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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妈妈忙肃色应道:“小姐放心,我这便去做。”说完屈膝行了礼,转身自去了。

余下晴雪见谈妈妈走远了,方微蹙眉头,不无担忧的道:“小姐,奴婢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从侍郎到尚书,从从二品到正二品,是很多当官的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儿,如今老爷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只怕他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小姐让谈妈妈去将方才之事传得人尽皆知,说到底这里毕竟是君府,老爷便是将阖府的下人都卖了再全部买新的,也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儿,只怕这一招对老爷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有大少爷,也不知道老爷一怒之下,会不会影响了大少爷的前程?”

一席话,说得君璃也蹙起了霉头,叹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想到,尤其是珏弟,我当初可不正是为了他的前程,所以才不得不回来的吗?可老爷一开口便是六万两,不是六百两,甚至不是六千两,而是整整六万两,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就算是从二品大员又如何,只怕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我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他尝到了甜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张口就要更多?我的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素日对我们姐弟又是那样,我凭什么要答应他?我又不是银子多得没地方花了,便真是银子多得花不完了,天桥下那么多乞丐,我随意给他们三两五两的,他们必定感恩戴德,难道不强过给老爷?所以这个口子我说什么也不能开!”

顿了一顿,又道:“幸好就这几日,珏弟便该回来了,只要他平安回来,我便什么都不担心了,大不了,咱们搬出去便是,看到时候老爷能耐我何!”

主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午饭时分,君璃并无多少胃口,只随意吃了几口,便命人撤下去了。

晴雪见状,因道:“我瞧小姐气色有些不大好,要不去床上躺一会儿?”

君璃正要说话,坠儿进来道:“外院的徐奶奶来了。”

徐奶奶?君璃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晴雪。

却见晴雪也是一脸的茫然,明显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徐奶奶”是何方神圣,只得命坠儿:“请进来吧。”

坠儿应声而去,很快便领着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浓眉杏目,身量高挑,穿着米色绣金镶菊纹缎面圆领对襟褂子,梳圆髻,戴金镶五凤戏珠嵌宝钗的妇人进来,想来便是那位徐奶奶了。

徐奶奶一进来便笑容满面的屈膝给君璃见礼,顺道自我介绍:“妾身的外子是老爷身边的徐先生,冒昧来求见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

徐先生?君璃恍惚记起君伯恭身边第一得用的幕僚便姓徐,她这些日子管家虽不管外院的事,却也知道外院有四个丫头两个婆子的月钱是在内院支取,如今看来,那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的应当就是眼前这位徐奶奶了,对对方的来意也一下子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不由暗自冷笑起来,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淡笑问道:“不知徐奶奶这会子过来,有何贵干?”

徐奶奶忙笑道:“什么贵干不贵干的,大小姐太抬举妾身了,不过妾身这会子过来,的确是有要事禀告大小姐…”说着拿眼一扫一旁侍立的晴雪并锁儿坠儿三个。1

君璃微一勾唇,命锁儿坠儿退下后,方指着晴雪道:“这丫头打小儿跟着我,徐奶奶有话可以直说了。”

徐奶奶笑道:“大小姐身边的姑娘,自然个个儿都是好的。其实妾身这会子前来,乃是奉老爷及外子之命,来做个说客的,也不知大小姐愿意不愿意听妾身说几句?”

问是问的也不知君璃愿不愿意听她说几句,却不待君璃发话,已顾自说道:“咱们女子打从生下来,便讲究一个‘三从四德’,四德是什么妾身这会子便不说了,妾身这会子要说的是三从,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为何要将‘从父’摆在第一位?除了孝道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只有父亲和娘家好了,咱们女子出嫁后,日子才会过得更好,才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妾身说句不好听的,当日那汪侯爷何以敢那般对待大小姐?还不是因其其时圣眷正隆,老爷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若是老爷与其实力相当甚至是实力胜过他,看他还敢不敢那般对待大小姐?”

说着喘一口气,根本不给君璃以开口的机会,又说道:“此事虽已过去,如今再来说什么都已是枉然,但以后呢,大小姐还这般年轻,难道以后便孤家寡人直至终老,再不嫁人了吗?可要再嫁,妾身又说句不好听的,还请大小姐恕罪,顶着二嫁的名头,只怕大小姐也嫁不到什么好的人家去!但老爷若做了尚书,甚至再进一步入了阁,成了阁老,此事大小姐便不必愁了,所谓‘水涨船高’,尚书阁老家的女儿,虽不敢说像皇室公主郡主们那般不愁嫁,要嫁个好人家,却是不难的,大小姐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妾身不怕告诉大小姐,方才外子转达老爷的命令,让妾身来劝大小姐时,曾一再与妾身说,让妾身务必告诉大小姐,大少爷两年后可就要下场了,到时候若老爷已做了尚书,大少爷以后的路虽不敢就能一马平川,却也能比绝大多数同龄人好上十倍百倍,可妾身却想着,咱们女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说穿了不外乎嫁个好夫婿,平安顺遂的过一生罢了,所以妾身才绝口没提大少爷,而是说了方才这一番话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小姐看在妾身与大小姐同为女子,更能感同身受明白大小姐到底求的是什么的份儿上,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

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妈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说个不停,脸上全是为她好的神情,君璃不由冷笑起来,却仍耐着性子听其说完了,方淡声道:“徐奶奶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就请先回去吧,厨房的柳妈妈很快就要来回我年夜饭的事了,我就不多留徐奶奶了,晴雪,送客!”

这位徐奶奶倒是好口才,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只怕十有八九就要被她说服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大的心愿,的确是嫁得一个好夫婿,平安顺遂的过一生,君老头儿若此番真能成功升为尚书,她去了夫家后腰杆也的确能挺直不少。

可她却不知道,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从不认为女人只有靠着男人,才能将日子过得好,她信奉的,向来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只有靠自己最好”,所以任其说得再多,于她来讲都是耳旁风,听过也就算了,绝不会放在心上!

徐奶奶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君璃却半点不动心,直接便下了逐客令,不由有些慌了,来之前她可是在徐沂山和君伯恭面前下过保,说必定事成,让他们只管等她好消息的;这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嘴才十分有信心,觉得之前君伯恭之所以未能成事,乃是因为他没有站在女子的立场来上考虑,可换成她就不一样了,她和君璃都是女子,自然是女子更能明白女子的心,有她出马,还不一个顶俩?

因忙堆起满脸的笑,向君璃道:“大小姐敢是觉得妾身的话冒昧了?妾身也知道妾身大喇喇的便来与您说这些,的确有些不妥当,妾身只是一个无知妇人,还求大小姐就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了?只是妾身的话虽糙,理却不糙,且妾身也是一心为大小姐,盼望大小姐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大小姐不若再考虑考虑?”

徐奶奶一边说,一边脑子已飞速转动起来,想着若君璃再不同意,自己又该拿什么话来说服她,不想君璃却是十分干脆的一点头:“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徐奶奶且先回去罢,晴雪,送客!”

倒弄得徐奶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毕竟君璃已答应她会‘好好考虑’了,自己若再不见好就收,一旦真惹恼了她,岂非前功尽弃?只得小心赔笑道:“既是如此,妾身便不打扰大小姐了,只是不知道大小姐要考虑到什么时候,还请大小姐给妾身一个准话儿,妾身也好回去向老爷复命?”

君璃见问,并不说话,只是拿眼看晴雪。

晴雪便笑道:“徐奶奶,老爷要我们小姐拿出的,可不是六百两,也不是六千两,而是整整六万两,我们小姐的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总得给点时间考虑考虑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徐奶奶还请先回去罢,什么时候我们小姐考虑好了,自然会遣人去与老爷说的。”

这话说得徐奶奶越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心里也越发的没底,很想再问一句‘那大小姐约莫什么时候能考虑好’的,奈何晴雪已经打起了帘子,在对她做“请”的手势了,她实在不好再逗留下去,只得屈膝给君璃行了礼,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待得徐奶奶走远后,晴雪方道:“以前只恍惚听说过老爷身边的徐先生口才很好,如今看来,这徐奶奶也不遑多让,果然夫妻两个是绿豆配王八,天生的一对啊!”说到后面,语气里已明显带上了嘲讽和不屑。

说得君璃不由笑了起来,“理她呢,横竖银子在我手上,只要我不答应,他们又能奈我何?”只要她的缓兵之计能拖到君珏平安回来,之后管他什么徐奶奶徐爷爷再上门来,她都直接不鸟了!

再说徐奶奶离了流云轩后,本不想即刻回外院的,差事没办好,也不知徐沂山会怎么给她脸子瞧,可一想到这事儿早早晚晚都得让他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躲不过的,只得满心忐忑的回去了。

果然就见徐沂山正焦急的等在屋里,一见她回来,便立刻起身问道:“怎么样了,大小姐答应了吗?”

徐奶奶倒还没忘记先将丫鬟屏退,也免得待会儿徐沂山对她发起火儿来让丫鬟瞧了难堪,随即方一脸难色的道:“我说了半日,说得喉咙都快冒烟儿了,大小姐才说,会好好儿考虑的…”

果然话没说完,徐沂山已变了脸色,“‘好好儿考虑’,那她要考虑到什么时候?你傻呀你,看不出来这是大小姐使的缓兵之计吗?”

徐奶奶期期艾艾道:“我如何看不出大小姐是使的缓兵之计,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是主我是客,且银子终究是她的,她说要好好儿考虑,我难道还敢直接去抢不成?”说着又小声嘟哝:“至少大小姐已答应会考虑了,总比之前面对老爷时,直接便一口回绝了的好吧?”

徐沂山闻言,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还该给你记一功了?也不想想,大小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待会儿要如何向老爷复命去?”君伯恭的脾气他清楚,最是会迁怒人的,到时候让他知道大小姐仍不同意借银子,倒霉的还不是他?

徐奶奶想了想,道:“要怎么复命,自然是照实说,不然能怎么样?况如今除了大小姐这边,老爷又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老爷一进不得大小姐闺房,二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去说项,必定还要用我,既要用我,不到最后关头,便不会恼了你我,你只放心去回话便是,我包你平安无事。”

徐沂山一想,不得不承认自己老婆说得还真有点道理,因点头道:“是你自己说包我平安无事的啊,若待会儿老爷对我发了脾气,回头别怪我没好脸子给你!”

徐奶奶道:“是我说的,你快去罢,省得老爷等急了。”

徐沂山应了一声:“那我去了啊。”出门自去了外书房。

果然君伯恭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他来,便急声问道:“怎么样,事成了吗?”

徐沂山犹豫了片刻,才赔着笑脸小心翼翼道:“大小姐她,虽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一口回绝,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一语未了,君伯恭已猛地一拍桌子:“考虑考虑?这样的鬼话你也信,你是傻子不成,那个孽女分明就是在实行拖字诀!”

徐沂山缩了缩脖子,小声辩道:“大小姐这样说,的确有缓兵之嫌,可也没把话一口说死不是,那咱们便还有希望…”

“希望什么?”君伯恭怒声打断他道:“她考虑一日两日的也就罢了,难道她考虑十日八日的我也干等着不成?李公公就这几日便要银子了,机会稍纵即逝,我等得起吗?”

“可除了大小姐这边,我们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啊,除了干等着,还能怎么样?”徐沂山继续缩脖子。

君伯恭闻言,心知徐沂山说的是事实,便是他这会子肯拉下脸到处筹借银子去,这么大一笔银子,且还要现银,也得有人拿得出才行啊,不由又气又怒,却还无可奈何,只得道:“让你老婆再去见那个孽女,就说我愿意出三分的利息,向她借这笔银子,看她这次又怎么说?”还真让徐奶奶给说中了,君伯恭如今除了她,的确再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去君璃面前说项,且便是能再找到人,这种事情难道很光彩么,要闹得人尽皆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得只能继续用她了。

三分利?徐沂山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这都快赶上那些放印子钱的利息了,因说道:“老爷若真舍得出这么高的利息,不若去外面借?管保今日便能拿到银子,立刻解了燃眉之急。”

君伯恭冷声道:“借印子钱若是可以不用还,不用你说,我早去借了!”

徐沂山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君伯恭说是愿意给君璃三分的利钱,却压根儿没想过要还她银子,不过是想先把银子弄到手罢了,不由暗想,看来老爷对大小姐这个女儿,比旁人想象的还要薄情几分啊!

见徐沂山怔着不动,君伯恭冷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好的,学生这便去!”徐沂山方猛地回过神来,方躬身应了,便大步往外走去。

“回来!”却在走出几步后,被君伯恭出声唤住,道:“让人即刻飞马传话去给接大少爷的人,无论用什么法子,且先将大少爷给绊住,等此事了了后,再决定要不要他回来!记得让你老婆把这句话也一并传与那个孽女知道!”

徐沂山闻言,便知道君伯恭是打算用君珏来威胁君璃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不会表露出来,面上只恭恭敬敬应了君伯恭的话,这才转身自去了。

君璃料到君伯恭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必定还会使徐奶奶来自己面前说项,正想着要不要去叫了君珊过来自己屋里做针线,到时候徐奶奶见自己屋里还有旁人,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只得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不过才离开一个多时辰,徐奶奶又回来了。

“…小姐,要不奴婢出去打发了她,就说小姐正歇午?”晴雪一脸的鄙夷,“当真是牛皮糖,一旦沾上便再甩不掉了!”

谈妈妈道:“你小姑娘家家的有些话不好说,还是我老婆子去的好,我倒要看看,她脸皮能有多厚!”说完谈妈妈便去了。

却很快便折了回来,面色十分不好的向君璃道:“徐奶奶让我转告小姐,说老爷愿意出三分的利向小姐借那笔银子,希望小姐能尽快考虑好,还说待小姐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便可以让大少爷回来…老爷也实在太过分了,就没见过有这样的爹!”

君璃闻言,登时怒不可遏,她早料到君老头儿若得不到银子,便极有可能拿君珏来威胁于她,所以才想用缓兵之计,好歹拖到君珏回来,到时候只要他们姐弟在一起,她便什么都不怕了。却没想到,君伯恭竟连这点时间都不给她,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冷笑着命谈妈妈:“去请那位徐奶奶进来!”

谈妈妈见君璃明显是气得狠了,也不敢多问她可是有什么打算,行了个礼便径自去外面领了徐奶奶进来,“小姐,徐奶奶到了。”

君璃正眼也不看徐奶奶,只是冷声道:“方才徐奶奶让我乳母转告的话,我已知道了,有劳徐奶奶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我愿意借这笔银子,也不要那三分的利钱,好歹也是亲父女,谈利钱岂非太伤感情?”连本金她都别想拿回来,更何况利息?

这么快便同意借银子了,且还不要利钱?徐奶奶登时大喜,“大小姐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老爷也是急坏了,才会这样的,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疼大小姐和大少爷…”

话没说完,君璃已冷声继续道:“只是我有三个要求,一,我要老爷亲笔写的欠条,并且要盖上手印,二,我要老爷名下所有庄子铺子连同咱们现下住的这所宅子的地契房契,三,大少爷要尽快回来,平安无事的出现在我眼前。只要老爷能做到这三点,我立刻给银子!”

徐奶奶正暗自庆幸自己这趟总算没再白跑,总算可以交差了,不想君璃就提了这三点要求,第三点还好,第一点和第二点却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君伯恭势必不会答应,毕竟一旦答应了,便意味着他以后都将受制于君璃姐弟,不由暗自叫起苦来,这话要她怎么跟老爷说嘛,不摆明了要惹老爷生气吗?

想着,忙堆起满脸的笑,向君璃道:“大小姐才不也说了与老爷到底是亲父女,哪里需要算计得这般钉是钉铆是铆的呢,老爷难道还会赖账不成,况老爷名下所有的财产,将来不都是大少爷的?”

君璃勾起一边唇角,嘲讽道:“老爷不会赖账,况名下所有的财产将来都是大少爷的?这话徐奶奶说了能做准?”

徐奶奶登时满脸的尴尬,她不过君伯恭麾下一个幕僚的妻子罢了,她说的话如何能作准?只得讪笑着支支吾吾道:“妾身一个外人,如何能做老爷的主…不过虽说老爷膝下还有二少爷和三少爷,可大少爷终究是老爷的嫡长子不是…”

一语未了,君璃已冷冷打断了她:“徐奶奶既知自己做不了主,就赶紧回去将我的话告诉那能做主的人,不然若是误了事,这个责任可不是由我来担当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徐奶奶不好再逗留下去,只得给君璃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里君璃方一脸看不出喜怒的命晴雪:“传话给欧阳总柜,让他尽快准备六万两的银票,就说我有急用,至于个中因由,且待我事后再与他细细解释。”

晴雪闻言,大惊失色,叫道:“难道小姐还真打算借给老爷这笔银子不成?不,不是借,老爷这压根儿就是明抢!”

君璃苦笑道:“不然还能怎么样,他终究占着父亲的名分,他若不同意珏弟回来,珏弟便休想回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珏弟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外面,有家不能回?我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当然,君珏也可以自己回来,让他们不再受制于人,怕就怕君老头儿一怒之下,毁了君珏的前程,那他这么久以来的苦读岂非都白费了,叫她如何能忍心?

顿了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不过,他想就这样白白得去我六万两银子,甚至还打着以后也这样如法炮制的主意,那就真是做梦了!我可以给他六万两,但他要亲笔写欠条,要盖手印,而且我要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握在我手上,让他以后别想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好事,也别想再威胁到我们姐弟,否则,我便将他的欠条公诸于众,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还这么见人!”

“可万一,老爷他不答应呢?”谈妈妈与晴雪都是满脸的气愤与担忧。

君璃冷然道:“他会答应的,这样大好的升官机会,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他势必会想着,等他得了银子顺利升官后,我与珏弟如今便奈何不了他了,将来自然更奈何不了他,还不是他想拿我们姐弟怎么样便怎么样;况如今除了我这里,他一时间到哪里弄这么多银子去,还不用还?所以,他一定会答应的!”

等君老头儿答应并送来房契地契后,她便立刻把那些庄子铺子都给卖了折现,她倒要看看,君老头儿是不是升了官后,就可以不用吃饭,可以不用养家小了,竟敢威胁她,真当她是吃素的不成!

君璃料到不错,君伯恭听完徐沂山转述君璃的话后,虽气得脸色都变了,却只犹豫了一盏茶的时间,便使小厮叫了君府的大管家来,命其取地契房契去。

大管家听得吩咐,虽不知君伯恭何以会突然要地契房契,却不敢多问,很快便将东西取了来,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余下君伯恭铁青着脸将那些地契房契自匣子里拿出来看了一遍,又全部放进去后,方猛地合上匣子,冷声对徐沂山道:“让你老婆即刻给那个孽女送去,再告诉她,那个孽子会如期回来!”

见君伯恭气成这样,徐沂山本不想触他霉头的,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只得小心翼翼道:“老爷,您还没写欠条呢…”

说得君伯恭登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下桌子,急促喘息了几口,方怒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磨墨!”

“是是是…”徐沂山忙唯唯诺诺的应了,挽起袖子动手磨起墨来。

君伯恭见墨磨好了,便提起笔,怒气冲冲的写下了一张欠条,并盖了手印,然后命徐沂山:“让你老婆即刻送去!”

徐沂山忙将东西都收好,亲自送回自家所居的小院命老婆给君璃送去后,并不敢在家里多逗留,怕待会儿君伯恭找不见人又要发脾气,忙又急急赶回了君伯恭的外书房。

君伯恭果然正发脾气,原来徐沂山将东西送走后,他越想越气,想着自己这辈子先是因着谈夫人防备他,错失了前一次升官的大好机会,如今又因着谈夫人所生的女儿,几乎就要失去第二次机会,难道他上辈子欠了她们母女不成,所以这辈子才要一再受她们母女的掣肘和折辱,在她们面前毫无做夫君和做父亲的威严?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是不是?

适逢小子来给他添茶,见他黑着脸,便有些发憷,于是不小心溅了几滴茶在他身上,惹得他大怒,登时命人来将小子给拖了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徐沂山过来时,那个倒霉的小子正被人按着在打板子,腰肢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早已是血肉模糊,整个人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死了大半个了。但徐沂山却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用比以往更恭敬得多的声音向君伯恭复命:“内子已将东西给大小姐送去了,请老爷放心!”

君伯恭闻言,只是铁青着脸不说话。

徐沂山想了想,只得又恭声道:“大小姐此番的确过分了,老爷若是做了尚书,难道她便不会因此得利不成?既然会因此得利,那便理当给为老爷出一份力!老爷也别生气,横竖大小姐如今管着家,管事们没银子了,自然会去找她要,难道她还能不拿银子出来,或是敢克扣谁的吃穿用度不成?所以府里的庄子铺子握不握在她手上,也没太大的区别,老爷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席话,说得君伯恭面色缓和了不少,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横竖她既管着家,自然府里一应开销都该找她支,她若敢克扣阖府上下的用度,自然有的是人去找她闹,看她到时候怎么办!”只是一想到自己被威胁了,君伯恭心里仍是很抑郁就是了。

见徐奶奶送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君璃淡淡道:“我这便让人验这些东西去,若验明是真的了,便即刻让人准备银票去,待大少爷回来后,立刻交银子,劳烦徐奶奶回去转告老爷!”

徐奶奶得了准话,松了一口长气,忙笑道:“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告老爷的!”说完便转身自回了外院自家的小院,命人去请了徐沂山回来,将君璃的话一字不漏转述了一遍。

徐沂山也松了一口气,忙去禀告君伯恭。

君伯恭想着君珏估计就这两日便该到了,虽有些担心会夜长梦多,但想着自己拿不出六万两银子,难道姓严的便拿得出不成?据他所知,姓严的家底比他还薄呢,便也同意了君璃待君珏回来后再交银子的要求。

如此过了两日,君珏还没回来,一件对君伯恭来说,堪比晴天霹雳的事情发生了,皇上在过年封印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晋升了严侍郎为新任的礼部尚书!

第八十四回 迁怒(上)

更新时间:2013-9-14 10:27:14 本章字数:5751

满朝文武谁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在过年封印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上,当众晋升了严侍郎为礼部尚书,之前众人可一丝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一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1

欢喜的自不必说都是与严家沾亲带故或是素日交好的人家,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严侍郎成了严尚书,他们便是不能跟着得到实际的好处,有这么一门亲戚或是交好的人家,说出去也是件光彩的事不是?

发愁的则用膝盖想也知道,乃是那些素日与严侍郎,不对,如今该称作严尚书了,乃是那些素日与严尚书政见不合或是有私人恩怨之人,这些人中,又尤以礼部左侍郎君伯恭为最。

君伯恭外书房的小院内,十来个小厮正屏声静气,一动也不敢动的肃手侍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惟恐动静大了些,便被屋里正大发雷霆的老爷听见了,做了现成的出气筒,被打个臭死再扔出府去。

众人正暗自忐忑着,冷不防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暴喝:“陈胜是不是还没回来?让人即刻去找,找到他后告诉他,半个时辰之内他若不回来,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离院门最近的两个小厮如蒙大赦,忙高声应了一声“是”,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了踪影,余下其他小厮见二人暂时安全了,不由在心里暗骂,娘的,他们两个属兔的吗,跑的那么快,真是便宜他们了!

几个小厮在这里暗自羡慕那两个暂时安全了的,却不知道彼时也有人正羡慕着他们。

徐沂山看着面前气得面目扭曲,双目都快喷出火来的君伯恭,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好隐藏起来让君伯恭看不见自己;再不然,哪怕自己这会儿只是个小厮,而不是幕僚也好啊,至少不用直面君伯恭的怒气。

但他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劝解君伯恭:“木已成舟,再难改变,老爷还得当心自个儿的身体才是啊…”

话没说完,君伯恭已怒吼道:“横竖以后都要被姓严的踩在脚下变着法的作践了,这身体要来又还有什么用!”

徐沂山被喷的一头一脸的口水,却不敢擦拭,仍小心翼翼劝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那姓严的是比老爷高了一级不假,可谁又说得准有朝一日老爷不会压过他呢?”

君伯恭冷笑一声,正待再说,就听得门外传来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老爷,陈胜回来了——”随即是陈胜的声音:“老爷,奴才回来了!”

君伯恭当即怒吼道:“既然回来了,还不滚进来,难道还等着我请你去不成!”

随即便听得门“吱嘎”一声开了,陈胜走进来,喘着气对着君伯恭便要下跪,君伯恭却等不及了,径自便问道:“打听清楚姓严的到底是走的谁的路子了吗?”

陈胜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打听清楚了,严大人他走的,也是李公公的路子…”

也是走的李公公的路子?君伯恭闻言,当即勃然大怒,衣袖猛地往面前的黑漆长案上一扫,便将其上的笔墨纸砚并其他摆设大半扫到了地上去,“哗啦啦”的碎了一片;饶是如此,他犹不解恨,又猛地一把将长案给掀翻了,——那长案是紫檀木的,很是沉重,若是换作平日,凭他一己之力是绝对掀不翻的,可见他这会儿到底有多生气,方怒声骂道:“两面三刀,没有丝毫信义廉耻的阉竖,我君伯恭与你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为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相较于君伯恭的震怒,徐沂山要冷静得多,还记得问陈胜:“那你打听到严大人到底是用什么打动李公公的吗?”

陈胜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听说,严大人送了李公公一个位于城郊的温泉庄子,价值六万两银子,还一并送了价值两万两的家俱摆设…”

徐沂山闻言,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严大人祖上不过一庄户,还是自其祖父辈起,才开始入了仕,至今出过的最大的官,便是严大人了,他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

陈胜苦着脸道:“严大人的确家底单薄,但严夫人却嫁妆丰厚,而且严夫人的一个族妹,据说嫁入了临城萧家,所以他才能这么短时间内便筹措出这么大一笔银子。1”

临城萧家是北直隶一带的首富,区区八万两银子,对其来讲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徐沂山不由在心里暗叹,是他们之前大意了,只想着李公公既已许了老爷,在老爷确定拿不出银子之前,便决计不会再许第二家,却没想到李公公竟货许两家,更没想到严大人竟还有一门那般有钱的亲戚,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便是再生气再恼怒,也都是枉然了!

“老爷,如今木已成舟,您便是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不若还是先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的好…”徐沂山想了想,挥手打发了陈胜,欲好生劝君伯恭一番,如今严大人已成了老爷的上峰,老爷与其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的,还不知道以后严大人会怎生为难老爷呢,事先想好对策,临到头了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想话才起了个头,已被君伯恭咬牙切齿的打断:“都怪那个孽女,若不是她一开始拖拖拉拉的,不肯借我银子,李公公又怎会找上姓严的,尚书之位又怎会落到姓严的的头上?都是那个孽女害我失了尚书之位的,看我饶得了饶不了她!”

必定是那个阉竖见他迟迟没有送银子去,以为他是舍不得出这个银子,所以便又找到了姓严的的头上,——君伯恭只要一想到今晨大朝会上,严尚书闻得皇上亲口下旨晋其为尚书时的得意和喜悦,还有满朝文武向其投过去的羡慕恭维眼光,便直恨得牙痒痒,这些原本都该是属于他的,如今却因着君璃那个孽女,而全部成了他死对头的,若是那个孽女此时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立刻亲手掐死她!

君伯恭骂完君璃,忽然扬声向外吩咐道:“传话给去接大少爷的人,不必接大少爷回来了,直接将他送回书院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时候他都不得回京来!”

去接君珏的人昨儿个传话回来,说最迟今日傍晚便可到家,君伯恭犹嫌太慢,令其务必要于午时前赶到,若是不出方才之事的话,最多两个时辰内,君珏便该回来的,只不过现在他休想再回来了!

“是,老爷!”有小厮高声应道。

徐沂山不由面露迟疑,“老爷,今儿已是二十七了,还有两日便是大年三十了,这会子再把大少爷送回去,传了出去,只怕旁人会有话说…”

“旁人有话说?”君伯恭冷笑道:“我管教我自己的儿子,便是说破了天去,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倒要看看有谁敢龇牙!”

徐沂山皱眉道:“话虽如此,可如今毕竟是大年下的,学生也是怕旁人说老爷‘不慈’…”

君伯恭冷哼一声:“不慈?我没说那两个孽障不孝就是好的了,他们还敢说我不慈!既然说我不慈,那我就真做点不慈的事来让他们看看,也省得他们以为,我真奈何不了他们了!”

外书房发生的事君璃一无所知,彼时她正沉浸在君珏最多还有几个时辰便将回来了的喜悦当中,相形之下,即将被君伯恭强行“借”去六万两银子之事也不那么可憎了。

“…把前儿欧阳总柜送来的那块皮毛拿出来,待大少爷回来,量过尺寸后,好给大少爷做一件大氅,我瞧这天只怕还得冷到二月去,有了这件大氅,也不怕大少爷着凉了!”君璃一边心神不宁的计算着时间,一边与谈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谈妈妈笑道:“小姐对大少爷这般疼爱,真正当得起那句‘长姐如母’了!”

君璃也笑道:“拢共就这一个亲弟弟,他又那般可疼,我不疼他,倒要疼谁去?”

“这倒是,咱们大少爷的确可疼。”谈妈妈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