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上去坐坐,我泡的茶超好喝。”张臣扉没有急着下车,握住焦少爷放在档杆上的手。

咦?焦栖眼中微微发亮,绕了半天,是想邀请他上楼才故意说要回家的吧?

住处,是对方的私人领域,踏进去便意味着更进一步。这半年来,张臣扉像是计算好的一样,从牵手开始,一点一点接近彼此,慢慢发展到现在。每一次都恰到好处,让焦栖没法拒绝。

这是单身汉张臣扉自己住的房子,一百平的大一居。卧室很大,客厅连着开放式的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但并不是强迫症式的整整齐齐,有凌乱摆放的书籍、喝完没有收的玻璃杯,充满了生活气息。

“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收起茶几上的杂物,张臣扉挽起衬衫袖子,洗了一盘草莓来给他吃。

焦栖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这间屋子,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冷不防被坐过来的张臣扉搂进了怀里。

说是搂,其实只是张臣扉随意把胳膊搭在了他背后,只是因为沙发的缘故导致他身子倾斜,没坐稳就栽了过去。

张着手臂捕猎的八爪鱼先生,可不会放弃到手的食物,顺道就给抱住了。

“到男朋友家里坐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张臣扉捻起一颗草莓喂他。

“什么?”

“意味着,我们可以聊点私密话题了,”张臣扉低头,轻轻咬住一只白嫩的耳朵尖,“你以前跟人上过床吗?”

焦栖被那温热的触感吸引了注意,整个人都绷紧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当然。”

张臣扉眸色暗了暗:“是么。”

“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跌份,焦栖硬着头皮充场面,“你呢?你这么帅,肯定…”

“没有,”直截了当地否认,“我忙着创业根本没有交往过男朋友,所以才选择相亲。”

焦栖噎了一下,场面白充了。

“既然这样,那…介不介意跟我上床?我们已经交往半年了呢。”张臣扉侧头,亲吻他的脖颈。

既然是老手,这时候还矜持就有点不合理了。焦栖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然而不多时就被张臣扉弄得忘了思考,稀里糊涂地就被抱进了卧室。

“我们先交流一下,你在这事上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张臣扉感觉到怀里身体的紧绷,忍笑继续逗他。

什么要求?焦栖根本没有经验,有点害怕,怕张臣扉真把小雏菊当怒放向日葵胡乱来:“刚开始轻点,行吗?”

“好,我会尽量温柔的,”感觉到焦栖在发抖,张臣扉顿时心疼了,抱着他拍拍,“还有么?”

“先洗澡。”

“好。”

“你有什么要求?”礼尚往来,焦栖也问了一句。

“我没经验,可能技术差。如果弄疼了你,要及时告诉我。”

这话说出来,焦栖更紧张了。但作为“有经验”的一方,不能露怯,淡定地点点头。

洗完澡,两人四目相对。

“先把这个涂上,然后再用那个…”焦栖纸上谈兵地指挥。

“嗯,这样吗?”

“唔…疼…”

“别怕,宝贝,我慢慢来,”张臣扉亲亲那张疼得失了血色的脸,“炎炎你怎么这么可爱?”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爱你。”

第107章 光宗的一天

周日的早晨, 别墅里安宁如常。

光宗睡在主卧外, 金黄色的毛脑袋抵着门, 好梦正酣。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仔细听屋里的动静。

屋子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应该是人类起床在掀被子。作为一只听力超群的狗狗,小金毛第一时间爬起来,摇着尾巴等主人开门。

“唔,几点了?”焦栖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光宗把尾巴要得更起劲了。它着急要出门尿尿, 周末早上通常都是焦栖带它出去的。

“七点钟。”张臣扉似乎在刷牙, 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焦栖打了个哈欠, 起身去浴室洗漱。

光宗仔细听了半晌,听到各种冲水的声音, 着急地在门口打转。想尿尿的时候,听到水声就有点憋不住。

“换个运动衣, 我们先去跑步,”焦栖说完,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在脱睡袍,忽然轻哼了一声, “别闹,哈哈…”

“这不赖我, 你脱衣服没背过身。”张臣扉嘴里不知道叼着什么东西, 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唔…别…”

光宗坐下来, 歪了歪头,不明白人类在屋子里做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汪汪?”

然而屋子里的两人都没有搭理他,反倒是大床发出了奇怪的“嘎吱”声。

“张大屌啊!我得起来运动了!”

“这个运动量也不小,抵得上跑三公里了。”张臣扉从科学地角度分析了一下两种运动消耗的卡路里。

光宗听不懂这个,只知道屋里的两人放弃了出门,又开始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作为一只着急撒尿的狗,光宗很愁。以它丰富的狗生经验判断,只要开始“嗯嗯啊啊”,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楼下准备早饭的管家等得了,它等不了啊!

立起来拍门,试图让屋里的人明白黄金猎犬张光宗的正当需求:“汪汪汪!”

“嘘——”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上来,摸摸光宗的脑袋不让它叫,拉着狗崽子下楼去,“光宗啊,你是不是饿了?”

下到一楼,从敞开的客厅大门可以看到院子里碧绿的草坪。光宗眼睛一亮,撒开腿跑到了院子一角的香樟树下,抬起一条狗腿,酣畅…

竟然忘了,别墅是有院子的,不需要狗厕所也不用等主人带他出门。

“嗷呜!”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头,突然从爬满蔷薇花的篱笆外伸进来,满脸好奇地盯着光宗看。这狗光宗认识,是邻居高叔叔养的哈士奇,叫帮主。

帮主的名字是张臣扉取的,说是比较霸气。

光宗吓了一跳,冲那傻狗呲了呲牙。刚才哈士奇说的是“呦吼,你的帮主突然出现”,烦死了。

“高帮主,给我出来。”高石庆在墙外面喊着,使劲拽狗绳,试图把戳进花丛里的哈士奇拔出来。

管家听到声音,走过来查看,帮助高石庆把狗头弄出去:“高先生,早啊。”

“早,大扉还没起呢?”自从养了哈士奇,高石庆体重没减,但胳膊上练出了不少肌肉,都是牵狗锻炼出来的,比举哑铃还有用。

管家笑着摇头,拉光宗出来跟帮主玩耍。

金毛有些不情愿,蹲在地上岿然不动,任由那只精力过剩的哈士奇围着它转圈。小时候张臣扉说过,它是帝国的少帅、黑道的太子、亚特兰蒂斯的继承者…还有什么记不住了,反正就是很厉害的狗,跟高帮主不是一个档次的。

“嗷呜?”什么是黑道太子?

“汪。”说了你也不懂。

“嗷嗷!”听你主人说,我是青红帮的帮主,咱俩一样。

“汪汪。”谁跟你一样,你那个帮派是送外卖的。

“嗷呜呜,嗷呜嗷呜。”我昨天骑了我家的泰迪熊玩偶,它没有反抗,你要不要去我家试试?好兄弟共享媳妇儿!

“汪!”不用了。

光宗叹了口气,真是个糟糕的早晨。

午后的阳光特别棒,初夏时节,正是游泳的好时候。

别墅后院有个大游泳池,泳池边放着遮阳伞和躺椅。焦栖游了两圈出来,窝在躺椅上休息。

光宗溜达到后院,看见盖着浴巾睡觉的焦栖,开心地奔过去,伸出大鼻子嗅嗅。清甜的水汽,很是好闻,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沾着水珠的手心。

焦栖被舔得痒痒,将手缩进浴巾里。

光宗舔不到手,扒着躺椅跳上去,跟主人挤在一起,试图去舔他脸。金毛仔马上满一岁,是只大狗了,躺椅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哈哈,光宗。”焦栖哭笑不得,揉了揉狗头不许它乱舔。

被摸了头很是开心,光宗舒展身体,打算就这样挤着睡午觉。

张臣扉穿着泳裤来后院,看着这一幕,想也不想地把狗崽子拎下去,自己爬上躺椅跟小娇妻挤在一起。

“热死了,一边儿去。”焦栖推推满身臭汗的家伙,让他睡另一个躺椅。

“狗能睡,我为什么不能睡?”张臣扉不依不饶,继续赖在躺椅上不动。

光宗被扔下躺椅,也不生气,在凉爽的地砖上打了个滚,余光瞥到墙头有只狗头一闪而逝。

蹭地一下站起来,光宗竖起耳朵听墙外的动静。忽然,一只哈士奇再次冒头。后院的墙不高,但一只狗立起来是看不到的,那蠢货显然是在蹦跳。

“嗷呜!”你的帮主忽然出现!

“汪汪!”光宗实在受够了这位邻居。

“咦?帮主?”张臣扉顺着光宗的视线,看到了那颗忽隐忽现的狗头,叫路易十三打开后院小门的电子控锁,放高家的小朋友进来。

高帮主兴奋不已地冲进来,伸着舌头甩着耳朵,刚跑到泳池前的地砖上就开始脚底打滑。光宗睁大了一双狗眼,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白相间的毛炮弹,直接撞到了自己身上。

两条狗像是台球桌上的白球和黄球,黄球被撞进了泳池中,白球没刹住车也跟着滑了进去。

“噗通!”

光宗在清澈碧蓝的水中翻身,看着那呲牙咧嘴冒着泡的哈士奇,仿佛看到已然失去的亚特兰蒂斯,莫名让狗伤感。

真是个糟糕的午后。

被哈士奇纠缠了一下午,光宗没能睡好觉,终于熬到晚上,可以回市中心的公寓了。困倦的金毛已经无力计较又被关在卧室门外这件事,兀自下楼去,爬上柔软的沙发,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砰!”楼上突然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光宗抬头,就瞧见抱着枕头灰溜溜走下来的张臣扉。

“爸爸来陪你睡觉了。”张臣扉把枕头扔到沙发上,跟金毛挤在一起。

光宗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将下巴放到他身上。它很喜欢张臣扉的胸口,那是它小时候刚来这个家时每天靠的地方,虽然现在睡不下了,但放个脑袋在上面还是可以的。

“光宗啊,还是你好。”张臣扉抱住狗儿子。

“汪…”先说好,虽然我很乐意陪你睡,但你得保证不许啃我的脑袋。老实说,我对变成吸血狗一点都不感兴趣。

睡到半夜,光宗睁开眼想去喝水,感觉脑袋上热乎乎的。人类牙齿的触感,还有湿漉漉的口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狗头又被啃了。

在挣脱与不挣脱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没等做出决定,楼梯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光着脚没穿拖鞋的焦栖走下来,看看抱着狗睡得四仰八叉的老攻,弯腰给他盖好了毯子。屋里冷气足,这么睡明天肯定要感冒的。

焦栖正要离开,忽然被一只大手扯住睡袍,转头,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怕我冻到,就放我回屋睡吧。”

“我是怕光宗冻到。”偷偷关心老攻被抓包,焦栖忍不住红了脸。

“那我把毯子让给光宗。”张臣扉起身,把整张毯子堆到金毛身上,自己像一贴膏药般粘在小娇妻背上。

“去漱口,刚啃过狗。”

“好的,长官,我去楼上漱。”

光宗从毯子里冒出头,看着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上楼去。忽然有些后悔,没接受高帮主的邀请,这个家对单身狗太不友好了。默默走到饭盆边嚼了一大口狗粮,真是个糟糕的夜晚,汪呜!

第108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想象中的第一次牵手,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能是在小雨霏霏的春天,开满薰衣草的花田。当他的手牵住我的手,风停雨住,阳光从云缝中漏下来,漫山遍野都是恋爱的芬芳。”

“我想的是 ,在下初雪的冬天。寒风吹红了我的手,他抓过来,顺势塞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那么稳重,那么迷人。”

车载电台播放着访谈节目,新晋的少女组合在畅谈自己理想的爱情,顺道宣传她们的新曲《第一次恋爱》。

坐在副驾驶上的焦栖,偷瞄正在开车的新男友张臣扉。两人刚刚确立关系不久,还没有牵过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曾经缔造出世界大赛冠军游戏的手,不知道握起来是什么感觉。

车子开到了别墅区门前,焦栖放下车窗准备跟保安打招呼让他开门,却被张臣扉制止了。

“舍不得这么早放你回家。”张臣扉把车停到路边,眼巴巴地看着焦栖。

打从认识这位巨屌先生,焦栖对他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成熟稳重上,头回看到这副小孩子要糖吃的模样,顿时心软了:“那…”

“能不能,再跟你走一会儿,”张臣扉看看别墅大门里面的路,“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好不好?”

别墅区很大,业主们通常都是把车直接开到自己的门前。如果从大门口步行到焦家,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听到恋人直白的不舍,焦栖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小区里行车的路和步行的路很是不同,行车路笔直宽敞,步行的却狭窄弯曲。主要是很少有人会步行回家,步道都是用来跑步和观景的,弯弯曲曲、爬坡过桥。

刚刚下过一场雨,道路还有些湿滑。人工小溪上随意摆着一只圆石头做桥,张臣扉跨过去,微微蹙眉:“这石头上有青苔,小心。”说着,自然地伸手去拉焦栖。

焦栖下意识地把手递过去,被张臣扉用力一拽,跳过了石头。

“我没在小区里走过,还不知道路这么难走。”

“挺好,那我们就可以多走一会儿了。”过了小溪,张臣扉仿佛忘了似的,完全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就这么牵着焦栖继续慢慢地走。

焦栖这才意识到两人这是牵手了,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掌,火热的悸动从肌肤相接处传过来逐渐放大。脸有些发烫,暗骂自己没出息,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还因为牵手脸红。

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张臣扉,发现那只露在外面的耳朵也变成了玛瑙色,忍不住抿唇偷笑。

两人傻乎乎的也不看路,就在别墅区里瞎走。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手牵手,走到焦家门口才堪堪放手。

“我到家了,叫小区管家开电瓶车送你出去吧。”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过来,再折回去太辛苦了。

张臣扉抿唇笑:“不用管我,快进去吧。”

焦栖跟他挥手再见,转头回家,猛然看到了正冷眼瞪他们的焦爸爸,吓了一跳:“爸你站这里做什么?”

“哼。”

梦中爸爸的一声冷哼把焦栖惊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副驾驶上,车子正在往山上开。

之前说好以后每年出来旅行两次,事实上远超过这个数量。早上张臣扉说想泡温泉,两人就直接开车到临省的温泉山庄来了。

“做噩梦了?”张臣扉腾出一只手摸摸他。

“没,梦见咱俩刚谈恋爱那时候的事,”捏捏那只依旧温暖干燥的手,扔下去让他好好开车,“后来我自己试着走过,其实从大门口到我家只要五分钟。”

“咱那不是迷路了吗?”张臣扉冲小娇妻挤挤眼,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在了车位上。

山上处处都是温泉汤池,烟雾缭绕。从停车场到温泉屋,只有石子小路,需要步行前往。行李服务生会帮忙搬过去。

“炎炎,穿个外套吧,上山有点冷。”张臣扉下车准备开行李箱给他拿衣服。

“不用,就几步路。”焦栖抬头看看并没有多远的小屋,摇头拒绝。

然而,山中的温度变化极快。走到一半,山风呼啸而来,瞬间吹透了薄薄的衬衫。

前面有一对小情侣,女孩子穿着裙子,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冷吗?”男孩子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女朋友罩上。

“你不冷吗?”女孩子一脸幸福地扯住外套。

“没事,我结实。”男孩子笑得灿烂。

张臣扉看看自家小娇妻,也问他:“冷吗?”

“有点。”

“都说了让你穿个外套,偏不听。”张臣扉丝毫没有脱下外套给披上的自觉,反倒开始数落。

前面那对小情侣忍不住回头看,女孩子有些同情站在山风中微微发抖的焦栖,小声抱怨:“这人怎么这样?”虽然都是男人,并没有谁比谁更强壮一说,但冷嘲热讽就过分了。

“一看就是结婚很多年的,根本不心疼了。”男孩子撇嘴。

女孩子咬住嘴唇,攥紧外套的一角,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吗?多年之后就没有浪漫只剩互相埋怨了吗?抬头再看一眼,却见那个高一些的男人解开了外套的扣子,从后面抱住了走在前面的爱人。

“不穿外套,那就活该要被我抱着了,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哦。”张臣扉用大衣裹紧了焦栖,大熊套小熊地拱着他往前走。

“别闹。”焦栖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怀抱太暖和,又舍不得挣开。

张臣扉将下巴搁到小娇妻肩膀上,美滋滋地从那对目瞪口呆的小情侣面前路过,小声跟怀里的人咬耳朵:“年轻人,还是太嫩。”

焦栖闷笑,用手肘戳戳他:“抱了这么多年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