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三年前,未败于卫景珩的南楚国,是西晋最强劲的死敌。

只是这次,秦王班师回朝,竟没有像三年前般带领着训练有素的精兵一起回京,豪气万丈,威风凛凛,竟只有孤零零的一人和几名侍卫,连一名副将都没有跟随,这让前来接风的礼部尚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似是察觉出礼部尚书的疑惑,秦离出声解释,告知对方王爷提前回京,一切等得胜之师在明后抵达京城再一同设宴款待。

但奈何,秦王回京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京城仍旧炸开了锅。

先是店堂食客们丢下碗筷拔腿奔南门而去,紧接着街上的百姓如潮水般从四处聚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骑马进京的秦王一行人,或好奇或崇拜或害怕。

“秦王不愧是最勇武的战神!三年前,一剑卦喉诛杀南楚大将,攻占了南楚东都三城,这次旗开得胜,在一个月前大破北燕!今日能见秦王一面,简直三生有幸!”

“有幸什么!听说三年前,秦王回京后,死了好多人呢…!”

“是啊是啊,三年前我亲眼见到。那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片欢庆,谁知秦王突然拔剑,杀了两名正在舞狮的戏班子!”

“啊!太残忍了!”

围观的百姓虽是人生人海,人潮层层叠叠,但秦王威名远播,三年前更是当街诛杀了两名无辜百姓,血染了整条喜庆的欢迎队伍,这般弑杀的形象哪怕过了三年仍让人畏惧,导致众百姓虽是好奇,却都站得远远的,亦不敢发出一丁点吵闹喧哗之声,生怕自己一时不察冲撞了这位杀神。

所以,在两排禁军的维持秩序下,哪怕再拥挤的街道,都留出了一条特别宽阔的道路给卫景珩等人同行。

在一片小声的窃窃私语间,卫景珩心中冷冷一笑。三年前,他凯旋之时,为他舞狮的两名戏班子竟意图在舞狮时对他进行行刺,若不是他瞧见金丝麻缝成狮身里有银色的反光,恐怕还不知自己走的这条凯旋之道,处处暗藏着杀机!

而刺杀的那一瞬,对方的刀剑藏于舞狮之中,百姓们根本看不清楚,只有最前排的百姓看见他突然拔剑将他们一剑诛杀的一幕。

在西晋,舞狮是吉祥的象征。这一弑杀的举动和他除掉王府里刺客和暗桩的行为,被有心人刻意传播,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就被夸大成他诛杀无辜百姓的恶性流言,又传出了秦一王一府总是莫名其妙地死很多人的流言蜚语,不但将他战胜敌军拉拢的人心渐渐剥离,还将他塑造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别人的误会,甚至有意用血腥的手段震慑那些暗地里想对他动手的阴险小人,或者让他们放松警惕,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要刺杀我,就做好死的觉悟!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三皇子卫景珩了!

只是当年不在意,现在怀里多了一只小黄猫,这一路窃窃私语听得卫景珩胸口烦闷,生怕陆锦鸢听多了,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凶残嗜血的主。

他不由抖了抖玄黑的外袍,将探出脑袋的小黄猫裹得更紧了一些,有意地用手掌盖住了她的耳朵。

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有没有随礼部一同来到南门迎接卫景珩,但卫景珩的手掌一直放在她的脑袋上。陆锦鸢不满地轻轻挣扎了几下,却完全动弹不得,遂无奈地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骑马朝着秦一王一府而去。

在一群官兵的簇拥下,百姓们目睹着一身玄袍的秦王殿下骑着骏马而来。

传闻中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勇猛强壮,但近在眼前了才发现,秦王殿下的身材并不是莽夫的高大身躯。

墨色的衣袂随风而舞,他面具下一脸冷峻,虽无三年前张扬回京,却有着威风凛然的磅礴气势,尤其是一张凶神恶煞的邪神面具,远远望之都让人心生惧意。

只是…

离卫景珩最近的礼部尚书却发现,秦王殿下怀里竟有一只小猫?!!

他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见秦王殿下来到秦一王一府后利落地翻身下马,仍紧紧地将小猫裹在怀里,甚至伸手轻轻安抚时,才目瞪口呆地意识到秦王真的抱着一只猫回京了!

同样震惊,可以说是惊吓的,是秦一王一府的护卫和下人们。

得知秦王回京,他们早就把王府里大大小小的院子前前后后、屋里屋外地扫得一尘不染,就为了让第二次回王府的王爷有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

只是,在瞧见洁癖的王爷温温柔柔地抱着一只小猫回府后,在门口接待的管家早已惊得石化在原地,连要低头行礼都忘了。

直到秦离轻咳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恭迎王爷回府。

被卫景珩抱在怀里,陆锦鸢伸着脑袋四处打量,专心地记着逃出王府的路线。

只是秦一王一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上一些!正殿为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两重,各五间。

绿琉璃瓦显着威严气派,厅前有着一架长了两百多年的藤萝,花园锦簇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站了不少明暗哨。

这王府一大,护卫一多,想要避开巡逻的王府侍卫,找机会偷偷溜出去的陆锦鸢就变得万分苦逼。

在陆锦鸢纠结着怎么逃出去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卫景珩的正殿。

秦一王一府的正殿名为思锦殿,黑色楠木匾上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殿门内是花草茂盛的院落,右前方有一座亭,名望鸢亭,环绕着这座望鸢亭的是一座景观小水池,九曲回廊之后是青石假山。

整个思锦殿虽不算奢华却绿树环绕,古朴清幽,一眼望去格外的雅致。但陆锦鸢惊讶地发现,他的正殿里只有护卫和小厮,竟没有一名丫鬟!

若不是秦王殿下整日叨念着那位心上人,按照他这些年来未娶妻妾,甚至连丫鬟都不近身服侍的奇怪行径,陆锦鸢严重怀疑,秦王殿下或许是名断袖…

见怀里的小猫浅蓝色的圆眼睛贼溜溜地转个不停,恨不得在王府的墙角处找出一个小洞,卫景珩眉目微弯,哭笑不得,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锦鸢恨恨地怀疑兼同情了一把。

像秦王这样的皇亲贵族,哪怕再怎么喜欢一名姑娘,怎么可能连近身服侍或者暖床的丫鬟都没有呢。

所以,秦王既然不是断袖,那就既有可能是某方面比较自卑…所以性情才会如此的…

陆锦鸢刚想说暴虐无常,杀人不眨眼,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推翻了以前对秦王的认知。

她觉得,对小动物温柔亲和的人,心地一定是善良的。

所以,秦王殿下,找到那位姑娘后,不要因为自己的自身缺陷而自卑,勇敢地表达爱慕吧!我会祝福你的!

显然,陆锦鸢把卫景珩先前反反复复的担忧和踌躇给误会到了。

但某只不做死不会死的秦王殿下却炫耀般地搂着小猫逛了一遍自己布置的思锦殿,尤其在逛了一遍望鸢亭后,希望“锦”啊“鸢”啊这两字能引起陆锦鸢的注意。

殊不知,怀里小猫的注意力全在没有丫鬟上了…甚至还言不由衷地在心里祝福着他表白成功,和他划清界限。

“奴婢参见王爷!”就在陆锦鸢感慨一路没有丫鬟时,两道轻柔的娇声异口同声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两名穿着淡粉长裙的美娇娘毕恭毕敬地上前给卫景珩请安。

陌生的女子踏入自己宝贝的思锦殿,卫景珩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道苍蝇。一名女子却在看到卫景珩的真实容貌后,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没想到秦王竟长得这般俊美,让她原本害怕惶恐的心渐渐消散,反而蠢蠢欲动起来。

她羞红地低下头,让原本就十分娇美的容颜多了一丝魅色。

“奴婢是三年前宁尚书送给王爷的凝香。”

另一名丫鬟不甘示弱摆弄着自己的风姿,想引起秦王的注意力。“奴婢是念夏。”

卫景珩对于除陆锦鸢以外的所有女子都不在意不关心,但提到兵部的宁尚书,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这位兵部尚书的确往他府里塞了两名女子。他本是要观察一段时间,确认这两人是否别有目的,再找机会处理掉,谁知被突然派去西部镇守边疆,这两名所谓的丫鬟因他走得匆忙,才至今逗留在王府内。

陆锦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两名请安的女子。

那单薄的衣衫,低胸领口呼之欲出地露着饱满的酥胸,请安时微微欠身的动作,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美妙火辣的身材曲线。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丫鬟!

陆锦鸢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想错了!

男人都是三条腿的动物,三妻四妾的一抓一大把,就如爹爹,她小时候一直以为爹爹和娘亲是伉俪情深,但自从得知了方玲玉的恶毒心肠后,她忽然意识到,爹爹是在娘亲怀孕时纳了方玲玉,将这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引入了贼窝,害死了娘亲!

爹爹也要为娘亲的死付一部分责任!

而秦王,哪怕有喜欢的女子又如何,王府里乱七八糟的暖床的丫鬟肯定一抓一大把!

一直以来都被秦王痴心感动的陆锦鸢,突然觉得自己像吃了一坨屎般的难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王!

陆锦鸢把自己这种反常的情绪全部归咎为为那位姑娘打抱不平,愤愤不平地伸出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突然停顿的卫景珩,殊不知自己这是掉进了醋坛子里。

☆、第39章 浅浅一吻

与陆锦鸢气愤的方向完全不同,秦王殿下在正眼对上这两位暗暗诱惑自己的丫鬟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片白花花的肌肤,而是这两个陌生女人竟穿着陆锦鸢最爱穿的米分色长裙!

明明是同样的颜色,陆锦鸢穿得就娇俏可爱,温婉雅致,这两位简直是庸脂俗米分!完全侮辱了这漂亮的米分色!令他原本的好心情毁得一干二净。

直到被怀里软软的小肉垫轻轻地拍了一下,卫景珩心口汹涌而上的怒意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阿然的小肉垫好软好软好软~

他直接无视卖弄风骚的两名丫鬟,低头望向了怀里阿然,只见她气鼓鼓地鼓着包子脸,肉垫之下的小利爪威胁似伸进伸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怒骂着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是三条腿的动物,是大坏蛋!

小黄猫的表情生动形象,那醋意满满的样子惹得卫景珩轻笑出声。他故意又瞧了丫鬟一眼,惹得怀里的小猫更加气愤地吃醋,忽然觉得她们顺眼了很多,至少让他知道,陆锦鸢心里,并不是不在意自己的。

知道这一真相后,卫景珩的心情可谓是质的飞跃,脸上溢满着明显的喜悦。跟随卫景珩回京的秦离和青娥自然知道主子是被阿然逗乐了,但大部分不知情的下人们却是想歪了缘由。

尤其是凝香和念夏。

刚秦王目光睥睨,蹙眉凝视自己,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冒,一种恐惧感令她们几乎跪了下来。但下一刻,气势压人、阴霾冷峻的秦王殿下却笑了起来。

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俊颜的淡漠尽数褪去,只是这么简单的浅浅一笑,就有着道不尽的绝色风华。

等她们回过神时,只瞧见了秦王殿下离去的背影,以及那一道清冷迷人的声线。

“衣服换掉,不准再穿米分色!”

错以为秦王殿下讨厌米分色的凝香和念夏,立刻乖乖地回房换掉了衣服。唯有同样误会的陆锦鸢恨恨地咬牙:“米分色哪里难看了!我就喜欢穿米分色!”

是是是,你穿米分色最好看!

卫景珩伸手揉了一下表达不满的小黄猫,抱着她朝着房里走去。但这只小猫却万分不满用腿蹬了蹬他的脸,似乎一刻都不想呆在他的怀里,怨念颇深。

卫景珩微笑勾唇,吩咐着秦离去备午膳,果然这一声令下,贪吃的小猫就乖顺了下来。

陆锦鸢饱餐一顿后,见卫景珩去沐浴,立刻猫着身子偷偷溜出了房。但她发现,自己刚一离开房间,青娥就不知从哪里窜出,一路跟在自己的身后。

卫景珩沐浴后,换了一身全黑的衣服。找到小黄猫时,却发现她在这段时间里完全迷路在了思锦殿,如今才走到望鸢亭,气喘吁吁地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青娥则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地监视着,生怕阿然眨眼间又突然失踪。

卫景珩瞥了秦离一眼,示意他和青娥换班。暗卫首领就这样不情不愿地挪了挪步伐站到了阿然身旁,做起了监视猫咪保护猫咪这种不入流的工作,委屈得差点一口血吐出。

青娥则随卫景珩,暗暗拜访了陆府。

陆府的路线,卫景珩驾轻熟路,因为三年前,他在京城的那一个月里,经常前往陆锦鸢的房间,偷偷地看她。

几次鼓起勇气,都怕成为登徒子吓坏她,又怕那时候和她走得太近,会引来刺客的瞩目。

没想到一离京,再一别,已是三年过去。陆锦鸢遭遇事故,灵魂附身在一只小黄猫身上。

熟练地来到陆锦鸢的梅园后,在青娥悄然无声地点了丫鬟的昏穴后,卫景珩抬步走进了陆锦鸢的房间。

七日前回京后一直守着陆锦鸢的秦宁和秦霜纷纷从角落里现身,将这七日自己观察下陆府的动静一一禀告,尤其是方玲玉和陆书萱的动静。

卫景珩认真地听着,目光却未离开床上的陆锦鸢半分。

因十几日昏迷,陆锦鸢整个人瘦了一圈,微垂的眼睫下有着淡淡的黑影。但据秦霜称,陆锦鸢今日之前面色还要青灰黯淡,毫无血色,看上去极其病态,而今日中午,也就是卫景珩回京后,陆锦鸢的面色却变得越来越好,脸部有了些淡淡的红润。

所以如今,乍一看上去,陆锦鸢眼眸轻闭,两手平放在腹前,好似一个熟睡的美人。但即使如此,这消瘦的身子还是令卫景珩心生疼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

在卫景珩示意下,青娥来到床前,为陆锦鸢诊脉。

陆锦鸢的脉搏很浅很淡,说明心律缓慢。四肢温度较冷,皮肤静脉有些萎陷。

这一诊脉后,青娥眉头紧蹙,脸色有些沉重,因为她已经诊断出陆锦鸢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恐怕是坠崖导致。万幸的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救治时间晚,而感染化脓。

但…奇怪…陆锦鸢已经接受了好几日的治疗,为何病情还是这么严重…

青娥目光突然在陆锦鸢的房里扫视了一圈,在扫到窗台上的夜来香时,目光骤然一沉,冷冷地指出道:“王爷,夜来香在夜间散发的香味含毒,陆姑娘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如今闻之过久,体内含有了一些微量毒素,严重影响了病情的诊断,和身体的康复。若是病情越来加重,极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卫景珩刚听秦宁和秦霜报告,方玲玉和陆书萱这两人这七日并未对昏迷的陆锦鸢下毒手,也无任何可疑举动,就觉得奇怪,原来她们是想要借花杀人!

而这盆夜来香恐怕在宣布陆锦鸢未死的那日就已经放在窗台上,也难怪不懂医毒的秦宁和秦霜没有察觉。

在秦宁和秦霜请罪后,卫景珩再也没有看向他们,目光始终忐忑地望着青娥给陆锦鸢解毒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一直因紧张而颤抖着。

整个解毒的过程并不困难,但并不代表解毒后,陆锦鸢就不再有生命危险。因为身在陆府,方玲玉一招不成,极有可能再次出招。

哪怕有暗卫守着,卫景珩也放不下心来。总觉得应该找一个机会,将昏迷的陆锦鸢接进自己的王府里。

青娥解完毒,就被自己的主子赶出了房间。在关上门的瞬间,她有些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生怕王爷做出什么傻事。

等所有人离开房间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陆锦鸢和卫景珩两个人。

卫景珩摆在暗卫面前的严肃冷峻之色霍然崩塌,他的黑眸微微染上了湿润的红色,双腿轻颤地走到床边。

单膝跪地,修长的大手轻握住陆锦鸢冰冷的手指,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

“苒苒,我回来了,”

整整十年,都没有离她那么近。肌肤的相触是心在跳动,却也泛着剧烈的疼痛。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方玲玉和陆书萱会这么残忍,将她伤害成这样!

而儿时,陆锦鸢在他面前说起自己的姨娘时,明明有着稍稍的不满和怨怼。为何十年一晃,就这么轻易地上了方玲玉和陆书萱的当呢!究竟曾经发生什么,让陆锦鸢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们,把她们当成了真正的亲人?

默默痴望了陆锦鸢片刻,卫景珩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消瘦的轮廓,随后目光坚定地将陆锦鸢扶起,盘腿坐在她身后,开始为她运功疗伤。

真气用来运功内伤最有奇效。

穿着衣衫虽然有些许阻碍,但卫景珩一点一点渡过去的真气在运行了九个周期后,陆锦鸢淡淡的红润越来越有血色。

而最让他惊喜的是,陆锦鸢身体逐渐有了热量。

半个时辰后,卫景珩满身是汗,几乎将自己的真气耗费了大半,但见陆锦鸢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才如释重负地收回了手掌。

只是这一收回手掌,毫无支撑的陆锦鸢身子一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卫景珩的身子下意识地一僵,因耗费真气而虚弱的身子来不及反应,就被昏迷的陆锦鸢靠了个满怀。

当年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但现在却这么瘦,这么单薄,这么病弱。

心疼的同时,卫景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拥住了她。

“你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却这样对你。真傻…不过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嚣张太久,等你醒来后,怎么报复回去都行。”

“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所以,一定要尽快醒来…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

软香在怀,卫景珩抱着抱着根本不舍得松手。他的目光在纠结了一段时间后,偷偷地打量起多年不见的心上人,从细长的柳眉,到因为他的碰触而微微米分润的肌肤,再到轻轻抿着的红唇…都像是在等待真心爱慕的人前来,献上亲吻的睡梦人。

这一刻,他似是被蛊惑般,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下唇,然后脑袋空白地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地印上了一吻。

很轻,很淡,一触即离,小心翼翼,却带着心中所有真挚的感情。

只是在触碰那柔软的肌肤后,后知后觉做出偷香一口的卫景珩,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夺去了呼吸,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淡红色。

似是想到十年前,自己情不自禁地偷亲了一下她的侧脸时,陆锦鸢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跑掉了,害得他被阿然追着挠了一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现在,也不管昏迷的陆锦鸢听不听得到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要他负责,他也像犯错般低下头,认认真真地解释道:“苒苒…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还一直记得,我曾经向你约定过,会保护你一生。”

“哪怕你有喜欢的人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不过,那个姓顾的根本不是个东西,他现在见你昏迷不醒,急巴巴地要和你解除婚约,和陆书萱不清不楚。我会让你好好地看看他恶心的嘴脸!简直是人渣中的败类!”

诋毁了情敌后,卫景珩开始推销自己。

“还是我好,只喜欢你一个,以后也只娶你一个,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陆锦鸢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地抱起,然后身体突然变得很热,似有什么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体内,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松。

再然后,唇瓣轻柔的触感特别的温柔,特别的小心翼翼…

陆锦鸢不知为何,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柔。

是谁,是谁在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