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带馒头包子家里的酱菜,还有淡姜喜欢的沈悬姥姥做得鸡辣椒,偶尔给她带点巧克力和小玩意,都是沈悬攒钱给她买的。

沈悬风雨无阻的行程让淡姜那些古灵精怪的女同学次次调侃。淡姜的室友对淡姜说:“沈悬肯定喜欢你。哪有人这么有耐心,每次骑那么远,又不是你亲哥。”

淡姜那时候根本不懂“喜欢”是个什么概念,本能地把沈悬和追求她的那些男孩子区分开来:“沈悬就是我哥,和亲哥没什么区别。”

高考结束。淡姜以绝对的高分考取了北都大学,是云县的文科状元。而沈悬,很没有悬念地在高考中失利,即使很努力,也只能上个三本,面对一两万的学费,沈悬选择了放弃。

淡姜在高考那年暑假玩得很疯也很忘我。九月开学季,淡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准备去北都上学。

沈悬也在收拾行李,他选择了入伍,成为一名军人。

剃了很短很短头发的沈悬看上去精神奕奕,高高壮壮的他看上去让人很有安全感。他和淡姜的父母一起去火车站送她。一路都给她提着没有滚轮子的行李箱。一直不肯给她,为了给她提行李,他还买了站台票,只为了给她提上火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可沈悬走的时候,淡姜突然有些舍不得的感觉。

她追着沈悬一直追到站台上。

茫茫人群,熙来攘往,淡姜抓着沈悬的衣服,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悬结实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他看向淡姜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眼神让淡姜突然有点害怕,她缩了缩手臂,嗫嚅着说:“我妈说,叫我去北都,嫁个大学生。所以……所以你别喜欢我,我妈不会同意的。”

沈悬愣了一下,最后抿着唇微微笑,很平淡地回答:“我知道。”

他摸了摸淡姜的头发,很温柔的动作,和他刚硬的外形真的一点都不般配。

“去北都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

淡姜低着头,心里扭麻花一样,只是别扭地点了点头。

“淡姜,”沈悬突然唤她的名字,“我要去当兵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希望你不会忘记我。”

“我叫沈悬,悬崖的悬。”

……

18岁那年,两人就这样,在云县唯一的火车站、还是经停站分别。淡姜不知道这次分别的意义。看着沈悬离开的背影,淡姜第一次感觉,她并没有讨厌沈悬,一点也没有。

当兵的第一年沈悬都在部队里苦练,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每周只有星期天可以休息,战友们都去网吧,或者出去玩,或者女朋友过来找。只有沈悬。揣着电话卡,在电话亭里一坐就是半小时,只为了给淡姜打电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能和淡姜说什么。他是个极其嘴笨和木讷的男生。一点都不懂得逗女生开心。每次和淡姜打电话,淡姜不说话,两人就在电话里沉默。但沈悬还是感到满足,听听淡姜的声音,他就满足了。

初到北都,最远只去过巴城的淡姜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这座几千年古文明与极端现代高度融合的城市赋予了淡姜第二次生命,也开阔了淡姜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淡姜结识了许多新的朋友,朴实的淡姜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渐渐迷失了自己。

起先淡姜每次都和沈悬说自己在大学里的见闻,渐渐地,淡姜开始嫌弃沈悬的老土,她说什么沈悬老是听不懂。感受到淡姜变化的沈悬经常用长辈的口吻教育她,叫她不要在北都学坏。淡姜对此很不服气。

大一的时候,淡姜在同学的带领下,去烫了一个时兴的卷发。回来很兴奋地和沈悬说。沈悬知道她花了300多块钱烫头,很生气地教训了她。

“300块钱能吃一个月,弄在头上做什么?”

淡姜被他说了,也很生气:“我妈都没说我,你说我做什么?再说了,弄漂亮点怎么了?我同学说漂亮点才能找到好工作、好对象。你懂什么?”

那是沈悬第一次挂断了淡姜的电话,之后一个星期也没有打来。淡姜又生气又纠结,气的是沈悬居然敢挂她电话。纠结的是沈悬居然真的不给她打电话了。

为了烫头发,淡姜那个月生活费花得所剩无几。原本以为只能每天吃馒头的淡姜突然发现自己卡里多了两千块钱。

不用问淡姜也知道是谁打的。当兵有工资,沈悬都攒着没有花,孝顺的沈悬原本是准备放假打给家里的。

沈悬给她打电话。木讷的沈悬为之前的气话道歉。然后心疼地对淡姜说:“我战友说,北京的女孩子都好打扮。你拿拿钱去买点漂亮衣服,都读大学了,不能总穿那些旧衣服。漂亮的姑娘……应该有好的归宿,过好的生活……”

一番话把淡姜说得心里酸酸,眼泪无声直掉。

沈悬给的那两千,淡姜一分都不敢花。

也因为沈悬的那两千,淡姜彻底从那浮华的世界里醒来,回到了现实的生活里。

大二那年暑假,淡姜放假回了家。女“状元”淡姜是淡家的骄傲,淡姜妈妈几乎逢人就夸。

20岁的淡姜经常被人问起谈恋爱的事。虽然沈悬去当兵了,但时有邻里打趣淡姜妈妈,问她:“你们家那小女婿当完兵转业回来,倒也配得起淡姜。”

在农村,当兵也算是出息的一种,回来有稳定的工作,也能被人瞧得起。

淡姜妈妈对此表现得相当不屑:“我们家淡姜从北都大学毕业,以后肯定要留在北都,嫁给正二八经的大学生。她说了要把我和她爸接到北京去享福的。沈悬哪有那本事?”

同年8月23日,云县爆发了七点六级大地震,震源到地下几十米。云县那些砖垒的小楼房哪经得起那样的地动山摇。仿佛只是一瞬间,原本平和的村子就成了废墟一片。

淡姜当时不在家。他们家几十年没有翻修过的房子塌得不成样子。淡姜妈妈抢了自己家放钱的小匣子,完了想起来淡姜的毕业证书和奖证都没拿,又转头跑进一直在垮塌的房子。

那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深深骄傲,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淡姜妈妈的行为。可她就是那么做了。

大梁掉下来,压住了正准备跑出去的淡姜妈妈。

地震仍在继续。最近的武警官兵快速进入营救。沈悬正是队伍里的一个。

在部队里,沈悬是最听话也最吃苦耐劳的战士。领导一直在举荐他,只要保持下去,一直留在部队里应该是不成问题。

可这场家乡的地震让一贯听话的沈悬彻底疯了。

刚刚一下卡车。所有的战士都在等待领导的命令。只有沈悬,几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正在地动山摇房塌地陷的小村子。

他没有回自己家,却率先冲到了淡姜家。

“淡姜——淡姜……”沈悬一声一声呼唤着淡姜的名字。

她家的房子塌得厉害。所有人都不敢进去,沈悬却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进去。

淡姜妈妈被压在堂屋。沈悬想也没想把人给救了出来。淡姜妈妈受了伤,几乎不能走,沈悬拖着她行动不便。

他把人送了出去,转头又要进去。

淡姜妈妈也急了,大喊道:“淡姜不在里面!她出去了!”

沈悬一回头,脸上错愕的表情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起。一根顶梁柱“嘭”地一声断裂,猛得砸了下来,沈悬想躲也躲不及,整个人被砸倒,那根锅口一样粗的柱子狠狠砸在了他的右腿上。他动都动不了。

余震还在继续,好几个小时,沈悬一直被困在淡姜家里。

淡姜妈妈没撑多久就昏了过去,被人抬走了。匆匆赶回来的淡姜想要进去,被来救人的官兵拦住。大家都试图想要进去救沈悬,但情势严峻,救人不能以牺牲为前提。

余震渐渐小下去。战士们几个进去,一点一点移开挡在路上的石块、砖头。

压住沈悬的那根柱子太粗也太重,几个人都搬不动,而且柱子另一头还顶着东西,一动又会有新一轮的垮塌。

沈悬整个人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他整个右腿完全血肉模糊,救人的战士一眼就看到他腿上的森森白骨。

作为战友,救人的战士们都留下了眼泪。

淡姜看到沈悬那个样子,整个人已经哭得没有人形。

沈悬脸上都是灰土,睫毛上都是厚厚的尘。他虚弱地看着淡姜,看到她完全安好,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好微弱,若不是睫毛还在颤动,淡姜都要以为他死了。

他用小到几乎要听不见声音含着淡姜的名字:“……淡姜……淡姜……”

一声声的呢喃,几乎是半昏迷状态下本能的呼喊。

救沈悬的战友用锯子很缓慢地在切割压着沈悬的柱子,一边切一边流着眼泪。

年轻的男孩用颤抖的声音说:“沈悬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不讲纪律。他睡着了总是喊你的名字。”

淡姜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抓着身旁战士的衣服,问他:“他会死吗?”

救人的男孩满脸都是眼泪,他咬着牙,几乎祈求一般对淡姜说:“你能不能多和他说话,你和他说话,他一定就舍不得死了……”

年轻战士的话说得淡姜心酸到了极点。

死亡的恐惧第一次侵袭了淡姜的心,也是第一次,淡姜发现,原来这十几年来,沈悬在她的生活里,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

一贯坚强、痛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男人,此时此刻被埋在一片废墟里一动一动。淡姜觉得这画面实在太不真实了。

她想去拉沈悬,可她怎么都够不着。一边哭,她一边用力喊着:“沈悬,你给我起来!你在哪儿睡觉呢?”

她徒手在挖着那些掩盖着沈悬的灰和泥。其中尖锐的石块边缘将她的手割得血肉模糊,她像是没什么知觉一样,一直在那挖。

像是有感应一样,失血过多力气耗尽的沈悬奋力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眼睛里看见了淡姜。

“别弄……”他虚弱地阻止着:“没用的……”

见沈悬还能说话,淡姜大喜过望,用脏兮兮的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血和泥糊了她满脸,她也不在乎。

像在对沈悬,也像在对自己,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叫沈悬,悬崖的悬,我记得。”

动都动不了的沈悬嘴角扯了扯,那是一个没有力气的笑容,可那确实是这么多年来,沈悬最最由衷的一个笑容。

他断断续续地说:“下辈子……也要……记得……好……不……”

还不等沈悬说完,淡姜就打断了他,她很倔强也很无情地拒绝,几乎是警告一般对沈悬说:“我不准你放弃……你要是放弃了,我马上就会忘记你。”

一边说,眼泪一边无声地落在那些灰土里:“沈悬,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你活着出来……我就嫁给你……”

第六十章

地震那天曾下过一阵雨。淡姜和战士们一起守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家里。雨水里夹杂着灰尘,刷得淡姜脸上也脏成一片。她一直不肯走,随手捡了片瓦就开始挖,可埋住沈悬的东西太多了,她根本搬不动,只能试图把沈悬的上半身解救出来。让他能舒服一点。雨越下越大的时候,大家都劝她走,她不肯,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她随手一抹。抹到手上的全是湿润一片,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管怎么努力,她还是觉得杯水车薪。那一刻,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沈悬就这么走了。

茫茫然的,很多被她遗忘甚至不在意的片段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心里一直有沈悬的一席之地,学生时代同学的调侃,老师的管教和妈妈无意的引导,让她对待感情,对待沈悬,都怯而不近。

直到沈悬命悬一线,她才明白,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刻意逃避的是她对沈悬的感情,她不敢承认的感情。

沈悬被困了六个小时才获救。人救出来的时候整条右腿已经差不多废了。医生含泪给他做了截肢。他的战友、领导,都在手术室外头忍不住抹眼泪。

所有人里面最懵的要数淡姜。她甚至都不明白截肢到底是什么意义。连骨折都没体验过的淡姜,无法理解失去了一条腿的沈悬在受着怎样生理和心理的煎熬。

沈悬截肢后变得很沉默。几乎不愿意见任何人,尤其是淡姜。

那一年的暑假,淡姜一直在医院里度过。大部分时间沈悬都不肯见她,她也不放弃,就在走廊里守着。

沈悬拄着拐杖去做检查,一出病房,看见淡姜睡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

淡姜瘦了许多,以前略带婴儿肥的脸瘦成巴掌大,下颌骨的线条也变得明显了很多。她似乎很累了,头枕着自己的手就那么睡着了,来来往往那么多病人,也没能把她吵醒。

跟着沈悬的护士看着淡姜那个样子,也很动容,轻叹一口气,劝沈悬:“淡姜这姑娘真是倔,劝都劝不走。你就让她在病房里吧。这样太辛苦了。”

沈悬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个子很高,左腿站得笔直,右腿却空荡荡一片。

他盯着淡姜看了许久,最后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我两条腿的时候都配不上她,现在,更不能。”他低了低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绝望的神色:“她现在年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是依了她,会害了她一辈子。”

沈悬一贯固执,认准一个死理就不会回头。不管淡姜怎么坚持,沈悬还是很抗拒。医生给他做假肢塑型的时候,淡姜因为担心,站得近了些,不想沈悬看到了,竟拼命反抗起来,怎么都不肯将自己的腿露出来。

那是淡姜自沈悬截肢以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她被医生劝着出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在乎你少了一条腿,我在乎的是你少了对我的心。”

几个月后,经过了手术、安装假肢和复建,沈悬出院了。少了一条腿,可他身上多了许多徽章。不管别人怎么看沈悬,在淡姜心里,他是个一直无怨无悔守护着她的英雄。

沈悬出院后,选择了继续回部队服役。淡姜当时已经开学,请了假回家。

和沈家的人一起去送沈悬回部队。沈悬的爸妈都很喜欢淡姜,正因为喜欢,他们才由衷劝她:“沈悬怕连累了你,你能找到更好的。”

二十岁的淡姜以一种很决然的姿态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非常非常执拗地拒绝了沈悬和沈悬爸妈的好意,很笃定地一字一顿说:“这世上能给我钱、地位、好的生活的男人很多,可能眼都不眨就能把命都给我的,只有沈悬一个。”

沈悬回部队的那半年,淡姜前前后后给他写了一百多封信。几乎每天都写,连管沈悬的班长都被感动了,劝他好好珍惜。就是这样的淡姜,硬生生把沈悬已经封闭的心给打开了。

退伍后,沈悬放弃了国家给抗震英雄的转业优待,揣着三千块钱背着破布包从巴城到了北都。

几年的时间,他做过建筑工地、跟过装修队、在火车站给人扛过包,残疾的又没有文凭的沈悬在北都过着辛苦的生活,租住着城中村的自建房,和陌生人共用厕所、厨房。在那几平米的恶劣环境里体会着北都的繁华。

虽然他不曾说什么,可淡姜知道,他做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沈悬真的很穷,来北都的这几年,他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连秋裤都是补了又补,可他给淡姜买东西,却从来不曾犹豫过。

淡姜心疼沈悬辛苦,从来不敢在沈悬面前表现喜欢任何东西,因为她不管喜欢什么,沈悬再苦再累也要给她买来。

很多很多人问淡姜,她对沈悬是感激还是爱。

淡姜无法回答出感激和爱到底有什么区别。回想之前的十几年,沈悬在她生命里的痕迹,她想,就算用尽一生,也不可能把他打扫干净。

沈悬以那么强势的姿态锲入她的生命,她逃不掉,也不打算逃。

淡姜的妈妈知道淡姜和沈悬谈恋爱,表现得相当抵触。她始终认为淡姜是因为报恩和沈悬在一起,一直望女成凤的淡姜妈妈卖了家里所有的猪和牛,揣着几千块钱到了沈悬家,把钱给了沈悬的爸妈,想要还救命的情。

得知了这事,自尊心强的沈悬开始渐渐疏远淡姜。淡姜不得已,才趁沈悬和以前工友喝酒喝醉,骗沈悬两人做了错事,她怀了孕。责任心强的沈悬自然回提出负责。

其实,在沈悬抛却一切只为靠近淡姜的同时,淡姜也害怕失去沈悬,失去那个为她奋不顾身,命都能不要的沈悬。

淡姜脸上没有一丝忧愁,她笑眯眯地对于江江说:“我知道,和沈悬在一起,也许一辈子都只能过底层的生活,也许我读再高的书也无法改变命运。可我不后悔。”她眼中有不顾一切的笃定:“对沈悬来说,我就是他的命。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把我看得这么珍贵了。”

淡姜的故事让于江江感到非常震撼。不得不说,登记了那么多人,听了那么多辛酸感人的爱情故事,最最触动于江江灵魂的,是淡姜和沈悬。

坐在车上,看着淡姜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时不时回头和于江江挥手再见。

于江江觉得又沉重又感动。

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面对几乎没什么未来的未来,表现出来的那种乐观和期待,让于江江明白,真爱是真的存在的。

这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什么凌驾于金钱和物质之上,那么,大概只剩下感情了吧。

于江江内心激奋不已,握拳保证:“我一定会说服老板,一定让他俩参加我们公司的集体婚礼。”

坐在驾驶座上,刚刚发动车子的段沉对此表现得很漫不经心:“还用说服吗?抗震的独腿英雄和北都大学的女学生。放在哪都能长篇累牍写一堆新闻。你们老板要知道有这样的人报名你们的活动,肯定乐疯了。”

他一句市侩至极的话就把人家心酸浪漫的爱情说得索然无味。于江江无语凝噎:“你就不能换点修辞吗?人家好好的感人爱情故事,被你说得跟知音上写过无数遍的俗套剧本一样了。”

“怎么你讲就是感人故事,我说就是俗套剧本,我俩讲的明明是一个故事。”

于江江耸耸肩,叹息:“文学造诣不同,没办法。”

被于江江揶揄,段沉也不生气,反而转头对于江江抛了个媚眼说:“所以我们俩必须强强联合,创造和你一样有文学造诣的下一代。”

于江江气不打一处来,啐他:“你是不是耍流氓耍上瘾了?”

段沉见于江江生气了,哈哈大笑起来,温和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单纯,知道什么叫耍流氓吗?”

于江江愣了一下。

已经被发动的车子引擎轰鸣,坐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于江江始终觉得那声音很大,似乎连耳朵都跟着轰鸣了起来。

段沉的话音刚落,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于江江反应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他已经成为一道遮住路灯和月光的阴影,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恍恍惚惚中,于江江只感觉到一阵温暖的呼吸凑近,像春风一般温柔和煦,拂扫在她眉心,鼻端,暖得她浑身一颤。于江江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这种感觉,就像渴到不行的时候,突然得到一块西瓜,又解了渴又解了馋。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心理暗示的作用,于江江觉得这个吻充满了西瓜的味道,这是夏天最最黏腻最最香甜的味道。竟让她有点流连忘返。

重现光明的那一刻,于江江紧张得连呼了几口气。

看着她胀红了脸,段沉忍俊不禁,他轻轻地扯了扯于江江的双颊,用很温柔地力道。于江江忘了躲。

像在逗弄小孩一样,段沉的表情充满了宠溺,“以后别再随便说我耍流氓了,这才叫耍流氓。”

第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