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挑眉,心中知道,对于自己跟着他的事情,他不高兴,不够,没将她赶走,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吃了果子,赫连玉跟着走出了破庙,赫连玉的马昨晚跑了,就连行李也丢了,此刻,两个人只有一匹马,百里羽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赫连玉和自己同乘一骑。

“为什么跟着我?”马走得并不快,出发不就,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百里羽就开口了。

赫连玉身体微怔,果然还是问了,赫连玉却也没有避讳,“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北秦,在这东楚国,我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女子,我害怕,所以也只能跟着你。”赫连玉说到此,似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强调,“你放心,我没有缠着你的意思,这一路上,我也只是跟着,没有造成你的困扰不是?再说了,你是我表兄,就算是照顾一下,表哥你也不会吝啬吧。”

赫连玉说得分外轻松,可心里,却是隐隐抽着,格外不舒服,想来老天真是对她不公平,百里羽本就不喜欢她,偏偏还让他们是表兄妹,这层关系在,她更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这样同骑一匹马,倒是真好。

百里羽眉心皱得更深,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在北秦皇宫,她是优雅贵气的公主,甚至有几分高冷,被赫连璧挟持,又是那么大义凛然,而眼前的她,又似乎没了那些影子,好似变了一个人。

脑中竟莫名浮现出昨晚为她换下衣裳的一幕,察觉到什么,百里羽勒紧缰绳,策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下一个小镇,百里羽找了地方给赫连玉住下,留了些银两,四处打听了到了一些情况,得知安九召集赤盟的人,在兖州会合。

兖州距离京都城不过之有一城之隔,百里羽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出发前往兖州,百里羽很奇怪,他临走之时,赫连玉竟是没有继续追着的意思,百里羽想,或许昨晚荒郊野外的大雨,让赫连玉怕了,可当真是这样吗?想着今日赫连玉和他同乘一骑,那愉悦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百里羽越发摸不透这个北秦公主,索性就挥开脑中所想,北策遇刺,九儿如今在兖州,失了北策,她会是怎样的疯狂?

单单是从她的动作,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召集赤盟所有人,集聚在兖州,是要和萧文慧对峙吧,她要为北策报仇!

这个时候,他身为朋友,理应在她身旁!

百里羽不知道,此刻的安九人已经到了京城,更加不知道,在他刚离开了那小镇,赫连玉就从客栈中出来了,她拿了安九给她的那块令牌,找到了赤盟在镇上的一个

镇上的一个据点,便随着赤盟的人,一起前往兖州。

她知道百里羽要去寻北王妃,要见到他,找到了安九就行了。

可想到安九,赫连玉不免有些怜惜,她是见到过他们夫妻是怎样恩爱的,北王爷一死,那个女子的心,怕也要跟着去了吧!

而此刻的京都城内,北王爷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先前,世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北王爷,随后,北王妃的举动,似乎告诉了他们答案。

北王妃召集赤盟的人,在兖州集结,目的是京都城,那么,刺杀北王爷的人,也就在京都成内呢?京都城内,谁想要北王爷的命?谁又敢要北王爷的命?

百姓们不明白,但是,朝堂之上,知道许多内情的,倒是猜出了个大概,如今靖丰帝依旧被软禁着,但萧皇后却是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这些时日,萧皇后更是以雷霆手腕儿,将朝中许多声音都镇压了下去,谁要杀北王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可谁都不愿相信,北策虽是北王爷,但他的身世已经昭告了天下,北王爷正是萧皇后当年为皇上生下的儿子,可为何…萧皇后竟不惜杀了亲生儿子,这要么就不可能,要么,就是这女人的心太狠。

怀疑萧皇后之事,是众人的猜测,可谁也不敢将这猜测摆在明面儿上。

皇宫之中,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栖凤宫中,萧文慧逗弄着安放在榻上的小家伙,可小家伙好似有些不给面子,眼睛骨碌碌的大睁着,不哭不闹,却似也不理会这个逗着他的人。

与其说是逗,还不如说萧文慧在享受着心中的那份喜悦与激动,北策死了,被她派去的死士和杀手,取了性命,那么,以后,就没有人敢和她作对了,而自己的手中…呵,那个儿子,若是好好的听从他的安排,顺从些,倒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是不是?明明是皇帝命,可…呵呵…”萧文慧看着那孩子,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似死的人和她没有丝毫干系一般,“我潜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当年生下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我夺去这东楚皇权的棋子,我怎么能放弃?你那爹娘,不识抬举,不过小家伙你,倒是惹人怜爱得紧,等过一段时间,本宫就让你那皇爷爷下诏,将皇位传给你,你说如何?本宫的小皇帝!”

萧文慧的眼里,炽烈的光芒闪烁着,只要北策在,她看不到希望,不过,北策一死,眼前的路,倏然光明了起来。

萧文慧的笑声在殿中回荡着,绯玉匆匆进了门,瞧见萧文慧,立即行了礼,萧文慧瞥了她一眼,笑声停止,冷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什么事?我让你差的事情,有着落了?”

“回主子的话,北王爷看来已经真的死了,不会有什么诈,秋霜已经回了京都,那模样,似九死一生,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倒,手中死死的抱着一个木头盒子。”绯玉回禀道,想到看到秋霜时的情形,眉心微微一皱,但眼底却没有多少关切。

秋霜是死士,便是死在外面,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那盒子呢?”萧文慧急切的开口,甚至禁不住赫然站起,她下了命令,一定要带北策和安九的头颅来见,那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北策的头颅了吧。

虽然北策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也相信北策已死,可是,没有看到头颅,她终究是不安心。

绯玉目光闪了闪,似面有难色,“找到秋霜后,她就昏死了过去,这期间,属下想过许多法子,想将她手中的盒子取下,可她始终牢牢抱着,属下看她那模样,想来,这次任务,她受了不少罪吧,这次回来的,似乎也只有她,还有另外一个死士。”

“原来如此。”萧文慧坐了回去,敛去了方才的急切,面容之间平静了许多,“倒是一个不错的死士,这样吧,好生照看,等她醒了,让她亲自将那盒子送上来,本宫还要好好奖赏她。”

萧文慧不疑有他,目光又转向了榻上躺着的小家伙的身上,可绯玉却没走,似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要禀报的?”萧文慧淡淡的开口,手抚着额,终究有些以为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心中的那分毫疑虑而不悦。

“回主子的话,兖州那边传来消息,兖州城聚集了许多赤盟人员,那边的官府都已经被赤盟控制,属下担心,北王妃此次,是来势汹汹。”绯玉敛眉道,她以为早在几十年前就解散了的赤盟,该是没有什么威胁,可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证明自己低估了赤盟的力量。

萧文慧眉心微皱,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呵,来势汹汹?北策死了,她倒是命大,她是有些本事,不过,此番举动,也只是以卵击石,就算是赤盟,也不过是残缺的赤盟,有什么可惧的?你吩咐下去,京都城加强戒备,御林军由你来统帅,本宫还是要放心些,安九她既然要来,我那儿在黄泉路上,定也是寂寞,若有她陪着,那定是再好不过的了,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萧文慧说着,碰了碰男婴的脸,那男婴却依旧不理会,突然想到什么,萧文慧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丝诡谲,“到时候,让安九见见她的儿子,也念在婆媳缘分一场。”

绯玉一怔,明白萧文慧的意思,心想,北王妃纵然再想报仇又如何?左右两个孩子孩子皇后娘娘的手中,

娘的手中,就算哥哥对皇后有用,不会有丝毫损伤,可另外一个就不一样了,绯玉没有再说什么,退出了殿内,正出了门,要往栖凤宫外走去,却听得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偏殿传来,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绯玉走了过去,果然是那弟弟在哭,断断续续,哭得好不惨烈。

“怎么了?”绯玉进了门,看了一眼那伺候在小郡主身旁的奶娘,原本风情万种的眼里,竟有一抹冷意。

那奶娘一看是绯玉,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吵到姑姑了。”

“怎么哭了?”绯玉没有理会那奶娘,径自走向那小婴儿。

奶娘战战兢兢的道,“回姑姑的话,小主子方才醒来,许是没有见到哥哥,这才哭了…”

照顾了两个小主子这么些时日,对于两个小主子的习性,她也是清楚,绯玉蹙眉,正此时,另外一个哭声也越来越近,绯玉看向那门口,只瞧见一个宫人抱着一个婴儿匆匆进了门,将这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似有感应一般,兄弟二人见到彼此,都不哭了,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绯玉看着这二人,不仅想着这二人的命运,口中不仅喃喃,“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命运,只怕要天差地别了。”

皇后娘娘明显要的是哥哥的名分,而弟弟…绯玉收回视线,对着那奶娘交代道,“好生照顾这两个主子,别忘了,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的都是百里皇室的血。”

且不管这二人命运如何,但她唯一能够肯定一点,只怕,过不久一场腥风血雨,要在这京都城内掀起了吧。

京都城内,霁月阁的一处据点,房间里,两个人依旧昏迷着,自二人回来之后,就一直沉睡着,已经过了一个日夜,那男子躺在榻上,女子则是在床上,许是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在二人睡着的期间,每人给他们换衣裳,此刻,二人依旧穿着那身血衣,残破不堪。

女子的怀中,一直抱着一个木盒,房间里,血腥味儿中,隐隐有腐尸的味道弥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子里的味道飘出,本要进来的人,竟是倏然停住了脚步,关上房门,任凭屋子里的安静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眸中精光乍现,赫然起身,和方才昏死的模样大相径庭,安九看了一眼房间,瞥见房内榻上的人,立即下了床,走上前,轻抚着北策的脸颊。

她都已经醒了,为何他还昏迷着,想到他们的计划,安九眸中一抹深沉凝聚,坐在榻上,等待着北策醒来,怀中盒子里的腐臭味道传入鼻中,安九恍若未闻,这里面,是她接近萧文慧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护着。

没等多久,北策就醒来,看到安九,北策的眸中是安心,这一路来京城,他们日夜兼程,到了京都城,越来越接近阴谋的漩涡,他们的心中却越是平静。

北策握了握安九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安九坐回了床,对着门外轻喊,“来人…我要见主子。”

安九开口,已不是原来的声音,话刚落,门便被打开,有人朝着门内看了一眼,随后便消失不见,不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抹红色身影进了房间,那女子安九曾经见过,就是以前在上官怜身旁的绯玉。

“属下参见姑姑。”安九下床行礼,北策跟着安九的举动,此刻,他们二人是萧文慧的死士,正是由绯玉派出。

绯玉看了二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盒子上,“现在可将东西交给我了吧,你们留在这里,我会让人给你们看伤。”

安九抬眼望着绯玉,“姑姑,属下要亲自将这盒子交给主子。”

绯玉明显皱了皱眉,轻轻一哼,“主子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是霁月阁的死士,应当听从安排。”

“属下的身份,属下万万不敢忘,属下拼死将主子要的东西带回来,还有别的事情向主子汇报,还请绯玉姑姑通融。”安九看着绯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惊恐,绯玉善于察言观色,瞧见这神色,也是有些诧异,死士连命都可以不怕,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恐惧成这样?

绯玉目光扫了二人一眼,似在思索着什么,“此次您们也算是立了大功,至于主子见不见你们,那还要看主子的意思。”

绯玉这意思,是要去征求萧文慧的意见了?安九心中明白,立即扣头谢恩,绯玉没有待太久,匆匆离开,等到再次回来之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再次进了房间,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手中捧着一些干净的衣裳。

“将这一身鲜血给洗了,换好干净的衣裳,免得到了皇宫,惊扰到了主子。”绯玉淡淡的交代了这么一句,随后就是侍女伺候,两个浴桶被抬了进来,隔着屏风,安九和北策洗清了身上的鲜血,换好衣裳,将一切事情做完,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绯玉一直在外等着,看到这两个死士出来,女子的手上依旧抱着那个木盒子,绯玉眸光微敛,“走吧,这个时候,主子正午睡,等咱们进了宫,主子也该醒了。”

安九和北策跟在绯玉身后,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朝着皇宫越来越近,没多久,到了朱雀门外,如今的朱雀门,更是重兵把守,安九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马车上,绯玉倒是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呵呵,这次你们可是立

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主子会重赏你们的。”

安九扯了扯嘴角,却是没说是什么,绯玉蹙眉,一转眼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栖凤宫外,马车停下,绯玉首先下了马车,安九和北策跟在身后,进了栖凤宫,宫女回禀,皇后娘娘仍在休息,一行人只能在外等着。

突然,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安九心中猛地一抽,是她的孩子!便是听这哭声,她也认得出来!

安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哭声似在呼唤她一般,安九的心中,莫名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想要过去看看,可感受到北策的视线,安九却是微微一怔,现在还不能。

这是在栖凤宫中,在绯玉,在萧文慧的眼皮底下,她是死士秋霜,也只能是死士秋霜。

暗吸了一口气,安九任凭那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回荡,犹如一条鞭子抽着她的心,突然,一个宫女从殿内走了出来,对着绯玉福了福身,“主子醒了,请各位进去。”

安九心中一怔,捧着木盒子的手倏然握紧,耳边,婴儿的哭声依旧继续着,安九的眸中,一抹历光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萧文慧,她对北策的狠,连带着我孩子所受的苦,她安九会连本带息的还给她!

“来了?快给本宫看看!”

正思索着,萧文慧的兴奋的声音传来,难掩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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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完)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易容的脸,看不清他本身的表情,可那双眼里,却没有异样,安九知道,对于萧文慧的冷心无情,北策心中早已有数,幸好,他已经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可即便是如此,安九的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一丝怜惜。

“主子…”安九和北策行礼,萧文慧早已经迫不及待,哪里还等得及他们行礼,原本斜躺在榻上的她,赫然起身,大步走到安九的面前,亲自夺过那母后,顾不得腐臭的味道,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颗头颅,双眼紧闭着,苍白和凝固的鲜血点缀,就算是如此毫无生气,也依旧有纤尘不染的高贵。

“呵,好,太好了。”萧文慧的大笑声在殿上回荡,自从夺了兵权,掌控了京都城,她越发爱笑了,可那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此刻,她看着盒子中的头颅,“我这个儿子,就是太不听话了,何必呢?平白赔上了一条性命。”

便是死了,头颅在这盒子中,都依旧难掩贵气!确定了北策真的已死,萧文慧的心,这才彻底的安了下来,将盒子交给一旁的绯玉,冷冷吩咐,“左右是百里皇室的血脉,还是准备准备,安葬在皇陵吧。”

绯玉不明白主子这般安排的用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盒子,领了命候在一旁,看了一眼跪在堂前的二人,绯玉敛眉,“秋霜亲自面见主子,是有话要说。”

“哦?”萧文慧眉峰一挑,坐在榻上,瞥了一眼那女子,“这次这事情,你办得不错,不过,派出那么多人,独独剩下了你们两人,实在是有些可惜。”

“主子,若非秋霜一心想要将北王爷的头颅送回来,只怕,早也死在了北王妃的手中。”安九开口,目光凌厉异常,“那日属下趁着得月夜伏杀,却没想到,北王爷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属下是钻了空子,才砍下了北王爷的头颅,得了北王爷的头颅,属下本要让人撤退,可北王妃却杀红了眼…她的人…属下和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其他的人,只怕全都死在北王妃的人的手中了,属下请主子恕罪,属下没能将北王妃的头颅一并带回。”

“安九?呵,她死了丈夫,理应发狂,带不回她的头颅,倒也不怪你,北策一死,安九就算或者,就算带着赤盟的人在兖州集结又如何?她还以为能对抗得过本宫手中的军队吗?”萧文慧轻笑一声,对于安九,她已经不用太放在眼里了,现在…既然确定北策已经死了,那有些事情,她必须处理得越快越好。

安九听着萧文慧的话,却已经平静了许多,“北王妃知道属下是你的人,当场抱着北王爷的尸身发誓,要让主子你血债血偿[综漫]殊途。”

“血债血偿?呵,那倒看她的本事了。”萧文慧冷哼。

“主子,断不可小觑了那北王妃,属下…”安九竟是突然激动的跪地上前一步,急切的道,“属下担心,她真的来找主子报仇,北王妃那疯狂的模样太吓人了,属下也差点儿死在…”

似想到什么,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几分惊恐,几分后怕。

萧文慧看在眼里,也是听绯玉提起过,这秋霜回来之时,那凄惨的模样,竟是满意的点点头,“也难得你如此将本宫放在心上,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后就在本宫的栖凤宫中伺候着吧,你们二人先养伤,到时候,本宫再让你们看看,那安九到底能不能伤得了本宫。”

就算知道是她又如何?她可没有放在心上,萧文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去,萧文慧抚着额,似在思索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才那两个死士的任何端倪。

安九出了大殿,又听得那两个孩子的哭声,身旁的北策似感受到她的疼惜,加快了一步,似在提醒安抚着她一般,安九看着身旁的身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她一番演戏,就是为了留在宫中,果然…萧文慧有多在意秋霜是否有功她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以萧文慧的性子,以及此刻的得意,她是乐意让秋霜看到她如何将“安九”给打败的。

住在了宫中,如此,他们就多了更多的机会,安九心中想着,栖凤宫的宫人给她和北策安排了住处,找来了太医给他们治伤,二人的房间在栖凤宫的西面儿,虽然和正殿有些距离,但许多消息在宫人之间能传的,倒也能传到他们这里。

这几日,据说皇宫里分外忙碌,似在忙着北王爷的丧事,又似在忙着别的喜事,喜事?安九躺在床上,心中暗自猜测着这所为的喜事是什么,对萧文慧来说,北策已死,这是一喜,可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南边的战事依旧进行着,还没到京城,安九就已经得到消息,宇文氏是为宇文楔的死,找北策报仇,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九是震惊的,震惊宇文楔的死,更震惊对方打着的旗号,她和北策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南宫御浅也掺和在这事情之中。

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南宫御浅想要什么,那个流落他国的南境皇子,想要报仇,想要重新拿回属于她南宫家的皇权,所以,便用计将宇文一族推到了和东楚国的交战上,她不知道宇文楔死后,带领宇文家族军队的是哪个儿子,不过,单单是凭着这个头脑,只怕,这两军的对峙,不会有太长的时间。

可是,前方传来的消息却是东楚的军队连连败了两城,安九禁不住觉得奇怪,那被萧文慧派出去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蠢材,才会如此连败两城?

据说萧文慧因此大怒,不过,却也对这结果没有太多的动作。

兖州城内,街道之上依旧繁华,可百姓们都知道,如今的兖州城做得上主的,已不再是官府,而是赤盟,百里羽一到兖州,迅速的打听到了地方,便直接朝着一个宅院奔去,那里是赤盟的据点,听闻北王妃这些时日,就住在那宅院中。

出来见百里羽的,是凛峰,看到凛峰,百里羽上前抓住百里羽的手臂,“九儿呢?”

那眼神中的迫切,让凛峰眉峰一挑,“她料得还真准,请吧,羽王爷。”

凛峰将百里羽请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女子背对着门的方向,一袭白衣拽地,百里羽看着那背影,心中不由一抽,“九儿…”

刚开口,却是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个人,“百里羽,好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面小人参修仙记。”

百里羽微怔,看向房间中另外一个女子,脸色更是难看,“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四处游历,不知不觉想念北王妃了,听闻北王妃在这里,所以,就走了这一趟了,不过…”赫连玉俏皮的一笑,但说到此,百里羽却是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向背对着他们的女子,赫连玉的心中,不由浮出一抹失落,但仅仅是片刻,脸上复又绽放出一抹笑容,耸了耸肩,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这情绪的变换,却是落入百里羽之后进来的凛峰的眼里,那慵懒的眸子,划过一抹了然。

“九儿,你…”百里羽开口,想要让安九节哀顺变,可却害怕一提到北策,又引起安九的伤心,正思绪间,面前的背影却是转过身来,朝着百里羽福了福身,“奴婢见过羽王爷。”

百里羽看着这张属于安九的脸,神色微变,“你是红翎?安九呢?”

心中更浓的担忧浮现,红翎看在眼里,道,“小姐和王爷去了京都城,羽王爷无需担心小姐的安危。”

“这…”百里羽蹙眉,饶是精明如他,也有些懵了,转身看了一眼凛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策没死?”

“王爷自然没死。”凛峰缓缓上前,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百里羽的手中,“是有人要北王爷和王妃的命,可惜,对方的运气差了那么一点儿,王妃需要你的帮忙,这是她留给你的信,我想,以你们的交情,羽王爷你定会出手相助。”

百里羽迫不及待的展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确定是安九的字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北策没死,那么,安九也不会那般痛苦,深吸了一口气,百里羽想到信上的内容,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她料到我回来,自然也知道,我会帮这个忙。”

身为朋友,安九和北策需要,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他都义不容辞。

“那就劳烦羽王爷了,需不需要安排一些赤盟…”凛峰自然也知道安九信上请百里羽帮的是什么忙,话还没完,百里羽就淡淡的打断,“不用,我一个人过去,你们在这边,能让他们夫妻多些保障。”

百里羽说完,走出了房间,凛峰看着他的背影,眉峰一挑,屋子里,赫连玉却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百里羽没有在兖州多做停留,准备了些干粮,一人一马,连日南下,赫连玉本以为能够在兖州多歇一些时候,可得知百里羽走的消息,她也是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京都城,皇宫里,正举行着北王爷的葬礼,对于萧文慧将北策安葬如皇陵的事情,众人先前对北王爷之死和萧皇后的猜测,渐渐的开始动摇,那一日,萧皇后亲自送葬,一路上哭得肝肠寸断,犹如一个因为丧子悲痛万分的慈爱母亲,可安九和北策却知道,这不过是萧文慧演的一场戏,而至于演这场戏的目的,安九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在房间里靠着墙壁的她,眸中分外清明。

“萧文慧下一步,该是要让靖丰帝下诏传位了。”安九口中喃喃,细细观察,隐约可以瞧见她身后的墙壁,有一处细小的缝隙,隔着一层薄纱,不仔细看,竟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而隔壁房间住着的,正是北策,同样和安九一样,此刻他坐在床上,身后就是安九所靠的那堵墙,听到安九的声音从那细缝中传来,先前微微逼着的双眼睁开,平静的眸中亦是清明好莱坞的魔法师。

安九的猜测,和北策是一样的,萧文慧将“北王爷”的衣冠下葬皇陵,无非是要告诉这天下的所有人,他北策是百里皇室的血脉,并且,已经入了皇室族谱,她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她接下来做到事情名正言顺罢了。

下诏!那个女人的野心,从二十多年前就在积蓄,她想要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那么,她就另换他人,想到被萧文慧安置在栖凤宫中的两个孩子,北策眸中的清明,隐隐蒙上了一层薄纱。

“两个孩子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受到伤害,至于她的意图…”北策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安抚着墙后面的安九,这些时日住在栖凤宫中,每日都可以听到孩子的消息,确定他们无事,二人的心中都安了许多。

可他们都知道,仅仅是安心还不够,只要有萧文慧在一天,他们的孩子,就有可能受到伤害。

明了北策不希望她担心,安九敛眉,挥开脑中的思绪,出了房门,这几日,她鲜少出来走动,栖凤宫里的宫人,都忙着伺候萧文慧,还有两个小王子,倒无暇理会这多出来的两个人,安九刚出门,便听得两个宫女在闲聊着什么。

“真好,今日皇后娘娘不在栖凤宫用膳,总算清闲了许多。”一个宫女开口,整个人似从高压之下倏然放松。

“可不是?萧皇后比玉皇后难伺候多了,倒希望皇后娘娘多往皇上那边走走,啊…”另外一个宫女附和道,似看到安九,二人都是一惊,脸色一变,立即拉扯着快速离开。

安九看着二人匆匆的身影,不由蹙眉,不在栖凤宫中用膳,多往皇上那边走走?单单是凭着这点儿信息,安九便明白,萧文慧去找靖丰帝了。

这么快吗?

萧文慧不可能纯粹的找靖丰帝用膳,而用膳背后的真正目的…安九敛眉,心中再明白不过。

承辉殿中,许久不见的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满满一桌的美酒佳肴,气氛却因为相对而坐的两人,添了几分诡异,自二人坐下来,萧文慧就屏退了一干伺候的众人,此刻,偌大的厅中,就只有夫妻二人。

萧文慧亲自给靖丰帝斟了一杯酒,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皇上,我们夫妻好久不曾这般坐着喝酒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皇上登基之前…”

此刻的萧文慧,像极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可靖丰帝看着,脸色却也发难看,他最是了解这萧文慧的真面目,冷冷的瞥了一眼那杯酒,“说吧,你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靖丰帝的心中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这些时日他虽然被软禁在这宫中,可外面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些许,想到什么,靖丰帝眸子微微眯了眯,一抹嫌恶浮现,“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连你自己亲生儿子的命,都舍得。”

萧文慧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的讽刺,“皇上何必这么说?你我都是一类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况且,当年你对我用下毒,可不也没有顾着我肚中的孩子吗?”

靖丰帝似被踩到了尾巴,脸色更难看了些,萧文慧看在眼里,更得意起来,“北策死了,不也如了你的意了?”

“哼。”靖丰帝冷哼一声,如了他的意?他如今不还是一样被软禁在这承辉殿中吗?看着这张脸,靖丰帝的心中,就莫名的憋屈,“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

靖丰帝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做纠缠,不耐烦的催促道,萧文慧仰头喝下一口酒,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言语中的逐客令,“急什么?你我夫妻一场,一起喝喝酒,皇上也不愿吗?”

“朕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王妃倾城王爷愁。”靖丰帝咬牙道,赫然起身,不打算再看萧文慧一眼。

先前还维持着一脸贤淑的萧文慧,脸色倏然一沉,手中的酒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那声音,让靖丰帝顿住脚步,随即,身后传来萧文慧的声音。

“当初?当初你不已经起了杀我之心吗?不过,我命大,既然皇上没有心思去和臣妾去叙曾经夫妻的情义,那本宫就直接说明来意了。”萧文慧面容严肃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皇上身子不适,久治不好,可朝政不可荒废,皇上尽快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后人,皇上也好颐养天年。”

靖丰帝身体一怔,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文慧,“你说什么?”

“本宫想,本宫已经说的很清楚,请皇上退位。”萧文慧再次开口,丝毫没有避讳靖丰帝那好似要将她杀了的眼神。

“退位?哈…哈哈,萧文慧,你杀了你的儿子,朕传位给谁?给你吗?别忘了,你不仅不是百里家的人,还是个女人,从来没有女人坐上皇位的道理。”靖丰帝狠狠的瞪着萧文慧,似在嘲笑着她的异想天开,这个萧文慧的野心,他是知道的,先前他以为她极力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可现在,她是想自己坐上这位置吗?深吸了一口气,靖丰帝咬牙道,“不管天下百姓,还是满堂朝臣,都不会允许你一个妇人…”

“皇上!”萧文慧打断靖丰帝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皇上不必担心,东楚国的规矩,本宫还是知道的,不许女子入朝堂,纵然是本宫想当那决策天下之人,也不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皇上别忘了,安九和北策给本宫生了一双儿子,那哥哥,小小年纪便有沉稳之气,做我东楚国的天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靖丰帝微怔,脸色也倏然僵住,“原来…”

北策的儿子吗?她要自己传位给北策的儿子,萧文慧她是想掌控一个孩子,自己做那母后掌权之人吗?

“萧文慧,你别忘了,北策还没有认祖归宗。”靖丰帝一字一句的道。

萧文慧眉峰一挑,重新端起酒杯,浅浅的喝着酒,“皇上这些时日都在承辉殿中养病,想来是不知道,臣妾为北策举行了葬礼,葬在皇陵,生没有认祖归宗,死了认祖归宗,倒也是一桩美事。”

靖丰帝身子一晃,“你…”

这萧文慧,早早的就已经预谋好了吗?

“皇上,这么吃惊做什么?既然本宫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本宫就不陪皇上了,一月之后,是个不错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皇上可以好好斟酌着如何写下这份诏书,若到了那日,本宫没有得到本宫想要的,呵,皇上,你也知道,你我夫妻的情分,早已经不在,到时候,就算是本宫想怜悯你,都怕找不到理由。”萧文慧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桌,得意的看了靖丰帝一眼,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那个时候,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生命掌握在靖丰帝的手中,可老天终究待她不薄,如今二人相对而立,倒是一切都变了,她萧文慧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而曾经那个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男人,早已不在。

“哈哈…”想到这一切,萧文慧大笑着,那笑声随着她一路到了承辉殿外,直到离开了许久,那笑声似乎依旧在靖丰帝的耳边回荡

“萧文慧,你这可恶的女人,当年…当年…”靖丰帝身体一个踉跄,若非扶着桌子,只怕早已摔在地上,秦公公匆匆进来,看到靖丰帝的狼狈,立即上前将他扶着,“皇上,您息怒。”

看方才萧皇后离开的情形,怕是将皇上气得不轻,想到如今的局势,秦公公不由叹了口气,“皇上,不过是一个女人,皇上何必要和她作对?”

靖丰帝一听更是怒了,一把甩开扶着他的秦公公,厉声喝道,“怎么?不能和她作对,难道当真要如她所愿,传位给一个婴儿不成?哼,朕才是皇上,朕才是这东楚国的天,谁也改变不了,他萧文慧也休想。”

秦公公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看靖丰帝气火攻心的模样,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靖丰帝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猛地抓住秦公公的手臂,“秦公公,你要帮朕,朕不能让她得逞,不能写这传位诏书。”

靖丰帝知道,如今自己对萧文慧最大的作用,怕就是下这诏书了,只要诏书一下,北策的儿子登上了皇位,那到时候他没了利用价值,萧文慧会对自己做什么,他稍微一想,也能够猜出来,到时候只怕这条命,萧文慧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拿走,那个女人,连自己儿子的命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自己呢?

如是想着,靖丰帝的神色更是急了,秦公公明了靖丰帝的意思,可是却面露为难,“皇上,如今的局势,都掌控在萧皇后的手中,奴才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不行,什么无能为力?还没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样,你去找娴妃,对,娴妃,你告诉她,朕要册封忌儿为太子,还有,想法子联络安九,萧文慧那贱人杀了北策,以安九和北策的感情,安九是必要为北策报仇,你去告诉她,就说朕愿意和她联盟。”

秦公公一愣,看着靖丰帝,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沉吟了半响,才开口道,“奴才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自这日之后,承辉殿中,传出皇上病危的消息,皇宫的气氛,更是陷入一种莫名的诡异之中,秦公公辗转将靖丰帝的消息传到了兖州,那消息再由兖州,传到了皇宫安九和北策的耳里,二人听来,只觉讽刺,靖丰帝和萧文慧这对夫妻,皆是心狠手辣,此刻相互较着劲儿,他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安九想到靖丰帝对北策下毒之事,沉吟了半响,让传信的人,将愿意结盟的消息传回了兖州,这消息再从兖州到了靖丰帝的手里,靖丰帝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激动至极,但激动之后,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必须好好谋划,只要安九肯结盟,到时候,安九找萧文慧报仇之时,就是他最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