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忙应了,弯腰请李景乾过去。

正在此时,刘贵妃从长廊那头缓缓而来,见李景誉要走,忙唤道:“誉儿,怎么又出去了?”

李景誉神色有些不耐烦,也只得停下,转身朝刘贵妃行礼:“母妃,您先在殿里面和四弟聊聊,解解闷,等我办完事回来,再陪你!”

李景乾一愣:“三哥,你要去哪里?”

话还没说完,李景誉已朝李景乾拱了拱手,一甩袖子,便往殿门外走了去,刘贵妃一连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他回应。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刘贵妃这才失落地回过身来,朝李景乾道:“你这三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连几日来去匆匆地,本宫都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今日好不容易露了面,却又出去了。”

李景乾听她絮絮叨叨地抱怨,知道今日只怕要陪陪她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娘娘,三哥这是贵人事忙,父皇对他倚重,他这才没有空的,您应该高兴才是。”

刘贵妃似笑非笑地回望于他:“四殿下如今年纪渐渐大了,日后也会忙了起来的,平妃妹妹现在还能每日和四殿下厮守,只怕过些时候,平妃妹妹就和本宫一样,见不着四殿下了。”

李景乾心里一惊,知道刘贵妃已起了疑心,忙笑道:“娘娘,我可没有三哥那样的才能,也烦那些事儿,每日能钓钓鱼,猎猎鸟才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对了,三哥刚刚还送我一幅弓箭呢,听说是用上好的水犀牛筋作弦的,我要去试试这弓到底厉不厉害。”

刘贵妃一开始对他还有疑心,见他兴致勃勃地满幅心思全在那弓箭上面了,脸色不由转为和煦:“四殿下可要仔细着身体,别玩累了。”又吩咐身边的宫婢,“给三殿下炖着那碗人参鸡汤,看来他是没有时间喝了,就给四殿下盛上来吧。”

李景乾弯腰行礼,感激地道:“贵妃娘娘,还是您最疼我了,什么东西三哥有的,您都想着给我预上一份。”

刘贵妃脸色越发的和煦,柔声道:“四殿下说哪里的话,这宫里面只有你们兄弟三个,老二又是那么个火爆脾气,誉儿也只能跟你说说话了。”

李景乾面色更为老实,扶着刘贵妃走进了殿内,落座之后,两人便闲话家常,刘贵妃问起平妃的种种生活,感叹道:“平妃妹妹也真是的,整日地闷在院子里不出来,我也好几日没见着她了。”

李景乾笑道:“母妃喜欢刺绣,最近新得了一本绣集,正研究那上面的针法呢,说是要用那针法绣一张画面给送给娘娘,给娘娘一个惊喜…”又惊觉地道,“母妃反复交待不能事先告诉娘娘的…”

刘贵妃脸色越发的霁月:“平妃妹妹总是这样,什么都放在心底。”

李景乾左右打量了殿内一眼,忽想起前几日在书阁发生的事,自己在那两个人的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事后翻天覆地地在宫里面找寻那两人,但那两人仿佛失踪了一般,而唯一没找的,就是这景德宫了,那宫婢是不是藏在这景德宫里面?

他一思及此,便把宫里面的宫婢一一扫了个遍,看在刘贵妃的眼里,不由暗暗鄙夷,心想外间的流传看来是不错的,这老四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无一所长,年龄渐长,看来又要增添一个毛病了,如果他能沉迷女色,那么更好!

一思及此,刘贵妃便笑道:“四殿下是不是看中了我这殿里的什么人?你喜欢谁,尽管开口?”

李景乾脑里忽升起了当日那宫婢随口掉书文的话,于是有些害羞的垂下头来:“娘娘,我怎么敢要您殿里的人?如果母妃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但如果娘娘送我一个喜欢诗文的,能陪着我读读诗,那便好了,也不需要容貌太好的,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那种人就行了。”

刘贵妃笑道:“你这个猴儿崽子!明明是想着找我殿里的人了,却还百般借口,咦,你这要的不是人啊,是要的我这里的一枝簪啊!”

李景乾愕然抬头:“什么?”

刘贵妃见他满脸失落,有心打趣,随手从几案上取了那只碧玉簪子来,笑道:“你瞧瞧,这只碧玉簪子,中央有根白丝缠绕,是善月大师的名作,当年他制出这簪子来,还给这簪子起了个名儿,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向本宫要的,就是这碧玉簪子?”

李景乾心中更为肯定,心想定是这刘贵妃整天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所以才被那傻宫婢学了去,看那宫婢所穿的衣服,并不是这殿内高职位的,看来只得往低处寻找了,李景乾一想到可以报那一晚被人剥衣之仇,眼里便增添了几分阴沉,瞧在刘贵妃的眼中,那眼神就变成了失落,不由笑道:“四殿下,本宫和你开玩笑的呢,说吧,要这殿里哪一位?”

刘贵妃心道,平妃一向是个心境平和的,又无欲无求,虽则那一年她犯了件大错,被自己拿捏住了,但她入宫多年,身边就只得两三个贴身宫婢,自己想要在她身边安插人,都找不到好的借口,哪曾想这老四长大了,心思便多了起来,不用找借口机会就来了。

刘贵妃一想及此,面色更为和蔼了。

李景乾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侍立于旁的宫婢面前一一打量,指着一位穿杏黄衫儿的宫婢道:“这位姐姐不错…”

刘贵妃笑道:“四殿下的眼光可真不错,这一位可是本宫这殿里手最巧的,制的点心最好吃了。”

李景乾望了望她的手,很是遗憾:“被娘娘一提醒,我才看清了她的手了,她的手长得也太大了一些,俗话说得好,纤纤玉手,才是算得上佳人啊,她容颜如玉,只可惜这手…”

他的话让这宫婢眼泪花儿直冒,把手缩回了衣袖里。

刘贵妃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怎么忘了,这一位可是来寻找美貌佳人的,于是指着另一位长相艳美之极的宫婢道:“这一位名叫兰儿,可是我这殿里面最出挑的,四殿下如若喜欢…?”

李景乾双眼冒出绿光来,直走到那宫婢的前面,只差没凑上去了:“这位姐姐可真是位如玉般的美人儿…”

刘贵妃刚松了口气,心想这兰儿长相虽美,可惜有些愚顿,如要送到平妃那儿,得先教教她才行。

又见李景乾在她身边蹦跳了两下,平放了手,举过头顶,和她比了比身高,悠悠叹了口气道:“可惜她太高了,比本王还高了半个头,本王如果和她走在一起,不会被旁人笑话成小矮子了?”

刘贵妃气得心底直嘀咕,心想你矮短小,那是你自己的错好不好,这宫里面比你高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儿都要避着你走不成?

脸上却笑道:“四殿下还没曾长得开呢,每天多吃点儿饭,过了几个月,定会见风就长的,就象你三哥,在你这个年纪,也不会比你高啊!”

李景乾摇头:“哎,这女人么,就图个新鲜,宫里面的女人这么多,我现在看她新鲜,还要等几个月长高了才有兴致和她…娘娘,这新鲜的人么,放了几个月,还会新鲜么?有没有和她长得差不多美,但和我差不多高的?”

第七十六章 殿下,迷恋老妇人是不伦的

刘贵妃的胃直绞在了一起,心想这小鬼怎么这么难对付,要求多多,这兰儿的姿色是宫里面一等一的,你还要求她矮上一截,难道你要我把她的腿锯下一截来配合你那矮身子?

刘贵妃笑道:“四殿下真会讲笑,她是人,又不是食物,怎么放几个月就不新鲜了呢,她年纪还小,容貌只会越长大越艳丽,四殿下每日里多练练武,多喝些骨头汤,不到几个月,就能长成一幅雄纠纠的男子汉了。”

李景乾似是被她说动,更兴致勃勃起来,目光在那兰儿高耸的胸部停驻良久:“那么,她多少岁了?”

刘贵妃笑道:“正是十八一朵花的年纪。”

李景乾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哎,为什么比我大六岁多,不是三岁,也不是四岁呢?大个三四岁还可以,大六岁,这不是让人嘲笑我迷恋一个老妇人么?”

刘贵妃一愕,头顶开始冒青烟,心想十八岁就被你叫成了老妇人了,那本宫三十八岁,岂不是老祖宗?她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了,勉强道:“那四殿下到底喜欢什么人呢?”

李景乾很迷茫:“其实我也不清楚喜欢什么人,但凡看对了眼,就喜欢上了,贵妃娘娘这里的人多,换的新人也多,贵妃娘娘既答应了送个人给我,那我便时不时来看看,看中了,再跟贵妃娘娘说?我可不能把娘娘给我的这个机会这么就浪费了,定得选个好人出来。”

刘贵妃心道,只要你有这想法,本宫定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塞了进去!所以,此事只得慢慢来,不能让他瞧出本宫是为了监视他们母子来塞人进去的。

一想及此,她脸上便浮出几丝笑意:“不急,你慢慢挑,有你常在这殿里面来来往往的,我这里也不会这么寂静了,你三哥也有个人说说话。”

李景乾喜悠悠地道:“那小王多谢娘娘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了。

走出景德殿后,李景乾脸上的笑意这才淡了下来,回头望了望景德殿的牌匾,心想这是父皇亲手给她题的,称赞她德行兼备,可做天下表率,她的恩宠盛及一时,有时更是盖过了皇后,要揭穿她,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渐渐地,她也不露出了些端倪出来?

他想起了那恶猫雕物露出时她脸上的惊慌,以及老三还在那老庄子里颓劳地挖着莫须有的金矿,心想那运过来的矿石每日地遣人往矿场处铺上一些,得做得滴水不漏才行,不能让老三查觉了,只有把这老三拖在矿区越长久,这宫里面的事,他才能越管不着。

而刘贵妃,才会没有人商量,露出马脚来,皇后那里,也才有机会活命。

李景乾抬头望着远边浮云,淡淡地想:这宫里面少不了皇后,如果皇后倒了,刘贵妃的茅头就会指向自己和母妃了,因此,她不能倒。

所以,萧家那丫头千方百计地想治好皇后,自己是怎么样都要助她一臂之力的,可惜的是,那永妃的宗卷被那两个莫名其妙的那口子拿走了,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如今可以肯定,那宫婢定是景德宫的人,可景德宫上上下下的宫婢有上千人之多,要从哪里查起,才能不惹起刘贵妃的注意呢?

一连几天,李景乾都往景德宫跑得极勤,几乎刘贵妃身边的每一个宫娥都被他相看过了,他和每个宫娥都相处得极好,每日里姐姐妹妹地叫着,还不时地带些小玩艺过来送给那合心意的,只可惜,让刘贵妃失望的是,李景乾这些功夫做得极好,但真正要往他手里塞人了,他总是说再看看,再看看。

他乐此不疲地往景德宫跑,让刘贵妃心底升起了一个念头,心想这小子莫非真把自己这地方当成了酒馆花楼,里面的姑娘随着他的心意儿挑?

她一想及此,心里便如吞了只苍蝇般地不舒服,可她没有办法,每日里也只好笑脸相迎地侯着,谁叫她答应了人家要送他个人的呢?

这一日,到了傍晚,又到了素巧进景德宫汇报的日子,刘贵妃正听着跪在地上的素巧细细汇报皇后的一举一动,便听见了殿外传来鸭公般的唤着姐姐妹妹的声音:“兰姐姐,你这脸上是涂了什么粉儿,真香啊,丽妹妹,你今儿穿的衣服真好看,美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