来。

对于高公绘来说,让萧青戎旁听,却是一种表态。毕竟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不再是能保持中立的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在也只能选择站在一边。而萧青戎又何尝不知高公绘让他躲在屏风之后,就等于蔡确此行必是失望而归。虽然心里清楚这算不得什么,可他只要一想蔡确会失望,却还是有幸灾乐祸之感。轻轻捏紧了拳,他忽然在心里想:若我就这样冲出去,大概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能把蔡确毙于掌下吧?

或许,这是个好法子也说不定…解决了蔡确这个大仇家,他就可以带着玉娘远走高飞…

不知道这会萧青戎正陷入挣扎之中,李玉娘随着进了后宅,人还未走进花厅,高敏便已经从花厅中迎了出来。也不顾那些婢女婆子的惊讶目光,伸手便来拉李玉娘,却被李玉娘轻轻一闪避了开去。

高敏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正自伤心,身后却有人一声轻咳唤了她一声“敏姐儿…”

回过神来,高敏看着李玉娘,虽然眼神仍然带着几许哀然,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了许多。“玉娘,你…清减了”

李玉娘闻言,差点笑出来。不过是小小伤风感冒,哪里来的清减。淡淡一笑,她只道:“因夜游瓦肆,有些许受凉,吃过了药不碍事的。让高夫人担心了,玉娘真是罪过。”

高敏囁嚅着唇,却不敢再去拉她,只是淡淡笑着引了她进屋。进了屋,看到原本已经熟识的郑氏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往日亲近,淡淡的。李玉娘便也不客气,只是笑着招呼了一声,也不等让便坐了下去。

看着李玉娘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郑氏便皱了皱眉。看高敏几次想说什么又抬头来看她,这才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只一会工夫,原本站了半屋子的丫头婆子便退得干干净净。

人才一出去,高敏便涩声道:“玉娘,你可还在怪为…”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郑氏便轻咳了一声。也不让高敏把话说下去,她便先笑道:“李娘子,听说你病了,我还在担心呢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气色好多了。想是初来京中,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这人啊,一离了乡身子便容易有病…”

李玉娘一掀眉,笑吟吟地道:“让夫人担心了,是玉娘的不是。都怪我不好,不该贪看那些耍杂技的忘了时辰,要不然也不会着了风寒。也是这京里太热闹,比我们杭州还要热闹许多。玉娘倒真是舍不得走了呢”

郑氏面色一冷,看着李玉娘的眼神也有些厌意。可嘴上却还是不阴不阳地说着看似没什么用的闲话。李玉娘是不急,哪怕这样话里有话地说上一天她也照样耗着 。可高敏却是有些恼了,抬眼看着郑氏,低哼了一声:“嫂子”

郑氏一叹,也只能直入正题:“李娘子,我也听我们敏姐说过你的事了。只是,当初我是亲耳听人说那可怜的孩子已经没了的。你现在突然找上门来说是那孩子,可是让我有些为难了…”

李玉娘挑起眉,也不同郑氏说话,只似笑非笑地去瞧高敏:“这么说,那只珠坠竟不是高娘子之物了?”

高敏一张嘴,刚要说话,郑氏却抢在她前头道:“当年那孩子身上可不只这一只珠坠,还有一只绣着金丝牡丹的手帕呢”

李玉娘一怔,随即便意识到郑氏的意图。“绣着金丝牡丹?这手帕上用金丝绣牡丹,夫人就不怕擦脸的时候不舒服吗?”冷笑着,她的声音却是平稳:“我是没见着过什么金丝牡丹,不过怕是听说有那么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被卖了五贯钱的事。”

“是,是梅花…”一直被郑氏压制着的高敏激动得忘了李玉娘不喜她的触碰,伸手便来拉她。

李玉娘却是冷幽幽地笑着拔开她的手,挑起眉一字一句地道:“高夫人,你不认我我不对你,你抛弃我我也不恨,不管有没有你,我都活这么大,也还会继续活得有滋有味可是,你不认我不要我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来审问我怀疑我?牡丹?梅花?你怎么当初不干脆在我身上也烙个梅花烙,现在就可以解开我的衣服来辨认了啊啊?”

原本声音是低而平缓的,可越说她就越气 ,最后直接站起身来恨声道:“你放心别说我现在是拿不出什么梅花手帕了,就算是我x后找着了也不会再拿出来惹人心烦…对了,那珠坠我不都丢给你了吗?你看,我现在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大可以放心,不用在我这样一个小小民妇身上浪费时间了…”

被她连吼带叫的,逼得快要流出泪来。高敏猛摇着头叫道:“玉娘,我没有怀疑你,真的,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只是这样看着你,我的心就已经告诉我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了…玉娘,娘真的知道是你,娘知道的…”

被高敏一连两个“娘”字喊得心中一软,李玉娘看着她,眼圈也不禁有些红了,可是却仍是不肯说话。

郑氏在旁看着,暗暗头痛。只看小姑子这个模样,她原本还想说的“滴血验亲”更不能说出来了。揉了揉太阳穴,她心中暗自叹息。原本想着不过是个来浑水摸鱼占便宜打秋风的,因着这样的事情不好外传,只想着暗地里打发了便是。可偏偏这李玉娘竟真的知道那梅花帕子的事,难道还竟是真的不成?

抬眼看看似乎难忍悲痛的李玉娘,郑氏不自觉地掀起眉来。这张脸…敏姐儿只说和那姓柳的书生长得极相似,可她却是看不出来。事实上,她连那书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都记不大清楚了。又如何能看出李玉娘到底是不是象呢?

皱了下眉,她想了想,便叹道:“罢了罢了,既然敏姐儿一心认定是你,那我这个做舅**倒不好枉做小人。我看,不如这样吧玉娘,你也知道敏姐是不能当面认你的,倒不如你就认了敏姐做你的干娘吧”

李玉娘一愕,看着面前的高敏一脸企盼,可却毫无惊讶之色。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或许在她来之前便已经商量好的。

“要我认高夫人做干娘?”真是个好主意。这样,她既能正大光明得了照顾,又不怕别人说闲话…

“真是聪明”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斜睨着面前的高敏,“高夫人,你也想让我认你做干娘吗?”

高敏双眼一亮,正要点头,可瞧见李玉娘的脸色,却觉得有些不对,不禁迟疑起来。她这一迟疑,李玉娘便笑道:“真是好主意可是,我这里…”她拍着心口,道:“这里觉得闷得喘不上气来高夫人,我要是想认干娘,在杭州城早就认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这时候让你抬举了…”

“玉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敏也有些急了,拉着李玉娘急忙要解释。李玉娘却是笑着截断她话:“我知道,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我不想如果要对着自己的亲娘叫干娘的话,那我宁可不认…”看着高敏惨白的脸色,李玉娘扭过头去,默然无声。

或许,她是有些太别扭了,可是,她宁愿如此选择,也不想要这样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

深吸了一口气,李玉娘回过头来,看着高敏淡淡一笑。“对不住,我刚才是太激动了。其实,没有什么名份也不要紧啊我们现在这样也不错,你只把我当成是一个得意的后辈,偶尔见上一面聊聊天也不是很好吗?只当,你从来都没见过那只珠坠,我也没有这样让你伤心过…”

捂住嘴,高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椅子上,失声哭了出来。郑氏看着,又是气又是恼,忍不住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也不是几岁的娃娃了?难道就不能想想我们的苦心吗?”

淡淡一笑,李玉娘也不说话,只是坐下身去,静静地看着高敏。高敏抬起头来望着李玉娘。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悲伤又有淡淡的怅然。就这样,久久地凝视着对方,高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然后,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握住李玉娘的手。

没有避开,李玉娘就这样任由高敏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甚至还冲着她露出一个微笑。目光一瞬,高敏眼中虽然还有泪意,可唇边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我、我叫你玉娘可好?”

李玉娘笑笑,点头不语。一旁的郑氏看在眼中,又是惊讶又是奇怪。虽然还有些茫然,却也知道这两母女竟是在她没注意时便达成了一致的想法。真是怪了,她想出来的法子明明就是皆大欢喜的不用,反是这么别别扭扭的。

心里恼火,在听到外面一声重重的咳嗽,有人敲门时,她便没什么好声气地喝道:“什么事?”

外面敲门的人一惊,有些胆怯地回道:“夫人,前宅来了位客人。”

“客人?”郑氏皱眉喝道:“好生糊涂前宅的客人你同我说做什么?侯爷不是在前宅吗?”

那人顿了下,才道:“那位姓蔡的大人带了位娇客来。”

郑氏闻言一怔,突然丢下仍是持手相望的两人,直接亲自去开了门,大声喝问:“你再说一遍?哪个蔡大人?什么娇客?可是他夫人还是什么人?”虽然这么问,可她心里却是多少知道有些不妥。若真是位夫人,怕早就唤她前去待客了,哪儿来用得着这根本就是在她身边侍候都记不清叫什么的婆子偷偷摸摸地过来告诉她来了个“娇客”呢

那婆子往屋里瞄了眼,又忙低下头去小声道:“小的只听说那是蔡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女。因没进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可是…”说着话,她便扁了扁嘴,虽然没说清楚。可那意思,郑氏却是看明白了。

她心中一急,便喝道:“什么侄女?我就不曾听过哪位大人会带着侄女登门拜访同僚的。”

那婆子也立刻道:“我听前堂奉茶的丫头说,那蔡大人好象有意要把这侄女嫁与侯爷作如夫人…”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郑氏已经恼得巴掌扇在她脸上。

这婆子被打得蒙了。有些惊怕,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想得太美。还以为这是表忠心的时候呢真是倒霉…

郑氏在外这么一发火,屋里高敏也听得皱眉。忍不住低声道:“我大哥那个性子,凡是有三分姿色的都是好女子了。嫂子,你可要小心了…”

李玉娘偏了头看着郑氏的怒容,忍不住出声道:“哪个蔡大人?莫非是蔡确?”原本只是试探着问出来。可这名字一说出来,她便变了脸色。

糟了,萧青戎还在前宅,若真是蔡确。仇人相见,萧青戎可莫要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啊

此念一生,她的脸便白了…

第一卷宅院 第五十七章 意外

第五十七章 意外

虽然看不到厅里的情形,可是声音却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萧青戎听着前面高侯不咸不淡的话,心中暗觉好笑。突然,他的目光一闪,侧耳倾听,目光也转向斜后方的珠帘。

一道珠帘隔开前后厅,此时,后厅里停来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他却一样听出那熟悉的脚步声。

自相通的偏门步入大厅后堂,隔着一道珠帘,李玉娘便看到萧青戎回过头来冲着自己一笑。看清萧青戎静静立在屏风之后,并不显异样,李玉娘暗暗松了口气。

目光一转,看着身边郑氏难看的脸色,她抿起唇,也不好说什么。就是高敏也只是轻轻拍了下嫂子,以示安慰,并不多话。

这种送美上门的事,与豪门权贵来说极是平常。就是高侯府上有几个姬妾也是这样的来历。可哪怕是见得多了,郑氏此时仍是无法释怀。

眼看着郑氏脸色难看,高敏冲着李玉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后宅去。李玉娘会意,便要抹身出去。她也知道这种豪门秘辛本来就不是她该参与的事,要不也不会打发小红自去园子中作耍了。若不是为了想看看萧青戎的情况,她也不会硬馋着脸跟来了。

只是才一转身,从前面飘来的声音却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这声音听着可是有几分耳熟啊

转过头去,隔着珠帘,还有半边屏风挡着,又离得远,其实看不清什么。可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是正好能看到坐在这一边的那个年轻女子。一眼望去,便觉得眼熟。虽然不象是她很熟的人,可光看着那张侧脸…正在疑惑时,恰好那女子抬头一笑。李玉娘眼睛一亮,突然便想起这女子是谁了。

忍不住抬眼往萧青戎那瞥去。萧青戎与她目光一对,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冲着她掀了掀眉毛。

李玉娘抿起唇,把目光转开。可是转念一想,萧青戎那个角度还真看不到这女子。

“侯爷,我这远房侄女虽然家中清寒,可却也是略识几个字,又学过些歌舞技艺的…”

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郑氏不禁恼道:“哪家好好的闺秀去学什么歌舞呢?还不知这小贱人是他从哪淘来的呢”

李玉娘挑起眉,想了想,便冲着高敏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这女子我却是见过的,好象是叫什么榴红,是一个叫‘风鸣班’里的角儿。”

“‘凤鸣班’?这么说她是个艺伎了?”高敏挑起眉来,笑着回头附在郑氏耳边说了。郑氏眉毛一掀,“这蔡确真是鬼迷了心窍,竟敢把一个艺伎扮作良家女子送进府来,实在可恶。”说着,又冷笑起来:“一个小小艺伎,便是进了府也只配做个小小侍妾,当得什么?”说着,竟是款款起身,也不看下去了。只在临走时低声吩咐了身后的婢女数句。

待走出了出去,高敏便低声问道:“刚才那站在屏风后的便是萧青戎?”见李玉娘点头,她便笑道:“我听嫂嫂说你们两个是极好的。可,玉娘,你也双十年华了,怎么也该把婚事办办了。”

李玉娘默然相望,着高敏关切的神情,心底泛上一丝暖意。“婚事大概还要再等一等…”

她还未说完,高敏已急着说道:“还等什么呢?女人哪里经得起等呢?当初你们为你们订亲下聘的是哪家媒婆,怎么竟这么不懂规矩,竟让你拖到这时候。”

李玉娘咬着唇,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你真的想要了解我吗?哪怕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或许,有很多事会让你大吃一惊,甚至无法接受的。”

说完这句话,李玉娘便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着高敏。就那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好象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被她这样瞧着,高敏有些不自在,可到底还是低声道:“不管你是怎样的,都是我…”目光一转,扫过跟在身后的下人们,只平声道:“玉娘,只要你现在活得好,过得开心,不管你过去和现在都是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

静静地看着高敏,李玉娘压低了声音:“哪怕是…我曾与人为妾,生过儿子?”

身体一震,高敏猛地抬起头,却是看向前面几步远的郑氏。然后拉住李玉娘,扬声叫道:“嫂嫂,我和玉娘还有话说,且不陪你了。你自去湖边便是。”

郑氏皱眉,回头抱怨,高敏却只是不理,拉了李玉娘便又转回刚才的花厅里。逐出下人,她拉着李玉娘坐下,沉声道:“现在在这屋里你和我说的话,出了这屋便要忘记,以后也不许你和别人说起。”

“你果然是嫌我”李玉娘嘲弄地一笑,可抬起头,对上高敏怅然的目光,她忽然心中一动。垂下头去默然许久,才苦笑道:“对不住,是我没明白你的苦心。我本该立刻就想到你是想保护我的。”

高敏反手拭过眼角的湿润,握住李玉娘的手轻声道:“玉娘,我知道从前太对不住你,可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不管。真的…你不知道京里这些女人的舌头有多毒,要是被人知道你过去曾为人妾,光是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李玉娘默然无语,却抬手轻轻擦着高敏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有些僵直,可高敏却是立刻笑了出来。虽然在笑,眼泪却是止不住,李玉娘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到最后还是高敏自己收了泪。虽然不哭了,可却仍然抓着李玉娘的手不放,柔声道:“告诉娘,你儿子可长得象你,还有那孩子的爹…萧青戎和你到底是…”

此时此刻,高敏有太多的问题,想要知道。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她已经错过太多,那些岁月,就是想弥补也补不回来。

被高敏如此温柔地望着,李玉娘也渐渐丢开心中纠结,果真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来所经历地讲了一遍。只是,说话间却多少有些水份。比如说起幼年时李家夫妇如何对她不好,她又如何为了钱卖身作妾这一段,却是能有多惨就说得有多惨。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从前的李玉娘的童年到底是怎样,可想来越惨便会让高敏心中内疚。而她刚生下孩子就被云氏卖掉又转手顾家作妾,又如何在丽人坊中作梳头婢女云云也是一件没落地说了,末了,还又言明她与萧青戎其实根本就还没有媒妁之言。

其实,她这会心里也是有个不好明说的心思。若是高敏因此而嫌她,瞧不起她,那她未被索性连和她如朋友一样的交往都省了。说到底,她是既想得人关爱却又怕被人瞧不起。

可她一路说来,高敏却几次流泪,怨天怨地怨恶人,竟真的是把她所讲述过的伤心事感同身受。看着这样的高敏,她反倒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太卑劣。

正在心里琢磨着说些什么宽慰一下高敏。外头却有丫头来敲门,说是夫人那头请她们过去。高敏哭得双眼红肿,不想见人,李玉娘便也不想过去。可高敏却道想是有要紧事才来请,硬推着李玉娘出了门。

跟着小丫头走到湖边,李玉娘远远看到在花亭中相对而坐的两人,不禁笑了。果真是让高敏猜着了,还真是有事。

却原来刚才郑氏打发婢女去竟是把那位蔡大人的远房侄女请了过来。此刻二人相对而坐,却是竟言笑晏晏,不显半分火气。

李玉娘缓步走进亭中,看着郑氏一脸笑意,不得不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刚才还气得脸色难看,这会儿正对面了,却反倒如此平静。笑着施了一礼,她还未依言坐下。那蔡小娘子便抬起头来,目光一对,她微微一怔,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李玉娘,竟连郑氏一声轻唤都几乎没反应过来。

李玉娘冲着她一笑,却是没说话。看着那榴红唯唯喏喏地应着声,想要回避却又忍不住扭头来偷看她的样子,只是笑。

郑氏看着榴红,只是浅浅的笑。又回头喝道:“那几位娘子怎么还不来?莫不是现在的架子都是越来越大,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还未应声,远处便已传来女人的声音。顺着风便飘过来一股浓重的胭脂香。

李玉娘有些错愕地看着盈盈而来的娘子军,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到底是侯府,杭州城里那些财主们比不得。光看这些看起来都象是侍妾的女人少说也得有十来个了吧?

榴红眼看着那些个女子走进花亭毕恭毕敬地向郑氏施礼时,都有些看傻了。这些个女人,容貌、身段都是上佳,就是眉眼间的那股风情也不比她差。可听起来,竟似乎只是这府里的小小姬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意外。

榴红还在盘算若她进了侯府,要如何从这些女人中分薄一份宠爱时,便听到郑氏身后的那婢女一声轻笑,竟是直接道:“各位娘子,今日有客,还要劳烦娘子们舞乐助兴了。”

榴红一怔,目光却是不自觉地瞥向李玉娘身上。心里很是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郑氏,事已才有这下马威。

那些个女人里也有胆大的,竟是低声抱怨道:“咱们是侍候侯爷的姬妾,可不是为人跳舞助兴的艺伎。”

郑氏掀了掀眉,却只是冷笑,似乎不屑与这些女人对话一般。可她身的婢女却似立刻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夫人给你们三分情面,你们还真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人看了是吴氏吧?我说旁的人不能这么大胆嘛你以为自己是新近入府得了侯爷的宠就敢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是吧?哼,看来,还真得让你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说着话,她一使眼色,在亭外的婆子便冲了过去。竟是一把揪住那吴氏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反反正正打了五六个耳光。那吴氏挣扎着双手胡乱拍打,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到底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通。

一个婆子捏着吴氏被打得红肿的脸颊,恶声恶气地骂道:“小贱人,仗着一张脸行那狐媚之事,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侯爷的心上人吗?告诉你,像你们这些贱人,咱们夫人想怎么发落便怎么发落”

那吴氏被打得蒙了,只知道哭。其他的姬妾想来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个个噤若寒蝉,挤在一起却不敢出声。

榴红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暗想:说这吴氏是侯爷的新宠,却仍被这样没头没脸的一顿打。那我要是真入了侯府,可不等于掉进了龙潭虎穴吗?

她正想着,冷不防郑氏突然一声轻唤。吓得她立刻站了起来答应着,待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时,扭头看着郑氏嘴角那一抹笑,却是只觉那是看到老鼠的猫在笑,禁不住要怕。

郑氏笑吟吟地看着榴红,道:“小娘子莫要怕,这些都是些下溅的。就象这个吴氏,原本不过是个在瓦肆中供人取乐的艺伎罢了…小娘子?”

“啊?”猛地回过神来,榴红白着一张脸,干笑了两声后突然扶住额头,“啊…我的头,头好痛…”

李玉娘看着榴红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叹了声。虽然不喜欢这女子,可想想倒觉得为这些艺伎难过。若是在现代,她们这些女人倒个个是明星了。只可惜在这年头,便是平日有人追捧,也不过是下溅的行业。

郑氏冷眼看着榴红装模作样,却只是笑。又顺着她的话笑着说道:“既然小娘子身子不爽,那我倒不便留客了。来人啊,去前头和侯爷、蔡大人说一声,就说蔡大人的侄女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榴红的脸更白了。刚才她只顾着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却是忘了她这样装病要走,可能误了蔡确的事情。

心急之下,她忙上前去拉郑氏:“夫人,我没什么,没…”还未曾靠近郑氏,郑氏身边的婢女便立刻挺身拦住。大声喝斥道:“大胆我们夫人何等样人,也是你能拉拉扯扯的?”

被那婢女一吓,榴红不禁往后连退数步。也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哪个丫头借机绊了她一下,榴红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只是她倒下去时,双手胡乱挥舞着,却是不知怎么地打在李玉娘身上。李玉娘被她横着手臂一扫而过,也便自椅子上栽了下去。

只觉后背一痛,李玉娘还没等完全明白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她却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糊涂。抬手按按头,她晃下脑袋,想要爬起来。可却觉得身上竟似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

有人自花亭外跑进来,一脸惶惑地直扑过来抱住她,一叠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玉娘,玉娘,你别吓我啊”

看着高敏俯下来的脸上一脸紧张害怕的表情,李玉娘扯了下嘴角,笑笑:“我…好象得请大夫过来看看我,我觉得不舒服。”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摔到哪儿了,只觉得身上痛,就连小腹都有些疼起来。

高敏吓得脸色发白,目光下移,定定地看着李玉娘的下身,突然尖叫:“大夫大夫快去请大夫来”

听她叫得那么凄厉,郑氏也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也是白了脸色,不等她发话叫人,站在外围刚从园子里转回来的小红拔脚就往外头跑去。

李玉娘有些迷糊地眨了下眼,强撑起身子往下一看。看到裙子上染上的些许血渍,脸色便有些尴尬。“不用怕,我想只是来了那个…”自来京后便一直未曾来过月事,竟不想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高敏看着她,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倒突然扭头厉喝道:“去前面厅上,请那位萧大官人来快去…”

“不用叫萧青戎的,真的不用。我没事…”心里着急,李玉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高敏按下:“去抬软榻过来快去…”

爬起身来的榴红捂着后脑,也被眼前混乱的场面吓得不清。连自己后脑的伤痛都快忘了:“李、李娘子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知是谁绊我的…”

她不说话倒好,一说话,高敏立刻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她。好象是一腔怒意终于有了发泄对象。竟是猛地跳起身象是一只母老虎一样扑过去揪着榴红狠狠打了两记耳光。“你个贱人要是玉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叫你为她偿命”

被打得疼了,榴红瞪着眼却不敢还手,只是捂着脸低声哭泣。只是才哭了两声,郑氏便已经心烦意乱地出声道:“哭什么啊?还不快让开以后有得你哭的…”

榴红捂着嘴,被两个婆子架着出了花亭,却不敢再哭出声来。

正乱着时,已经有人抬了软榻来。高敏正指着人要人来抬李玉娘,却突然自亭外掠进一道身影。

高敏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来人,便有人拦在她身前蹲在李玉娘身边。“玉娘,你怎么样?说是摔着了?可是摔伤了?哪里痛?”

看着蹲在李玉娘面前神色紧张的萧青戎,高敏顾不得再细相看,只是沉声道:“只怕不是摔伤了哪儿…我,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扭头看了她一眼,萧青戎顺着高敏的目光看去,先是有些茫然,但立刻就明白过来。脸色也跟着白了。

看他变了脸色,李玉娘忙笑着安慰:“别瞎想,我只是摔得有些痛罢了。真的没事,不会是…你忘了,大夫说过我的身子…”虽然一径低喃着,可李玉娘却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在说服她自己。

也不说话,萧青戎展臂将李玉娘抱在怀里便要起身。

“不用你,小心粘上血…”李玉娘摇着头想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无奈只得顺从地任由他抱着。

高敏看看萧青戎衣摆上粘上的血渍,再看萧青戎,眼神却温和了许多。“把玉娘送到我未出阁时的绣楼好了,就是…”她话还没说完,萧青戎人便已经掠出花亭,竟是直接就飞奔而去,而那方向在,却恰是高敏从前住的绣楼。

“这…”高敏有些奇怪的皱起眉,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郑氏。

郑氏目光微闪,附耳过去,还是把萧青戎的身世说了:“从前他小的时候你还见过他呢”

“原来竟是那个小霸王”高敏低喃着,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来。“家世倒是不错,人也生得好,对玉娘也好,倒是个好孩子…”

瞥她一眼,郑氏也快步跟在她身后,低声问道:“我听说他们两个可还没成亲呢这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丑事,可就…”

眉毛一掀,高敏沉声道:“什么丑事?我怎么没看到什么?还是说嫂嫂现在管不住家,连下人都敢胡乱往外编瞎话了”

被她顶了一句,郑氏脸色便难看起来。虽然生气,却还是停下脚步,一声低喝唤过贴身婢女细细交待下去善后的事情。

萧青戎抱着李玉娘飞快地在园中飞掠而过,落进精巧的小院中,也不理闻声看过来,正在打扫的婆子的喝问,直接一直踹开紧闭的房门,直入绣楼,抱着李玉娘便快步上了楼上。

用手拽着他的衣襟,李玉娘低声轻唤着他的名字,囁嚅着道:“青戎,若真是…你会不会怨我。”

“傻瓜我怎么会怨你呢?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察觉出来,就不会…”萧青戎垂下眼帘,轻轻地把李玉娘放在床上。自己就跪在床边,把头埋在李玉娘的手心。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感觉到掌心的湿意,李玉娘合上眼,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从没有这样害怕过,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害怕失去。如果真是…那她是何等糊涂?就不说刚才那一摔,几天前她还自己故意摔过跌,又觉得自己是受了风寒也不看大夫便叫小红买了药给她吃…老天,她怎么可以那么傻,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呢?

咬着唇,她无声地流着泪。似乎感觉到她的伤痛,萧青戎抬起头,却是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握着她的手沉声道:“玉娘,不要怕,我在这儿。如果,如果是我们的孩子,不管怎样,他都会是的…如果不是,就随他去好了…”

突然听到萧青戎这样说,李玉娘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出声来。

“老天爷,如果你真的有灵的话,求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我,也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第一卷宅院 第五十八章 惊喜

第五十八章 惊喜

眼角斜挑,眉毛轻扬,老大夫在令人众止环视下,脸上虽仍然保持着平静,可嘴角还是忍不住有些抽搐。

做大夫做得久了,自然知道病人家属会有多紧张,可象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却还真是头一回见。虽然常进这侯府,可每次他看的无非是些奴婢小厮,最多也不过是些姬妾。象今天这样连候府夫人都在一旁等消息的还真是从未碰到过。让他忍不住好奇这躺在床上的妇人到底是谁,莫不是侯爷最近的新宠?

看这大夫沉吟不语,高敏急了:“这病你到底能不能看?要是不看不明白,就痛快点直说。”说着话,又转过头去问:“田御医到底到没到呢?还不快去门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