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嬷嬷更是诧异,道:“那…那样的身份,又岂能配得上我们沈家?”

沈夫人摇首,道:“是配不上,可儿子喜欢。他说了事在人为,必定是说到做到。我们母子本就有隔阂,且我一直盼着他娶妻,如今想来,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即便是娶个天家公主,于沈家而言,面上有光,可于我而言,里子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倒不如助他一臂之力,助他娶了心上人。”

而这甜头,沈夫人已经尝到了。

莫说是个抛头露脸的殷氏,即便是个街边乞讨的孤女,只要儿子欢喜,只要儿子愿意亲近自己,她一样同意!

沈夫人似是想起什么,呢喃道:“难怪了,前些年总爱往绥州跑,原来是这个缘由。”她无奈地道:“都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我那儿子面冷心冷,没想到还是过不了这一关。以前老觉得儿子缺了几分烟火气,现在有了。”

想通了这一茬,沈夫人又频频点头。

“难怪对李家的婚事不上心,原来李蓉不过是个幌子,他能做到这份上,看来确确实实是上心了。”

“宫中锦缎,胭脂水粉,金钗步摇,前朝墨宝,六州香扇…”阿殷数了数,木箱子里堆得满当当的,随便拎一样出来都是价值不菲。

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问:“你和你母亲说了?”

沈长堂道:“应该是那一日你在苏府时,母亲看出了端倪,前阵子一直在试探我。”

阿殷道:“你被试探出来了?”她睁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说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试探沈侯爷?果真姜还是老的辣!你如何跟沈夫人说的?沈夫人又是如何试探的?”

她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沈长堂一脸宠溺地与她一一道来。阿殷听了,很是失望,道:“这哪儿叫试探呀,沈侯爷您分明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吧?如今沈夫人肯定是知道了,怪不得隔三差五便给我送东西,看我的眼神也格外和蔼。我还以为是我在清辉楼授课时的模样与学识打动了沈夫人呢,原来最后还是因为你。”

沈长堂抱着她,问:“多少人羡慕不来有个讨好自己的婆婆,你这倒是嫌弃了?”

阿殷说:“不是嫌弃。”

她倾前身子圈住沈长堂的脖颈,说道:“是心疼明穆。”

沈长堂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用过去的伤痛换一个你,值得。”

得了沈长堂的肯定后,阿殷在清辉楼里见到沈夫人也不再觉得稀奇,依旧不卑不亢地应对。过了一阵子,阿殷忽然收到了苏家的邀请帖。

阿殷仔细地看了看,竟是月茗县主的那几位兄长。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月茗县主的几位兄长扯上关系。范好核见状,问道:“大姑娘可要拒绝?若是拒绝的话,我出去婉拒了。”

阿殷说道:“不必。”

范好核问:“大姑娘,他们虽然打着请教核雕的名义,但我打听了,他们几位从来都不赏核雕的,定是打了其他主意。”

阿殷沉吟道:“月茗县主离开永平已有一月有余,他们要秋后算账的话也不该是现在,且有苏将军在,他们也不敢乱来。他们敢下帖,我便敢应约。”

话是这么说,实则阿殷想得更深。

虽说如今与沈长堂没有成婚,但现下连沈夫人都认可她了,她进沈家也是迟早的事。而苏家是沈家的亲戚,是沈夫人的娘家,苏将军也并非不讲理之人。

阿殷吩咐道:“转告几位郎君,届时我准时赴约,以清辉楼东家的身份。”

赴约的那一日,正好是八月底。

酷暑早已离开永平,几片发黄的叶儿随着初秋的风在地上打着转儿。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苏府。

比起上回,这一回几乎是马车刚停,苏家的总管已然上前,向阿殷施了一礼,之后方道:“殷姑娘,这边请,大郎与三郎已在偏厅里候着姑娘。”

阿殷微微颔首,迈开脚步跟上苏家总管。

到达偏厅后,苏总管一推门,阿殷不由微微一怔。偏厅里摆了不少核雕,还有雕核器具,而苏家的大郎与三郎就坐在桌案旁,看样子倒像是真心讨教的。

阿殷收回目光,进了偏厅。

阿殷几乎是一坐下,苏大郎和苏三郎两人便陆续问阿殷有关核雕的问题,丝毫没有提起过月茗县主。阿殷一一回答后,两兄弟递了雕核器具,想让阿殷雕核。

整整两个时辰,苏家兄弟果真就在讨教雕核。

将近傍晚时分,苏家兄弟俩面上才露出倦色,结束了一整个白天的讨教。阿殷回到自家宅邸后,也没想明白苏家想做什么。当时的沈夫人,她尚能理解,可如今的苏家委实捉摸不透。

之后半个月内,苏家兄弟足足请了她五回。

而每一回都是在认认真真地讨教核雕,从未提过其他事情。

第128章

阿殷后来问了沈长堂,沈长堂亦没想到苏家的大郎和三郎居然会对核雕沉迷。

他说:“三表弟好女色。”

说着说着,他自个儿沉了脸,道:“表哥的女人都敢觊觎,吃了豹子胆。”阿殷闻言,哭笑不得,嗔了他几眼,说:“觊觎什么,因为我,他嫡亲妹妹如今在永州,他讨厌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觊觎,且他们两人确实对核雕上了心,每次请教的问题都是有模有样的,不像是信口雌黄。”

这才是阿殷最不解的地方。

苏大郎和苏三郎若心不在焉另有所图的话,她还尚能理解,他们俩定是想借学核雕为由行报复之实。可他们不但没有心不在焉,比她清辉楼里的好些核雕技者都要认真勤奋。

阿殷拿这种勤奋向上的人特别没辙。

她对这样的人特别容易有好感,以至于先前因月茗县主而起的冲突都淡了许多。一日,阿殷例行在清辉楼授课,授课结束后,底下有核雕技者问阿殷与苏家是什么关系。

阿殷一听,不由愣了愣。

那核雕技者说道:“殷姑娘近来可是要与苏家结秦晋之好了?”

有人附和道:“是呀,殷姑娘不是总往苏家跑么?若能成为苏家的媳妇,殷姑娘也能算半个官家了。我们听姑娘授课时日甚多,颇有收获,也打心底盼着殷姑娘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定给殷姑娘备一份大礼。”

阿殷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因此也没放在心上,摇摇头,说道:“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过去授课。”

次日一早,阿殷又收到苏家的邀请帖。

她此时已经习以为常,收拾了器具便坐上驶去苏家的马车。距离第一次去苏家授课,已过了将近一月,如今的阿殷早已熟门熟路。苏三郎看似轻佻,但没想到在核雕上还颇有天赋,不到一月,雕出来的罗汉核雕在新手里算是拔尖的了。

将近傍晚时分,阿殷告辞。

刚离开偏厅,便见到外头的苏家总管向她施了一礼,说道:“殷姑娘,我们老爷有请。”

阿殷心中微楞,仅仅片刻便恢复如常,略一颔首,跟着苏家总管走向正厅。正厅里除了苏将军之外,还有苏家的五位郎君,加上侍候的仆役侍婢,统共有十余人。

这么大的阵仗,让阿殷瞬间警惕起来。

她向苏将军施了一礼。

苏将军说了一番寒暄的话,阿殷脑子转动开来,暗中揣测苏将军话中的意思。忽然,苏将军道:“近日我略有听闻有关犬子与你的传言。”

苏将军一捋短须,道:“犬子五人至今还未婚配,而你又不曾婚嫁。”

声调拖得微长。

阿殷心中一动,莫非苏将军是来做媒的?当即不动声色地道:“我在清辉楼当东家,出门在外,难免会有闲言蜚语。多谢将军挂心,我已习惯,不曾放在心上。”

苏将军叹道:“你不放在心上,总有人放在心上。你毕竟是个姑娘家,闲言蜚语太多对你以后婚嫁始终不利。而这一回又是我两个儿子引起的,老夫心有愧疚。这段时日来,也多得你的授课,他们俩人在家雕核修身养性,在外也少惹了事。”

苏大郎和苏三郎面色讪讪,各自垂了首,没有言语。

苏将军又道:“月茗如今在永州养病,我身边也缺了个女儿,作为补偿,我收你当义女。如此一来,犬子亦能光明正大请你过来授课,亦不会有任何闲言蜚语。”

阿殷道:“义女?”

苏将军颔首,道:“正是,你若愿意,我们择个黄道吉日,设宴席广而告之。有你当榜样,月茗以后也会有所收敛,我这个女儿,着实让人头疼。”

说着,苏将军竟开始说起自家女儿的缺点,一样接一样地数,压根儿没讲阿殷当成外人,语气间熟稔得很,仿佛阿殷已经应承了似的。

“多谢将军美意,能否让我回去思量一二?”

苏将军道:“此乃大事,确实该好好考虑,不着急。”此时,苏将军对阿殷多了几分好感。若寻常人遇到此等天上掉下来的美事,怕早已喜滋滋地应了。她还能如此冷静,可见是个不趋炎附势之人。

阿殷回府后,待夜色正浓时,进了密道,通往穆阳候府。她把今日之事与穆阳侯说了,说罢,才问:“这可是你母亲的意思?”

为了避嫌,苏将军直接收个义女,如此劳师动众,分明是要拔高她的身份。这样的人情,若是沈长堂家的,她愿意受了。但若不是,只是苏将军一时头脑发热,或是苏家那几位儿郎的想法,她坚决不能受。

什么都能欠,唯独人情不能。

沈长堂似是有些怔忡,半晌才说:“你可以答应。”

阿殷了然,同时也有点儿惊讶,没想到沈长堂的母亲竟能做到这个份上。苏将军的义女,沈夫人最大的诚意。阿殷说:“好,我过几日便去回复苏将军。”

几日后,阿殷去了苏府。苏将军当即请人择了一黄道吉日,正好黄道吉日不远,乃八月初五,还有三日。当天,苏将军便广发请帖,邀请至亲好友,朝中同僚前来,共同见证收义女之事。

短短几日,清辉楼东家殷氏,那位来自绥州上官家的核雕技者,摇身一变,成为苏将军义女,再度掀起永平的风浪。

有了义女这层身份,当初有关苏家几位郎君的流言蜚语便渐渐消散了。

姜璇为此很是高兴,她说:“姐姐,当了苏将军的义女,便也算是永平的贵女了,身份大大的不一样了。”她歪着脑袋,不太确定地问:“这样的身份,与侯爷相配么?”

阿殷说:“配不配不是身份说了算。”

姜璇怔了怔,问:“那是什么说了算?”

阿殷侧首。

这座宅邸风景极佳,她这座院落在阁楼里能眺望远处为巍峨磅礴的宫城。明亮的月光笼罩下来,触碰到宫闱,似是染了一层不可高攀的银辉。

她道:“家世,身份,一夕之间便能从云端坠落,全凭那一位的喜好。”

第129章

当了苏家的义女,少不得隔三差五去给苏将军请安问好。而每次阿殷过去请安时,若没有意外,总能遇上沈夫人。沈夫人拉着她嘘寒问暖,几乎每次遇到沈夫人,阿殷回府时定能捎上一车的东西。

沈夫人让府邸里的侍婢在她原先的院落里划分出一个房间,里里外外都重新修葺,家具物什皆由沈夫人一手布置,八月底的时候,一个崭新的厢房便新鲜出锅,沈夫人还亲自题名,取为天音,意为天籁之音,与阿殷的名字同音。厢房自是给阿殷留的。

起因是有一日阿殷在苏府用过晚饭后,屋外的毛毛细雨成了倾盆大雨,抽打式的下法困住了阿殷。那场雨下得有点久,阿殷饭食已消,雨势仍然没有变小的趋势,遂让侍婢备了间客房。沈夫人知道后,便做主改了自己原先的院落,成了现在崭新的厢房。

于是乎,有时候夜色太黑了,阿殷便遣人回府说一声,之后在苏府过夜。

时日一长,阿殷温婉柔和的性子使得苏家五位郎君大为改观,渐渐的,几位郎君真心把阿殷当成妹妹对待。而最让阿殷始料不及的是,最为轻佻的苏三郎沉下心来后,在核雕上展现出了极大的天赋,时不时能雕刻出让阿殷都觉得新奇的核雕。

中秋过后,沈夫人便极少过来苏府。

阿殷有点在意,问了苏三郎,苏三郎说:“没事,过了这阵子便好,姑姑每逢中秋之后必定要消沉一段时日。每次中秋过后,连月茗妹妹都不敢去沈府。”提起月茗县主,苏三郎又道:“月茗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殷妹妹不要和她计较。”

阿殷笑了笑,随口道:“义兄放心,我早已没放在心上。”

她一顿,又问:“你可知原因?”

苏三郎有些意外会如此关注沈夫人,微微挑了眉,说:“殷妹妹,我跟你说句实话,月茗想嫁给表哥,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又因得了圣上的一句戏言,才勉强睁只眼闭只眼。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那位表哥,就是穆阳侯近不得女色,嫁进去了有侯爷夫人的名头,却是要守一辈子的寡。”

阿殷听了,笑说:“沈夫人待我颇好,她久久没过来,有些担心而已,没义兄你想得那么多。”这位义兄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表哥,入了夜,那是如饿狼一般,若非没成婚,她怕是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不过这些都是关上门后小两口的闺房之乐,阿殷不打算与别人分享。

苏三郎摸摸下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姑姑的事儿哪敢过问。”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每回姑姑消沉一段时日后,定会来找父亲。你若想关心姑姑,可在那儿等着,姑姑和父亲谈完话后,一定会经过那个地方。”

阿殷问:“什么地方?”

“后花园。等姑姑下回过来了,我立马让人通知你。”

阿殷说“好”,与苏三郎又探讨了一番核雕的话题后,方准备回府。没想到刚要离开,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瓢泼大雨,阿殷只好暂时回“天音”歇息。

阿殷今日有些乏,便躺下睡了会。苏府的下人早已知道这位半路出现的小主子不喜吵闹,每次屋里的灯一灭,下人们都不敢打扰,以至于阿殷一睁眼,天色已然全黑。

她揉揉脑袋,往外唤了几声,立即有侍婢进来,向她施了一礼。

阿殷打了个哈欠,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侍婢回道:“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

阿殷道:“唤人备车。”苏府离她的宅邸不算远,如今雨天,算慢一点,小半个时辰也能到。侍婢应声离去。阿殷仔细收拾了一番,蓦然发现今日教苏三郎雕核时把示范的核雕落下了。

她迈开步伐便往偏厅走去。

因着下雨天,阿殷绕了远路,顺着搭建的长廊走去,正好不用打伞。苏府的女眷少,仆役也不算多,一路走去,路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冷不防的,阿殷听到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消失在不远处。

恰好这会雨停了,阿殷心中一动,循着声音走去。到后花园的假山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白猫。白猫受了惊,拱起身子警惕地瞪着她,尾巴竖得笔直。

阿殷顿觉好笑,蹲下来轻抚着猫头。

白猫变得温顺,轻轻地蹭着她的掌心,乖巧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家养的。阿殷瞅着白猫的皮毛,虽然被雨水打湿,沾了几处污秽,但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养的。

月茗县主怕猫,苏府里从来都不会出现猫。

就在阿殷疑惑之际,假山外忽然响起脚步声,一轻一重,声音亦是一前一后地响起。

“还没释怀?”

阿殷微怔,这不是苏将军的声音么?

“早释怀了,先帝…驾崩后,太后总要为难我。真正没释怀的人是她,”沈夫人苦笑一声,说道:“她都得到这么多了,如今心里的最后一根刺大抵还是拔不走,我在世一日,她便心塞一天。”

阿殷是知道太后和沈夫人不对盘的,之前在给明穆的家信里,她早已有说听闻。当初只知沈夫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如今一听两人的对话,阿殷便知接下来的话她不该听了。

她蹑手蹑脚地想从另外一边走出去,岂料没走两步,怀里的白猫叫了几声,挣脱着从阿殷怀里跳下。

沈夫人喊道:“乖乖?”

脚步声渐近。

阿殷左右一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假山的夹缝里。沈夫人抱起白猫,摸着它的头,道:“我说跑哪里去了,原来是来了这里。”

苏将军道:“什么时候养的?”

沈夫人叹道:“跟他没关系,碰巧而已。”

苏将军说:“你这猫不能让太后知道,她知道了定要难为你。”

“我知道,她呀,什么都得到了,偏僻还要为难我。当初若不是…”她冷笑一声,道:“今时今日,谁当太后还不一定。”

见哥哥面有愁容,沈夫人又道:“我只是随口一说,都这个年纪了,还能盼什么?他都驾崩了,新帝也登基了,我这些盼头早就散了。也就在哥哥面前才能说一说,平日里在沈家连身边的范嬷嬷我都只字不提。”

苏将军叹了声,道:“是不能提,此事非同小可。新帝已经登基,疑心又多,若知道长堂有天家血脉,再好的君臣之情也抵挡不住新帝的猜忌。”

沈夫人说:“我知道分寸,哥哥放心。”

两人渐行渐远,猫叫声偶尔在寂静的夜里伴随水滴声响起,一声接一声,敲打在阿殷的心头上。

良久,阿殷才回过神,脚步略微踉跄地走回“天音”。

侍婢一脸着急地道:“殷姑娘可算回来了,奴婢以为殷姑娘不见了。”

阿殷道:“落了东西在偏厅,刚取回来。”

侍婢又担忧地问:“殷姑娘脸色不太好,可是着凉了?刚刚白郎中为大郎把脉,现在还在府邸里,可要唤他过来给姑娘瞧瞧?”

她摇首道:“不必,我回去歇一晚就好了。”

大抵是在假山那儿着凉了,阿殷回去后不久就感染了风寒,半夜还发起热来。幸好半夜沈长堂过来才发现她身子不适,急急忙忙地让人半夜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配了药方。

一碗苦药入肚,又在被窝里闷出一身汗后,第二天阿殷才退热了。

阿殷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晌午。

她一睁眼,便见到满脸焦急的阿璇。

“姐姐可还有哪儿不适?”

阿殷问:“我怎么了?”话音落后,她才依稀想起昨夜迷迷糊糊的,似是见到了沈长堂。她一开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很,问:“昨夜明穆可是来过?”

姜璇猛地点头。

“多亏了姐夫!要不是姐夫,姐姐半夜发热都没人知道呢。哎,姐姐屋外没个侍婢果真不行,以后还是留个侍婢在屋外守夜吧。夜里不适还能马上唤人,昨天夜里可吓死我了。”一说到这儿,姜璇眼睛都红了。

阿殷说:“行,都听你的。”

姜璇这才松了口气,道:“好,我马上让范郎安排,一定给姐姐找个又安静又乖巧的侍婢。”她又说:“昨天幸亏有姐夫,姐夫临走前还和我说,早上要上朝,傍晚时分再过来,让姐姐你好好歇息,不许去清辉楼,也不许过去苏家。”

阿殷说:“你让范好核去侯府说一声,让他傍晚别过来了。我现在还有点不适,约摸要睡到夜里了。近来朝中事多,你便说等我好了,我亲自过去。”

姜璇应了。

阿殷在心中轻叹。

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惊天大消息。

第130章

阿殷犹豫了好几日,始终没有想好如何处理这事儿。幸好沈长堂近来忙得很,压根儿抽不出时间过来,才让阿殷得以思考的时间。不过再忙,沈长堂也不忘让言深给阿殷每日捎来信笺。

阿殷看完信笺后,也会回上一封,每每不想回时,言深总有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