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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两个都是各怀心思,但也都是演戏的高手,君璃笑得灿烂,大杨氏就笑得更灿烂,道:“快起来,自家娘儿们,不必拘这些俗礼。对了,你这会子过来,可是湛儿身上又哪里不舒坦,或是他又犯牛心左性了?他生来就是那个性子,昨儿个你也亲眼瞧见了,别说你了,连侯爷都经常被他气得更呛,你可得多包涵他一些才是。”

君璃见她巴拉巴拉的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才懒得听她废话,径自便打断了她:“回母亲,儿媳这会子过来倒也的确是为了大爷,不过不是大爷身上或心里不舒坦了,而是奉大爷之命,来母亲这里取一样东西。”

说完,根本不给大杨氏说话的机会,已语速极快的将事情的经过原委大略说了一遍,“…母亲自来疼爱大爷,想来见大爷如今知道自律上进了,只有比祖母和儿媳更高兴的,还请母亲这便将清单交与儿媳,儿媳也好回去向祖母和大爷复命。”

君璃一边说,一边还观察着大杨氏的脸色,见她才听她说到一半,已是面如土色,一副只恨不能即刻晕过去的样子,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暗自冷哼道,这会儿你就想晕了,你晕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彼时大杨氏心里的确火烧火燎的,脑子更是“嗡嗡”作响,耳朵里除了方才君璃说的那句‘大爷使儿媳来取当年先夫人给大爷留下的嫁妆清单,待将账目都对清楚后,好一并交由祖母替大爷保管’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以外,已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事情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浪荡子与小贱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真如他们说的,想通过这个法子来让浪荡子自律上进了,还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还有那些她让松烟项烟打着浪荡子旗号当出去的东西,浪荡子又到底知不知道?最最重要的是,那些田庄这些年来的收益早被她悄悄儿置成了田产,打算将来留给自己一双儿女的,如今浪荡子与小贱人去忽然提出要查账,她到哪里变出这么多银子去?

还有太夫人,一向不是不管这些闲事的吗,怎么这次却巴巴为两个小兔崽子出起头来?

大杨氏正心乱如麻之际,耳边又传来君璃的声音:“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禀告母亲了,前阵子安远侯太夫人不是要卖掉自己的金丝楠木寿材吗?大爷见那木头实在好,正适合祖母用,已经与祖母说好,要用私产买了那木头来孝敬与祖母,将来公中便不必出这笔银子了,还请母亲这便支一万五千两银子与儿媳,先将那木头买回来,等明儿算好田庄这些年的收益后,再从里面扣除即可。”

倒是歪打正着回答了方才大杨氏心里最后那个问题。

大杨氏闻言,这才明白太夫人何以忽然间就为容湛与君璃出起头来,敢情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即气了个半死。且不说那一万五千两她这会儿拿不出来,便是能拿出来,她也舍不得,在她心目中,容湛那些田庄早已是她的私产了,这些年来的收益自然也是她的,太夫人那个老婆子凭什么就为了买一具棺材,就要让她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也不怕躺了这么贵的棺材,折了自己下辈子的福气?又忍不住暗恨,旁人家的老祖宗都是一心为着儿孙,怎么他们家就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只图自己享乐,不顾儿孙死后的老不死的?

见大杨氏还是不说话,君璃也不急,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母亲这便将清单交与儿媳,儿媳也好回去向祖母和大爷复命。”

方叫大杨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强笑道:“那单子自当年侯爷交与我保管以来,也有好些年头了,一时间我还真想不起放在哪里了,不如你先回去,我让人仔细找找,等找到了,直接使人送去照妆堂便是,你看怎么样?”想着好歹将君璃先打发了,再来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想君璃却笑道:“母亲只管使人慢慢找便是,我不急的,就在这里等着即可。”

大杨氏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恨不能一把掐死了君璃,却还不得不继续强笑,道:“你还是先回去陪你祖母说话儿罢,迟不了一会子的。”

“既然迟不了一会子,那儿媳就在这里等即可,横竖祖母那里有大爷陪着说话儿。”君璃脸上笑眯眯的,言语间却是寸步也不让,“若是母亲实在嫌我碍事,我去院子里等着也是一样的。”

大杨氏被逼得没了法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念头都有,既想立刻找了松烟项烟来问昨儿个君璃与容湛出去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忽然间就变成这样?又想着该如何才能打消了太夫人买那么贵的寿材的念头?还想着便是拼着一死,她也不能将自己这些年所得给交出去,可当的那些东西她还可以推说是浪荡子当的,田庄的那些收益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说年年都欠收罢?还有平妈妈,怎么今儿个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过来当差,若是她在,她方才不就不会被小贱人逼得没有招架之力了?

急怒攻心之间,大杨氏只觉喉头忽地一甜,心知不好,但随即一想,总不能自己都晕过去了,小贱人还不依不饶的守着不走罢,等她一走,她不就有时间来想对策了?

因忙重重的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然后半真半假的往后倒去。

唬得一旁侍立的素绢与素英脸都白了,忙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大杨氏,又哭喊着叫人去请太医,又忙使人去请平妈妈,暗想难道平妈妈又被家里的小孙子绊住了脚不成,真是急死人了!

君璃见大杨氏吐血晕倒,蹙了蹙眉,有八成肯定大杨氏这是在装晕,为的便是争取时间思谋对策,可她毕竟不是大夫,且便是大夫来了,大杨氏就要硬撑着不醒来她和容湛也没有办法。

因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抬手狠狠将双眼揉得通红,退出大杨氏的屋子,一路哭着,跑回了太夫人的照妆堂,一见太夫人的面儿,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哭道:“祖母可要给孙媳做主啊。孙媳方才去见母亲,才提了要取先头婆婆留下的嫁妆清单,母亲便变了颜色,等孙媳说到大爷托了祖母为他保管库房的钥匙和田庄时,母亲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等孙媳再说了大爷孝顺祖母寿材,让母亲即刻支一万五千两银子好先将木头给买回来时,母亲竟、竟、竟吐血晕倒了,这会子屋里正乱着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了,岂非要说是孙媳逼死了母亲,说孙媳忤逆不孝了?求祖母千万要给孙媳做主啊!”

一席话,说得太夫人与容湛双双变了脸色。

太夫人何等精明之人,如何听不出君璃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她这些年虽然不管事了,其实也知道自家是何情形,想着大杨氏作为当家主母,要维持阖府上下该有的体面排场,料想费了不少的心力,指不定还挪用了容湛不少银子来填窟窿,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到时候她自会做主让容湛不计较这些,至多私下里再贴补容湛一些也就是了。

可如今看来,大杨氏贪墨的不止一星半点啊,不然她何至于这么大的反应,连当年秦氏的嫁妆清单都不敢交出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让人生疑吗?最可恶的是,她竟连那笔给她买寿材的银子也不肯拿出来,本来公中拿不出银子给自己这个老祖宗买一副好点的寿材就已经够委屈她了,如今好容易有孙子孝敬她,愿意一力承担这笔费用了,谁知道她竟还从中作梗,将本就不属于她的银子把得死死的,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夫人思忖间,容湛也已“噗通”一声,跪到了君璃身侧,大声道:“祖母,旁人不知道孙儿今儿个之所以提出要您替孙儿保管钥匙和田庄只为自律,没有旁的意思,您老人家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可如今我媳妇儿不过是去要了一下清单,母亲便这样了,若是传了出去,我媳妇儿岂非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为她,也为孙儿做主啊!”

到了此时此刻,容湛才彻底明白,君璃为何一定要让他出那么大一笔银子给太夫人买寿材,好叫太夫人不管是出于本身对他们两个的情谊,还是却不过吃了他们的嘴软,都不得不为他们出头,若只凭他们两个自己的力量,大杨氏说晕就晕,他们只能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到时候还谈什么让她将吃了他的都给他吐出来?在旁人看来,大杨氏可是养了他足足二十年,他总不能真为了银子这些身外之物,便逼死了自己的继母罢!

容湛话音刚落,二夫人与三夫人等人忽然进来了,瞧得他与君璃双双跪于太夫人膝下,二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随即笑着尖声道:“哟,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儿敢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们祖母生了气,负荆请罪来了?要我说,你们实在不必行此大礼,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母亲跟前儿最得意的孙儿与孙媳啊,便是犯了再大的错,瞧在之前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母亲也定然不会真与你们计较的,母亲,您说是不是啊?”

二夫人那一声一波三折的“哟”,听得君璃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过今日君璃巴不得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然不能少了二夫人在一旁上蹿下跳,是以不待太夫人发话,已先哭着又急又快的把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两位婶婶,我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了这副模样,呜呜呜,您二位也是长辈,可也得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本来二夫人只是想说说酸话,表达一下她对太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偏心容湛与君璃的不满,也就白过过嘴瘾的,谁知道竟会有如此意外之喜,根本不必她做什么,大房内部已先乱成了一锅粥,大杨氏此番是倒定大霉了,当即大喜过望,不过好歹还记得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大嫂自来最是贤良淑德的,待湛哥儿更是没的说,真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要不,我们这便瞧瞧大嫂去,除了探病以外,也听听大嫂是怎么说的,有什么误会,便当面与她们婆媳解开了,岂非是好事一桩?母亲,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太夫人闻言,并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二夫人一眼,直看得二夫人一颗心突突直跳后,方道:“既是如此,大家都去瞧瞧罢。”

第一百三八回 死不认账

更新时间:2013-11-16 11:50:12 本章字数:7775

确定君璃是真的离开后,被素绢与素英扶到床上躺着的大杨氏虽然仍是一阵阵的头昏眼花,一颗心更是止不住的发烧,心跳声一下下的就跟是砸在耳边似的,却依然强撑着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吩咐素绢:“即刻使人去找平妈妈来,再使人去找松烟与项烟两个,我有话问他们,记得别让人瞧见了。爱睍莼璩”

素绢忙应了,正要去外面吩咐小丫鬟,平妈妈已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瞧得大杨氏满脸煞白的躺在床上,平妈妈脸上的喜色瞬间被惊讶所取代了,忙几步行至大杨氏床前,急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敢是哪里不舒服不成?可使人去请太医了?侯爷那里呢,可已使人去禀告了?”

又骂素绢与素英:“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我才一会儿不到,你们就让夫人病倒了,素日养你们有何用?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去打热水来,先给夫人擦擦汗哪…”

“妈妈且别怪她们没伺候好我了,不关她们的事。”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虚弱的打断,“妈妈不知道,出大事了,咱们若不尽快想出个万全之策来,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大杨氏勉强说了这几句话,已是气衰力竭,支撑不住了,只得命素绢长话短说,把事情的经过大略与平妈妈说道了一遍后,她方又喘道:“我如今心里乱糟糟的,头又痛得厉害,一时间委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妈妈向来有智计,快想想法子罢,不然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平妈妈闻言,霎时变了脸色,只觉自己才被人从冰水里面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冷透了,好半晌方在素绢小心翼翼的呼唤声中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立刻又急又快的说道:“夫人,且不管小贱人与浪荡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们要清单也罢,要钥匙也罢,要这些年田庄上的账目收益也罢,您都给他们便是,否则岂非白惹人生疑,觉得夫人心里定是有鬼,不然何以不敢将这些都交出去?夫人不但要交,还得大大方方的交,让阖府上下都看到您的贤良与无私…”

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气急败坏的打断:“你说得倒是轻巧,问题是我拿什么来交,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难道还能不知道?库房少了的那些东西还可以都推到那个浪荡子身上去,反正当东西的历来都是他的小子,他本身让小子出去当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可田庄这些年来的收益又该怎么说,难道一年是荒年,还能年年都是荒年不成,这么十几年下来,那些收益少说也该有几万两银子了,你让我上哪里变出这几万两银子来?更何况太夫人还立等着银子买寿材呢,总不能将那些田地都卖出去罢,就算要卖,这急急忙忙的,又该上哪里寻买家去?”

气喘吁吁的说完,忽地想起前几日送回娘家的那一万两银子,若是没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惹祸,如今她可不就有银子先支出去与太夫人买寿材,好歹先将太夫人给稳住了,到时候浪荡子与小贱人不就翻不出花儿来了?思及此,又想到自己这几日正是因为焦心此事,顾不上理会别的,才让浪荡子与小贱人钻了空子,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由越发将杨大老爷恨了个臭死,只可惜这会儿就算杨大老爷即刻死在她面前,也于事无补了。

见大杨氏因话说得太快太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平妈妈大为心疼,忙上前给大杨氏抚胸顺气,待大杨氏喘得不那么厉害后,方缓声道:“夫人且别着急,田庄虽不可能年年都遇上荒年,但咱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形,阖府上下又是谁不是心知肚明的?您只要说那些银子都填了历年来府里的窟窿,不但那些银子,连您自个儿的私房银子您都白填限进去了不少,只不过一直不曾说过而已,太夫人自然不好再提买寿材的话,于其他上就更没话说了,没了太夫人撑腰,光凭那两个小的,又能奈您何?难道他们还敢不孝,非要逼您交出银子不成?只是库房与田庄自此后只怕咱们便别想再沾上手了,不过这么些年下来,咱们也算是够本了,就当是断尾求生罢。”

平妈妈的法子,说穿了就是耍无赖,想着反正夫人是长辈,容湛与君璃却是做儿子儿媳的,难道他们还真敢冒着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的风险,硬逼夫人交银子出来不成?就算他们真敢不孝,那也得夫人有银子不是,难道夫人没有银子,他们还敢逼她去偷去抢不成?

“说那些银子都填了府里的空缺,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除了断尾求生,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大杨氏被平妈妈说得豁然开朗,只是要让她自此便将容湛的库房和田庄都交出去,她却委实不甘心,她早已将库房和田庄都当成是她自己的了,如今要让她将“自己的东西”交出去,简直比割肉还让她痛。

平妈妈闻言,就不说话了,实则是变相的向大杨氏表明自己的态度,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便再没有其他法子了,让她看着办。

大杨氏何尝不知道眼下再没有其他法子了,她之所以会这么问,不过是不甘心就这样将库房与田庄交出去,所以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罢了,见平妈妈不说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恨声道:“真是便宜那个浪荡子和小贱人了!”

平妈妈虽心知那库房与田庄原本便是容湛的,占便宜的明明是她们,如今也算是占够本儿了,就算还回去又有何妨,若是因此而惹得过去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名被毁,让太夫人和侯爷都因此而对她有了想法,岂不是得不偿失?但她知道这话大杨氏必定不爱听,于是只附和大杨氏道:“可不是,真是白便宜他们了!”

大杨氏想是也知道自己这话实在理亏,便也不说了,转头命素绢:“使人去与侯爷说一声,就说我吐血晕倒了,请侯爷即刻回来。”

虽说君璃看她吐血晕倒已经离开了,但以大杨氏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指不定等会儿还会再来亦未可知,还是将宁平侯请回来坐镇的好,到时候就算有太夫人给容湛和君璃撑腰,她也不怕了。

不得不说,大杨氏还真是挺了解君璃的,素绢前脚才领命去吩咐人传话,后脚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走了进来,道:“回夫人,大奶奶又来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便宜,而是你的敌人”。

大杨氏一听这话,才好了几分的脸色霎时阴得能滴出水来,平妈妈见了,忙骂那小丫鬟道:“没眼色的糊涂东西,难道没见夫人病了,不知道请大奶奶先回去,等明儿夫人好些了再来?”

小丫鬟被吓得快哭出来了,小声道:“不止大奶奶来了,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爷和几位奶奶也都来了,说是听得夫人病了,来瞧夫人的…”

话没说完,已被平妈妈怒声打断:“作死的东西,太夫人既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若是误了夫人的大事儿,看我事后不打死你!”见小丫鬟不动,又喝道:“还不快滚出去呢,没的白在这里碍夫人的眼!”

骂得小丫鬟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平妈妈方压低了声音与大杨氏道:“夫人,您快躺下,奴婢出去迎接太夫人她们即可,等待会儿太夫人进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醒来,她们见您还病着,自然也就不能拿您怎么样了。”

大杨氏也是这个意思,闻言忙点了点头,然后躺回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平妈妈则用力将自己的双眼揉得通红后,才带着人急匆匆接了出去。

果然就见太夫人被二夫人三夫人等人簇拥着,走进了大杨氏的院门,平妈妈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屈膝行礼:“老奴见过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爷、大奶奶、二奶奶…”说着见不该来的人都来了,反倒顾氏这个最该来的夫人的亲儿媳没来,眼里霎时闪过一抹冷意,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三奶奶那边还没收到消息的,却也不过来帮衬夫人一把,等事情了了,看她回了夫人怎么收拾她!

太夫人还没发话,二夫人已先满脸关切的道:“才听大奶奶说大嫂吐血晕倒了,我还想着昨儿个大嫂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儿个说病倒就病倒了?如今看来,大嫂这病还不轻呢,不然又怎么可能明知母亲亲临了,也不出来迎接,只遣了你一个奶娘出来,我猜得可对啊?”

平妈妈见二夫人随时随地不忘挤兑自己夫人,恨得不行,但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拭泪道:“回二夫人,我们夫人的确病得不轻,这会子都还未醒过来,使了人去请太医,也不知路上遇上了什么事,这会子都还未回来,老奴心里正着急呢,幸好太夫人您老人家来了,有了您老人家坐诊,老奴这心里也能多几分底气了。”说完,恭恭敬敬的请太夫人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里后,君璃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床上的大杨氏,见其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倒真像是病得不轻的样子,不过,君璃从来什么良善人,只要大杨氏今儿个不是立时死在她面前,她的计划便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念头闪过,君璃忙看了一眼容湛,见容湛眼里先是有不忍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一张脸便又变得冷硬起来,便知道容湛与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了,于是收回了视线,看向太夫人哭道:“祖母,孙媳真的一句旁的话也没有多说,谁知道母亲就气成了这样,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为孙媳做主啊,不然孙媳以后在容家,可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太夫人闻言,安抚拍了拍君璃的手,道:“你母亲指不定先前便害了病,只不过凑巧是在你过来时发作了出来罢了,与你何干?等太医来瞧过之后,你母亲自然就能醒过来了,你且不必自责。”

君璃抽泣一声,道:“真的吗,祖母没有骗孙媳?可才平妈妈也说了,使去请太医的人这会子都还没回来,万一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倒是孙媳以前听说过一个法子,拿簪子重重的扎病人的鼻间和虎口,能让其尽快醒过来,只要人能醒过来,便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还请祖母准许孙媳戴罪立功,试一试这个法子,若是真能救醒母亲,孙媳的罪责也能小好些了。”看她不扎死丫个老白花!

太夫人沉吟道:“竟还有这样的法子,可真的能凑效?”

君璃正要说话,平妈妈已先语带哭腔道:“大奶奶,夫人素日对您怎么样,旁人不知道,您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那真真是拿您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何以您今日已将夫人气成了这样还不肯罢休,还定要再拿一个根本没有把握的法子在夫人身上试验呢,您把夫人当什么了,您的试验品吗?真能救醒夫人也就罢了,若是救不醒呢?请恕老奴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折辱夫人,也请太夫人恕老奴僭越之罪。”

果然是大杨氏的心腹,那份好口才与大杨氏端的是一脉相承,三言两语间,便将今日大杨氏晕倒之事说成了是她气的,如今又说她要救醒大杨氏之举是在折辱大杨氏…君璃暗自冷笑,正要开口说话,容湛已先冷笑道:“妈妈这话什么意思,连祖母都说了母亲不是大奶奶气病的,妈妈却非要将这样大的罪名安到大奶奶头上,也不知是妈妈自己的意思,还是母亲的意思?才妈妈也说了母亲自来当大奶奶是亲生女儿,想来定然不会将这样的罪名不明不白安到大奶奶头上,那么,这就是妈妈自己的意思了?”

顿了顿,不待平妈妈发话,又道:“大奶奶只是嘴上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已,但若真没有把握,她又怎么敢把这样的法子用在母亲身上?那不过是她的谦逊之词而已,妈妈还真当了真不成?大奶奶,你这便去用你的法子救醒母亲罢,等待会儿母亲醒来后,平妈妈自然没了话说。”

“可是…”平妈妈满心不忿的还待再说。

却只起了个头,已被容湛冷冷打断:“妈妈还可是什么,难道我做儿子的,还会害自己的母亲不成?还是妈妈以为,我看母亲的面子称你一声‘妈妈’,你便真可以做主子的主了?大奶奶,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君璃心里早已快笑翻了,想不到容湛也有这种王八之气尽显的时候,因忙唯唯诺诺的应了,行至大杨氏床前,拔下头上的银凤镂空长簪,便往大杨氏的鼻间狠狠扎去。

平妈妈在一旁看了,又气又痛,却无可奈何,只得拿眼去看太夫人,却见太夫人只是慢慢吃着茶,根本没有过问此事的意思,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大杨氏能抗住痛,千万要撑到侯爷回来后再“醒来”,不然瞧太夫人偏袒小贱人的样子,只怕她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起不了她们预想的作用。

可大杨氏再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人,素日里不小心擦破点皮儿尚且疼得要死要活的,如何忍得这般剧痛?兼之君璃本就存的给大杨氏好看的心思,那簪子更是下得又狠又准,扎住一个地方便死命的扎,痛得大杨氏只觉连心都缩成了一团,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痛,眼皮颤了几下,“悠悠”醒转了过来,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心里则已恨不能立时吃君璃的肉喝君璃的血。

平妈妈见状,忙满脸惊喜的扑了上来,道:“夫人,您醒了?吓死老奴了。对了,太夫人与夫人奶奶们都瞧您来了,才老奴吓得是六神无主,幸好有太夫人她老人家坐镇,果然还是她老人家福气大,您这不就醒过来了?”

大杨氏闻言,往床前看了一眼,这才做出一副方发现太夫人等人过来了的模样,挣扎着要下床给太夫人见礼:“累得母亲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要为儿媳奔波操劳,都是儿媳的不是。”

太夫人摆摆手,道:“自家娘儿们,你又正值病中,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看你醒来,气色也还好,我也可以放心了,湛儿媳妇,你也不必担心旁人会说是你将你母亲气病的了,你母亲并无大碍,你总可以放心了罢?”

话音刚落,君璃还未发话,大杨氏已惊怒道:“难道有谁在说是大奶奶将我气病了的吗?这可真是无稽之谈,我不过是这几夜走了困,一时间气血不济,所有才会晕倒了,与大奶奶何干?说这话的人,岂非摆明了是在破坏咱们娘儿俩的感情吗?”

方才在剧痛之中,大杨氏忽地想到,自己若说是君璃将自己气病的,旁人势必要问因由,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是因君璃要讨要容湛生母留下的嫁妆清单所以才晕倒的,岂非摆明了她是做贼心虚?所以哪怕不是别人,恰恰是平妈妈才说了这话,大杨氏也暂时顾不得了,她不能背这个做贼心虚的罪名,不然后面的话她说出来也就别想取信于人了。

平妈妈跟随大杨氏多年的人,如何猜不到大杨氏为何会这般说?当即便“噗通”一声跪下了,满脸羞惭的请罪道:“请夫人恕罪,原是老奴方才见您昏迷不醒,心里着急,所以才会一时失了分寸,说是大奶奶将您气病的,如今老奴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夫人恕罪,也请大奶奶恕罪。”

君璃不想再看她们主仆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很大度的亲自扶了平妈妈起来,笑道:“妈妈是服侍母亲的老人儿了,便是说我几句,那也是应当的,况妈妈也是一心为着母亲,何罪之有?”

说着,放开平妈妈的手,看向太夫人笑道:“如今母亲既已醒过来了,不如咱们便趁早将正事给办了,整好今儿个人齐全,明儿大爷若再想固态重萌时,今儿个在场的大家伙儿可都是证人,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咱们这些人,未知祖母意下如何?”

太夫人点点头,与大杨氏道:“我已答应了湛儿,以后由我来替他保管库房的钥匙和田庄,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通过这种法子来强迫自己自律上进,相信个中细节你先前已听他媳妇说过了,如今大家都在这里,你便当着大家的面儿,将你姐姐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我让我身边的祝妈妈领着人去对一下,也省得明儿再查出少了什么缺了什么,白让你吃亏,你意下如何?”

容湛也道:“母亲,儿子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着您一贯慈爱,对儿子无有不应,大奶奶出嫁从夫,也不敢随便驳了我的回,怕将来自己仍做不到自律,所以才想让祖母她老人家为我保管库房和田庄的,还请您不要多心。”

君璃原本以为他们要很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大杨氏拿出秦夫人的嫁妆清单来的,毕竟方才为了拖延时间,大杨氏连吐血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谁知道容湛话音刚落,大杨氏已很干脆的吩咐平妈妈:“去把姐姐的嫁妆清单找出来。”

待平妈妈领命去后,看向容湛一脸欣慰的道:“你如今知道自律上进了,母亲真是比谁都高兴,看来当初为你取了大奶奶进门,的确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这话容湛赞成,不知不觉脸色缓和了好些。

不一时,平妈妈将嫁妆清单取过来了,大杨氏亲自接过,看了一遍后,方一边双手递与太夫人,一边满脸歉然的道:“库房里的东西怕是与这清单上面的有些出入,说来都是儿媳的错,纵得湛儿这些年当了好几十件出去,母亲着祝妈妈去清点时,但凡有与清单不符的地方,当都是如此了,还请母亲不要怪湛儿,要怪就怪儿媳,都是儿媳管教不严。”

大杨氏这话一出口,太夫人便皱起了眉头,先前湛儿可是亲口说的自己这些年当了十几件东西出去,怎么这会儿到了杨氏口里,便成了当了‘好几十件’出去,这出入也未免太大了些罢?

容湛与君璃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冷笑,容湛因故作吃惊的叫道:“母亲说儿子这些年当了好几十件东西出去,可儿子明明记得自己只当了十几件哪,会不会是母亲记错了?亦或是有谁背着我,打着我的旗号偷偷去当了我的东西,让我白背了黑锅?”

大杨氏被说得心里猛地一“咯噔”,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平妈妈,平妈妈会意,便笑着说道:“大爷这话儿老奴忍不住要驳一驳了,库房的钥匙一直是您的贴身小子松烟掌管着,素日去当东西的人,也都是您的小子,难道那些小子竟还敢背着主子,偷偷典当主子的东西不成?若他们真敢如此,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一多,难道就不怕大爷察觉的,可大爷如今还留着他们,可见大爷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大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顿了顿,又道:“大爷不知道,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召见您的小子们一次,问问您的近况,可能您自己当东西的次数太多您自己已记不得了,但您的事便是再小,夫人也都是放在了心上的,自然比您记得清楚得多,难道大爷信不过老奴,连夫人也信不过吗?”

容湛被平妈妈这番话气得不行,这老货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想把那些平白没了的东西都栽到他头上不成?

冷着脸正要说话,君璃已轻轻点了他一下,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笑着开口道:“大爷自然是信得过夫人的,此事倒是可以先放放。倒是祖母那寿材可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若是迟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抢先一步给买走了?不如母亲还是先支给大爷一万五千两银子,且先将寿材给买回来后,咱们再议旁的事也不迟,母亲意下如何?”反正库房没了的那些东西他们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大杨氏所为,倒是田庄这些年来的收益得尽快弄清楚了,决不能白便宜了大杨氏。

大杨氏的嫁妆算不得多丰厚,一万五千两银子对她来讲,无疑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就算那银子原本就不是她的,她也未必舍得拿出来,君璃想起她先前过来时,大杨氏既不肯交清单也不肯给银子的那副模样,猜测她就算舍得,也未必立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银来,不然也不会急成那样了,她倒要看看,她这回又找什么理由来推脱,可别说都用来填了宁平侯府历年的亏空啊?

不想还真叫君璃给猜中了,她话音刚落,大杨氏已满脸羞惭的低下了头去,小声道:“别说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会儿就连一千五百两,我都拿不出来,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的亏空了…”

第一百三九回 父子冲突

更新时间:2013-11-17 12:16:43 本章字数:6588

“…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的亏空了。爱睍莼璩”

大杨氏此话一出,别人如何且不说,容湛先就气了个半死,暗恨自己以前觉得大杨氏待他宛若亲生,他也因此而待其似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与爱戴真是瞎了狗眼!

怒不可遏之下,容湛想也不想便欲开口反驳大杨氏的话,未及开口,却再次被君璃点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有些话容湛说不得,但她这个新近才过门三月不到的新媳妇却说得,因眨巴着眼睛,佯作吃惊的大声道:“这么说来,这些年侯府上下几百口子人,竟都是靠大爷的私产养活了的?大爷可真是有钱,竟能养活这么多人!”

一边说,一边还拿倨傲有之,不屑有之,鄙夷有之,总之就是含义极其丰富的目光一一扫过二夫人三夫人等人,意思就是原来你们这群人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是我男人的银子,那还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当即便将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过来的二夫人三夫人等人气了个半死,二夫人因先冷笑道:“什么叫‘这些年侯府上下几百口子人,都是靠的大爷的私产养活’,大奶奶,你说话可得当心点,仔细祸从口出!”

三夫人也怒声道:“二嫂说得没错,大奶奶,你说话可得当心点!我们宁平侯府这些年的确大不如前了,但祭田与永业田都还在,出息好的田庄商铺也不少,还有老爷少爷们的俸禄,再不济了,还有我们这些做媳妇的各自的嫁妆呢,几时沦落到要靠大爷的私产来养这个家,靠他一个做小辈的施舍一口饭吃了?”

君璃被二人说得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红着脸声若蚊蚋的嘀咕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原是母亲说大爷田庄这些年来的收益都用来填了府里的亏空,我才会有此一说的,不然没凭没据的,我一个才过门三月不到的新媳妇子,如何就敢说这样的话?方才大家伙儿也都是听见了的,可不是我空穴来风。”

一席话,说得二夫人与三夫人立时满面怒色的齐齐看向了床上的大杨氏,方才大杨氏说那话时,她们也都是听见了的,的确不是君璃空穴来风。

二夫人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大嫂,你是欺负我和三弟妹没管过家,还是觉得这个家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信口开河?你可别忘了,你就算占了长嫂的名分,我和三弟妹进门却都比你早,我们两个奉母亲之命管家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倒想糊弄起我们来!正如三弟妹方才所说的,我们侯府这些年的确大不如前了,可一年下来,少说也还有几万银子的进项,且府里的采办们采买东西时,都是事后再揽总结账,就算银子一时不趁手也没什么大碍,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亏空,要让你拿湛哥儿的私产去填限,且一填限便是二十年?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三夫人的话也没好听得哪里去,“据我所知,湛哥儿名下的田庄一年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的进项,这么二十年下来,不说十万两,八万两是应该能累积下来的,府里这些年是办了好几桩大的喜事,花费了不少银子,可又不是没收礼,这一进一出之间,也差不多能抹平了,如今大嫂却上下嘴唇一张,就说府里这些年亏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大嫂以为这府里就你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还是那些亏空,其实都亏空到了大嫂自己的腰包里了?”

二夫人与三夫人是一样的心思,那就是大杨氏想将自己贪墨容湛的银子都算到他们两房的头上,简直就是做她娘的春秋大梦,她们不但不会让她如愿,还得趁此机会让她身败名裂,银钱掏空,后半辈子休想再有翻身之日!

所以三夫人话音刚落,二夫人立刻冷笑着接道:“先前我还以为大嫂真个视湛哥儿为亲生,真个是后母的典范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果然这天下的乌鸦,它都是一般黑的!”

三夫人则看向了一旁沉着脸一语不发的太夫人,“噗通”一声跪下含泪恳求道:“母亲,大嫂方才那话实在太过分,媳妇儿的娘家也是簪缨世族之家,上下也有好几百口子人,自然知道这人一多了,花销也就大了,当家主母看着风光,其实也有不少不好诉诸于口的难处。大嫂若直说公中的银子不够花,儿媳不必谁开口,定然第一个站出来带头一切从俭,哪怕是吃糠咽菜,也绝无怨言,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媳妇儿既嫁到了容家,自然愿意与容家上下同甘共苦!”

抽泣一声,继续道:“可如今大嫂却说这些年来咱们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是湛哥儿一个小辈的私房银子,若是传了出去,媳妇儿这个做长辈的还有何颜面去见人?咱们家上下这么多人,又该以何颜面去见人?这样大的罪名媳妇儿实在不能领,还求母亲做主,给媳妇儿,也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三夫人这一跪下,二夫人与二奶奶也会过意来,忙跟着跪到了太夫人膝下,哀声道:“这样大的罪名,儿媳(孙媳)也实在不能领,求母亲(祖母)做主,给我们一个交代!”

君璃在一旁看戏看至这里,见二夫人三夫人已按照她的剧本演了下去,决定再加一把火,忙趁众人都不注意之时,掐了容湛一把,低声喝命他:“哭,说自己一向视母亲为亲生母亲,这世上最亲之人,谁知道到头来,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恰是自己最亲的人!”

容湛只觉腰间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已本能的顺着君璃的话大哭起来:“我自来视母亲为亲生母亲,这世上最亲的人,谁知道到头来,在背后捅我刀子的,恰是我以为最亲的人…”

哭着哭着,渐渐明白过来君璃的用意,又自发加了许多话,“因为视母亲为亲生母亲,这些年我从未过问过田庄的收益,想着我便是信不过谁,也不该信不过母亲才是,谁知道到头来,竟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母亲若是要使银子,或是缺什么东西,只管说一声,便是要倾尽所有,我也定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又何必非要用这样的法子,来伤害彼此之间这份难得的母子情谊呢?还是果然隔了肚皮的就是隔了肚皮的,无论我怎么亲近母亲,母亲依然从未拿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过,素日里嘴上说的,其实都是空话?”

容湛说着,也跪到了太夫人跟前儿,道:“孙儿本来只是想聊表一下自己的孝心,所以才会想要独自出银子买那金丝楠木来孝敬祖母的,谁知道却白让您老人家空欢喜了一场,都是孙儿不孝,没法子让母亲视孙儿为亲生,还求祖母见谅!”

在场除了太夫人和大杨氏以外的所有主子都跪下了,君璃自然不能鹤立鸡群,忙也跟着跪到了容湛身侧,一时间太夫人面前黑压压都是人头,太夫人的脸色因此十分的不好看。

大杨氏被众人挤兑得根本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她本来想着将那些银子都推到府里历年来的亏空上,虽然可能会引来太夫人不满,但那银子太夫人又不是没花用,且这个家早晚都是他们大房的,再有宁平侯护着她,太夫人便是再不满,应当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谁知道宁平侯还没回来,太夫人倒先来了,不但她来了,连二夫人三夫人妯娌婆媳几个历来与她不对盘的也来了,她装晕又被君璃那个小贱人给逼得再装不下去,亦连浪荡子也跟着对她发起难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墙倒众人推,让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得看向太夫人,含泪说道:“母亲,儿媳说的都是真的,并无半句虚言,儿媳这些年来待湛儿的心,也是真的,还求母亲明察…”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宁平侯能早些回来,不然她今日是休想脱身了。

话没说完,已被二夫人怒声打断:“都到这个地步了,大嫂还敢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难不成非要大家撕破脸,将这些年府里的流水账全部盘查一遍,再把大嫂名下的私产都查一遍,将铁证都摆到大嫂面前了,大嫂才肯认罪是不是?大嫂这个做贼的都不要脸面了,我们这些抓贼的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便将阖府所有人都召齐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钉是钉铆是铆的算清楚,到时候看大嫂还要如何抵赖!”

“什么叫‘做贼的’,二弟妹把话说清楚了,谁是贼?”大杨氏被二夫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气得气血直往头顶上冲,眼前一阵阵发黑,喘息着怒声道:“就算二弟妹比我先进门,我也是做长嫂的,这是二弟妹对待长嫂应有的态度吗?二弟妹不是一向自诩大家出身吗,难道这便是二弟妹的大家风度?”

一语未了,二夫人已冷笑道:“大嫂别忙着转移话题,你就算要问我不敬长嫂之罪,也得先把方才之事说清楚了,若是不说清楚,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你自己都立身不正了,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不敬长嫂之罪?”

大杨氏这会儿只恨不能一掌拍死了二夫人,可急忙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她,只得含泪再看向太夫人,道:“母亲,儿媳真的没有说半句假话,求您一定要相信儿媳,不然儿媳在这个家里,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二夫人闻言,还待再说,却被太夫人抬手制止了,看向大杨氏,总算开了口,只是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你说你真的没有半句假话,可我听你二弟妹三弟妹的话也是言之有理,就算她们管家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且管的时间也不长,可我主持府里中馈的时间,却比你还要长,府里是个什么情形,再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倒是说说,你才接手主持了中馈多少年,怎么就能有了十万两银子的亏空?这还没给我买寿材,没给我预备治丧银子,几个小的也都还没婚嫁呢,这么大的亏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若不能胜任管家一职,不能胜任宁平侯夫人这个位子,就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另择那能胜任之人!”

太夫人的话一开始还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说到还没给她买寿材,没给她预备治丧银子时,到底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满出来,待说到最后那句好另择那能胜任之人时,就更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正如太夫人所说,她也是主持过宁平侯府中馈多年的人,府里是个什么情形,她又岂能有不知道的?原本她还以为大杨氏至多亏空了万儿八千两的,想着一年亏空个几百两银子也在情理之中,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过去也就罢了,谁知道她轻飘飘一句‘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的亏空了。’,便将湛儿田庄上这么多年以来的收益都给抹去了,将阖府上下都拉下水给她背起黑锅来,真是胆大包天,要钱不要命了,真当阖府上下都是傻子,只有她一个聪明人不成!

大杨氏做了太夫人的儿媳多年,一听这话,便知道太夫人已因她没有拿出那一万五千两银子给她买寿材一事恨上她了,心下后悔不迭,可这会儿便是她说愿意出这银子也已迟了;又见二夫人三夫人与容湛君璃等人都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都是恨不得撕碎了她一般,尤其容湛脸上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显然已不拿她母亲看待,她这么多年下来的苦心经营看来是前功尽弃了…一时间只觉万种念头齐涌上心头,“啊”的叫了一声,再次晕了过去,这次是真晕了。

平妈妈离得最近,见她面如金纸,牙关紧咬,一动不动,心知这回怕是真的不好了,忙大叫一声:“夫人,您怎么了?您醒醒,别吓老奴啊!”然后扑了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起来。

只可惜众人都不信大杨氏是真晕了,只当她又是装的,二夫人与三夫人因冷笑道:“大嫂还真是娇弱呢,动不动就晕过去了,看来的确不能胜任管家一职。”

容湛与君璃则哭道:“祖母,您老人家也看见了,孙儿与孙媳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回头若是传出什么母亲是被我们气病的,我们不孝之类的话儿,您老人家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正乱着,忽听得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侯爷回来了!”

随即便见宁平侯一脸阴霾的大步走了进来,进来后也顾不得与太夫人行礼,先就踹了地上跪着的容湛一脚,斥道:“你这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没有人性的畜生,你母亲这些年待你如何,阖府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连你三弟尚且要倒退一席之地,你如今便是这样报答她的?将她气得吐血晕倒,还纵容你媳妇伙同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来逼她也就罢了,如今她都已晕倒了,你还不肯干休,你当真要逼死了她才甘心是不是?”

容湛冷不防挨了窝心脚,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捂着胸口,看着宁平侯费力的冷笑道:“我母亲早死了,难道父亲不知道吗?”

至此,对宁平侯已是彻底寒了心,哪怕仍称其为“父亲”,也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跟他叫自己屋子哪个丫鬟的名字时一样,已经不代表任何情感色彩或是家庭关系,也引不起半点这个词本身应该具有的尊重或爱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称谓,仅此而已。

君璃将宁平侯的暴力行径看在眼里,也是气得不行,当即决定,老娘她再不走什么迂回路线了,直接钉是钉铆是铆的跟大杨氏算账,将大杨氏的肮脏嘴脸直接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大杨氏还要怎么狡辩,宁平侯这个渣得已经没有了下限的爹又还有什么话好说!

“好,好,好得很!”宁平侯被容湛短短一句话气得暴跳如雷,抬脚又要踹他,只可惜却被他闪身躲开了,不由气急反笑,冷声道:“你母亲…夫人养了你二十年,便是养条狗,也知道与她摇尾巴,也知道在外人面前护着她,谁知道却养出你这么一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来,你果然连畜生也不如!”

容湛也不跪了,慢慢自地上站了起来,平视着宁平侯府,勾唇冷笑道:“我身上可还流着父亲的血呢,父亲骂我畜生不如,那父亲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