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讨厌他,还没有原谅他吗?

怎么肯为了救他而做出这种事了…

月下的女子嘴角的青黑让他从心中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激动得无法克制的想要去将她搂在怀中…

七七忍着恶臭,将那样毒液吸出,直到吐在地上的血色恢复了红色才住口。

她快速的伸手解了他的穴道,独自跑到一边,干呕了许久,再将树上的雪干净部分拢了下来,放在口中融化,吐掉,反复了十几次,才将口中那股味道止住。

言繁川的面色已然回转,青黑色在七七将毒液吸出之时,就慢慢褪下,现在除了一点失血的苍白,已看不出别样。

他捡过裤子,慢慢穿好,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她,但始终什么也没说。

七七缓过来转身望着言繁川已穿好裤子,平淡的说道:“还能用轻功吗?”

“没问题。”

“那就走吧!”

夜风中少女长发飞起,宛如腾空的丝带,泛着光晕又自由潇洒,忽而,少女开口道:“你说今天那女人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跟在身旁的男子,一身污了的白衣却为损耗他半分的如雪气质,七七问的问题很关键,水红身影今晚所为就是针对两人而来,那阵法中的僵尸也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有准备的。

这个人如果是冲着他来,那么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冲着万炎宫,二就是为了劫镖的事情不再查下去。

如果是冲着七七来,他不太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目前七七的身份很模糊,她只是随着楚非离一起行走,并未与江湖事宜有太多的交叉。

如果非要算的话,那就是劫镖了。

只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女的不是红叶夫人!”

七七继续疾奔,顺着风声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几十年来,从未传出过红叶夫人善使毒,控蛊之说,而且,如果她会控蛊的话,那日你们就不会轻易攻下残月教。”

七七听了暗自思忖,的确如此,当初他们攻残月的时候,如果出来这么几个僵尸,只怕没那么顺利。

说起蛊毒,她又想起姬无欢所中的,也是蛊毒,当初和姬无玉交易的男人到底是谁?

这次的蛊毒和那个男人会不会也有关系?

两人回了东方府,言繁川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终还是没有开口,看着那道俏丽纤细的身影回到房中,风中伫立良久。

四更,老更夫打完更,看着今天这清冷的夜里,他突地生出几分寒意。

他拉了拉自己棕灰色的大棉袄,继续往前走着。

等下还可以休息一会,不多久,天就要亮了!

他搓了搓手,走在无人的街道。

忽地,从旁边的小巷里伸出一双手,精准的扣住他的口鼻和脖子,手法极为熟练的一扭,静静的夜里轻轻的咔嚓脆响,老更夫的头软软的垂了下去然后那双手,将老更夫的尸体拖入了黑暗的小巷中。

第二天上午,柳云舒到了七七房里。

他进门后,眼神阴郁的扫向七七,问道:“你昨晚和言繁川出去了?”

“嗯,你怎么知道?”

七七不经意的答道,坐在桌子前给他倒了杯茶水。

“我昨晚来找你,没找到。”

“原来是这样,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

七七无奈,这又是怎么惹了柳大少爷了,“能,我不就顺口问问。”

柳云舒脸色才缓和了些,问道:“昨晚你们回来时,衣裳都脏破了,是怎么回事?”

七七睨了他一眼,疑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回来时…难道你一直在等我?”

柳云舒撇开眼睛,眼眸一沉,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昨晚见她不在房中,担心她身体刚好,等到夜深了,都不见她,以为她是去了御夜楚非离的房间。

谁知,竟看到她和言繁川两人进来,满身狼狈。

他本想冲过去,却见她气息平稳,受伤的应该是言繁川,才决定今日才来问她。

七七见他眉目间隐隐约约有着担忧之色,又想到他昨晚等到半夜之时,心里泛着一丝淡淡的感觉,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

她将昨天夜里遇见水红身影,以及遇见蛊尸阵的事情一并讲于柳云舒听柳云舒听后,眼眸微暗,沉声道:“控蛊之术,属苗疆之地的苗巫,控蛊之术一般不外传,他们也不被允许出村寨,如果出了将会被处以极刑。你所说的昨晚发生的一切,又一次让我想起十几年江湖闻名的‘毒娘子’她就是控蛊出名。”

他的想法和七七不谋而合,七七在昨夜想到了柳云舒曾提过的‘毒娘子’“没有任何踪迹可寻吗?”

柳云舒摇头道:“没有,因为她出现的时间极短,紧紧是半年多的时间,‘毒娘子’的外号刚响之时消失在江湖,所以,之后的江湖中,大部分人已经不知道她,我和轻羽也是因为自身钻研才知道她,我爹当时曾见过她一面,不过那时她也是蒙着脸,只知是名二八芳华的女子。”

七七叹了口气,暗道:那就没办法了。

柳云舒看了她忧郁的小脸,道:“他受伤的地方在腿部,你帮他吸的毒”七七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言繁川,只怕昨晚他看见之时,就知道言繁川受伤的部位了…

她带着些尴尬的笑,“我看毒蔓延的很快,之前你不是教我说,阻止毒液蔓延的办法就是将毒液全部弄出来…”

柳云舒脑中浮现出她趴下给言繁川吸毒的样子,不由的烦躁了起来,眉间的阴郁又覆了上来,抓住桌上的杯子,冷哼道:“你倒是大方,男人那个部位你也随便下了了嘴!”

七七觉得这话刺耳了,什么叫男人的那个部位我随便下嘴?

她虽然不是圣母,也不会狠心的能让刚救了自己命的人就死在面前!

况且,她还不想被追杀!

想到这里,她也不管柳云舒的话有多酸,顶道:“你管我,就你思想龌龊,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柳云舒半敛着冷目,不算很长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上淡淡的的阴影,他的确无权管她,自己又不是她的谁,说这些话又有何用呢,她刚才说什么。他思想龌龊?这个谁听了不会想,她都吸了,他想想还不行吗?

他就不信那个言繁川被吸的时候不想。

抚平了心中的情绪,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明日要动身去京城了。”

七七想起自己刚才的情绪,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些,于是虚应道,“京城好啊,城市繁华,人口众多…”

“你不问我去那干嘛吗?”

七七嘿嘿一笑,“那我问了,你去那干嘛?”

柳云舒看着七七笑得弯弯的眼,想起这些时日来晚晚都要面对自己的心境,可是她有其他男人,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却也是无法改变的。

他做不到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别人一起分享。

至少,现在做不到。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舒展的一笑,道:“宇帝身子有些不妥,召我进宫。”

这一次,七七没有躲开他的手,那带着写薄凉气息的手掌在她的头上轻轻揉着,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他医魔的名声有多响,连皇帝都要昭他去看诊。

“皇宫不是有许多御医吗?”

柳云舒像是摸够了一般,将手收回,道:“皇宫的药材多数是由十夜门供给,今年的药材也要送去了,其中部分就是要炼制无量朱丹的药材。”

无量朱丹?

七七不由怔怔的望着柳云舒,她没想到…

柳云舒看着她睁大眼,有些呆的样子,眼底的郁沉扫去了一大半,淡笑道:“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这次进京,怕没那么简单了,父亲在信上提了,怕是这江山天下,悄然风雨欲来中。

空气流淌着淡淡的旖旎,七七一时语怔,她和柳云舒两人之间什么也算不上,她不知说什么才最恰当。

她知道柳云舒的心里有她,但是,她也清楚柳云舒不开口的原因,从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是个有感情洁癖的男人。

就像现在,他会冲动,也会疼爱,也会对她好,但是,始终都不会跨过那条线。

在感情上,七七算不上十分主动的人,就算最天真无忌的时候,面对李青画,她也没有大胆放任的追求,第一步,也还是李青画走出的。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柳云舒拂衣起身,道:“宁钰晗这个月的针我已经帮他施了,下个月有空,我会赶来的。”

说完,转身走出。

七七想说什么,终是卡在喉咙,没有说出来。

正欲踏门而入,苏兰妩过来了,她面容带笑,道:“七七,我想买合胭脂,你陪我去逛街吗?”

七七看着她,气色还不错嘛!

看来韦丘给你滋润的蛮不错。

那天她看见韦丘和苏兰妩的事后,也有想过是不是韦丘和苏兰妩联合,然后由红叶夫人组织人来劫镖的,想了许久,终是觉得这种猜测漏洞百出。

如果是韦丘和他们暗中串通好,在被劫镖的蒙面人下炸药之时,他的表情不会是护镖失败的痛苦神色,而应该是愤怒。

她也正想出去走走,此时苏兰妩相邀,便同意了。

江湖篇 第一百零三章 女子的刺杀

徐州大道,两旁商贾和小贩起劲的吆喝,那些高级些的商铺门口都装饰了红金大字,挂起售卖的各种灯笼,店家酒肆前也挂着烫金招牌,一排红火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着恭喜发财,那么暖意绵绵。

看着眼前的一切,七七才忆起,进入冬季已有两个月了,大概还有一个月时间,就到大年三十了。

自穿越过来后,第一个年,她还真记不得是怎么过的了,好像是在崖底吧。

崖底的的气候一直温暖,日子又单纯,她都忘记了大年三十这个日子了抬头看看了天,今年,应该不是忘记了。身边有人陪伴着,有哥哥和御夜,还有她的小竹马,她不是一个人了,其实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面想,七七一面含着笑,她希望以后的每个年都有人陪,她只是个小女孩,希望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

苏兰妩上了街,就与平常女子一般,先买了胭脂水粉,又拉着七七四处看。

逛着逛街,看见前方街道旁,有一群人围成一圈,苏兰妩心下好奇,也拉着七七一起过去瞧。

拨开人群,七七跟在苏兰妩的身后,不咸不淡的往里面瞄了几眼。

一名女子跪在人群的中央,素色夹袄,披着麻布孝衣,长长头发遮住了脸面。

此时,那女子小声的哭泣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哭泣的时间太长了,嗓子有些干涩,音调哑哑的。

旁边的人说道:

“都跪一天了,说是要卖身葬父,谁出一千两银子买了她就行…”

“清晨的时候不是有个员外要买她吗?可是她说不给人当妾,员外说给看一眼脸蛋,她也说不行。”

“一千两银子看脸都不行,谁买啊!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啊!”(本文的钱币兑换为:一两银子等于现在一百块钱)

七七看着女子面前躺着一具尸体,也是用白布遮好,白色布面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红色大字。

苏兰妩娇媚道:

“七七,你看,这人还想卖一千两银子呢!”

七七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银子,帮不了这个女子。

再者,听旁边的人聊天,这跪着的女子也有些古怪。

江湖是非多,七七没心去理,她转身便要走开。

苏兰妩不开口说话则已,一说话必定旁边的男人女人都要投来目光,她那刻意的娇滴滴嗓音,男人听了骨头酥软,女人听了拳头发痒。

再加上七七日渐美丽的容貌,两人引来不少的目光,连一直抬着头不肯将脸给人看的女子都抬起头来。

两人已经转身离开,跪在地上的女子双眼放出寒光,袖子一动,一柄利刃出现在她的手掌,她陡然站起身来,持刃对着七七的后背刺来!

人群中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望着本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子的速度又极快,眼见那刀就要扎进七七的背上。

一把象牙柄扇子横空飞过来,刚好撞在女子的手上,利刃立即掉在地上七七听到脆响,转身一看,身披麻布孝衣的女子正欲又去捡刀,她明眸一凝,呵斥道:“弄琴!你装疯!”

她就奇怪当日弄琴怎么会那么快发疯!

原来都是假装的!

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刃,七七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一脚踩在弄琴的手上,用力踏下去。

弄琴脸上疼的扭曲,在冰冷的天气里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庞掉了下来她那天被宫主废了内力,看宫主的意思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于是想到装疯一招,好让七七降低警惕。

出了东方府后,她先将断手接好,然后杀了更夫,装扮成卖身葬父的样子,只要七七她们出门,必然要到徐州最大的街道上来。

到时候,她再趁着人多,警戒薄弱之时,伺机而动,将七七亲手杀死!

弄琴双目欲裂,本来美艳的脸上带着骇人的狰狞,整个人如同疯狂的夜叉一般,狂叫道:“你今天本来就要死在我手上的!呸,路七七,你凭什么有那么好的运气,今天不是那个男人,你早就死在我刀下了!”

七七睨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外,身旁还搂着一个窈窕女子的江水月。

刚才的扇子就是他扔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苏兰妩也看到江水月了,捂着嘴佯装害怕地大叫,道:“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太可怕了…”

这种夸张的大叫让七七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横了一眼苏兰妩。

被那眼神弄得心里一毛,苏兰妩虽然依然娇笑着,可还是尴尬地识相,闭上了嘴,她心中暗道:这路七七平时看起来单纯之极,怎么刚才那一眼让她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呢?

七七乌黑的眼酝酿着风暴,俯视着被她踩住手腕的弄琴。

当时掉下雪崖,她有两个月的时间手脚不能活动,若不是御夜救了她,就算没摔死,也会在崖下活活的饿死!

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恨,只是那天看到弄琴眼中的狂热,认为她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既然疯了,她也不再去下手!

谁知,可怜之人,大都必有其可恨之处。

这一次,她不会再手软。

七七再也没有客气,她将掉落在地上的利刃拾起,手起刀落,四道寒光闪过,弄琴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一道道血雾蓬勃射出。

少女不再看她一眼,将刀往弄琴身子上一扔,转身冷然道:“我给过你活路,是你自己不要,既然你存心让我死,那么,现在就要你尝尝手脚不能动的滋味!”

说完,少女将掉在一边的扇子拾起,不再理会身后弄琴凄厉的叫声,走到江水月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刚才谢谢了。”

江水月自然的接过扇子,手腕潇洒的一甩,又开始扇风,明朗的一笑:“我怎么也不会让美人受到伤害的!”

听他叫自己美人,七七半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

她礼貌的道谢,然后转身走开,苏兰妩还欲与江水月说话,不料他带着旁边的女子走开了,又只好讪讪的跟在七七的身后。

宽大的斗篷下,少女浅白的手指拽得紧紧的,除了劫镖那次为了自保杀人外,这是她第一次愤怒的将人手脚筋挑断。

当刀刃划过筋骨,那瞬间带来的拉扯感,从手指尖传到全身,让她不由的起了寒栗。

她没有害怕,只是不习惯。

不过,还是有进步的,至少这次她下手毫不犹豫了。

弄琴手脚筋断了,再也不能自由活动,躺在地上疼得脸都几乎苍白。

可无人搭理她,旁边的人看到她刚才持刀杀人,本来心中对她卖身葬父一事所产生的怜悯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