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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笑靥如花:“你觉得今时今日的我,还是当初那个能随意被那一位拿捏,随随便便谁都能给我气受的那个我吗?你也太看不起你姐姐了!你放心,我不但没受那一位的气,反而倒给了她不少气受,你若不信,大可悄悄使人去打听一番,便可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别说杨氏真没能自她这里讨过什么好去,真没给过她气受,便是有,有这样好的弟弟,相形之下,那些委屈也微不足道了!

见姐姐笑靥如花,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君珏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笑道:“姐姐既这么说,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姐姐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将那些曾瞧不起你,给过你气受的人,统统都踩到脚下,让她们只能膜拜你,只能在你面前摇尾乞怜!”

君璃不由红了眼圈,以前每当她工作到深夜,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回到家里时,现代的弟弟也会说与现在的弟弟差不离的话,‘姐姐,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再不用去看那些导演和大牌们的脸色!’

话犹在耳,人却已是再回不到过去!

但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彷徨无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想到这些便心如刀绞,她含泪带笑点头:“嗯,我等着那一日!”

姐弟两个一直把话说到三更将尽,还是君璃心疼君珏连日赶路,让他且先回房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方依依不舍的散了。

君璃直将君珏送到流云轩外好远,又命坠儿捧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与谈妈妈晴雪一道为他做的衣衫鞋袜送他回去,直至他的背影都消失在夜色中良久,方脚步轻快的折回了自己的屋子。

谈妈妈忙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大少爷回去了?”

君璃嗔道:“妈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对了,我不方便去外院,说不得只能劳烦妈妈明儿走一趟,去瞧瞧大少爷屋里还缺什么,毕了告诉我,我好尽快给他添上!”

之前杨氏奉君伯恭之命为君珏收拾好屋子后,她曾去瞧过,看起来倒是色色都不缺,——杨氏于这些表面功夫上,向来是不会落人话柄的,更何况君伯恭还特意吩咐过?但要住的人终究是君珏,缺什么只有他自己住进去了才知道,所以她有此一说。

谈妈妈忙应道:“小姐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顺道再看看那几个夫人拨去伺候大少爷的小蹄子们有没有什么歪心,若没有倒还罢了,若是有,看我皮不扒了她们的!”

君璃闻言,点头笑道:“有妈妈把关,我自然放心!”其实杨氏拨去伺候君珏的人她之前也有见过,都是十四五岁,看起来很老实的小姑娘,这也是她会允许她们留下的原因,但之前君珏毕竟还没回来,她们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她也看不出来,有谈妈妈再去把道关,自然再好不过了。

君璃说完,忽想起一件事,忙连晴雪锁儿一并叫了进来,肃色与几人道:“前次之事,你们不得透露半个字与大少爷知道,听清楚了吗?”

“为何不能与大少爷说?”君璃话音刚落,谈妈妈已低声叫道:“小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好容易能为小姐出头撑腰的大少爷回来了,何以却不能告诉大少爷了?难道小姐就白受了那些委屈不成?”满脸都是不甘愿。

这会子再回头想到当初杨氏的险恶用心,谈妈妈都还恨得牙痒痒,杨继昌那个登徒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生的庶子罢了,本身德行还不好,也敢肖想她家小姐?呸,给她家小姐拾鞋也不配!

可那个登徒子偏还就敢红口白牙的污蔑她家小姐,谈妈妈简直不敢想象,若当初自家小姐跟姓汪的圆了房,此番之事可该要如何收场?十有八九那几个烂了心肝的的毒计就要得逞,自家小姐就要被迫嫁入杨家了,到时候前有杨大太太及杨家人这群恶狼的磨搓,后有杨氏等人的虎视眈眈,偏男人还不上进,是个下流种子,且在婚前便已得了自家小姐的厌,小姐自然不可能去屈就他,小姐岂非只有四面楚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谈妈妈为此恨毒了所有姓杨的人,在杨继昌“畏罪自杀”之后,即便君璃都觉得一时间有些难受,谈妈妈却只觉得杨继昌死有余辜,几乎忍不住要放几挂鞭炮来庆祝。

是以方知道君珏要回来时,她便已打定主意,要痛回君珏一回,叫君珏知道自家小姐的委屈,好生为自家小姐出一回头撑一回腰,也好叫那起子烂了心肝的知道,自家小姐不是没有靠山的人,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算计自家小姐,——主意都打定了,却没想到,君璃竟不准她把自己委屈透露半个字与君珏知道!

君璃约莫能想来谈妈妈的想法,不答反问她道:“妈妈说珏弟是能为我出头撑腰的人,那我来问问妈妈,假设珏弟已知道这件事了,他要如何为我出头撑腰?是去找老爷和夫人大吵一架,狠狠指责二人一通,还是去杨家大闹一通,抑或是去宁平侯府大闹一通?”

若是君珏去找君伯恭和杨氏大吵一架,少不得要落一个“不孝”的罪名;若是去杨家大闹一通,杨继昌都已经死了,此番之事至少于明面上已经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君珏若再咄咄逼人,少不得要落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刻薄名声;若是去宁平侯府大闹,则就更没有立场了,大杨氏不过是来做客的,杨继昌虽是她的侄儿,她却已是容家妇,杨继昌即便犯下再大的错,又与她一个出嫁多年的姑母什么相干?

谈妈妈被君璃这般一问,不由怔住了,她之前只想着等君珏一回来,便将此番之事告知他,请他为自家小姐出头撑腰,却压根儿没想过君珏要如何为自家小姐出头撑腰,这会子认真一想,才发现即便君珏真知道了此番之事,的确也做不了什么。

见谈妈妈一副泄了气的样子,君璃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因叹道:“别说珏弟如今羽翼未丰,根本没有实力与老爷夫人抗衡,便是他这会子已经高中了,老爷终究站着尊长的名分,珏弟也是等闲不能与他对上的,不然旁人只会说他的不是。况我也不想他卷入这些腌臜事里来,一来他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念书,以备后年下场,便是有天大的事,都得为此事靠后;二来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内宅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便是想插手,也不见得就能插得上,何必让他徒增烦恼?”

说着,神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所以,咱们回来后的一应烦心事,通通不能说与大少爷知晓,明白吗?谁若是胆敢在大少爷面前多嘴透露了一言半语,影响了大少爷学业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不念多年的情分!”

“小姐放心,奴婢们都记下了,绝不会在大少爷面前多半句嘴的!”众人忙都应了。

晴雪因忽然问道:“咱们能保证不去大少爷面前多嘴,可府里这么多人,焉能保证就没有人会去大少爷面前说这说那的?”

“老爷一早便下了封口令的,料想不会有人敢多这个嘴,除非他不想在府里待了!”君璃倒不担心这一点,瞧君伯恭如今对他们姐弟的态度,十有八九另有所图,只要他还有所图,便只有捧着顺着他们姐弟,而不会轻易得罪了他们,只看君珏并未自君伯恭使去接他的人口中得知此番之事便知,所以她是真的不担心有人会去君珏面前嚼舌根。

她如今比较忧心的,是要怎样才能让君伯恭同意让君珏留在京中?当然,这事儿还得先问过君珏自己的意思,倒是不必急于一时;还有客栈的事,也得与君珏好生商量一番才行;再就是杨氏那边,她此番被她算计了,虽然最后吃亏的反倒是杨氏她们,但她却不能被白算计了,得尽快回敬丫们一番才是,不然丫们还真她是病猫了…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以致君璃躺到床上都好久后,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但除了杨氏那边,其他要她操心的事都可算是甜蜜的负累,她就算为此操再多心,也是心甘情愿,半点不觉得累!

说起来还有另一件要紧事也得紧着准备起来了,那便是君珏的婚事,虽说君珏年纪还不大,但不给他选一个方方面面都称心如意,最要紧还得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她实在不放心把自己这么好的弟弟交到别个女人手上。幸好君珏才十八岁不到,这两年又要准备秋闱,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君璃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总算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

这边厢君璃倒是甜甜蜜蜜睡着了,正院里杨氏却是气得一时一刻也闭不上眼睛,君伯恭今夜又是歇在暖香屋里的,算上今夜,君伯恭已有十七夜没有来歇在她屋里过了,而这十七夜里,除了初一十五这两夜本该歇在正室屋里,君伯恭却偏歇在了外书房以外,下剩的十五夜里,他有十一夜都是歇在暖香屋里的。

“…那个贱人!明儿一早我便提脚卖了她,看她还敢不敢狐媚子的霸着老爷不放!”杨氏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胸脯一起一伏的。

一旁荣妈妈知道杨氏这是气极了,毕竟自她过门以来,君伯恭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久不歇在她屋里,就算当初她数度有孕不能侍奉时,君伯恭也会隔三差五歇在她屋里,以安她的心,——荣妈妈怕她明儿一早真把暖香提脚给卖了,忙低声劝道:“老爷如今正宠着那蹄子,夫人还是别为了区区一个她,与老爷再伤了和气,横竖那个蹄子再得宠,也不过只是个玩意儿,猫狗一样的东西,夫人何必为了她生气?倒是老爷那边,夫人得赶紧想个法子把老爷的心拢回来才是…”

话没说完,杨氏已冷笑道:“我早已是年老色衰了,手中又没有大把的银子嫁妆,要如何拢回老爷的心?况咱们这位老爷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下来,妈妈难道还不知道?他那颗心,除了银子权势,又哪里是旁的人或东西轻易便能拢得住的?只可惜我直至今日,才算是看明白了他!”

连杨氏都能看明白的事,荣妈妈旁观者清,又岂有看不出来的?她原本还以为君伯恭此番只是想敲打杨氏一番,好叫她以后都不敢再背着他自作主张,却没想到,他如今瞧着竟像是真恼了杨氏的样子,不但频频抬举暖香一个通房,还处处抬举起君璃姐弟来,难道他忘记当年谈夫人给予他的耻辱了吗?

那可就糟糕透了,别说大少爷已占了嫡长的名分,就只说他会念书这一条,将来也十有八九是要有大出息的,若再有老爷抬举,这府里以后还有她家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立足之地吗?

荣妈妈想到这一点,越发着急起来,忙压低声音把厉害关系与杨氏说了一通,末了劝道:“夫人便是心里再气老爷,也万万不能弃二少爷三少爷的前程于不顾,大少爷再不好,再不得老爷的意儿,毕竟占了嫡长的名分,按照礼法来说,将来整个君家都是他的,二少爷三少爷不过只能分得少部分的家产罢了,若是再让大少爷得了老爷的意儿,将来这个家还有两位少爷的立足之地吗?夫人万不能因着跟老爷怄气,就因小失大啊!”

一席话,说得杨氏牙关紧咬,满脸扭曲,半晌方泄气一般叹道:“妈妈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早先老爷那般不待见那个小崽子,我尚且知道要防着他,如今眼见老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抬举起他来,我自然知道更要防着他,我只是,只是想着我这些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点家计,时时事事向着他,顺着他,为自己不值罢了…罢罢罢,老爷再不好,总是我四个孩儿的父亲,我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琳儿姐弟几个,少不得也要继续百般顺着他!”

说完,沉默了好半晌,方风马牛不相及般的问了一句:“娇杏那个贱人,如今可还在圊厕行?”

杨氏这话虽问得没头没尾的,荣妈妈却瞬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低声道:“是还在那里,夫人可是要见她?”

“…嗯,立刻!”杨氏又沉默了半晌,才近乎咬牙切齿般吐出了这几个字。

荣妈妈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本想说点什么劝一下杨氏的,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自使人传那娇杏去了。

娇杏很快便被带到了,却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丫鬟,柳眉杏眼,削肩细腰,身段惹眼,虽着粗布衣衫,蓬头垢面,却难挡青春,特别是那完美的胸部和纤细柔韧的腰肢,还有浑圆的臀部,活生生就是一个尤物,让杨氏看得是双目喷火,自惭形秽,几乎就要忍不住直接将手中的茶泼到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上去。

但杨氏终究还是忍住了,却也并不说话,只是当没看见娇杏进来一般,只顾端着手中的粉彩薄瓷茶盅出神。

娇杏一进来便跪下给杨氏磕头行礼,口称:“奴婢见过夫人。”声音里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战战兢兢,整个人也不自觉的轻颤,显然对杨氏怕得不轻。

原来娇杏以前是杨氏屋里的二等丫鬟,因她自诩君府难找出第二个比她生得更好的丫鬟,是以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勾上君伯恭,风风光光做君家的姨娘,也不枉上天赐给她这副样貌和身段。

却不想她才不过见过君伯恭一回,蒙君伯恭当着杨氏的面儿夸了一句:“这丫头瞧着倒是个好的,配在你屋里伺候!”,第二日便被杨氏寻了个错儿,赶去了整个府里最低贱最见不得人的圊厕行。

圊厕行既是整个府里最低贱的所在,在那里当差的人自然也高贵不到哪里去,都是些长相丑陋行事粗鄙的半老婆子,瞧得娇杏娇嫩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岂能看她顺眼,且又受了荣妈妈的吩咐,还不变着法儿的折辱她?不下几日,便将娇杏给磨得再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对杨氏更是既恨且畏,这会子再见了杨氏,又岂有不怕的?

杨氏有如老僧入定般发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怔,方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打了个哈欠,一派慵懒的问一旁侍立的荣妈妈:“什么时辰了?”

荣妈妈忙恭声回道:“回夫人,戌时二刻了!”

杨氏又打了一个哈欠,“原来都这个时辰了,难怪我觉得困得慌,让人打水来我梳洗了,早些睡下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荣妈妈应了一声“是”,忙冲地下仍跪着动也不敢动一下的娇杏道:“没听见夫人叫人呢,还不快起来服侍,不是成日里都说只恨自己没福服侍夫人吗,怎么这会子有这个福气了,却连动也不会动了?”

让自己做这些只有近身大丫鬟才能做的活计…娇杏原不是个笨的,如何不明白荣妈妈的言外之意?想到这几日听圊厕行的婆子们磨牙时偶尔提到老爷已半个月没歇在夫人屋里了,当即便明白过来杨氏这是打算抬举自己了,端的是喜出望外,忙脆生生应了一声:“是!”手脚并用自地上爬起来,便殷勤的欲上前服侍杨氏去。

却还未及举步,已被杨氏皱着眉头摆手止住了,满脸嫌恶的道:“一身的腌臜味儿,也不知道事先洗个澡换件衣衫的?”

说得娇杏复又惶恐起来,忙小心翼翼道:“原是怕误了夫人的大事,才不敢有丝毫耽搁的!”一边说,一边屈膝又要跪下。

却听得杨氏与荣妈妈道:“带她下去洗个澡换件衣衫,另外再安排间屋子住下,屋里不是有几个丫头要到放出去的年纪了吗?这丫头瞧着还算伶俐,以后就留在我屋里服侍吧!”

娇杏这才又转怕为喜起来,不必荣妈妈提点,已跪下恭恭敬敬给杨氏磕了三个头,又说了一大通诸如:“奴婢以后一定好生服侍夫人,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之类表忠心的话儿,见杨氏脸上已有不耐之色,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余下杨氏到底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盅给砸了,又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方在荣妈妈的小心劝慰之下,草草梳洗一番睡下了。

第二日傍晚,君伯恭从衙门里回来,才行至二门处,就见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后笑道:“老爷可回来了,夫人一直等着您用饭呢!”一边说话,一边大着胆子,看了君伯恭一眼。

彼时已是掌灯时分,借着回廊下张挂的大红灯笼,君伯恭看清了这个丫头的模样儿,尖尖的瓜子脸,水汪汪的眼睛,红艳艳的嘴唇,稍稍一动便有如风摆杨柳般撩人,正是属于一个女人最鲜嫩的时候,——不用说这个丫头正是娇杏无疑了。

君伯恭久经风月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你这丫头还不给老爷引路?”

娇杏忙盈盈福了一福,娇声道:“是,老爷请随奴婢来!”在前面袅袅娜娜的引起路来,不时还不忘回头看君伯恭一眼,再娇声提醒一句:“老爷小心脚下!”

直把君伯恭勾了个心痒难耐,心痒难耐之余,又禁不住暗自得意,果然对女人就是不能太好,譬如杨氏,就是因为他素日太惯着她,才惯得她主意越发的大,如今竟敢背着自己自作主张,搞起这样那样的小动作来,以致差点儿坏了他的好事。

所以他才会以半个月不歇在她屋里,和频频抬举君珏之举,来无声的敲打她,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让她知道即便她是正室夫人,没有了男人的宠爱,也依然什么都不是,事实证明,他这番敲打很有效果嘛!

第六十八回 投靠

更新时间:2013-8-29 8:46:41 本章字数:11404

是夜,君伯恭便歇在了娇杏屋里,一夜风流,享受尽了娇杏的“十八般武艺”,端的是好不快活。1

第二日一早,娇杏生怕君伯恭醒来后就忘了她,或是再被杨氏打压去圊厕行之类的地方再无出头之日,于是又把君伯恭啃醒,又辛勤劳动了一回,以便加深君伯恭的印象,就算暂时不能得封姨娘,至少也要挣下通房的名分。

眼见娇杏所住的厢房熄了灯,杨氏也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咬牙,恨得切齿,几乎又是一夜未睡,可为了自己的贤名计,为了分暖香的宠,更为了拉回君伯恭的心,以免将来自己的子女们吃亏,待天亮后却还不得不装出笑脸,当着君伯恭的面儿给娇杏开了脸,又赏了衣裳首饰并两个小丫鬟,让娇杏如愿以偿挣下了通房的名分,再不必担心杨氏动不动又会将她给扔去圊厕行了。

有了娇杏这个火辣炙人的新欢,君伯恭此后一段时间都是一从外面回来便往杨氏屋里跑,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把杨氏气了个倒仰,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作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来,频频赏娇杏东西,做给君伯恭看;惟一值得安慰的,便是她可以想怎么磨搓,就怎么磨搓已被君伯恭忘到脑后去的暖香,且君伯恭至少表面看起来又恢复了从前对她的爱重,此是后话,暂不细表。

君伯恭这边妻妾明争暗斗得再热闹,再如火如荼,也不与君璃君珏相干,彼时姐弟二人正在流云轩里商量开客栈的事。

君璃先把自己想开客栈最主要的目的细细与君珏说了,末了道:“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只有靠自己最好’,我的意思,你还是得趁早建立起属于你自己的关系人脉网来,省得将来被…掣肘,不知你意下如何?”

君珏书虽念得好,却并不是那等一味只知念死书,于人情事故上一窍不通的书呆子,相反,因着从小丧母,父亲又显然不待见自己姐弟,他很早便学会了变通的看待一切事物,头脑也较一般同龄人灵活得多。

是以君璃才刚把自己的构想与他一说,他便已明白了君璃的意思,不由兴奋的拍手道:“姐姐这个主意好,我虽确信自己一定能高中,但不是高中了就算完了,而是另一个新的开端,若是没有同窗们的守望相助,只靠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只怕也走不了多远!我待会儿回去后,便把我觉得可以邀来住进咱们客栈的同窗们的习性爱好写出来,到时候客栈盖好后,要如何装修布置,也算是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了,待客栈盖好以后,我便可以在书院当面邀请我的同窗们了。”

——显然君珏与君璃一样,压根儿没想过要倚靠,也知道根本靠不了君伯恭。

君璃见君珏不但一点就通,还举一反三,立马便想到了依照同窗的习性爱好装修布置房子去,因点头笑道:“你考虑得很周到,既然要邀请人家来住,就得让人家宾至如归,住得舒心惬意才好,如此一来,事先知道人家的习性爱好便十分重要。”

顿了一顿,猛地想到:“你不留在京城,还要回书院去?那什么时候动身?”才不过短短两日,她已觉得自己十分舍不得君珏了。

君珏又何尝舍得君璃,无奈一笑,道:“我上午见老爷时,老爷虽没说让我几时动身的话,却也没说让我留下的话,…有那一位在,我估摸着我还得去。不过我自己也想回去,府里乱七八糟的,果真我留下了,只怕没多少时间念书,也静不下心来,倒不如回书院去,至少那里简单得多,不必担心一个不慎便被算计了去,且也能与同窗们探讨学问,联络感情。我只是,舍不得你,放心不下你,怕你一个人留在府里,应付不了…”

话没说完,君璃已摆手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已不是昔日的我了,任何情况我都应付得来,断不会轻易让人算计了去。你去书院是为了学业,这是第一等的大事,其他任何事都要靠后,只有你将来高中了,能够自立了,咱们姐弟才算是熬出了头,在那之前,我受点委屈算什么?况谁给谁受委屈还不一定呢!”

君家这个环境的确不适合念书做学问,远的不说,只说君老头儿隔三差五就要叫君珏去问一次话,而君珏作为人子,依礼得日日去与老头儿杨氏请安这两点,便足以耽搁他不少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会严重影响他的心情了,的确不如回书院去清清静静,专心念书的好。

至于她自己,的确会舍不得君珏,可眼前的分开毕竟只是暂时的,且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守,她便是再舍不得,也一定要舍!

君珏闻言,沉默了半晌,才一脸郑重的道:“姐姐,你放心,两年后我一定会高中的,以后我们姐弟再不分开!”

君珏在家里待到过罢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次日,便又启程回了书院,让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悬着一颗心的杨氏总算松了一口气,暗想她儿子的地位至少暂时不会受到威胁了,倒是免去了她再费心费力,只冲这一点,抬举娇杏那个狐媚子便不算白抬举。

她却不知道,即便君珏不在,她儿子们的地位一样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这一日午后,君璃正在屋里整理君珏临走前留下的有关他那些同窗习性爱好的手稿,就有坠儿进来屈膝禀道:“小姐,周姨娘来了!”

周姨娘来了,不知道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君璃闻言,忙道:“快请!”

坠儿应声而去,很快便引了周姨娘进来。

周姨娘还是打扮得一如既往的素淡,一进来便屈膝给君璃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行动间有意无意露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正是上次君璃送她那对。

君璃就浅浅笑了起来,“姨娘请坐!”

晴雪知机,忙亲自沏了茶来递给周姨娘,唬得周姨娘忙起身双手来接,嘴里还笑道:“姑娘不拘打发哪个小丫头子斟来也就罢了,没的白折受我!”

“姨娘是主子,说这话才真是折杀奴婢了呢!”晴雪笑着应了一句,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这里君璃方开门见山问周姨娘道:“不知道姨娘这会子过来,有何贵干?”

周姨娘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屋里的暖香,有身孕了!”

暖香?君璃怔了一下,才想起这暖香貌似是君老头儿的通房之一,听说前阵子极得宠的,因不动声色道:“这是好事啊,只是姨娘与我说这个做什么,也有做女儿的,去管做老子的房里事的?”

周姨娘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神色不变,只是继续道:“夫人至今不知道此事!”

杨氏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然暖香的身孕这会子只怕早不在了…君璃继续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周姨娘的声音越发的低:“她前儿个悄悄来找我,说愿意为大小姐效力…”

若是能在君老头儿身边发展个自己的人,就算不能成为自己的人,能成为同盟,得其时常在君老头儿耳边吹吹枕头风,倒也不错…君璃暗忖着,嘴上却道:“她自己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又如何为我效力?”

暖香前阵子是极得宠不假,可她又听说君老头儿这阵子又蒙杨氏为他收了个新的通房,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暖香屋里,只怕早将她忘到脑后去了,以后连有没有吹枕头风的机会都不知道,又要如何为她效力?

周姨娘低声道:“暖香说,她这个孩子生不生得下来眼下还两说,毕竟府里自那一位进门以后,便再没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生下过老爷的孩子,只怕她也不能例外。1但不管生得下来生不下来,她都至少得先把姨娘的名分挣到手,也免得以后日夜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那一位提脚给卖了。当然,若是能保得住,就再好不过了,她说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能力的,还求大小姐怜悯,看在她腹中好歹也是大小姐弟弟的孩子的份儿上,给他们母子指一条明路,以后她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君府规矩,只要能怀上身孕,便能抬姨娘,说来这条规矩还是杨氏过门以后定的,如今与周姨娘平起平坐的吴姨娘当初便是因怀了身孕而被抬的姨娘,只不过后者的孩子最终并未能生下来罢了,——若说这其中没有杨氏的“功劳”,傻子也不会相信。

是以暖香才会求到君璃名下,皆因她深知自己前阵子的近乎专宠已让自己变成了杨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然杨氏也不会巴巴儿的把当初她便深深厌恶的娇杏给弄回来分自己的宠,如今是君伯恭还记得她,假以时日,待君伯恭彻底将她忘到脑后后,只怕杨氏就要将她给卖掉了。她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年龄又大了,且招了杨氏的厌,能被卖到什么好地方去?

万幸她日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让绝望中的她看到了一条生路,只要她被抬为了姨娘,有了正经的名分,以后杨氏便轻易不能卖掉她了。只是她如今被杨氏变着法儿的磨搓打压,根本连君伯恭的面都见不着,又要如何告诉君伯恭她已有了身孕之事?可此事又必须尽快让君伯恭知晓,不然一旦让杨氏先知晓了,她的下场只怕会被提脚被卖掉更悲惨百倍!

惴惴不安之中,暖香急中生智,想到了君璃,君璃如今与杨氏水火不容是君府上下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而君璃与昔日相比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也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若是能得她相助,她这一胎虽不见得就一定能保住,至少也比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孤军作战来的强。

当然,暖香也知道君璃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帮她,是以才悄悄求到了周姨娘名下,想以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为筹码,换取君璃的信任,或者再说直白一点,就是想与君璃互惠互利,毕竟当日杨继昌之事即便君伯恭再如何下封口令,其时正当宠的暖香也不可能不知道,想来君璃一定会很乐意给杨氏添堵。

“我要她做牛做马做什么?”君璃这几日的确正发愁要怎么给杨氏添个大堵,也算是回敬杨氏在杨继昌一事上待她的“深情厚谊”,不想瞌睡刚来就有人送枕头来了,自是正中下怀,但面上却微露为难之色,“只是这事儿却不大好办,毕竟爹爹待我是什么态度,别人不知道,姨娘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我素日根本很少私底下见爹爹,哪里有机会把这事儿告诉爹爹?况终归是爹爹房里的事,我做女儿的若越俎代庖去过问,只怕爹爹也不会高兴…”

其实只是要让君伯恭知道暖香有孕一事并不难,只要抽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时机,让暖香当众晕倒一把,她再拿话来将得杨氏不得不请个大夫来,事情便算是过了明路。

但她不想让暖香觉得事情很容易,她就是要让她觉得事情很难办,就是要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答应帮助她,不然她便不知道珍惜。杨氏固然不是好东西,但暖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比起傻乎乎去做暖香对付杨氏的枪,她更属意做撩拨两只誓要整出个你死我活的蛐蛐儿之间的那根鸡毛。

周姨娘人精一个,又岂能瞧不出君璃这是在有意拿乔?不过换做她也会这么做的,毕竟如今该着急的是暖香而不是君璃,因忙道:“大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给她说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君璃心下满意,面上不由就带出了几分,又和颜悦色与周姨娘说了几句话,并告诉她她已托了君珏在其一众同窗里为君珊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得了周姨娘一箩筐千恩万谢的话后,方打发了她回去。

守在门外的晴雪待周姨娘一离开,便忙进屋来,跺着脚压低了声音对君璃道:“小姐方才何以不让周姨娘回去与那暖香说,小姐愿意给她指路?这是多么好的给那一位添堵的机会啊,而且若是暖香这一胎能生下来,又是位少爷的话,以后那一位的目光便不会只盯着咱们大少爷了!”

君璃不答反问:“打个比方,你现在有两条裙子,两条裙子价值相当,但一条是我随手赏给你的,一条却是你辛苦攒了三个月月钱买来布料,又熬了一个月的夜,一针一线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是更珍惜前面那条裙子,还是后面那条?”

其实君璃的这个比方用于现在的情形并不太恰当,但晴雪触类旁通,依然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我明白了,越是得来的容易的东西,便越不会引人珍惜,相反,越是来之不易的东西,才会越让人视若珍宝!”

君璃点头:“这就对了,若我轻易便答应了暖香,她还以为事情很容易呢,以后要出卖起我来,也会毫无心理压力!我就是要让她绝望到极点时才答应她,那样她才会真正记得我的大恩!”当然,以后若是彼此有利益冲突时,暖香十有八九该出卖她仍会出卖,但事先总得多掂量掂量。

晴雪想了想,又低声问道:“那小姐是打算只帮助暖香把这事儿闹开,好让老爷知道,达到她封姨娘的目的,还是打算帮她保住这个孩子,让她顺利将其生下来?要我说,咱们不如帮她保住这个孩子,让她生下来,若是个少爷,就再好不过了,不但可以让那一位的目光以后都不再只盯着大少爷,待这个孩子长大好,总是小姐和大少爷的亲弟弟,指不定还能为大少爷添一份助力,毕竟老话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果是个小姐也不赖,至少也能给那一位添点堵,小姐意下如何?”

“亲弟弟?”君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嗤道:“除了你大少爷,我哪来的亲弟弟?”她绝不承认君珏以外的君伯恭的任何子女为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就算他们身上流着与她相同的血,但那又如何?血缘关系在她这里从来就不是衡量亲情的标准!

“那小姐的意思,是…只打算帮暖香将这事儿闹开了?”晴雪脸上微露迟疑与不忍,“可那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君璃冷冷一笑,点头道:“对,我只打算帮她将这事儿闹开,然后让她与杨氏斗个你死我活,我则在一旁看热闹。”至于那孩子无辜不无辜,关她什么事儿,反正又不是她害的他;况暖香原不是什么好鸟,君老头儿就更是渣滓中的渣滓,他们两个的孩子,再无辜又能无辜到哪里去,怪只怪那个孩子投错了胎!

经历过杨继昌之死后,君璃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冷硬了!

次日午后,周姨娘又悄悄儿来了,还带了个低眉顺眼的丫鬟来,那丫鬟一进来便冲君璃跪下了,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方抬起头来,哀哀的看着君璃道:“奴婢暖香,求大小姐垂怜!”

暖香脸色蜡黄,双目深陷,与前阵子得宠时的春风得意,娇艳欲滴相比,明显消瘦憔悴了不少,但却反倒与她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致,让君璃不由暗自感叹,怪道杨氏如临大敌,要为君老头儿收新通房来分她的宠呢,这样一个美人儿,的确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君璃心中感叹,面上却不显,反而一脸愠怒的看向周姨娘,“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我昨儿个不是说得很清楚,我不能也不想管这事儿吗?让旁人知道我做女儿的竟管到父亲的房里去了,我还见人不见人了?”

周姨娘苦着一张脸,嗫嚅道:“奴婢的确是这样与暖香姑娘说的,可她非要求着奴婢带她来见大小姐,奴婢实在被她求得没有办法,只好带她来了…”

是‘不能管’、‘不想管’,而非‘管不了’…暖香本是个聪明的,又岂能听不出君璃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待周姨娘把话说完,已一脸哀求的向君璃道:“大小姐,连您都管不了这事儿了,那府里也再没其他人管得了了,奴婢求您就拉奴婢一把罢,奴婢一辈子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奴婢给您磕头了…”说着,又捣蒜般磕起头来。

君璃忙命晴雪:“还愣着做什么,暖香姑娘可是有身孕的人了,还不快搀起来?”

晴雪忙应了一声“是”,上前搀起暖香来:“暖香姑娘,有话好好儿说,让奴婢先扶您起来可好?”

暖香却不起来,仍是磕个不停,嘴里还道:“大小姐今儿若是不答应奴婢,奴婢便不起来了!”

君璃就忍不住冷笑起来,淡声说道:“这么说来,暖香姑娘是讹上我了?”还跟她玩儿起“你要敢如何如何,我就去撞墙跳河”的情感要挟来,她当她是谁呢!

这话说得有些重,暖香当即不敢再磕头了,只得蹒跚着爬起来,看着君璃可怜巴巴的抽泣道:“奴婢并不敢讹大小姐,奴婢只是实在没了主意,才会一时糊涂的,大小姐就算不看奴婢,也请看在奴婢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拉奴婢母子一把罢…”

见暖香总算还识趣,君璃便也放缓了脸色,道:“非是我不肯拉你一把,实在是力不从心…对了,你如今成日里都做什么,可要去夫人屋里服侍?”所谓“欲擒故纵”,重点是在“擒”而非是在“纵”上,这会子火候已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给暖香一点希望了,不然让她绝望至极反生怨怼就不好了。

暖香听这话似是有门,忙点头道:“要的。只是奴婢如今只能做些粗使丫头的活计,像是擦地抬水什么的…”

难怪她会着急,会今日便冒险随周姨娘来见她,像擦地抬水之类的活计,可历来都是粗使婆子们做的,就算是平时,娇滴滴的她也做不了,更何况她如今胎气还不稳,再做这些活计下去,指不定孩子什么时候便会掉了,到时候她没了傍身的最大筹码,别说出人头地,只怕自保都难!

君璃一脸的怜惜:“好歹也是服侍父亲的人,夫人这也实在…”也不知道杨氏的所谓“贤名”到底是怎么来的!

暖香不敢说杨氏的不是,即便是当着君璃的面儿也不敢,只能低着头,瑟缩着肩膀哀哀的低声哭泣,瞧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