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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说完,便真的转身离开了。

小默默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远去的坏人叔叔,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最后,他还是乖乖地回到娘亲身旁,守着沉默的她。

此时,孤夜白就在来沙国帝都巴煞城的路上,并非是他对沙国有多重视,确切的说来,这一年来,他对天下四国并没有任何偏袒。

这一回会来,谁都很诧异,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却不过是一场出游而已,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沙国,他也没有多想,他在两天前才决定的。

或许,在神龙大殿待久了,突然想出来走一走。

此时,他就在距离巴煞城几公里外的客栈,褪去大君主的华服,一袭黑衣劲装的他和多年前那个孤夜白并没有什么两样,岁月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还是冷如冰山,尊如神祗,仿佛这几年来都不过是一场梦,他只是当初的东靖陌王。

他独自一人坐着,缄默地喝水。

很快,铭长老就照过来了,急急在他耳畔低语。

谁知,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主子,都一年了,你还不找静夫人和少主找回来吗?”铭长老大急,顾不上那么多,大声质问。

其实,铭长老不必多说,他都知道容静在哪里。

或许是因为龙噬凤吧,他完全可以察觉到她的动向,只是她确切的位置,换句话说,如果他要找她,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是,他不想找她,甚至是想到那个女人,他都有排斥的感,伴随而来的便是头疼。

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不头疼的呢?

为什么,既然这么排斥,他却无法彻底忽视,彻底忘掉呢?

他喝完杯里的清水,起身便要走。

铭长老都快崩溃了,“主子,难不成你永远都不见妻儿了吗?”

孤夜白没说话,静默离开,然而,离开的方向却不是沙国,而是东靖…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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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4眷故地

神龙大殿统一了云空大陆之后,东靖也沦为了从属国。

尊国的大君主是东靖的陌王孤夜白,可是,东靖皇帝并没有捞到任何好处,他自己也心虚得很,成日提醒掉胆的,生怕孤夜白记旧仇,一生气起来把他给怎么样了。

如此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孤夜白都还没把他怎么样呢,他就自己先病倒了,如今东靖朝中,几个皇子争得是你死我活。

那一场混战,除了险些被灭掉的北阙之外,损失最严重的莫过于东靖了,这一年来,哪怕东靖皇帝颁布了不少惠民利民,休养生息的政策,东靖国到处都还是很萧条。

东靖帝都可以说是整个东靖战后的缩影,到处都冷冷清清的,像是一座空城,而其中要数城中陌王府最为寂静。

其实,早在东靖帝都还没有没落之前,陌王府就空无一人了。

只是,之前忌惮着陌王的权势,如今忌惮着大君王的尊为,哪怕这宅邸无人防守,至今依旧没有人敢乱闯。

一道黑影闪落,孤夜白就落在陌院那阁楼屋顶上。

他面冷如冰霜,冷眼看着整个院落,将一切尽收眼底,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似乎连一花一树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看了许久,他才坐下来,只是,刚刚坐下,他便又站起,飞跃下来,打开了寝室的门。

寝室里的一切如故,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走进去。

他已经忘了最后一次睡在这里是什么时候了,但是,那绝对是一年之前,然而,这满地的狐裘却丝毫没有沾染上飞尘,似乎前不久还有人在这里睡过。

他捡起了随意散落在一旁的锦被,轻轻嗅了嗅,刹那间,他就蹙眉了!

好熟悉的气息!

那个女人和孩子不久前一定在这里睡过,而且应该是跟睡过好几天,否则不会留下体香的。

这锦被上有那个女人专属的体香,还有小默默的奶香气息。

他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知道那对母子在哪里,他并没有刻意找过他们,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来住在这里。

这里…他曾经就是这里拥着那个女人入眠,有了第一个夜晚之后,便有了往后无数个夜晚。

相拥而眠,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他一想,头就疼了,立马丢了锦被,转身就走。

他几乎是逃着离开陌王府的,却一路到了容家,那个女人的家,他落在花雨阁的阳台上,打开门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排斥那个女人,却留恋她曾经住过的地方,这…算什么?

谁能告诉他,不排斥又是怎样一种感觉,谁能告诉他,怎样才可以不排斥?

以前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偏偏,就忘了不排斥是什么感觉。

他在龙空之巅坐了一整年,想了一整年,也疼了一整年,他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好奇起不排斥是怎样的感觉?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居然花了一年的时间,可悲的是,他竟还没有察觉到反常。

火金龙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得了天下,失了她,也失了…自己?

这一夜,孤夜白并没有离开,他在容静的闺房里住了下来,一住居然就住了好几日。

住在那个女人的屋里,却不想她,这…又算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秦川已经到了帝都郊外的无名寺。

秦川打小就知道龙空历代尊主都在寻找火金龙的力量,也知道大尊主一直都在搜集佛经,想在佛经里找到秘密。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打过火金龙的主意,并没有留心太多。

他来无名寺,只因为他杀钱芊芊和场主大人的时候,撞见了一屋子的佛经。

他不知道从何找起,就到了这里。

无名寺经过那一场屠戮之后,除了后院里多了一座孤坟之外,一切并没有改变,大佛被搬回原来的位置,屋舍还是破旧不堪,和尚还是一贫如洗,成日念经,心如止水。

哦,对了,无名寺的老住持老了许多,白花花的胡子都快变成银白色的了,像个老神仙。

此时,正值半夜三更,秦川一个跟头翻进来,落在佛堂大门前。

佛堂里,老住持正在打坐,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秦川的动静,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从背后看,就像一尊雕像。

秦川狐疑地看了一眼,心下纳闷了,这老和尚没察觉背后的声响吗?居然没有转身过来?

他大大咧咧走进去,大声说,“老和尚,醒醒了!”

老和尚这才转身过来,看了秦川一眼,淡淡笑道,“施主夜半三更而来,想必是借宿,请自便吧。”

他说着,便又转身过去,继续打坐。

秦川环视了周遭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大佛身上,他记得一年前来的时候,这尊大佛所在的位置下面有个密室的,而他就是在密室里杀了顾逸,也看到了满密室的佛经。

“本公子不是来借宿的,本公子是来借东西的。”秦川慵懒懒的说。

这下,老住持起身来,认真问,“施主想借什么东西呢?”

秦川重重踩了踩地,眯眼而笑,“地下的东西,你懂的。”

地下,地下只有佛经。

老主持这才震惊,这位公子居然知道地下有佛经,难不成他和当年那帮人有关系?

见老住持的反应,秦川和满意,“你果然懂的。”

秦川原以为老住持会阻止他,可谁知道,老住持居然没有,反倒是让开了,淡淡说,“施主要借的东西,庙里既然有,也请施主自便吧。”

咦…

秦川挑了挑眉,一脸戒备起来,“这么好商量?”

老住持笑了,“佛的,便是天下人的。”

秦川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懒得多琢磨。既然老住持那么慷慨,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仰望了佛尊一眼,笑得灿烂,“佛,那本公子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正要上前去移开佛像,却又突然停住,朝退到一旁的老住持看去,“老和尚,你会梵吗?”

正文 775是敌是友?

梵?

当老住持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直平和的表情便有些僵硬了。

当年那帮人来找佛经,似乎也是冲过着梵佛经来的,而当年惨死的那个年轻人,死的时候,手里都还紧紧攥着一页梵佛经呢。

如今,眼前这位公子,也是冲着梵佛经而来,他是那位年轻人的朋友,还是敌人?

当初那页被血迹浸透了的梵佛经,老主持一株收藏着。

他自然是懂梵的,只是,那页佛经上全是上古梵,他只研究透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还没看懂。

当然,并非他的能力有限,而是这一年多来,他并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那位死去年轻人的执念,不是他的执念,他一如既往的礼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偶尔才会去琢磨琢磨上头的梵。

出家人,本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都无牵无挂。

当然,他偶尔会去那座孤坟前陪伴那个年轻人,那是出于怜悯,直觉告诉他那个年轻人是个好孩子。

所以,他盼着,有朝一日会有人找到这里来,问一问他的下落,为他的墓碑写下名字。

见老住持愣着,秦川不耐烦又问了一句,“喂,你会吗?”

“会。”老住持不说谎。

“那就帮我翻译呗,出家人乐于助人的对不对?”秦川呵呵笑了。

老住持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他不自觉会想,那个年轻人如果活着,笑起来的样子会不会和这位公子一样,那么好看,那么纯粹呢?

如果老住持知道秦川就是杀了顾逸的凶手,或许,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吧,他一定会说这是孽缘!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好。”老住持点了点头,有人求助于他,他从来不会不帮的。

当夜,秦川就搬开了佛像,将密室里所有梵佛经都找出来了,如果他告诉容静她要来这里找佛经的话,或许,他就来不了了。

因为容静会告诉他,她和孤夜白已经把这里所有佛经都找遍了,当初并没有龙噬凤的秘密。

然而,他就只告诉容静,他要找佛经,要在佛经里帮她找出龙噬凤的秘密,容静哪里知道他会来这里?

这,算是一种善缘吧。

秦川和老住持花了整整十日的时间,找出了所有梵佛经,翻译了大部分佛经,就剩下两三本上古梵佛经,老住持需要一点时间。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不行的话,我找别人去!”秦川很不耐烦。

整整十天,一点收获都没有,甚至是一点点挨边的信息都没有,让秦川很郁闷。

终于,他问了一句话,“老和尚,之前有人来找过,是不是带走什么东西了?”

老和尚并不知道秦川为何而来,也不知道他找什么东西,秦川不问,老和尚岂会轻易提及当初的事情呢?

“来了两批人,一批人把寺里的人全都绑了,老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死了不少人。后来又来了一批人,他们也找佛经,但是什么都没带走。”老和尚如实回答。

秦川眼珠子骨碌一转,虽然不心虚,却也没有告诉老住持自己在这里杀戮过。

他不耐烦地将基本上古梵丢给老住持,“三天,赶紧的!”

老住持也不生气,无奈而笑,“老僧尽力。”

秦川吐了口长气,往后院走去,当年找紫玉石的时候,倒没有这么心急,这么不耐烦,这才找了十日,怎么就郁闷了呢?

找紫玉石的时候,紫玉石是已经用不上了,只是,他固执地要找,以为一辈子都找紫玉石那样会好过一些。

如今,他要找的东西意味着容静和小默默的将来呀!

这是秦川第二次来无名寺,却是第一次到后院来,他本想透透气的,却突然看到后院有一座孤坟。

他靠着在门边,摩挲起下颌。

怪了!

寺庙里怎么会有坟墓?

寺庙的坟就是塔,坟墓是凡尘俗子的最后归处呀。

这埋的是什么人?

秦川好奇地走过去,却发现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这下,他更加奇怪了。

他轻轻摩挲着墓碑,发现这墓碑应该立没多久,顶多不超过两年。这个时候,老住持跟在后面过来,看到秦川蹲在墓碑旁,只觉得这一幕很温暖。

他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找梵佛经是为什么,或许,他把手上这两三本梵佛经都翻译出来了,会有答案吧。

或许,他也该顺带把那一页血色佛经全都翻译了。

看到老住持过来,秦川才问,“老和尚,这埋的是谁呀?”

“一位施主。”老和尚还是不说谎。

“施主?”秦川狐疑了,“为什么埋这儿?”

埋在这里,其实不是老住持的主意,而是当初陆长陵的主意。

“缘分吧。”老住持笑道。

秦川立马翻白眼,他最讨厌这种什么缘呀,命呀,劫呀,债呀之类的东西,虚妄极了。

他起身来,扬了扬手,“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别忘了佛经的事情。”

老住持点了点头,“施主放心吧。”

见秦川走之后,老住持捧着佛经,走到坟墓边上,淡淡道,“孩子,这人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执念而来的,是你的敌,还是你的友呢?”

老住持才刚刚把梵佛经收起来,回到佛堂去,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一袭白衣,没有任何点缀,连发上的簪子都是白色的玉。

他站在那里,抬头仰望佛尊,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和十一年前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老住持怔了,没想到这位公子还会来无名寺。

老住持一直记得他,他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他当初在寺庙里领养了一个叫做容默的弃婴,一年前他来找佛经,身旁那个孩子正是容默,那孩子叫他爹爹,叫得特别亲切。

这一回,为何只有他一人来?

“施主…”老住持开了口。

孤夜白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老师父,别来无恙。”

“施主,当年遗忘的事情还没有想起来吗?”老住持关切地问。

谁知,孤夜白却笑了,“不,想起来了,只是,我忘了一种感觉…”

正文 776他想…

忘记了一种感觉?

老住持讲的话,常常有人听不懂,却没想到今日老主持竟也听不明白孤夜白的话。

忘记了一种感觉,这是怎样的感觉呢?

“施主,你必是忘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才会忘了感觉吧。”老住持笑着问。

但凡感觉,都是由事和人引起了,怎么可能会单单只忘记一种感觉呢?

“施主,你若想起那人,那事来,看到那人,那事,忘记的感觉也就回来了。”老住持又说道。

然而,孤夜白并没有回答,他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始终仰望着佛尊,眉头紧锁。

他记得那个女人,记得过往发生过的一切,却忘了不排斥那个女人的感觉,忘了和她在一起是怎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议,可是,他偏偏就是忘了。

见孤夜白沉默,老住持并没有追问,他转身便往后院去了。

十多年前,这位施主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话不说,就看着佛尊,有时候一坐一看就是一整日。

只是,如今的他比起十多年前来,身上的煞气浓了不少。

那股煞气是因为杀戮而起,还是因为其他呢?

老住持看不明白,在孤夜白脸上,他怎么都没看出他有杀戮之象,何况,当初老住持就说过,孤夜白能收养容默,必是心中有善之人。

老住持回到屋里去,挑明了油灯,继续翻看那几本梵佛经。

那个红衣公子给了他三日的时间,他也想趁着这机会把这些梵佛经琢磨透了,把那一页血色佛经看透了,或许,他能看出点什么的。

他多么希望红衣男子是为这血色佛经而来的,更希望红衣男子会是埋藏在后院那个孩子的朋友,能为那块无名墓碑写上名字。

三日之后,孤夜白并没有走,只是,他已经低下了头,静默得比身前那佛尊还要静默,犹如一尊雕像。

秦川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一到门口,看到孤夜白的背影顿时停步。

他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站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动,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倒是孤夜白,察觉到背后强大的武功气场,他转头看过来,当然,看到秦川,孤夜白也是震惊的。

当初秦川一走了之,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神龙大殿建国为尊的时候,他原本以为秦川会听到消息,会回来看一看,至少会看一看大尊主的情况。

可是,秦川并没有来。

他等秦川,只为一件事,他很好奇秦川的生母会是什么人,是大尊主的新欢,还是旧爱。

见孤夜白转头看来,秦川耸了耸肩,走了过去,就在孤夜白身旁盘腿坐下,轻笑了一声,“这世界真小呀!”

“你父亲死了。”孤夜白非常直接,“你父亲”取代了“大尊主”,秦川应该知道他要问什么。

然而,秦川并不意外。

父亲?他父皇好端端在西陵皇宫里待着呢,至少,那个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他,那也是他唯一开口叫过爹的。

他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雪大人告诉他大尊主是他父亲,他想叫爹爹,却被大尊主那双猩红的眼睛给瞪住了。

他问过雪大人,为什么大尊主的眼睛是猩红色的,可惜雪大人什么都不说。

见秦川不说话,孤夜白更直接了,“你母亲到底是谁?”

秦川这才看向他,一脸不屑,“放心,我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