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狂跳,思绪里满满地装着谢凉,依然无法思考别的, 但脸上却没露分毫, 听完这一句几乎是下意识地挑起了嘴角:“你也得听我的话,知道吗?”

谢凉只觉眼球被刺激了一下。

他家九爷素来适合穿红衣,如今这一笑更显得恣意张扬,美得像画出来的似的, 让人完全移不开眼。他觉得用尽今生所有的运气来遇见这个人真的太值了, 定定地望着他, 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碰在一起,二人顿时都觉出了对方指尖的凉意, 瞬间握紧彼此。

乔九微微用力将他拉起来, 努力端着淡定的神色,在欢呼声中与他并肩向外走。

红布从房门铺到了前院, 尽头是一顶红轿。

谢凉穿越至今还没坐过轿子, 这股新奇感稍微冲淡了一点紧张, 他最后看一眼乔九,望着娇帘在眼前缓缓地放了下去。

欢天喜地的锣鼓一路响到天鹤阁,之后便要按照他们这里的风俗来。

谢凉跨了一个火盆, 接过乔九递来的红绸,与他各牵一端,进了总部大堂。

窦天烨一行人都跟了过来,站在两旁望着这对新人。

金来来也在队伍里。

不同于其他人脸上的喜气,他笑得有些僵,整个人都陷在一股极大的紧张里,当听着“一拜天地”的时候,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后退半步,死死抓住了身后护卫的手。

不为别的,只因这护卫是他舅易容的。

虽然他舅保证了只想来喝杯喜酒,但他还是好怕他舅突然一个暴起把婚事搅了,万一真出事,那他以后不仅会被自家兄弟嫌弃死,自己也没脸见表哥表嫂啊!

叶帮主的手被他捏得有些疼,但没有理会,仍安静地看着这两个人。

当年那个被乔九活剐的小丫鬟临死前将一切和盘托出,他知道乔九中了阎王铃,但一直以来都以为毒已经解了,直到少林之劫见乔九不受双合散的影响,他这才猜测儿子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百毒不侵。

他知道儿子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也知道很可能会影响寿数,所以这大喜的日子,他真不是来搅局的,只是想着儿子既然不拜高堂,那他过来看一看总行吧?

他望着身穿喜服的乔九,压下眼底的酸涩,认真当他的护卫。

司仪扬声道:“夫妻对拜!”

乔九和白虹神府那点事人尽皆知,谢凉的父母又不在身边,于是二拜高堂直接省了,跳到了下面的环节。

二人相对而拜,起身时彼此的视线撞在一起。

乔九实在没忍住,低声道:“从这刻起,你便是我夫人了。”

谢凉笑道:“相公,打个商量,我好歹是男的,你把‘夫人’改成‘夫君’行吗?”

乔九:“……”

司仪:“……”

司仪努力装没听见,扬声道:“送入洞房!”

金来来眼见礼成,猛地松了一口气,擦把冷汗,几乎有点劫后余生的热泪盈眶。

他没等哭,便隐约听见一声压抑的抽噎,扭头一瞅,见方延眼眶通红,暗道这小子真的好能哭,问道:“你又怎了?”

方延哽咽:“我高兴,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窦天烨听见他们的对话,伸手搂了搂方延的肩,望着新人离开,一时感慨万千。

没想到当初最想回家的那个竟是最早成婚的,命运真奇妙。

从啃野菜到今天的谢帮主,我们凉真的棒!

祝阿凉新婚快乐,以后不凉!

——《敌敌畏日记窦天烨》

想说的话太多,千言万语只剩了一句。

爸爸新婚快乐,永远不凉,雄起啊!

ps:我一定是第二个成婚的人!

——《敌敌畏日记方延》

成了婚就是大人了,夫妻间要相互体谅,多多包容。

阿凉新婚快乐,以后不凉。

——《敌敌畏日记赵云兵》

新婚快乐,以后不凉。

——《敌敌畏日记江东昊》

新婚快乐的两个人此刻已经被送回了房。

众人退出去,留下他们自己合卺礼。乔九倒满两杯酒,递给他一杯,胳膊刚搭在一起,他便突然想起谢凉曾经不要脸地和他喝过合卺酒,那时谢凉终于表明了心意,可他却落荒而逃了。

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认真看着他:“谢凉,我喜欢你。”

谢凉笑着亲他一口:“嗯,我也是。”

他往常总穿浅色的衣袍,清秀中带些狡黠,看着十分和气,如今被红衣一衬,竟透出了少许张扬,既俊美又迷人。

乔九很艰难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说道:“我去敬酒,你等着我。”

谢凉笑道:“那衣服是我自己脱,还是等着你来脱?”

“……”乔九又忍不住教育他了,“谢凉,大喜的日子,矜持点。”

谢凉道:“我这是不懂就问。”

乔九捏起他的下巴,给了一个亲切的微笑:“我的人,当然我来脱。”

谢凉道:“那你可快点,我怕我等不及。”

乔九放弃在这上面和他比不要脸,扭头就走了。

除去天鹤阁的人,来参加喜宴的也就那么几个宾客,一桌就坐满了。

乔九喝了一轮酒便坐在椅子上不动了,人们不敢上前灌他,笑着聊聊天吃吃菜,特别和谐。

酒宴后是闹洞房。

不过这个和没有没区别,整个大堂只有凤楚敢,连赵炎都不想掺和,凤楚见没人陪他,便也作罢了。乔九于是把他们一扔,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洞房。

谢凉也吃了点东西,正无聊地翻着一本书,见他进门,笑着把书一放:“相公回来了?”

乔九耳朵一热,“嗯”了声,走过来坐在床上,问道:“看的什么?”

谢凉道:“我从头到尾给你读一遍吧,来,听着……”

乔九把他手里的书一抽,扔了。

谢凉顿时笑出声,乔九看着他,觉得都多余找话题和他闲聊,恶劣地扯了他的腰带,开始解他的衣扣。

谢凉前倾吻上他,迅速与他纠缠在一起。

直到差不多快要坦诚相对的时候,他才停了停,做了最后的努力:“我来吧宝贝儿?”

乔九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哑声道:“我娶你,当然我睡你。”

谢凉默默看着他。

乔九也看着他,十分的理直气壮。谢凉就知道希望不大,点点头:“成,你来。”

九爷来的结果是谢凉直接睡到了半夜。

乔九又睡不着了,但没有去找人陪自己说话,而是支着头躺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拥有谢凉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他既有些后悔没有尽早成婚,又对未来有些隐隐的不安。

但看了谢凉一会儿,那些酸甜难辨的情绪又都平息了,慢慢地静下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谢凉眼睫微动,清醒过来。

红烛仍燃着,屋里都是喜庆的颜色,他看着乔九,抱了他一把。

乔九盯着他:“饿吗?”

谢凉道:“不饿。”

乔九道:“难受吗?”

谢凉感受一番:“还行。”

虽然九爷是第一次,但他当初的启蒙书到底是没白买,九爷显然认真看过。

乔九打量他:“真的?”

谢凉道:“嗯。”

乔九道:“……也不疼?”

谢凉看看他这谨慎的态度,笑道:“不疼,九爷真厉害,什么都一学就会。”

乔九被夸得很满意:“我也这么觉得,那再来一次吧。”

谢凉:“……”

他想把那话吃回去。

小夫夫洞房花烛的这一晚,各大城市的茶楼依然如往常般座无虚席。

谢凉不想婚事被搅,便没有立刻把万雷堂的事捅出去,免得沈君泽那边又整出幺蛾子,所以他当初让窦天烨给茶楼写信的时候特意约定了日子,正是今晚。

于是各茶楼的说书人在讲完该讲的故事,便拿起醒木一拍,说道:“今日加一场,咱们说一说曾经震惊江湖的万雷堂。”

客人诧异:“万雷堂?怎么没听过?”

说书人轻轻一笑:“没听过的可以问一问家里的老人,想必还有记得的人,这万雷堂要从二百年多年前说起。”

满堂轰然爆笑,以为他是在抖包袱,毕竟没人能活这么久。

说书人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笑着将万雷堂与白虹神府的恩怨细细道来,然后提起五十年前万雷堂卷土重来,又被白道合力击退了。

故事由谢凉提供素材、窦天烨撰写大纲框架、各说书人自己润色,听起来也是津津有味,客人顿时拍掌叫好。

说书人话锋一转:“那场大战至今不过百年,谁曾想他们竟又来了。”

客人们倒吸气:“真的假的,怎的没听到半点动静?”

说书人道:“因为他们怕被群起攻之,便改头换面,将万雷堂变成了千风殿,而千风殿在中原的首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沈公子,沈君泽!”

第118章

按照谢凉和乔九的计划, 婚后就该去寻宝了。

方延、江东昊和赵哥的店铺都有人看顾, 窦天烨因为与茶楼太熟,被请去说了一个故事, 如今还有一点点没讲完, 而谢凉则由于某个不可言说的原因要休息一下,于是他们便定在了三天后出发。

宁柳这边的消息由窦天烨亲自操刀,比其他茶楼讲的都热血。

侠客们听完义愤填膺, 简直恨不得沈君泽和他的万雷堂能马上出现在眼前, 他们也好大战三百回合把人彻底剿灭。

叶帮主还在这里没有走。

他自然是知道万雷堂的,更知道万雷堂每次进犯中原都得死不少人,听到这事便立刻撕掉易容,上了云浪山。

乔九这时正有些不开心。

因为自昨天傍晚起陆续地就有人来送钱袋, 且每个跑腿的都只有“守同门之约, 来送贺礼”这句话。阿山听得诧异不已, 但那时九爷已经回房,他没胆子去打扰, 便留到今天汇报, 刚好早晨又来了一个钱袋,不同的是这一个是用盒子装的, 他便一起拿了过来。

这些钱袋只有巴掌大, 里面都装着九枚铜钱, 只有盒子里的那个多放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听说你终于开苞了,哥哥真是特别欣慰, 这钱拿去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九爷“刷刷”几下就给撕了。

谢凉在旁边看着,笑道:“你同门?”

乔九哼道:“嗯。”

谢凉道:“你排第九,所以是九枚铜钱?”

“不是,离尘那老头总让我们爱护同门,这是他定的规矩之一,”乔九道,“他说我们当中只要有人成婚,其余人都要送九枚铜钱,喻义长长久久,哪怕将来有人穷困潦倒落到要饭的地步,应该也能要齐这点钱。”

谢凉道:“要是你们不知道有人成婚呢?”

乔九想也不想道:“那就不送,正好省钱。”

谢凉笑了一下,数数钱袋,发现不多不少刚好八个,证明那些同门都还活得好好的。

他见九爷的目光也在它们之间转了一圈,估计是在想同样的事,笑着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木盒看了看。

这盒子做工精细,散着幽香,里面的钱袋是用上好的缎面外加金线绣的,十分讲究。

他问道:“这是谁送的?”

乔九道:“段八。”

哦,就是那个当年陪九爷回家又一起寻宝分钱的人。

谢凉有些好奇:“他人怎么样?”

乔九道:“是个疯子。”

谢凉道:“能不能加点别的词?我看项百里就挺正常的。”

“项百里是蠢多于疯,段八是他们当中最有毛病的一个,”乔九看他一眼,见他似乎对自己那些同门蛮感兴趣,把人拉过来抱住,教育道,“总之以后碰见他们离远点,没一个是好东西。”

谢凉忍着笑:“嗯,我知道了。”

乔九对上他眼底的笑意,扣住他的后脑按向自己,吻住了他。

谢凉察觉他越吻越深,及时退出一点,心想处男开了荤果然可怕,血气方刚的太容易走火。他在乔九的嘴角亲了一下,笑道:“又吻我,你今早起来占我好几次便宜了。”

乔九很是理直气壮:“成了亲,我占你便宜这不是应该的吗?”

谢凉道:“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你羞不羞耻?”

乔九眯眼盯着他。

谢凉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也看着他。

二人对视几眼,乔九把人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软塌上,恶劣地笑道:“我这就让你看看更不羞耻的。”

谢凉笑着躺好:“来吧相公,狠狠糟蹋我,别客气。”

乔九的耳朵微微一热。

他只是随口一说,虽然他确实是想再来一次,但能看出谢凉有些累了,自然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他正要又教育几句,突然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坐回到椅子上,等着手下进来。

来的是去而复返的阿山,禀告说叶帮主来了。

乔九道:“不见。”

阿山道:“他说是关于万雷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