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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前后这几件事,荣妈妈与大杨氏一样,也算看透君伯恭是什么人了,所以才息了往日的心,不再撺掇着杨氏背着君伯恭做这做那了,就怕哪一日杨氏再惹恼了君伯恭,须知后者连亲生儿女的死活都不当一回事的,谁知道杨氏再惹恼了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午时初刻,君伯恭便领着君珏与君琪回来了,一回来便将家里上下人等全召齐了,当众宣布自即日起,君珏便是二房的大少爷了,大房的大少爷则变成了君琪,但大房与二房本就是同枝一脉,所以排行仍按以前来,君珏仍称大少爷,君琪仍称二少爷,又因二老爷君仲谦早逝,并无家宅产业,所以君珏仍住在家里,等将来成亲后再说要不要单过的话。

此话一出,君璃正想出言反对,君珏先站了出来,拱手恭恭敬敬的向君伯恭道:“大伯父爱惜留住,侄儿本不该辞,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大伯父虽疼爱侄儿,只家中终究还有大伯母和各位弟弟妹妹们呢,侄儿不愿意大伯父为难,所以已经决定这便出去赁一间屋子,就这几日便搬出去了。”

不待君伯恭说话,又道:“再就是家下人等的称呼问题,侄儿的意思,还是让大家称呼侄儿为‘大爷’,称呼琪弟为大少爷的好,如今二房就只侄儿一个人了,侄儿便算是二房的家主,顶立门户的人了,哪里还能做以前那不知稼檣艰难民生疾苦的大少爷?当然,这都是侄儿的一点子浅见,未知大伯父意向如何?”

君珏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君璃将众人各异的反应尽收眼底,就忍不住悄悄笑了起来,想不到自己能想到的,珏弟也都想到了,看来自己以后可以少操好些心了。

方才君伯恭话音刚落,君璃便已想到,若仍任由君珏住在君伯恭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君伯恭已经不能再搬出父亲的名分压他,但伯父也是长辈,君珏仍不能顶撞于他,仍得听他的话,那样一来,这场过继便白过继了,还有什么意义?自然还是搬出去的好,到时候关起门来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多好呢!

至于称呼问题,就更重要了,若仍任由下人们唤君珏大少爷,那就意味着君家的一家之主仍是君伯恭;唤大爷则不然,意味着撇开长辈的身份不谈,君珏便是与君伯恭一样平等的二房家主了,以后二房就他一人独大,便是君伯恭也不能随意再过问二房,也就是过问他的事。

君伯恭虽自来不喜君珏这个长子,但见他这般自然的便唤自己为“大伯父”了,心里还是多少有几分不痛快,等到再听完君珏的话,明白他这些话背后所隐藏的意思后,他的这几分不痛快就更是瞬间上升为了恼怒,暗自冷笑道,哼,小兔崽子,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飞了,不就是仗着有几个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娘留给你的臭钱吗,且先让你得意几日,以后有你哭着求着想搬出来,想再被下人们称为大少爷的时候!

君珏忙应了,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等明日容家来下过定之后,他便搬出去,就搬去姐姐在四条胡同的宅子里,以后除了安心念书备考外,也尽量多为姐姐分忧解劳,总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任由姐姐一个人单独的面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以后都要与姐姐一起面对!

君璃也是这般想的,等过几日便让珏弟搬去自己的陪嫁宅子里,到时候一应陈设乃至服侍之人都是现成的,他也好安心读书,不必为那些个琐事烦心。

而君伯恭虽约莫能猜到姐弟二人的打算,却也管不着了,毕竟君珏已不是他的儿子,而君璃的陪嫁他又无权过问,说不得只能强压下满心的郁卒,暗自在心里发狠,等他谋划的事情变成真的后,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第二日,容家请的媒人领着容家的人来下聘,计有金戒指三十二对、金耳环十六副、金镯子八对,给新娘的四季衣裳四十八套、绸缎四十八匹,衾褥十六具,外加五千两聘银,还有给亲家的四匣金银首饰、双鹅双酒、羊腿、肘子及各样蒸食,龙凤饼、水晶糕及各样喜点并各色干果鲜果,前前后后,共有五十八抬礼,倒也符合容家侯府的身份,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

君伯恭觉得很有面子,让管事将连日来命人急着去买来的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等物满满的回了过去,因怕杨氏从中使坏,坏了他的大事,又怕潘氏觉得这门亲事不好,便既没让杨氏也没请潘氏来管此事,而是直接命管事们去办的,好在众管事不久前才经手过寇家来下定还礼之事,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双方又议定了成亲的日子为二月十二龙抬头那日。

君珏大是不爽,倒不是为容家的聘礼远远比不上君璃的嫁妆,毕竟宁平侯府的家底子摆在那里,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已经算有诚意了,他不爽的是,作为准新郎官的容湛,竟没有随媒人一道来君家下聘,虽说时下并没有人硬行规定新郎官必须随媒人一道去新娘家下聘,但夫家为了表示求娶的诚意,一般都会这样做,——当然,之前寇家来下聘时寇冲没有一道来属特殊情况,如今容湛却也没有来,岂非是在大张旗鼓的告诉大家,他不满意这门亲事,不满意自己姐姐这个妻子?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不过比起容湛,君珏更不爽的还是君伯恭这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姐姐又怎么会这般委屈自己,嫁给容湛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他以后若胆敢对姐姐不好,惹姐姐生气,他一定即刻接回姐姐,再不让姐姐受那样的气!

相较于君珏的激愤,君璃却很淡定,她本来就没对宁平侯府,对容湛,对这门亲事抱过任何期望,如今面对容湛的轻慢,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失望或是不爽,反正她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将来与容湛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所以,又何必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她的心思更多放在了猜度君伯恭这般大费周章的将她嫁到宁平侯府,到底有什么目的上,若说君伯恭只是为了毁掉她后半辈子的幸福,他应该知道她有大笔嫁妆,就算嫁去容家后夫婿和婆婆乃至夫家所有人都不待见,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那么,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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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这里搞环中国自行车赛,抱儿子出去打预防针,结果,被堵在大街上几小时,差点儿没热死累死过去…

第八十九回 君琳出嫁(上)

更新时间:2013-9-19 9:41:55 本章字数:6709

容家既已下了定,君珏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了,于是正月初七一早,便收拾了东西,辞了君伯恭,欲即刻搬出君府。1

君伯恭见君珏竟是一刻也不愿再多待的样子,不由一阵气闷,强忍怒气劝他道:“好歹等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再搬出去不迟,不然旁人见了,还当我多不容下你这个侄子呢,大节下的便等不及要赶你出去;况外面如何比得上家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你姐妹兄弟们难得见你,也正好趁此机会大家乐呵乐呵,难道你如今不叫我爹爹了,就不是君家的人了不成?”

君珏面上带笑,嘴里却道:“大伯父爱惜留住,本不该辞,但只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了,侄儿虽不才,却也盼着自己能光宗耀祖,为君家光耀门楣,早些个搬出去,也好早些个专心念书,不是连孟圣人都云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侄儿若只一味贪图享乐受用,岂不辜负了伯父这么多年的栽培,将来也无颜告慰父亲于九泉之下?至于旁人的议论,清者自清,大伯父又何必放在心上,横竖侄儿知道您待侄儿好就是了!”

好说歹说定要今日搬出去,且只带了少数自己近身用惯了的物品,随侍之人就更是只带了一个打小儿伺候的小厮芝兰,自此与君伯恭划清界限的意图很明显,让君伯恭又是一阵气闷兼恼怒,暗想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小畜生,老子养你十八年,你便是这般回报老子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说起什么‘告慰于父亲九泉之下’来,岂非摆明了是在咒老子呢?

偏这话还不好说出口,毕竟从礼法上来说,他的确不再是君珏的父亲,君珏也的确不再是他的儿子,说不得只能强忍下满心的怒意,近乎咬牙切齿般同意了君珏出去住:“罢了,你既有这个志向,我难道还拦你不成?你要搬便搬罢,只记得一点,要时常回家来,就算你如今不再是我的儿子了,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说完又命人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来给君珏,“…外面毕竟不比家里,你拿了这些银子去好花销。”本以为君珏心里正恼着他,不会收他银子的,不想君珏却一口应下,“长者赐不可辞,既是如此,侄儿便却之不恭了!”

弄得君伯恭心里越发的恼怒,也不耐烦再见君珏了,不过只略再说了几句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套话,便打发了他。

君珏却是礼数周全的给君伯恭行了礼,又请他务必保重身体后,方告辞离开了君伯恭的书房,径自往垂花门外走去。

在那里,君璃领着晴雪早早便候着了,一见他出来,便迎上前笑道:“可以走了吗?”

君珏一见姐姐,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点头道:“可以了,姐姐等很久了罢?”

君璃笑道:“没等多会儿,况等我最重要的人,便是等再久,我心里也高兴。我们走罢!”说完就着晴雪的手,先上了候在垂花门的马车,她如今虽将管家大权又交还给了杨氏,可因着有君伯恭亲自下令让府里众人都不得怠慢她,是以一听说她要出门,早早便有人将马车准备好了。

君珏随后也上了马车,晴雪放下车帘,马车便缓缓驶出了君府。

待马车驶出君府后,君珏方把方才收了君伯恭五百两之事告诉君璃,面有羞赧之色,“姐姐,我要了他的嗟来之食,会不会太没有骨气了?可一瞧见他满脸的后悔之色,我又实在觉得痛快…”

话没说完,君璃已道:“你干得漂亮,他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怎么就没有骨气了?拿了这银子施舍给街边的乞丐都好,总好过留着白白便宜那几个小的,况你不也说了,瞧见他满脸的后悔之色实在痛快?要是我,就再来一句‘侄儿新搬出去,要添置的东西实在不少,只怕五百两银子远远不够,要不,大伯父再借我一千两,待我周转得开了,便立刻还与大伯父?’,只怕到时候他就不只是后悔,还会深恨自己多事了!”

君珏闻言,扼腕道:“早知道姐姐会这样说,我方才就真该拿了那五百两不算,还该问他再‘借’点的,就算最后借不来银子,能一睹他的后悔懊恼之色,也值了!”

君璃点头道:“是啊,他不是历来最喜欢找人‘借’银子的吗,也该让他尝尝被人借银子的滋味儿的。”

姐弟二人吐起君伯恭的槽来,那是毫无压力。爱夹答列

一时到得四条胡同的宅子,李掌柜早已领着人侯在大门外了,——李掌柜老家就在京城,不像欧阳总柜和侯掌柜老家都在旁边的郊县须回去过年,是以这段时间宅子这边的事由李掌柜总领。

李掌柜引着姐弟二人去到正房厅里,先领着这边众服侍之人给姐弟二人拜过年,打发了众人后,方看向君珏笑道:“老朽已是好些年不见大少爷了,记忆里大少爷还不到老朽肩膀高呢,如今已轮到老朽不及大少爷的肩膀高了,时间可过得真是快!”

又赞君珏出落得俊俏挺拔,听说书也念得好,老太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云云。

君珏一直极有耐心的与李掌柜说话,又谢了这么多年来李掌柜等人对君璃的忠心,一旁君璃见二人寒暄得差不多了,方把今日的来意说了:“…如今珏弟已不是老爷的儿子了,自然不能再住在府里,我的意思,以后珏弟就住这里,还要请您老费心安排一番。”

“大少爷被过继到了君家二老爷的名下,什么时候的事?”李掌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当即怔住了。

“就是昨日的事,您老还记得年前我忽然要你们准备六万两银票之事吗?”君璃遂将过去十来日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与李掌柜说了一遍,末了道:“…虽说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尤其是嫁给姓容的那样的人,但能为珏弟换来一个不再受人掣肘的未来,也让我自己以后不再轻易受他胁迫,我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很值得的!”

李掌柜饱经世故的人,自然不会像君珏乍一听完君璃的话后那般气得几欲失去理智,而是飞快在心里衡量了一番,方道:“如果以后真能不再受君老爷的掣肘,这笔买卖的确值,只是要委屈大小姐了,还有夫人,将来若大少爷高中了,可以封诰母亲了,说不得也只能委屈夫人,不过只要大小姐与大少爷过得好,料想夫人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李掌柜倒不担心君璃嫁入宁平侯府会受委屈,如果是以前的君璃,他当然会不赞成此事,但如今的君璃他放心着呢,她不给人气受就是好的了,谁能给她气受?他这会儿想的是另一件事,“如今大少爷既已过继到君家二老爷名下,不再是君老爷的儿子了,老朽的意思,大少爷还是不要住到这里来,而是最好住到君家族人聚居地周围的好,如此一来,大少爷与族人们多少也能有几分香火情,将来有什么事时,族人们也不至于一边倒的全站到君老爷那边去。当然,这只是老朽的一点子浅见,究竟如何做,还得大小姐和大少爷自己拿主意。”

一席话,说得君璃与君珏都点头连连,君璃因道:“要不说俗话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我们考虑事情,就是没有您老考虑得周全,若非今日有您提醒,我们如何能想到这一层?等将来事到临头了再想到,也已经迟了。既是如此,还得请您老打发几个妥帖人,去君氏族人聚居地的周边瞧瞧可有合适的宅子,若是有,不拘租还是买都成,只一点,得尽快将此事办妥,也省得耽搁了珏弟念书。”

李掌柜忙一一应了,“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的,务必让大少爷没有后顾之忧。”

君璃忙笑道:“您老办事,我又岂有不放心的?对了,距离上次来这里又是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宅子盖得怎么样了,整好这几日工匠们还没上工,不如您老带着我和珏弟瞧瞧去?”

李掌柜点点头,随即领着姐弟二人去了新盖的宅子那边,见其已初具模型,再过至多两月便可以完工了,君璃心里仅剩的那几分抑郁也终于一扫而光了。

因君珏已正式向君伯恭辞过行了,如今自然不好再回去,于是在李掌柜将宅子给他安排妥帖之前,他这几日便先住在四条胡同这边了,是以待回去时,马车内便只剩下君璃与晴雪两个人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过君璃的心却被填得满满的,不为别的,只为她如今总算可以想什么时候见君珏,便什么时候见他了。

李掌柜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只用了几日,便已与君珏找好了宅子,乃是一所两进三间带退步的小跨院,就在君氏族人的聚居地当中,听说环境极是清雅,很适合读书。因君珏如今于名分上来说,已不是君璃的亲弟弟,算是外男了,所谓男女有别,是以君璃并未亲去瞧他的住所,而是等到元宵节君珏提着四色礼盒以客人的身份再等君府大门时,听他说这几日与邻居们相处得还不错,方放了心。

与此同时,君琳的婚期也越来越近,虽说君伯恭因这门亲事来得不甚光彩,并未曾下帖子广邀宾客,但君家的亲戚族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上门给君琳添妆了。

正月十六,君琳铺嫁妆的前一日,君璃用过早饭后,便命晴雪:“我记得我匣子里有一对金丝镶玛瑙的镯子和一对八宝玉凤蝴蝶簪?你去找出来,再把那个赤金璎珞项圈也找出来,咱们待会儿去映月阁给三小姐添妆去。”

晴雪闻言,想了想,才道:“我记得那镯子和簪子都收在那个平常不怎么用得上的大匣子里,钥匙在谈妈妈那里,我这便问谈妈妈要去,只是小姐,光这两样东西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了,更不必说那项圈少说也有二十两金,折合成银子又是两百两,您真要白白送给三小姐?您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的问题,快去罢!”君璃满心怨念,当她想白白送这么多值钱的东西给君琳呢,她留着年下时送给她那些辛勤工作一年的员工们岂不更好?再不然,送给晴雪将来做嫁妆或是送给谈妈妈养老也行啊,无论如何,都比送给君琳强一百倍。

可正如她回答晴雪的话,这根本不是她舍不得就能不送的,旁人看来她毕竟是君琳的姐姐,就算她们彼此之间再恨对方,旁人如何知道,旁人只会看到她做姐姐的不通人情,亲妹妹都要出嫁了,也舍不得送几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而且今日来添妆的,听说有几位在族中颇有威望的伯母婶子们,她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只为了君珏,也不能不走这一趟,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君珏便有要仰仗这些族人们的地方呢,她把事情做到前头,总比临到头了再后悔抓瞎的强。

晴雪并不是很明白君璃的意思,但见她一脸的坚持,只好应道:“我这便去找谈妈妈。”心里却还是很可惜那些即将被送出去的东西,小姐干嘛对三小姐那么好,哪怕送给二小姐也成啊,至少二小姐还知道念小姐的好。

“等一下。”眼见晴雪转身走了,君璃忽然想到一件事,忙将她唤住,问道:“谈妈妈的风寒还没有好吗,这都多少日子了,你去拿钥匙时,顺便问问她究竟觉得如何,实在不行,就请大夫来瞧瞧,什么正月里不宜请大夫,告诉她我没有这个忌讳。”

自过年前那天晚上君璃告诉了谈妈妈与晴雪她即将加入宁平侯府之事后,第二日谈妈妈便病倒了,君璃一来知道她一多半是心病,二来因她坚持说大节下的不宜请大夫,没得平添晦气,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真没请大夫来,谁曾想她竟一病至今,连日来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过,想来心病拖着拖着,便拖成真病了。

晴雪忙答应着去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取了钥匙回来道:“谈妈妈说她今日起来已好多了,至多再将养个两日,便可以上来伺候小姐了,让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也瞧着她虽瘦了一些,精神却还好,小姐只管放心吧。”

君璃点点头:“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你去取东西吧。”

不一时,晴雪将君璃点到的三样东西都取了来,君璃令其用匣子将东西装了捧好,领着她去了君琳的映月阁。

果见君琳屋里有四五个打扮得虽不华丽,却也大方得体的妇人正坐着吃茶说笑,想来便是来给君琳添妆的各位叔伯婶子们了,君璃虽不认识她们,却并不妨碍上前屈膝给大家见礼,口称:“给各位伯母婶子请安。”

当中一个穿暗红销金福禄寿喜纹大袖衫子,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先就笑道:“前儿听大嫂子说璃侄女如今越发出挑了,我先还将信将疑的,今日一瞧,方知大嫂子所言不虚,璃侄女果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让我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旁边两个妇人笑着附和道:“先头大嫂子那般出挑爽利的一个人,我们先还在想,璃侄女竟是半点也不像先头大嫂子,谁知道今日一瞧,活脱脱与先头大嫂子一个模样儿了!”

君璃忙笑着谦虚道:“伯母婶子们谬赞了。”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方问一旁服侍的君琳的丫鬟:“三妹妹可在屋里,我来给她添妆的,你去把三妹妹请出来吧。”

那丫鬟闻言,一脸的难色,片刻方小声道:“小姐身体不舒服,怕是不能出来见大小姐了…”

君璃忙道:“三妹妹不舒服?既是如此,我进去瞧瞧她罢。”说着便要越过那丫鬟往里走。

“大小姐,我们小姐她是真的不舒服,您还是别进去了罢,省得过了病气…”直急得那丫鬟差点儿没哭出来。

君璃见此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君琳身上不舒服是假,心里不舒服才是真罢?也就难怪她的映月阁从屋子的布置到众伺候之人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半点主子即将出嫁的喜气了,主子心里不乐意这门亲事,谁还敢做出高兴的样子来?

便也不再坚持要进去,而是接过晴雪手中的匣子打开,命那丫鬟:“既然三妹妹不舒服,我便不进去打扰她了,你将这些东西拿进去,告诉她镯子和簪子是我给的,项圈是二房的大爷给的,就说这只是我做姐姐和大爷做哥哥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她不要嫌弃简薄。”

丫鬟见她不再坚持进去了,如蒙大赦,忙应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大小姐的话带到的。”说着屈膝行了个礼,进了里屋去。

旁边众叔伯婶子将君璃与丫鬟的对话听在耳里,都“小声”窃窃私语起来:“璃侄女这样,才真是有大家风范呢,不像那对母女,咱们虽不是外人,到底也是登门来给她女儿添妆的,她却只出现一面,便将咱们扔在这里,做母亲的这样,做女儿的也是,亲姐姐来给她添妆,竟也能避而不见,也不知道做母亲的到底是怎么教的…”

“咱们再坐坐也就走罢,省得人家还以为咱们死乞白赖的巴着她们呢,若不是瞧在都是一个老祖宗的份儿上,当咱们愿意来受这嫌气呢,也不瞧瞧她们如今都是什么名声…”

“是啊,逼嫁原配嫡女,逼着出继原配嫡子,自己女儿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啧,这哪一桩哪一件是说出去很光彩的?若不是瞧着一个老祖宗的份儿上…”

——众人都是聪明人,虽并不清楚君璃何以这般突然的被许给了宁平侯府的大爷,却并不妨碍她们私下猜测,那容大爷是杨氏娘家姐姐的继子,他又是那样的名声,这门亲事又定得这般急,连三书六礼都没有走全,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便都自然而然将账算到了杨氏头山,以为是杨氏撺掇的君伯恭,这才有了‘逼嫁原配嫡女’之说;至于君珏的被过继,就更好理解了,堂堂嫡长子都被过继了,以后再没继承家中产业的资格,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如今的嫡长子君琪,显然此事也是杨氏撺掇的,不得不说,杨氏这次是躺着也中枪了,只是众妯娌已在心里认定了的事,又岂是轻易更改得了的?

最后说话的那个妇人话还没说完,已被一个声音尖叫着打断:“你们既然不愿意来,就立刻给我走,当谁很愿意你们来呢,没的白脏了我的屋子!”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君琳。

君琳穿着一身白底绣细碎梅花的家常小袄,月白色的软绸裙子,整个人比年夜饭上君璃见到她时,又瘦了一圈,瞧着丝毫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悦都没有。

她本来谁也不愿意见的,毕竟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很多人都清楚,她不想看到族人们或同情或不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那些目光无一不提醒她,这门亲事于她来讲是怎样一种耻辱,且她的余生,只怕都将伴随着这种耻辱度过了。

是以方才众叔伯婶子来给她添妆时,她只出来草草行了个礼,便避进了里屋去,等来君璃来时,更是直接避而不见,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对君璃这个害她陷入如今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做出什么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事来,奈何这几日特特被杨氏使过来开解她的荣妈妈却在一旁劝道,君璃不比那些族人,总是她的亲姐姐,她就算再恨她,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该表露出来,不然指不定她又要多一条不悌长姐的名声了,好说歹说方劝了她出来,不想却在门口听到了众族人们一点也不小声的“窃窃私语”,当即气得眼前发黑,想也不想便说了方才那句话。

第九十回 君琳出嫁(下)

更新时间:2013-9-20 8:40:29 本章字数:6842

众叔伯婶子们本就对杨氏和君琳慢待她们之举不满于心,如何还受得君琳一个做晚辈的这般重话?当即都冷笑着站了起来,道:“既然三侄女不愿意我们来,嫌我们脏了屋子,我们走便是,也省得再留下来受一个晚辈的嫌气!”

“三侄女是大家千金,咱们是寒门妇人,既然三侄女都开口撵我们了,我们若再留下,岂非太不知好歹?只是三侄女这样对待长辈,我倒要去问问大伯,这是哪家的规矩?我们君家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直把君琳说得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却无论如何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拂袖而去,因见君璃还在,便把气都撒到了君璃身上:“看见我被人这样奚落,你满意了?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咱们且走着瞧,谁哭到最后,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说完不待君璃有所反应,气冲冲的冲进了内室去。1

眼见君琳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内室去,不但没有半句感谢君璃来给她添妆的话,临行前还撂下了狠话,晴雪又是生气又是恼怒,也顾不得这会儿是在映月阁,有意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嘟哝道:“奴婢方才劝小姐不来罢,小姐偏要来,说什么姐妹有今生没来世,如今怎么样?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罢…”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罢!”相较于晴雪的愤愤不平,君璃却半点也没觉得生气,反倒有些怜悯起君琳来,她之所以这般恶狗一样逮谁咬谁,说穿了不过是在掩饰她内心伸出对未来的害怕与彷徨罢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忽然要让她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男人,嫁进一户远远比不上君家的人家,而且是带着那样的名声嫁进去,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她又能不能适应?所以她才会瘦成那样,所以她才会半点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气都没有。

只是,谁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君琳有今日,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君琳原以为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以君璃的性子,是必定要与自己闹上一场的,她心里已做好了与君璃大吵一架甚至是大打出手的准备,甚至还在想,若是能让君璃将她给打伤了,她便有名正言顺不嫁的理由了;就算君璃没有将她打伤,能借此机会出一下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那口恶气也不错,因此她虽然进了内室,却并没有真正进去,而是等在了门口,就等着君璃一时激愤冲进去了好与她直接对上。

却没想到等了半天,君璃不但人没有进来,连话都没有回应她半句,便径自走了,让她满心的斗志直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反应,那口恶气也被哽在了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片刻方回过神来,猛地冲到桌边,便将方才君璃送来的那匣子拂到地上,用力踩踏起来,嘴里还尖声骂着:“谁稀罕贱人的破东西,贱人,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的…”

彼时杨氏已闻讯赶了来,她倒不是真个拿架子,所以不来陪一众族中妯娌的,而是她真的很忙,君琳的亲事从定下婚期至今,不过才只短短三个月而已,而在她原来的设想里,君琳少说也还得有两三年才会出嫁,两三年的时间足够她为她准备嫁妆了。

却没想到,君琳会这么急匆匆的出嫁,如此一来,她为她准备嫁妆的时间便远远不够,偏她又桩桩件件都想给女儿以最好的,好叫她一过门便将婆家诸人给震得死死的,将来日子才好过,是以就算明日就是铺嫁妆的日子了,她今日仍觉得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好,也因此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一众妯娌。

岂料就在她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这个当口,君琳偏又出言不逊将一众叔伯身子给气走了,那些人她也与女儿一样不喜欢,可再不喜欢,她们也终究占着长辈的名分,女儿怎么能当面顶撞她们呢?这不是自个儿将把柄送到了她们手上吗?谁知道她们烂了舌根的,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因只能忙忙丢下手上的事,赶过来想将事情圆过去,却不想还是未能来得及留住众妯娌,而是瞧见君琳正大发脾气,用力踩踏着什么东西,当下不由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上前一把拉了君琳便道:“我的儿,你要摔东西打骂下人都使得,何必白生这些嫌气,与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又骂一众下人:“你们都是死人吗,看见小姐生气,也不知道劝着些?”

君琳用力踩了这么一会儿,也累了,便顺着杨氏的话停了下来,冷笑说道:“横竖我马上就要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推入火坑,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烧得灰都不剩了,还要这身体来做什么?”

旁边荣妈妈一听这话不好,忙将众伺候之人都屏退了,杨氏方低声说道:“我的儿,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不该将你嫁给那样一个男人,那样一户人家,可你爹爹那样狠心,我又能有什么法子?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虽说姑爷有些个不成器,可毕竟还年轻,还未定型,也不是不能再改好,那寇家虽门第低了些,姑爷却是独子,将来寇家的产业都是他的,我也为了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将来有个什么,也必定会让你爹爹和弟弟们为你出头撑腰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话没说完,君琳已气道:“我不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寇家是什么人家,那姓寇的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以为只要有了银子,我便可以过好日子了吗,你想得倒是轻松,怎么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不想想我会不会害怕…”说着,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啊,娘,求您去给爹爹说,不要将我嫁给这样一户人家…”

眼见君琳哭得这样伤心,杨氏与荣妈妈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杨氏因一把搂了君琳,哭得肝肠寸断的道:“我苦命的琳儿,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害了你…”却绝口不敢顺着君琳的话说不嫁了的话,就怕再因此而惹恼了君伯恭。1

君琳显然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不嫁,在杨氏怀里痛哭过一场后,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说到底,她也只是因为心里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失控的,如今一发泄出来,便觉好受了不少,又想着自己还有两日就要出门子,以后再不能时时承欢杨氏膝下了,前些日子对杨氏的怨恨也一下子去了个七七八八,倒拭了泪反过来安慰起杨氏来:“娘,您也别太自责了,说到底都是那个小贱人将我害成今日这样的,与您又有什么相干,女儿后日就要离家了,以后不能早承欢您膝下了,您可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说得杨氏才收了的泪霎时又决了堤,哭道:“以后娘不能再随时看着你,照顾你了,你才更要保重身体才是…去了婆家千万记得凡事别掐尖要强,婆婆毕竟不比亲娘,还有姑爷虽不好,到底也是你一辈子的夫婿了,也别总给他脸子瞧,好歹也要等到生下儿子…受了委屈就使人回来告诉娘,娘说什么也会为你出头撑腰,断不会让人白受了委屈去的…”

本来还想着瞧过女儿便使人去方才众位妯娌家里赔礼道歉的,眼下也顾不得了,她女儿都委屈成这样了,那些人还要怎么样?爱说什么只管说去,至多以后她不再与她们往来了便是,横竖凭她们的身份,本就不配与她朝廷堂堂的诰命夫人相交!

次日,又有一些君杨两家的亲戚和君伯恭一些下属家的女眷们上门给君琳添妆,大杨氏也领着容浅菡来了,君璃这日没有再去映月阁了,横竖她昨日已经去过了,该走的过场也已经走过了,何必再去自找没趣,她又不是属M的,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还没成亲呢,她如何好出现在大杨氏这个未来的婆婆面前?

便只待在流云轩内,与晴雪说说闲话,再看看闲书,很是悠闲自在。

而杨氏见君璃今日没有再不识趣的上门惹君琳生气,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今日来添妆的可不比昨日族中的妯娌们,虽都是她的娘家人和君伯恭那些下属们的夫人,却也泰半是有诰命在身的,若君琳因生君璃的气再迁怒她们,可就不能似昨日那般简单就收场了。

好容易送走了客人们,杨氏才得了闲坐下来吃茶,一面向坐在对面的大杨氏道:“幸得今儿有姐姐帮着我招呼客人,不然我还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儿呢!”

大杨氏道:“自家姐妹,不说这些虚的,等明儿铺过嫁妆,后日将琳儿送出门子后,下剩的琪儿兄妹几个都还小,且男儿家不比女儿家,晚点成亲也没什么,你便能有好几年松快日子过了,不过就这几日累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杨氏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叹道:“琳儿的性子旁人不知道,姐姐还能不知道?看似温柔随和,其实最目无下尘的,我真怕她去了寇家后,看不起婆婆和夫婿,只要一想到这个,我便愁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哪里能有松快日子过?”

说得大杨氏也皱起了眉头,片刻方道:“该说的话,该讲的道理,咱们都与她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谁也帮不了她。不过我方才大略瞧了瞧你为她准备的嫁妆,京城里好些公侯人家的小姐出嫁都不见得能有这么一份嫁妆,你也算是费心了,有这么一份丰厚的嫁妆,想来她的日子以后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也不必太担心。”

“不然能怎么样呢?除了能为她备一份丰厚点的嫁妆,我这个当娘的也没什么能为她做了的。”杨氏说着,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都是那个小贱人害的,等她过门后,姐姐你可一定要好生为琳儿出一口气,必要折磨得小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横竖那个小贱种已经过继过去了,再算不得她的亲弟弟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会谁会为她出头撑腰!”

大杨氏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心里却在摇头,枉自君伯恭还是妹妹的枕边人,妹妹竟半点也不了解他,到现在都还没瞧出君伯恭将君璃嫁到他们家和同意将君珏过继出去有内情,也就难怪她在君家的地位,尽数依赖于君伯恭的宠爱了!

杨氏为君琳准备的嫁妆的确丰厚,从全套家具到铺盖衣裳,从田庄铺子到金银器皿,从各式瓷器到各色首饰…一共装了满满的六十六抬,连手都插不进去,显然除了君伯恭给的那一万两银子以外,她自己还贴了不少体己进去,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准备得这般齐全。

以致翌日寇家的人来搬嫁妆时,都有些瞠目结舌,当然更多的却是羡慕,羡慕寇冲平时那般不成器的一个人,如今竟然娶到了这样一个从门第到嫁妆都堪称上佳的媳妇,简直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

杨氏将寇家跟着来搬嫁妆的两个妇人,据说是寇冲的两个婶子眼里的贪婪看在眼里,不由满心的不屑,眼皮子这样浅,果然是寒门祚户来的,以后可得让琳儿与这些人少打交道,更不能让她们去她的屋璃才是,省得不知什么时候便被她们摸了什么东西去!

想着,又禁不住深恨起君璃来,若不是她陷害琳儿,琳儿又何至于要被迫嫁入这样的破落户里?看小贱人嫁去容家后,她让姐姐怎么收拾她!

第二日,便是君琳出嫁的正日子了。天刚麻麻亮,整个君府便忙碌开来,仆人丫鬟小厮媳妇子并内外管家,全都起了个大早,点灯笼,挂彩带,洒扫掸尘,忙做一团,作为当家主母兼新娘母亲的杨氏就更是忙上加忙,好容易将一应琐事都安排下去了,忙又回正房换了一早做好的新衣裳打的新首饰,赶去了君琳的屋子。

就见君珊、君璇、容浅菡并杨家的几位小姐都已在屋里了,正与刚沐浴完从净房出来的君琳说笑,只可惜君琳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众姐妹说十句,她也只偶尔回一句罢了,半点也不像个新娘子,若不是旁边黑漆木衣架上挂着大红底绣金凤的嫁衣,不知道的人见了,只怕压根儿想不到今日是屋子的主人出嫁的日子。

杨氏看在眼里,只觉泪又要来了,忙强自忍住,上前与容浅菡并杨家的几位小姐笑道:“幸得有你们几个陪着琳儿,我做姨母姑母的,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几人忙都起身给她见礼,见罢礼后,容浅菡因先笑道:“姨母言重了,我们巴不得能来沾沾琳姐姐的喜气呢!”

一旁杨五小姐忙附和道:“是呀姑母,我们都巴不得能沾沾琳表姐的喜气呢,只是怎么不见大小姐?按说大表姐也是要出嫁的人了,以后与琳表姐相处的日子必定远远及不上还在闺中时,怎么这会子大表姐反不说来送送琳表姐呢?”

杨五小姐说这话时,眼里明显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她虽与君琳是嫡亲的表姐妹,但君琳自来看不起她们姐妹,是以她心里不忿君琳好久了,只不过以前想着君琳必定是要嫁入高门的,所以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君琳既然已嫁不成高门了,她不需要再忌惮她,自然想趁此机会恶心恶心君琳。

“她不来送我与你什么相干?难道你很想见她不成,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再留在我这里了,且去她屋里罢!朝霞,送五表姐出去!”君琳如何瞧不出杨五小姐的意思,也懒得再像以往那般维持表面的亲热,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一时倒弄得杨五小姐有些下不来台,暗想君琳不是向来最会装的吗,怎么今儿竟不装了?只得讪讪的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多说,——她就算不顾忌君琳,也得顾忌杨氏这个姑母,原本只想小小恶心君琳一下的,谁知道狐狸没打着,反惹来一身骚?

“来人!”杨氏忽然叫道:“即刻去请大小姐过来,就说是我的话,请她过来陪三小姐说说话儿!”

依照杨氏的本意,其实是巴不得君璃今日不出现的,省得君琳和她瞧了都生气,但被杨五小姐这样一说,倒显得她们母女怕了君璃,君璃也半点不将她们母女放在眼里似的,这是她绝不能忍受的,是以才会下令让人即刻去请君璃,至于杨五小姐竟敢挑衅君琳这笔账,留待今日过了,她再慢慢儿的与她算!

便有一个小丫头子答应着去了,半晌慌慌张张的折回来道:“回夫人,大小姐她来不了,她、她、她…”

听说君璃竟不肯来,当着一众内外侄女的面儿,杨氏只觉大失颜面,铁青着脸怒声问道:“她怎么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她不成?”

小丫头子结结巴巴道:“不是,大小姐她不是不肯来,而是来不了…大小姐的奶娘谈妈妈上吊了,大小姐她实在来不了…让奴婢请夫人千万恕罪…”

话没说完,杨氏手上的青花瓷茶盅已“啪”的一声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杨氏人也随即站了起来,气得胸脯直起伏的骂道:“贱人欺人太甚!竟敢指使奶妈子在今日上吊自杀,来给我们母女添晦气,看我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说着,怒气冲冲的提了裙子便要往流云轩找君璃算账去,君璇见状,忙也跟在了后面,同仇敌忾道:“娘,我跟你一起去,今儿个我们不打贱人打成了烂羊头不算完,竟敢如此触姐姐的霉头,给姐姐添晦气!”

“不必了!”母女两个才走出没两步,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给唤住了,不是别个,正是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