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安静地躺在包里面,一路都没有响过,尽管这样,容恩还是时不时地翻出来,几次都怀疑是不是坏了。

最后一站,她喜欢一个人走走,月色撩人,淡泊的余晖笼罩在容恩周身,原是这么平淡的人,却总是因为一些人和事,变得如此复杂。

夜,静谧如斯。

来到楼道口,她扶着墙壁,想要摸黑上楼。

迎面,猛地一阵凉风灌来,容恩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浓稠的液体浇了她一身,并且,还散发着浓郁的刺鼻味。

“你个狐狸精,害人精——”漆黑的楼道内,女人一手将原先用来装灌液体的桶扔到地上,另一手在包里摸着什么东西。

粘稠的液体滑入颈间,难受极了,容恩一眼认出那名女子就是先前在医院见到的那人,鼻子被刺激的发酸,她这才蓦然惊醒,原来身上的,竟是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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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要不要一起洗

“你将他害成现在这幅样子,我要你偿命,”女人歇斯底里的在楼下喊着,幸亏这时候已经夜黑,人们早就在家不出门,容恩抬头,见家里的灯还亮着,她一阵惊慌,脚步开始退后,“就算他再不对,你们也不能这么对他,他是我老公啊…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我们以后怎么办,我还有孩子,呜呜呜…”

女人边说边哭,披头散发下的脸色很苍白,声音凄哀无比,破碎的连接不起来。

“我要让你偿命,都是你,都是你——”

一阵亮光从右手上方窜出来,隐射出女人阴霾扭曲的脸,容恩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打火机。

想也不想地拔腿向外跑去,现在的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身后,脚步声紧接着跟过来,那么急促,好像伸出手就要够到她的衣摆。容恩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的景色开始稀疏斑驳,她伸出手拦车,可女人根本不给她上车的机会,脚步声始终死死跟着。

因为跑动,手里的包成了累赘,容恩这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阎越,她边跑边掏出手机,男人的号码永远储存在第一位,按下快捷键就能接通。

几乎没有停顿,手机那头,女声空洞而冰冷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容恩死死拽紧手心,委屈、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席卷而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两条腿的跑动,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打不通。

心,被无休无止的绝望以及失落淹没,容恩忽然好想哭,好想蹲在街头痛痛快快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她不想死。

声音,因卡在喉咙太久而显得嘶哑,整个胸腔内像是火烧一样的疼。

跑动,已经成了机械动作,就在这筋疲力尽的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碰撞,紧紧跟着的脚步也消失了。

容恩全身如被抽尽力气般,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

就在十步之外,女人躺在宝蓝色的跑车边上大口喘着气,车子只是擦身将她撞倒,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冲击力。

容恩以为她会放弃,可不想才过半分钟,女人又爬了起来,车门在这时打开,下来的男人有着深壑的眸,锋利无比。

容恩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她对南夜爵有了莫名的感激,人,一旦处在逆境中,总会对突然出现的人产生强烈的依赖。

女人伸出手去,想要拿起地上的打火机,却被他一脚踩住手背。

“你怎么这么狼狈?”

南夜爵眯起眼睛,望着她身上的汽油一滴滴淌在地上。

容恩面色惨白,不知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方才的跑动耗尽了力气,脚底下,女人疼的哇哇直叫,“放开我——”

“你不应该动她,”男人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你是谁?”

“她把我老公害成那样,我要烧死她…”在女人的眼里,不管丈夫之前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回到家,他还是她的老公。

南夜爵已经猜出她是谁,脚下的力便松了松,“既然他已经那样,我也不想为难你。”

容恩现的状况,只要是一点火花就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南夜爵并没有放开女人的手,先冲着容恩使下眼色,“上车。”

身上粘稠的难受,风一吹,全身每个毛孔都抵御不住寒冷,容恩爬起身来到名贵的跑车前,犹豫地望向南夜爵。

“弄脏了不用你赔。”

她绕过车身,视线中,女人那双仇恨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将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灼烧,容恩坐到副驾驶座上,眼帘轻垂,两手握紧手里的包。

“明天我会让人送笔钱去医院,你们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南夜爵这次不想赶尽杀绝,况且,对方还不是自己的敌人,一个女人,能这样守着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易。

松开脚上的力,他几步间打开车门,上了车。

扣起安全带的瞬间,地上的女人趁着二人不注意将煤油打火机点燃后扔向不远处的敞篷车内。

容恩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南夜爵天生警觉,容恩只感觉到他一把将她拉过去,“该死!”男人将她全身护在胸膛内,上半身倾起后,啪的将打火机甩出车窗。

“我就要她死,就要她死——”

唯一的一次心软,差点…

南夜爵阴冷着脸,全身,嗜血的因子已经复苏,容恩抬起头,只见他眼神狂狷,冷毅的嘴角裹着令人战栗的寒,女人重新拿起打火机欲要扑过来,男人并没有给她机会,一个甩尾,将那股疯狂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车窗已经锁死,车内也开了暖气,身上的冰冷在慢慢逝去,可容恩还是手脚冷的直哆嗦,南夜爵一语不发地开着车,手背上,因为方才去挡那打火机而被砸出一大块淤青。

“谢,谢谢你。”

“既然事情做下了,为什么烂摊子没人收拾。”阎越下得了手,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容恩哑口无言,甚至连替他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南夜爵车灯下的脸色实在难看,他瞥向容恩,‘好心’开口,“要将你送到他那去吗?”

现在,她连阎越在哪都不知道,心中泛上一层凄凉,她摇摇头,“不用了,你就在前面路口将我放下吧。”

男人提了速,车子在拐弯后进入一座高档别墅区,这地方,容恩并没有来过。

见她没有下车,南夜爵恶劣本性不改,将车门打开,“放心吧,你身上这么臭,送给我做我都没兴趣。”

刺鼻的味道确实令人连躲避还来不及,容恩下车,才觉得冷,南夜爵便将身上的西装披在了她肩膀上,她张嘴刚想说什么,男人已经率先走到了前头。

两手拉紧西装,容恩抿起唇,感觉到了南夜爵身上残留下的体温,在这时候,是如此及时的温暖。

这儿是南夜爵的另一个住所,容恩进屋的时候,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领带、衣服,裤子,扔得满客厅都是。颀长健美的身材毫不吝啬暴露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男人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连内裤也一起脱了,容恩局促地站在门口,眼睛也不知道往哪放。

“你不难受吗?”

南夜爵丢下的衣物上沾着不少汽油,他厌恶地将裤子踢到一边,“二楼有卫生间,要不要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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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一个人睡不着

“不用。”容恩想也不想地拒绝。

“你真色,”男人好听的嗓音带着揶揄的笑,已经走上楼梯,“那儿不止一个洗澡的地方,上来吧,你这幅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躺在圆形浴缸内,容恩使劲搓去身上的异味,水,换了一遍又一遍,身上总算有了沐浴露的香味,反锁的门在这时咔嗒一下被打开,男人大摇大摆将几件衣服放在门口,“这是给你的。”

容恩错愕不已,南夜爵只是笑了笑,就关上门离开了。

衣服的大小刚好合适,竟连文胸的尺码都掌握的恰当,容恩穿好后光脚走出去,偌大的房间内,空荡荡的,连南夜爵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来到走廊上,二楼有很多房间,整个装修精致而奢华,不难看出主人的品味。

前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容恩循着走过去,只见书房的门半掩虚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南夜爵坐在办公桌前。

“爵少,这是下家的资料…”

“做事干净吗?”

“老规矩,没有留下活口…”

容恩一惊,转身想要离开。

“谁?”警觉性强的男人已经打开门,容恩被一股力硬拉进去,等她脚步站稳的时候,脑袋已经被一样硬邦邦的东西顶着。

南夜爵速度很快,将一份东西塞入身前的暗屉内,但这个动作,还是被容恩收入眼中。

“你怎么进来了?”

耳边,是扣起扳机的声音。

容恩没想到会被自己撞到这样的一幕,今天,她完全游走在地狱的边缘,像是做梦似的,全身发懵,“我见你不在,出来找你。”

“爵少?”阿元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等南夜爵一句话。

容恩浑身战栗,对上男人幽黑尖锐的双眼,“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南夜爵扬高眉头,对这句话似乎很感兴趣,想不到她撒起谎来,竟脸不红气不喘,“阿元,你先回去。”

“可是…”这样重要的消息,南夜爵不该对容恩放纵。

“回去的时候小心,注意尾巴。”

“是。”阿元将手里的东西藏在兜里,脚步很轻地走出去。

“没我就睡不着?”南夜爵仰躺在舒适的椅背上,朝着容恩招了招手,“过来,我陪你去睡觉。”

“南夜爵,”容恩站在原地,由于书房空间大,说出的话就显得空而不着边际,“你究竟是谁?”

男人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椅把上,他把玩着手指,神色,也忽明忽暗起来,眼睛笑着,她却看不到他眼底的光彩,“你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容恩转过身去,她终是凡人,方才被枪顶着,如今腿还有些软,走到门口的时候,手臂就被身后的力拽住,她想也不想地挥开,只听得啪一声,男人连忙闷哼出声。

受伤的地方正好撞在门把上,南夜爵捂着手,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你没事吧?”

他伸出手去,背面已经肿起来,还有淤血,看着惨不忍睹。

容恩收住脚步,面色稍微软下,语气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夜爵擦着她的肩膀走出去,来到主卧室后拿出药膏,动作笨拙的搓揉着伤口,容恩站在门口,蕴出橘黄色泽的灯光下,男人侧脸冷硬,瞧不出脸上神色。

她,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了。

双腿不听使唤地来到南夜爵身边,容恩接过他手里的药膏,先在掌心中搓开,再按在南夜爵手背上,缓缓施力。另一手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男人感觉到疼,指尖弯起,就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内。

“淤血散不去的话,会一直疼的。”容恩轻柔地放低动作,拇指在他淤青的地方来回按揉,她知道一定很疼,所以尽量小心。

男人绷着脸,蹙起的眉头似在隐忍什么,沐浴过后,她身上淡淡的清雅芬芳随着弯下腰的动作而吸入他鼻腔内,米色的家居服下,他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正在逐步苏醒。

微抬起头,女子眼睛盯着他的手,完全认真,非专业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引诱的嫌疑。

如此恬静,让南夜爵也难得地没有被身体所掌控,指尖若有若无划过容恩的掌心,有些接触,竟比做.爱还要来的悸动。

手机突然响起,这份突兀打破了瞬间的静谧,容恩动作一僵,却没有停下来。

“你不接吗?”

容恩松开他的手,“每天按几次,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不肯善罢甘休,容恩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在如此锲而不舍后,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熟悉的嗓音剔透传来,“恩恩,你在哪?”

容恩将视线从南夜爵身上别开,“我在家。”

“我手机没电了,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

容恩紧握着手机,她和阎越错过了一年,就连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也错过了,他并没有说起光碟的事,一切平淡的,好像那些伤害都不曾发生过。容恩轻呼出口气,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她扬了扬嘴角,强颜欢笑,“没事,我就想打个电话给你。”

电话那边很静,过了许久,才听见阎越说道,“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找你。”

又是寂静,容恩咽下那些涌到嘴边的话,咬住唇瓣,“好,晚安。”

电话那边,已经迫不及待收线,容恩怔怔看着自己仍在通话的屏幕,手指一动,顿时觉得全身无力。

南夜爵平躺在身后的大床上,他一手撑着脑袋,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大好春色,“恩恩,你对他撒了谎。”

“我要回去了,”容恩避开话题回到浴室,将自己的衣物清理干净,“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这身衣服我改天还给你。”

南夜爵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直到容恩来到楼下,他这才悠闲地跟着下楼,“我送你回去,也许那个疯子还在。”

她讨厌他,可是今天,他却不止一次成了她的依靠,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回去的路上,容恩想着阎越的匆忙,也许,他有急事要处理吧,才接手公司,肯定会很忙。

这个答案,第二天就被揭晓。

远涉集团的总裁同影星斯漫在欲诱秘密约会,被狗仔队曝了光,娱乐版的头条,男人很上照,就连侧脸都是迷人,女人蓬松慵懒的卷发随意搭在他肩上,二人拥吻的角度都很默契,那样的姿势,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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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何来的恨意

“好帅啊——”

“这个不是斯漫吗,她一向没有绯闻,原来是搭上了阎越啊…”

办公室内,八卦的时间永远不会少,李卉拿着报纸凑到容恩身边,“搞不懂这些人,她不是和总裁…”

身边的人急忙推开椅子站起来,李卉愣了下,只见容恩已经走出老远。

爵式的休息室内,她泡了杯苦咖啡,没有放糖,下咽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苦,也许,是味觉失灵了,要么,就是某种苦已经将它覆盖。

一口又一口,像是喝白开水一样。

李经理的事好不容易过去,那些新闻,像是人间蒸发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斯漫的挑衅不是因为南夜爵,而是阎越。

心,像被针扎似的疼,那时候不觉得,是因为不在乎,接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李卉早就在门口张望,“恩恩,你手机老有人打,去哪了这么久?”

“突然有点犯困,弄了杯咖啡。”容恩回到座位,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名字。

“你怎么不接?”

她设置无声后,将手机塞到包里,“李卉,这个报表我还想和你核对下。”

一直到下班,容恩都埋头工作,办公室里就剩下李卉和她,两人忙完后才下楼。

“哇,好冷哦,”变天了,秋风萧瑟,冬季的干燥姗姗来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雪。”

“快了吧,”容恩抬头望向天空,将两手捂在冰冷的耳朵上,四季交替,谁也不能勉强挽留什么,她站在广场中央,冻得脸蛋发红。

一辆黑色的名车停在不远处,车型稳重,男人穿着卡其色风衣,身材比例完美,他倚在车前,见到容恩,便熄灭手中的烟上前,“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