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后,男人才从她身上起来,黑暗中,她看不见南夜爵脸上的神色,只知道他是带着怒火离开的,摔门的时候,几乎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先生——”

楼下,王玲刚要说什么,便被南夜爵挥手打断,“我知道,我要出去趟,你盯着她,还有…她嗓子有些哑,午饭不要做辛辣的东西。”

“好。”

南夜爵将车开出御景苑,没想到刘妈并没有走,在大门外扑了过来。男人一个急刹车,顺手摘下墨镜,一双深邃的眸子迸出阴寒。

这个男人,刘妈或多或少从阎家二老嘴里了解不少,还有电视上也经常报道,她绕过车头来到南夜爵车门前,“先生,我想请问下,容恩她在吗?”

“不在。”

刘妈被他两个字堵地说不下去。

南夜爵想了下,将手肘支撑在车窗外。“你找她一样有事吗?”

“对,我有急事。”

“说。”

刘妈不知道该怎么说,阎越的事,阎家对外依旧保密,没有透露一个字,“麻烦你,让我见她一面可以吗?”

“不可以,”南夜爵断然回绝,将墨镜重新戴回脸上,“还有,不要再找到这儿来,御景苑不是你们随便能来的地方,顺便带句话给阎越。他想将容恩抢回去,想都别想,别不自量力,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刘妈脸色煞白,抬头望了望里面那座花园别墅,她知道自己进不去,阎越从早上就开始焦急等到现在,阎家人只能哄着,暗地里让刘妈过来看看容恩今天为何没有过去。

她转过身,南夜爵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还有,再带句话给阎守毅,他弄掉我的孩子,我会亲手毁了他的阎家。”

刘妈惊愕,面上毫无血色,嘴唇不住颤抖,南夜爵一脚油门踩出去,后视镜中,刘妈像是木偶般站在那动也不动,南夜爵翻出手机,“喂,阿元,看见外面的那个人了么?给我盯着她,挖出阎越的藏身之处来。”

容恩的手机被南夜爵拿走了,卧室内有电话,她试着拨打,却发现压根打不出去。

他是铁了心的,不知囚住她的身,还断了她同外界的联系。

刘妈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想过会被人跟踪,她回到医院,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骗阎越,说是容妈妈病了,容恩今天赶不过来。

只是,骗得了今天,明天呢?以后呢?

阿元顺利跟踪到医院,并通过手段查到阎越的病房。

南夜爵赶过去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阿元和李航,都是他的心腹。

这会时间很晚了,接近凌晨。

男人穿着纯金色的手工西装,里面,黑色的衬衣越发衬出其冷硬的贵族气质,他双手插在兜内,身后两人一左一右跟着。

酒红色的短发在走廊的白炽灯照耀下,呈现出一种妖魅,左耳上,那颗钻石耳钉灼灼闪耀,令人不敢接近。

来到VIP病房前,南夜爵顿住脚步,其实迫人。

守在外面的保镖刚要出声喝止,便被阿元和李航迅速打晕,南夜爵推开门,“你们守在这。”

“是。”

南夜爵进去了很久,由于隔着休息室,外头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阎家人出去了,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南夜爵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异样,阴鹫的筠连上透着中复杂,他抿着唇,将那扇门关上的时候,闭上了狭长的凤目。

阿元离他最近,听到他轻叹了声。

南夜爵抬起眼帘,他能看到男人眼里流溢出来的哀伤,是的,是哀伤。

带着悲戚,刺痛人的心。

那样的神色,阿元从没在南夜爵身上看见过。

“走。”

三人刚走出病房,就碰见了前来查房的医生,对方见刭他们时怔了下,擦身而过时,他迅速推开门,就见两名保镖倒在地上,他想也不想地冲入里间。

南夜爵不急不缓地走着,几秒后,就听到了VIP病房内传来的尖叫。

他抬了抬头,只觉头顶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睁不开,刺眼极了。

恩恩,自此之后,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退路了吧,要么一起生,要么下地狱的时候,一起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起上天堂

南夜爵不光限制了容恩的活动范围,还将通往阳台的落地窗给锁了。

容恩拉开一点点窗帘,黑色的窗帘包裹着她娇瘦的身躯,这几天,南夜爵好像很忙的样子,而且御景苑外总有人来来回回,很像是在巡逻。

她踮起脚尖,是被不远处的吵闹吸引过来的。

她看到刘妈在离雨景苑很远的地方被拦下来,几名男子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墙,挡在她面前。刘妈好像是在哭,挥舞着双手,试图闯过去。

容恩眼皮跳了下,见她被用力地推倒,刘妈好像当时爬不起来,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双手紧紧捄着窗帘,怎么回事,是阎越出事了吗?

由于隔得太久,她听不见刘妈嘴里在说什么,容恩焦急的反复走着,来到门口开始用力捶起来, “放我出去,南夜爵,放我出去——”

房门没过多久被打开,王玲进来后,就又被关上了。

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今天的午饭,彩色都是容恩喜欢的,也是南夜爵精心让王玲准备的。

容恩坐在床沿,听到动静时,抬起头来看着她。

“容小姐,” 王玲隐约以为,容恩被锁起来是因为自己告诉南夜爵的那些话,她本来是想男人应该知道真相,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她这样说,容恩便已经明了,她没有怪王玲,有些事迟早会知道的, “他没有在家吗?”

“先生这几天很忙,都是很晚才回来的,而且,我看他都是满面疲倦,好像很累…”

“王玲,” 容恩打断她的话,他累与不累,与她有何关系? “你帮我个忙好吗?”

王玲将午饭放到床头柜上, “容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现在这样,我压根就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 容恩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刘妈还没有走, “你帮我下去问问刘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吗?我现在和她讲不上一句话…”

“容小姐,” 王玲面有难色,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吩咐过,就连我都不能踏出御景苑,现在买菜都是有人送上门的,容小姐,我也和你一样被囚禁了。”

这个变态!

容恩颓然地顺着落地窗滑倒在地上, “他是真的打算将我这样关下去吗?”

王玲走上前,蹲在容恩身边, “容小姐,你就别和先生勥了,你服软吧,先生对你真的很好,是真心爱你…”

容恩脑袋轻仰起,嘴角逸出嘲讽, “爱?王玲,如果有人以这样的方式爱你,你能接受得了吗?”

女子没有说话,但她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只能越加深刻地伤害对方,容恩盘膝而坐,双手抱着膝盖, “我被关了好几天了吧,王玲,是不是就要过年了?”

“对,你已经在这好几天了,今天是24,还有一星期就是除夕了。”

“过的好快,” 容恩将身体转过去,脸贴着玻璃望向外面,刘妈还是没有走,拉着对方的袖子,苦苦哀求, “不知道今年除夕,我能不能陪着妈妈一起过。”

到时候妈妈看不到她,连个电话都没有的话,肯定会急疯的。

容恩神色黯淡,王玲望着她的侧脸,心中莫名惆怅,情绪随着阴郁。

中午的饭,容恩没有吃,她也吃不下,刘妈最终被赶走了,她带着那条白金的链子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知疲倦。

她就是要自己累,最好能疲倦的什么都忘记,容恩没有穿袜子,赤着脚,有时候会蹲下来数着地板上的纹理,这些都是名贵的奢侈品,容恩数着一个个原始展开的花纹,数到累了,就坐在床上。

她披散着头发,窗帘全部拉上的时候,尽管外面阳光刺眼,房间内,却是阴暗无比,隐约还透着种冻彻心骨的寒。

她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很久后,总算睡过去。

只是,她睡得并不好,嘴唇微张开,似在说着什么梦话,房间里面没有开暖气,她却睡得浑身是汗,两个肩膀动到这边动到那边,头发已经贴在了消瘦的脸上。

这是梦吧?要不然,她也不会看见阎越。还是在藏山上。

山顶上面雾气很大,容恩用手挥了几下, “越,你干嘛一个人站在那?”

男人已经可以起身了,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穿着休闲的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深褐色的短发显出这个年纪的不羁,他说, “恩恩,我要走了。”

“走?” 容恩不解, “越,你要去哪?”

“恩恩,” 阎越在山顶的那块大石头坐下来,明朗的神色转为落寞,容恩只看见那张俊朗的侧脸变得充满凄哀, “我醒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现在我看见了,我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要走了。”

“不,” 容恩急得掉出了眼泪, “我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越,你要去哪?你的家就在这,你还要去哪?”

“恩恩,你真的和两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恩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越,” 容恩双手捂着脸,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恩恩的了,我不是…”

“恩恩,” 阎越转过脸来,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他站起身,来到容恩面前后,伸出双手将她拥在怀里。他想抱紧她,想摸摸她的头发,这些,他都做到了。容恩双手紧紧攀住阎越的肩膀,男子将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将容恩融进自己身体里面去,可是他不能, “恩恩,谢谢你给过我那么美好的曾经,有了它们的存在,我不论是到了哪,都不会寂寞,也不会害怕黑暗。睡着的两年里面,我以为我已经很习惯黑暗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想回去,我贪恋这个世上每一寸阳光,它们照到我脸上的时候,是那么温暖。我贪恋你手指拂过我脸上时的温度,恩恩,真好,我又能见到你笑了…”

“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容恩害怕地失声痛哭起来。

阎越更用力地抱紧她, “恩恩,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掉眼泪,我不要你哭。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我不走好吗?我不要投胎,我什么都不要,我就守在你身边,看着我的恩恩笑,只要你能笑,我的世界哪怕再黑暗,都会有亮光照射进来的…”

“越,你说什么傻话,什么投胎?你都已经好了,你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吓我啊——”

“恩恩,我爱你…”

容恩轻推开阎越, “越,我是不是真的在做梦?可这个梦,为什么这么真实?”

阎越双手放在容恩的头顶,再顺着她两边的头发向下梳去,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易拉罐的拉环,那时候上学,电视里面总是会演,容恩常笑着说,她也要一个。

可是,阎越从来没有给她戴过,因为他说过,他的恩恩,他要给她最好的,套在她手指上的,应该是他精心挑选的钻戒。

可这时候,阎越却握起容恩的手,将那枚拉环对准她的无名指套下去。

容恩觉得自己很幸福,这算是她和阎越之间的第三次了吧,尽管,之前那两次是阎冥。她浅浅勾起嘴角,这次,是阎越,所以她会找回自己的幸福,这枚戒指肯定能戴进去。

同样的位子,到了指关节的地方,阎越却顿住了动作。

容恩嘴角微微僵住,洋溢出来的幸福模样,刺痛了男子的眼睛, “越,怎么了?”

感觉到他的退缩,容恩开始害怕起来,她握起手指,不让那枚拉环退出去,阎越垂着头,她能看见他眼底的那抹哀伤,她越发开始害怕, “越,你不想娶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他怎会不爱她?

阎越眼底有朦胧的水雾溢出,他什么都没有说,用力想要将拉环退出来,容恩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要失去了,她牢牢握着手指,眼泪掉在二人的手背上,男子见她不肯松手,便握紧了掌心用力想要将拉环抽出来。

“越,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害怕——”

阎越知道,他给不了她幸福,这双牢牢牵住的手,他早就应该松开的,不应该还执拗着坚持,他越是这样,容恩就越得不到幸福。

拉环的边缘很尖利,划开了他的掌心,鲜血一滴滴落在容恩的手背上,晕染开来的时候,极像是妖娆盛开的鹤望兰,带着某种死亡而阴冷的气息。容恩吓坏了,眼泪簌簌往下掉, “越,你就非要将我唯一的希望破灭吗?好,你别抢,我松手,我放手,还不行吗?”

容恩松开了紧紧攥起来的拳头,阎越取出那枚拉环,手臂刚收回去,整个人就向后仰去,栽入了万丈悬崖。

“不——”

容恩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场梦,四周黑漆漆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环起双肩,膝盖弓起后将脸埋在双膝间,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还有刘妈,她为什么会在御景苑外哭,真的是阎越出了什么事吗?

她开始焦虑不安,在止住哭声后,抬起了头,尽管伸手不见五指,可容恩还是能感觉到这个房间除了自己外,还有别人。

而这个人,肯定是南夜爵。

他们清楚彼此的呼吸声,容恩双手擦干净眼泪,不让自己的软弱在他面前泄露,她探出手去,果然就摸到了男人的肩膀, “你告诉我,阎越是不是出事了?”

南夜爵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让容恩越发觉得恐惧,她双手握住南夜爵的手臂, “你说话啊,是不是他出事了?”

他长臂伸出手,将容恩狠狠压入怀中,她使劲推搡,得不到南夜爵的回应,她开始害怕地挣扎, “为什么都不说话,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过了很久,容恩才听到南夜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死了!”

轰——她整个脑袋炸开,抹光呆滞,身体僵硬而冰凉,她全身开始抽搐、痉挛,喉咙里面压着很多话,但是始终说不出来,容恩觉得好像有什么冲到了嗓子眼,她张了张嘴,隔了半天,才冲出一个字, “不,不——”

震耳欲聋的凄厉,响彻整个御景苑,容恩开始挣扎,南夜爵圈住她的两条手臂,她便像是疯子似的乱撞乱踢, “我不相信,阎越明明才醒,他好好的,不可能,你骗我,南夜爵,你凭什么那么说,凭什么!”

“我没有骗你,他就是死了,今天下葬…”

“不——不——”

“你不肯面对也没有办法,” 南夜爵松开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 “你难道还想和他一起去死吗?容恩,是不是?”

“是!”

漆黑的房间内,南夜爵虽然看不见容恩此时的神情,但他知道,她脸上的神色有多么坚定,男人脸色沉下来,语气阴郁, “既然要死,为什么两年前不去?”

容恩垮下双肩, “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吗?越如果是一年前旧这么走了,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地绝望,南夜爵,我挣脱不了你,他若真是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好累,我会陪着他走,陪他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那儿有我们曾经的美丽,我们可以手拉着手…”

她说出来的话,多么残忍,她去的地方,是要没有他的。

南夜爵放在床上的拳头握起来,他起身来到电视前,容恩之前试过,她打不开。

他弄了几下,电视便跳出了声音,紧接着,是彩色的画面。

南夜爵随便调了个台,里面正在播放的,正是从医院发回的报道。

电视上,整幅的画面都是那个病房,阎夫人哭的肝肠寸断,阎守毅双眼通红,紧紧搂着妻子的肩膀,画面不住晃动,有保镖出来推搡,但最后,那些清晰的镜头还是定格在病房中间的那张床上。

阎越睡着,很安详。

容恩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泪掉到了指缝里面,那真的是睡了吗?

刘妈在床边嚎啕大哭,还有阎冥,阎家人这都是怎么了?

她走的时候,阎越明明和她说过,他只是睡一觉,第二天会睁开眼睛,他只是睡着了,他们哭什么?

容恩弯下腰,全身痛得直不起身来,既然这样,她又在哭什么?

“远涉集团继承人,居然是昏迷了两年的植物人,阎家偷梁换柱,是否就是为了保住远涉集团今日的地位?据可靠消息透露,阎家家中是独子,那如金掌权的神秘男子又是何身份…”

电视内报道喋喋不休,他们关心的是如何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容恩起身,却不料太急,栽了下床。

她扑倒电视机前,画面中,阎越始终闭着眼睛,他静静地躺在那,谁哭,都听不见了。

“不会的,不会的…”

“这是本台19号发出的报道,据前方记者近日跟踪报道,阎家准备于近日下午在东南墓地…”

容恩两个耳朵嗡嗡作响,19号,不就是阎越醒来的那天吗〉她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小时,他就是死了?

容恩不相信, “不,你们骗我…”

南夜爵擒住她一条手臂,将她拉到电视机面前,他将她的脸按在画面上, “你再看看,阎越他死了,而且已经下葬了,容恩,你清醒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