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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杨氏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几时要推琳儿入火坑了?我只是想为她多留一条后路罢了!今日之事,那么多人都是瞧见了的,根本瞒不住,只怕等不到明日,整个京城好一些的人家都知道了,你以为他们会接受一个众目睽睽之下被陌生男人抱过的女人为媳不成?那琳儿便只剩下远嫁一条路可走,可就算是远嫁,难道那些人不会事先打听一下琳儿的人品的?而不计较这些的,又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怕连寇家还不如呢,寇家好歹还有个五品的官位,又是京官,果真琳儿受了什么委屈,你当娘的还能为她出头撑腰,她要是远嫁后受委屈,岂非只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一席话,说得杨氏怔住了,认真一想,便发现大杨氏说的是事实,君琳除了远嫁,且还不一定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以外,的确只剩下嫁入寇家一条路可走,当下不由悲从中来,大叫了一声:“我苦命的琳儿,都是娘害了你啊——”扑到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君琳身上,大哭起来。

杨氏哭的是声嘶力竭,大杨氏在一旁见了,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对君琳这个外甥女,她是真的喜欢,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因上前劝她道:“罢了,如今事情不出也出了,还是先把琳儿抬到就近的厢房里,只怕说话间太医就该到了,无论如何且先把人救过来,至于如何善后,等琳儿醒过来后咱们再来商量也不迟。”

说完,忙使了人去抬春凳,又向一旁似是早已吓傻了的君珊道:“好孩子,你母亲方才也是气急了,实则从未想过要卖了你姨娘,你别放在心上,——回头见了你父亲,你该知道怎么说罢?”

君珊闻言,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结结巴巴道:“我知道母亲也、也是气急了,不会放在心上的,姨、姨母只管放心,见了爹爹我不会乱、乱说的。”

大杨氏想着君珊的婚事及周姨娘的后半辈子都还捏在自己妹妹手里,倒也并不是很担心君珊见了君伯恭会乱说,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备无患罢了,见君珊这般识趣,很是满意,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将来势必不会亏待你,一定会与你择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到时候我这个做姨母的,也必定会与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妆。”

说得君珊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去,声若蚊蚋:“大姨母说笑了…”瞧着就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看在地上仍抱着君琳抽泣的杨氏眼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人,若不是她语焉不详,没有把话说清楚,她的琳儿又怎会等不及丫鬟及众家小姐跟上,便先独自来了小竹桥边,继而被害成现下这副模样?还巴望着她给她择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简直就是做梦,她的琳儿的后半辈子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念头闪过,杨氏拔下髻间的长簪,猛地站起身来,便向君珊扑去,嘴里还骂着:“我把你个心肠歹毒,不安好心的小贱人,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琳儿倒霉?琳儿倒霉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老爷便会因此而高看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一眼,我便真会与你择一门好亲事了?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我今儿个便划花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敢不敢再成日想着害你妹妹,嫁入高门!”

一边说着,一边扭着君珊乱打乱戳起来,好几次都险些戳中了君珊的脸,若非她躲得快,十有八九就真要被划花了脸,毁去所有女子都最在意的容颜了!

一旁大杨氏见妹妹闹得不像了,忙上前想要阻止她,杨氏却跟疯了似的,力气又大得不得了,让大杨氏及她剩下的两个心腹婆子根本奈何不了她,只得另辟蹊径,试着拿话来劝止她,“妹妹你冷静一点,这又与二外甥女儿什么相干?她不过就是帮着跑了个腿传了个话罢了,你若真要怪,也该怪那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害了琳儿的人才是啊…”

大杨氏说着说着,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为何落水的不是别个,而恰恰是君琳?君琳明明一早便知道整个计划,照理她不该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被算计了去才是;再就是她安排的人,可都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应该不可能轻易便被人收买了去才是;还有本该落水的君璃,为何会好巧不巧,偏就在君琳落水之前,据君珊说来‘一个不慎跌下了台阶,将头给磕破,流了好多血’?君璃这会子又在哪里?自君琳落水至今,她根本就没出现过,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磕破了头?还有君珊,之前离开群花洲的花厅里,她可是跟君璃一块儿的,之后她便传了两次似是而非的话,只怕今日之事,她十有八九也脱不了干系!

这般一想,大杨氏才发现疑点实在有够多。1她随即又猛地想到一件事,就在开席之前,她的心腹婆子还曾悄悄与她说到处都找不见夏荷,亦即那个她安排去泼君璃菜汤的丫鬟,只不过当时她忙得晕头转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吩咐婆子重新再安排一个丫鬟去便是,——如今想来,只怕就是在当时,君璃已识破了她们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与君珊联合起来,反将君琳算计了去。

可是,君璃到底是怎么识破她们的计划,又是怎么让婆子之后派去的丫鬟为她所用,反将君琳给推入了水中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很多她们所不知道的事,偏自家妹子不用脑子,不去想这其中的关窍,一味只知道哭闹撒泼,难怪会被人算计了去!

大杨氏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后,忙大声喝命仍扭着君珊试图要划花她脸的杨氏:“你若再这般胡闹,不顾体统,就休怪我真不管你们母女,任凭你们母女自生自灭了!”

待杨氏闻言,动作明显没方才那般剧烈后,又命身后的两个婆子上前,夺下了她手中的长簪,将她制住后,方看向一身狼狈,惊魂甫定的君珊,淡声问道:“你先前说你大姐姐不慎跌下台阶磕破了头,她是在哪里跌倒的?照理她去换衣裳,应当有我家的丫鬟领着她去才是,怎么那丫鬟见她跌倒了,也没使个人去与我或是管事妈妈们禀告一声,反倒要你回去向你三妹妹求救?你大姐姐这会子又在哪里?你可得想好了,你大姐姐跌倒时你在,你三妹妹落水时你也在,她们两个又都是嫡女,身份远远尊贵过你,让你爹爹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这都是你因妒生恨,所以将她们两个都谋害了?到时候不待你母亲出手,只怕你爹爹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和你姨娘!”

君珊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大杨氏的意思,这是在威胁她若不说实话,便会将今日之事都算到她头上,让她来当这个替罪羊,到时候不但她会被重罚,亦连她姨娘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但她却更知道,她若真说了实话,她和她姨娘只会死得更快,毕竟今日之事她的确有份参与,以杨氏素来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她真说了实话,一样脱不了一个“死”字,倒不如紧咬牙关的好,如此反倒还能有几分生机!

因忙作出一脸的紧张和惊慌,语无伦次的摆手道:“姨母我没有,我没有谋害大姐姐和三妹妹,我不敢的,不但不敢这样做,连想都从不敢这样想的…还求姨母明察,我真的不敢的…”说着,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大杨氏见了,自是不信,冷笑道:“你说你不敢,我却瞧你敢得很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谁指使你?你若说了实话,我向你保证,你母亲一定不会难为你,否则,我便照方才说的使人去回你爹爹的话了,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想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唬得君珊忙“噗通”一声跪下了,一边哭一边赌咒发誓:“姨母,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真的没有害三妹妹,姨母若不信,我可以起誓的,我若真害了三妹妹,就叫我嘴巴生疔,叫我…”

‘叫我’后面的话还未及说出口,冷不防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二妹妹,我叫你去找个人来帮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幸好我没有留在原地等你,不然岂非等到天黑,等到我血都流光了,也等不到你来?”不是别个,正是君璃的声音。

君珊心下瞬间大定,忙拭了泪,哽声道:“对不住大姐姐,正巧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至今都顾不上回去找您,大姐姐您没事儿了罢?”

“你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的?”君璃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晴雪身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却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伤得应当不轻,再衬着她衣裳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裙摆上肮脏的菜汤,端的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时间倒让大杨氏有些吃不准她额头上的伤口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苦肉计了。

想了想,因作出一脸关切的样子问君璃道:“大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我方才听二小姐说,大小姐的裙子之前被我家的丫鬟不慎打翻菜盏给弄脏了,也不知那引大小姐去换衣衫的丫鬟去了那里?竟敢如此怠慢客人,看我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起君璃来,见她发间分明还戴着杨氏那支灵芝头长簪,不由越发的狐疑,簪子还在,照理她应该什么都还不知道才是,可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发生的这些事不是她的手笔,又该作何解释呢?

君璃一脸的虚弱,气力不济的缓声说道:“回大姨母,我也不知道那位姐姐去了哪里,我与二妹妹方走出花厅不远,那位姐姐便说要去恭房,然后便不见了人影,我们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回来,只得自己去找僻静的地方换衣裳,我总不能一直穿着这条污了的裙子见人吧,岂非要丢尽君家的颜面了?不想经过一段台阶时,却因脚下打滑,摔下了台阶,磕破了头,偏其时周围又找不到其他人,没奈何,只得请了二妹妹去就近找人来帮忙,谁知道二妹妹也是一去不复返,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只得让我的丫鬟扶了我一路走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半道上遇见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二妹妹跪在地上,方才还赌咒发誓的?”

大杨氏吃不准君璃的话有几分可信,正要开口,一旁杨氏已尖声骂道:“你个贱人,你个烂了心肝儿的娼妇,你竟敢谋害我的琳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欲朝君璃扑过去,只可惜被大杨氏的婆子死死制住,最终未能如愿。

君璃一脸的茫然兼惊吓,靠在晴雪身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向大杨氏欲泫欲泣的问道:“敢问姨母,我母亲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她老人家便喊打喊杀的,还骂我骂得这般难听,敢情素日里说是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话,都是假的吗?”

早在上次杨继昌之事事发时,大杨氏已领教过君璃那无敌的哭功了,连她这个自认在这一领域上有所建树至今难逢敌手的人都要甘拜下风,是以一瞧得君璃这副欲泫欲泣的样子,大杨氏便脑仁儿疼,急忙说道:“没有的事,你母亲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方才你不也听见她骂你二妹妹,之前连我也骂了一顿吗?她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心里则在想,小贱人额头上的伤不像作假,她那一脸的虚弱也不像装出来的,难道她是真的跌下了台阶,琳儿之事也真只是巧合?可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罢?

君璃一脸的如释重负:“原来母亲并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听姨母这般说,我便可以放心了。对了,敢问姨母,母亲这是因何事而被气成这样?不知道姨母可否方便说与我知道?”

大杨氏见问,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道:“都是一家人,自然没什么不可说与你知道的,只是,哎…你三妹妹方才不知因何缘故,竟无端落入了水中,又恰巧被一位今日来做客的男客救了起来,偏生又被不少人瞧见了。本来你母亲今日在席上与东阳侯夫人相谈甚欢,东阳侯夫人已透露出了想为自家的嫡幼子聘你三妹妹为媳的念头,谁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且不说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当务之急,是你三妹妹这会子都还人事不省,生死未卜,也就难怪你母亲会气得失去理智了…”

一边说,一边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君璃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奈何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由暗自疑惑,小贱人到底是真无辜,今日之事乃是另有他人出手;还是道行太高,以致她阅人无数竟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三妹妹落水了?”大杨氏话未说完,君璃已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可请太医了吗?”一脸担忧的连珠带炮问了好几个问题,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大杨氏一指地上犹昏迷不醒的君琳,一脸的忧愁:“喏,那不是?我已使人去抬春凳了,也不知道太医多早晚能来,琳儿又多早晚能醒过来?她一向心细,若是知道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上来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做姐姐的,可得好生劝劝她才是!”

脸色一沉,话锋一转,“琳儿打小儿在我家玩大,熟悉我家就像熟悉自个儿的家一样,又怎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去?必定是有人陷害于她!若叫我查出是谁陷害她的,我必不与其善罢甘休,必将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深深后悔来世上这一遭!”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君璃一眼。

君璃只当没看见,一脸同仇敌忾的重重点头道:“姨母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些心肠歹毒,不安好心的恶人,上天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是时间上早早晚晚的问题罢了!”

说完,也不去理会大杨氏是什么反应,扶着晴雪的手,顾自行至地上的君琳面前,居高临下欣赏起后者眼下的狼狈样来,当然,没忘记做出一脸哀戚的样子来。

但见君琳躺在地上,衣裳半干,牙关紧咬,人事不省,头发早已散了,有几缕正好贴在惨白的脸上,她本又生得漂亮,如今瞧着自是越发的楚楚可怜,就像一朵饱受狂风暴雨肆虐的娇花一般,让人一见之下,不自觉便要生出几分怜意来。

只可惜这其中并不包括君璃,她看着君琳这副饱受摧残的凄楚无力样,心里却只有解气和痛快,没办法,她又不是圣母教的,实在对一个原本要以毒计害她,最后却阴差阳错反倒害人害己的人生不出半点同情和怜惜之心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君璃对着君琳,哭得一副后者已命不久矣的投入状来:“我可怜的三妹妹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掉进了水里去呢,我们素来姐妹情深,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岂非是要摘了我的心肝去?三妹妹,你醒一醒,醒过来看姐姐一眼啊,你可万万不能丢下姐姐,姐姐不能失去你,姐姐不能没有你啊…”

直看得一旁才因大杨氏眼神冷静下来的杨氏忍不住又要开骂:“你个小贱人怎么说话的你,我的琳儿好好儿的,要你来嚎什么丧?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就此再醒不过来啊,你个丧门星…”

“好了!”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喝断:“难道就只许你关心琳儿,不许别人关心琳儿不成?你别忘了,大小姐可是琳儿的亲姐姐,又怎会有歹心?”

适逢婆子们抬了春凳来,大杨氏忙指挥人将君琳抬了上去,让立刻送到最近的厢房去,一回头,却见杨氏还在对着君璃怒目而视,不由冷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去生那些闲气,还不快去守着琳儿去?你算什么当娘的!”

总算斥得杨氏顾不上再瞪君璃了,忙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余下君璃见人都走光了,方与晴雪一道上前,扶了犹自跪在地上的君珊起来,小声说道:“今日让妹妹受委屈了!”

君珊闻言,忙也小声道:“不过被骂了几句罢了,又不会掉块肉,妹妹并不觉得委屈,倒是姐姐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姐姐为了取信与她们,竟真将自己的额头砸伤了不成?”之前君璃教她对君琳说她不慎跌下了台阶,磕得头破血流时,她还以为君璃只不过是白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君璃竟真弄伤了自己的头!

“我才不会那么傻,”君璃一翻白眼,“且为了那样几个人便弄伤自己也不值得!”

“那姐姐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衣裳上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君珊一脸的不解。

君璃低低一笑,附耳如此这般快速与君珊说道起来。

原来之前君珊领了任务离开后,晴雪也将那大杨氏安排来说是带君璃去换衣裳实则包藏祸心的大丫鬟半磨缠半强迫的弄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然后君璃便如法炮制,又趁那丫鬟不察觉时,用石头将其砸得晕了过去,随即便扒了那丫鬟的衣裳,欲自己穿上,待会儿待君琳去了小竹桥边后,悄悄儿推她一把去,毕竟大杨氏的人已被她先后砸晕两个了,她总不能再等大杨氏派第三个来吧?且就算大杨氏真派了第三个来,来人要推下水的也该是她而非君琳罢?

不想晴雪却死活不同意君璃亲自去冒这个险,她虽吓得牙关直打颤,却仍强撑着勇敢的表示,还是她去做这件事比较好一点,理由也是现成的,君璃的身形和发型打扮都与那丫鬟极端不像,若真让君璃去,就得连发型一块儿换,而君琳一旦落水,势必会有很多人随即赶到,到时候她就算有时间换回衣裳,可发型又该怎么办?万一因此而露了马脚,岂非功亏一篑?

君璃无法,只得让晴雪去了,她自己则趁此空隙,将自己的头砸破了一点油皮,——她总不能真顶着一个毫发无伤的额头去见杨氏姐妹吧,那岂非是在明摆着告诉她们,今日之事正是出自她的手笔?她倒是不怕会因此而引来杨氏姐妹的报复,她们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了,不差这一点,她主要是怕连累了君珊,——然后将后一个丫鬟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胡乱抹到自己的额头上,作出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状,再将自己的衣裳也弄得血迹斑斑的。

这也是君璃之前出现时,会看起来一副虚弱无力,伤得不轻的样子的主要原因。

君璃三言两语说完方才君珊不在时发生的事,随即向她道:“我们也跟去瞧瞧三妹妹罢,不然那一位又有借口发疯了!”最重要的是,她想去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她虽深恨君琳小小年纪便歹毒至厮,却也并没想过要她死,算计君琳嫁给一个渣滓是一回事,那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因此而要了她的命却又是另一回事,总要亲口听太医说了君琳没事后,她才能放心。

君珊心里也惴惴的,怕君琳真再醒不过来了,且她们毕竟是跟杨氏来的,如今杨氏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也没发话让她们先回去,她们自然不能先走,于是点头道:“那我来扶大姐姐。”说完与晴雪一左一右,扶着君璃往方才大杨氏等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姐妹主仆三人且行且看,好在离小竹桥最近的厢房并不远,是以她们很快便找到了大杨氏等人,却并没看见杨氏,只隐约听见内室有熟悉的哭泣声夹杂着咒骂声传来,显然君琳已被安排进了内室,杨氏则在里面守着她。

君璃一见了大杨氏,便一脸虚弱的要屈膝行礼,嘴里还气喘吁吁的道:“因有伤在身走不快,且不是很熟悉姨母家的园子,是以这会子才赶过来,还请姨母恕罪。只不知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太医可已到了?”

早被大杨氏命人搀住了,一脸愧疚的道:“瞧我这事儿做得,竟忘记你也有伤在身了,早知道就该让人多抬一条春凳去的!你快坐下,好生歇息一会儿,太医很快就到了,等太医瞧过你三妹妹后,再让其也与你瞧瞧,也免得将来落下什么命根,你小人儿家家的不知道,很多病根都是不经意见落下的,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来后悔当初没有好生保养身子也晚了。”

“多谢大姨母关心!”君璃忙一脸感激的道了谢,扶了晴雪的手正要坐下。

不想一个身影却忽地自内室跑了出来,跑到君璃面前便对着她猛地一推,推得她打了个趔趄,若非有晴雪扶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同时骂道:“你这个丧门星,竟敢害我姐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说着,拳头已如雨点般落在了君璃的身上,不是别个,却是君璇。

先前君璇并未随大部队一块儿去小竹桥前与君琳“壮胆”,她素来不待见君璃,闻得君璃磕伤了,只恨为何竟未能磕死她,才不愿意去帮助她,便与身为主人家的容浅莲与容浅菡,并其他十来位懒得去凑热闹的闺秀们留在了花厅里,是以并未亲见方才的场面。还是闻得几个小丫鬟去花厅里说君家的三小姐不慎落入了水中,她方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正好就听见杨氏在咒骂君璃,于是自然而然将君璃当成了害君琳落水的罪魁祸首,在内室一闻得君璃的声音,便即刻冲了出来,誓要为君琳报仇雪恨。

君璇年纪虽不大,拳头打在身上却着实有些痛,君璃不由满心的厌恶,却并不表露出来,而是就势摔倒在了地上,惊声叫道:“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这样对自己的姐姐又是打又是骂的,是何道理?”

“什么姐姐,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是不配做我姐姐,小贱人,丧门星,我今儿非打死你,好为我姐姐报仇!”君璇气呼呼叫着,又要去打君璃。

却被君璃侧身避开了,眼里蓄满了泪水,看向一旁摆明了看好戏的大杨氏,一脸伤心的道:“我原不知…,四妹妹竟是这样想的,也不知这只是四妹妹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母亲与三妹妹也如是想?抑或是大姨母也做如是想?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不该回去的…”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杨氏不好再装死看好戏,只得喝骂君璇:“混账东西,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竟还敢动起手来,真当你母亲不在,我这个做姨母的便制不了你了吗,还不快给你大姐姐赔不是!”

君璇闻言,虽不再骂人打人了,却梗着脖子不说话,摆明了不肯给君璃赔不是。

大杨氏见状,只得笑向君璃道:“你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才又见你三妹妹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一时急糊涂了也是有的,你是长姐,所谓‘长姐如母’,看在我的面儿上,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吧?”

又喝命婆子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扶了表小姐起来呢!”

适逢婆子来报:“太医来了!”

君璃便顺势就着晴雪和君珊的手站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句:“原来四妹妹并不是真的这样想,那我也可以放心了。”重新在方才的位子上坐下了。

一时太医来了,隔着幔帐与君琳把过脉后,捋须道:“姑娘只是一时呛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并无大碍,想来再过不了一会儿,就该醒过来了。只是如今天气转凉,姑娘一多半会因此染上风寒,且待我开上几副药吃着,有病治病,无病也可强身。”

君璃在幔帐后面听了,不由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虽想着园子里的湖乃是供宁平侯府众人日常游玩的,里面的水应当不会太深,不至于真将君琳淹死过去,但一直不见君琳醒过来终究有些不安,这会子闻得太医这般说,总算可以放心了。

待婆子拿了太医开的药方自外面进了幔帐,大杨氏看过之后,冲那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复又出去说道:“太医且慢,这里还有一位姑娘磕破了头,烦请太医也给瞧瞧。”

太医应了,隔着幔帐与君璃把了脉,道:“据脉象看来,这位姑娘当有些失血过多,得尽快拿热水将伤口清洗了,上药包扎才是。再就是除了外敷,也得吃几副药,以免风邪入体,我这便再开一张方子。”

大杨氏闻言,不由有些失望,暗想难道今日琳儿落水之事,当真与小贱人无关不成?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命人好生送了太医去了,又打发了即刻去药房抓药不提。

第七十五回 要死要活

更新时间:2013-9-5 8:50:04 本章字数:11046

果然太医才离开不久,君琳便醒过来了,一醒来便又哭又闹又吐的,好容易稍稍消停下来,又闹着要去寻死,直急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杨氏更是哭得几欲晕倒,大杨氏无奈,只得又分出几个人劝慰她去,一时间整间屋子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1

如此一来,自然再没人顾得上君璃和君珊,晴雪便趁此机会,细心给君璃清洗包扎起伤口来,一边包扎,一边忍不住红了眼圈,小声道:“小姐以后再不兴这样了,万幸只是伤在发间,伤口也不大,若是再下去一点,岂非就要破相了?到时候奴婢可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便是以后真避免不了今日这样的情形,那就让奴婢来,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不怕破相!”

君璃看她一脸的认真,心下大是感动,不由低叹了一声:“傻丫头!”

一时间主仆两个都没有说话,但却有温情在二人之间流淌。

看得一旁的君珊是羡慕不已,暗自怅然她怎么就没有晴雪这样一个忠心耿耿,一心护主的丫鬟呢?自己那些丫鬟,不阳奉阴违甚至背地里给自己下绊子就是好了的;还有大姐姐,自己虽然是她的亲妹妹,可在她心目中,只怕未必就及得上晴雪的地位吧,毕竟晴雪自小便伴着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又对她忠心耿耿,自己这个妹妹的确差远了!

念头闪过,君珊猛地想到,大姐姐之前一连砸晕了宁平侯府两个丫鬟,短时间内还好,旁人找不到她们还不会生疑,只会以为她们是去哪里躲懒了;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只要旁人一发现那两个丫鬟,只要那两个丫鬟一醒过来,把当时的情形一嚷嚷开,就算她们当时没看清自背后砸晕她们的人是大姐姐,然晴雪却一直在正面与她们说话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她们又岂有认不出晴雪的?到时候晴雪的处境岂非堪忧?以大姐姐对她的看重,若是自己能趁早出言提醒几句,以后大姐姐岂非也要跟看重晴雪一样看重自己了?

君珊因忙将自己的顾虑小声与君璃说道了一遍,末了迟疑道:“要不,咱们找个借口先回家去?也省得待会儿那两个丫鬟醒来后,真认出晴雪姐姐来,到时候岂非节外生枝?”

君璃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急忙之间竟忽略了这一点,忙感激的握了握君珊的手,道:“亏得妹妹提醒我,不然待会儿就真要节外生枝了!”

不论她再怎么看重晴雪,再怎么不拿晴雪当丫鬟看待,在旁人尤其是杨氏姐妹等人看来,晴雪都只是一个她们想打便打想杀便杀的丫鬟,果真那两个丫鬟醒来后把当时的情形一说,照杨氏此时愤怒的程度来看,虽不见得能拿她怎么样,晴雪却难免被迁怒,只怕难逃一死,偏宁平侯府又是大杨氏的地盘,她连自保都非易事了,更遑论保住晴雪?

而回了君府就不一样了,不管那两个丫鬟说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认帐,且还有君伯恭在,只要她把事情摊开了来说,杨氏就算再愤怒,又能耐她何?果真惹急了她,她就把杨氏一开始是打算算计她,谁知道到头来却害人害己之事公诸于众,让全京城人都知道,到时候她看君伯恭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又还容得下容不下杨氏?!

“…我这辈子都已经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姨母,您就让我死了罢,死了还能一了百了,总好过屈辱的活着,忍受旁人的鄙夷和嘲笑,也省得带累得母亲和您也没脸。”内室里,君琳还在哭闹不休。

君璃有了主意,因命晴雪留着外间,自己与君珊一道进了内室,一进去便一脸惊喜的道:“三妹妹醒了?真是阿弥陀佛…”

彼时君琳正靠在大杨氏的怀里痛哭,大杨氏正轻拍着她的背哽声安慰她:“我的儿,你说这样的话,是要摘了你母亲和我的心肝去吗?还是你以为你母亲养你到这么大很容易呢?也不想想,你若真死了,你母亲如何还能活不下!”

杨氏则红肿着眼睛半靠着靠窗长榻上的大迎枕,正由玉簪金钗轮流抚胸顺气,闻得君琳这话儿,一口气上不来,又要厥过去,唬得玉簪金钗又是好一通忙活,方让她顺过气来,当即大哭道:“‘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你说得倒是轻巧,也不想想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可怜…你这分明就是逼着我也去死呢…”

话没说完,一旁一直板着脸的君璇已咬牙切齿道:“什么死啊活的,真正该死的是那陷害三姐姐的人,娘和姨母不说尽快将那人抓出来碎尸万段,反而有闲心在这里哭闹不休,什么道理?还有三姐姐你也是,难道你死了,旁人就不会说嘴了?那起子嘴巴生蛆的小人该说嘴的照样说嘴,难道就为了她们的几句闲话,便赔上自己的性命不成?要是我,就直接撕烂那些人的嘴,看她们还敢不敢再乱嚼舌根!”

“你说得倒是轻巧!”说得君琳越发大哭不已,“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我撕得过来吗?且她们就算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不说的?以后我还要不要出门去见人了…”

说着,适逢君璃一脸惊喜的与君珊前后脚走了过来,君琳这才猛地想到害自己落水,以致陷入如今这般难堪局面的罪魁祸首不出意外定是二人,只是之前自己一直沉浸在伤心与绝望中,竟未想到罢了,当即勃然大怒,往四下里扫了一圈,顺手抓起床头珐琅彩的茶盅,便向二人砸了过去,嘴里还大骂着:“你们两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贱人,不安好心的丧门星,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给我滚——”

哪里还有半分素日的温柔亲切,从容大方?

君璃走在君珊前面,一时不防,被泼了一身的茶水茶叶,再衬上她上衣上的斑斑血迹和裙子上的菜汤污渍,端的是好不狼狈。

一股厌恶的情绪霎时涌上君璃的心头,自己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又怎样,君琳落得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反而抚着胸口泫然欲泣的摇头说道:“三妹妹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三妹妹也跟四妹妹一样,打心眼儿里从未拿我当姐姐看待不成?方才四妹妹这般说,我还以为四妹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并未放在心上,谁知这会子连三妹妹也这般说,可见…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不该回去的…罢了,既然三妹妹与四妹妹都这般厌弃我,我这便回去收拾了东西,搬出去便是…”说着,拿帕子捂了脸,便要哭着往外跑去。

“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留住大表小姐,没见她额上还有伤吗?”却被大杨氏猛地出声,喝命婆子们将她给拦住了,然后亲自上前,笑得一脸歉然的柔声道:“你三妹妹才逢此巨变,伤心难过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方才连你母亲和我这个姨母都被她说了几句。好孩子,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心里苦啊…”

大杨氏话没说完,已是红了眼圈,心里却不由暗叹,琳儿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半点也沉不住气,也不想想,且不说今日之事未必是小贱人的手笔,就算真是她的手笔,以自己那位妹夫的性子,——至少在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只怕也是不会拿小贱人怎么样的,她却这样不管不顾的当众与其撕破脸,万一真惹得小贱人一怒之下搬了出去,君伯恭的滔天怒火又该由谁来承受?就更不必说她如今处境难堪,不管是下嫁寇家还是远嫁外地,都离不得君伯恭这个父亲为她出头撑腰甚至出银子为她置办嫁妆了,如何能在这个当口惹他厌弃?

更何况今日之事,是能对人言的吗?即便君伯恭是她们母女的夫婿与父亲,这事儿依然不能让他知道,小贱人再不好,总也是君伯恭的亲生女儿,他自己能算计她,却未必能容忍别人背地里也算计她,且此事还关系到整个君氏一族的名声,是能让君伯恭知道其前因的吗,若是让他知道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杨氏与君琳害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他会怎么想?就好比大杨氏自己,就算素日里与宁平侯再恩爱,再得宁平侯的爱重,所谓“至亲至疏夫妻”,她不也有好些事是绝不能让宁平侯知道一丝半点的吗?

说穿了,今日之事,就算是君璃的手笔,她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也只能留待日后有机会了,再报仇雪恨!

——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大杨氏才会不但自己没与君璃撕破脸,在君琳出言不逊时,还要设法与她圆回去的,只可惜,君琳与杨氏都不明白她的苦心。爱夹答列

不待大杨氏把话说完,君琳已哭叫道:“姨母,明明就是这个贱人害的我,您不说为我出气也就罢了,反而还对她这般客气,果真的姨母嫌我丢了您的脸,就不疼我了,反而去疼起这个外四路的贱人来了?”

杨氏跟着也尖声说道:“姐姐是糊涂了吗,这个小贱人是什么东西,琳儿才是你的亲外甥女儿呢,你却这样亲疏不分,是什么道理?难道真如琳儿所说,你嫌她丢了你的脸,便不再疼她了吗?”

直把大杨氏说得一阵阵气短胸闷,当着君璃的面儿,却还不能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与她母女二人明说,只得强自忍下,继续向君璃道:“你母亲与妹妹都伤心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你也有伤在身,不若就先回去?至于你母亲与妹妹,我今日便留下了,且待她们平静一些后,我再亲自送她们回去不迟。只是姑老爷那里,…还请大小姐暂时不要把今日之事说与姑老爷知道可好?我怕他一时气急,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且待我送你母亲与妹妹回去时,再由我来与他说此事,大小姐意下如何?”

君璃听大杨氏的意思,似是打算息事宁人,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上却一片迟疑之色,“可是三妹妹,还有母亲…我委实不放心,不若我还是留下罢?多少也能为大姨母分点忧!”

大杨氏满心里不希望君璃留下,可这话又不好明言,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打消她留下的念头,君琳已尖叫道:“贱人,我让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你难道是聋子,听不进人话的吗?你给我滚——”

这下倒是省了大杨氏还要找借口,直接便面露难色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你妹妹这会子情绪这般激动,我怕你留下不能让她平静不说,反倒让她更激动,要不…”

君璃满脸的伤心:“既然三妹妹这会子对我有所误会,不想看见我,那我便听姨母的,且先回去,也省得再刺激到三妹妹…还请姨母多费心,我在这里先歇过姨母了…”说完,屈膝给大杨氏行了个礼,又看向床上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的君琳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天下还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还请三妹妹多保重身体!”才转身满脸“怅然”的去了。

余下君琳见她这般做作,分明就是猫哭耗子,越发怒不可遏,左右扫了一圈,见实在没趁手的东西可扔,只得抓起枕头朝着她的背影砸了过去,嘴里还骂着:“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我绝不放过你!你今日给我的耻辱,他日我一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给我等着,呜呜呜…”

骂着骂着,想起就算他日自己报了仇,真让君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出来的美名才名也已经坏了,东阳侯府也不可能再聘她为媳,一切都再不可能回到过去,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里满满都是悲怆与绝望。

旁边大杨氏本来正满肚子火兼满肚子不耐烦的,见她哭得可怜,又忍不住心酸心软,好在君璃已经走远了,她说话也不必再有所顾忌,因叹道:“我如何不知道你满肚子的委屈?可今日之事未必就是她做的,你却这样不管不顾的与她撕破脸,果真惹急了她,一气之下搬了出去,你爹爹那里,你可要如何交代…”

一语未了,君琳已哭道:“不是她做的,还会是谁做的?除了她以外,谁还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谁又会深恨我至厮?她要搬出去就搬啊,吓唬谁呢,难道爹爹还会为了她而为难我不成?况今日受害的明明是我,我被害成这副模样,难道还不兴我出出气的?就算到了爹爹面前,我也是这样说,我不但这么说,还要请爹爹为我做主,狠狠给那个贱人一番颜色瞧瞧,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氏在一旁也愤然道:“对,一定要把今日之事告诉你爹爹,让你爹爹为你做主,让你爹爹将那个贱人净身出户,把你今日所受的耻辱,百倍千倍的还给她!”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没忘记谋算君璃的嫁妆。

母女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直说得大杨氏冷笑不已,嘲讽道:“去啊,你们现在就去把今日之事告诉姑老爷,告诉他本来一开始你们是想算计那个小贱人的,谁知道却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不但丢尽了自己的脸,连君氏一族的脸也被你们丢光了!然后等着看姑老爷是会听你们娘儿俩的话,严惩那个贱人,还是帮着那个贱人,反过来问你们的罪?你们可别忘了,小贱人手上足足有十几万两的银子财物,你们娘儿俩呢,只怕几万两都拿不出,你们觉得姑老爷是会站在你们这边,还是站在小贱人那边?”

说来说去,问题的关键就在君璃那笔巨额嫁妆上,若是她没有那笔嫁妆,君伯恭自然毫无疑问会站在自家这方,可偏偏她有,君伯恭会是态度,可就难说了!

大杨氏说着,定定转向杨氏,“还是妹妹已经忘记了上次自你自作主张之后,姑老爷便冷落了你那么久之事?难道你还想再多出几个庶子来分琪儿珮儿的家产不成?妹夫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君伯恭最爱最看重的,首先是他自己和他的官位权势,当然,妻子儿女在他心目中也很重要,但前提是,他在妻子儿女面前要有绝对的权威,他们要绝对服从他的话,要凡事都顺着他的心意来,要事事处处都把他放在第一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婚姻,谈夫人百般防着她给他留下的后遗症?这些杨氏在过去十几年一直做得很好,所以君伯恭才愿意给她体面与荣耀,才愿意在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他认真计较起来,杨氏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便远远不够瞧了!

杨氏闻言,瞬间想起了前阵子君伯恭对自己的冷落,还有暖香日日翘着根本还未显怀的肚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以及娇杏每日在自己面前立规矩时不时有意无意扶一下腰的情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杨继昌一事上的自作主张,长长的指甲不由深嵌进了肉里,若是这次再让君伯恭知道自己自作主张,还害了君琳的终身,坏了整个君氏一族的名声,不知道他又会怎样冷落自己?怕就怕冷落还是轻的,他还有更厉害的招数等着自己!

杨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忽然深深后悔起自己不该这么快又算计君璃来,就算她要算计她,也该事先问过君伯恭的意思,征得他的同意后再行事的,如今可该怎么办?她该如何善后?还有君伯恭那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要如何向他解释今日之事?

杨氏越想越慌,也顾不得去管君琳了,白着脸猛地一把抓住大杨氏的手,便急声说道:“那依姐姐说,我如今该怎么办?你妹夫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我又背着他自作主张,别说替我善后了,他不加倍给我难堪就是好的了!”说着,忍不住哭起来,“早知道我就该事先问过他的意思,得了他的同意再行事的,我好后悔…”

“现在总算知道后悔了?”大杨氏叹一口气,“那当初我劝你不要操之过急,且待以后有了更合适的时机再行事时,你为何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总以为琳儿的终身已有了着落,璇儿又还小,就算那小贱人坏了君家的名声,也不会对她们造成太大影响,如今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

大杨氏自己又何尝不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架不住妹妹一个劲儿的哭求,说君伯恭已然是靠不住了,她若不趁早为自己母子几个打算,果真待暖香那个贱人生下儿子后,君家哪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便答应了她帮着她算计君璃的。

如今可好,不但琳儿的名声和君家的名声毁了,自己这个主人家也难逃干系,等晚间去见太夫人时,还不知道太夫人有多少不好听的话等着自己;自己那两个素来与自己明里暗里别苗头,不服气自己管家的弟媳,又不知道这会子已在太夫人面前下了自己多少话;还有侯爷那里,自己又该如何交代?

杨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姐姐,我知道错了,当初我就该听您的,不该操之过急的,可这会子事情已经出了,我这心里又乱糟糟的,半点主意也不想出来,还求姐姐帮我想想要如何善后的好!”

大杨氏沉吟了片刻,无奈道:“还能怎么样,不外乎胳膊折在袖里,将事情遮掩过去罢了。你见了姑老爷,只说琳儿当时是路过小竹桥边,因见湖里的锦鲤十分可爱,便停住多看了几眼,谁知道却不慎脚下踩空,跌入了湖中,万幸寇家公子整好路过,便跳入水中将琳儿救了起来…”

“可他若是问我寇家公子为何会出现在姐姐家的园子里,我又该怎么说呢?”杨氏先是点头,继而又发起愁来。

这个问题,其实也正是大杨氏眼下最发愁的问题。君伯恭的性子她旁观了十几年,还是很了解的,滑得就像个琉璃球似的,就拿上次杨继昌之事来说,明明他事先也是默许的,但事发之后,他却立刻撇了个干干净净,还搬出兄长和侯爷来威胁她。这次之事比上次之事更要严重得多,想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他会借此从自己这里谋得什么好处去呢,毕竟寇冲会出现在宁平侯府的内院,已足以说明她门禁不严了,他完全有可能以此为借口,上门让宁平侯给他一个说法!

大杨氏皱眉想了想,虽很不想再揽这个事儿,却亦只能道:“罢了,到时候我随你一道去见姑老爷,这事儿就由我来与他解释,想来姑老爷多少也会给我几分薄面。”自己总是侯夫人,又占着大姨姐的名分,料想君伯恭不会太给她难堪。

“姐姐愿意亲去见我家老爷,就再好没有了,妹妹这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杨氏一脸的感激兼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