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宜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真心笑道,“不缺什么,姐姐摸担心,玉宜会好起来的。”

萧玉珠抬眼看她,见她从从容容,平平和和,隐约觉得她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心中突然有了些欣慰。

“会好的,”她拍拍萧玉宜挂在她手臂上的手,朝她淡淡道,“有些时候觉得难熬了,咬咬牙熬过去,就会柳暗花明了。”

“是呢,我也是如此想的。”萧玉宜没再往前走了,她站在萧玉珠面前,笑容恬淡,“玉宜也知道了,如若姐姐不喜欢我,想来是不会跟我说那么多的话了,玉宜在此多谢姐姐一向以来的开解,祝愿姐姐以后生活安顺,日子和和美美。”

“多谢你,承你吉言。”萧玉珠朝她施了礼,不再言语,带着下人走了。

萧玉宜站在门内,怔怔地看着她的马车从侧门急驰而去,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了,身边的丫环提醒了她,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换她到了那个境地,她才明了过往她以为的玉珠姐姐那些过于小心的胆小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便是这时候,她想说一句姐姐,等我以后好了,你再来跟我做好姐妹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她还没有没那好时候,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

狄家进入大冕的马车不过十辆,前往关西,竟浩浩荡荡近三十辆,其中多数都是米粮吃食,按狄禹祥与萧玉珠的话说,现在的关西,州衙都穷得衙堂的房顶上都缺瓦,他们去了还得请泥匠补瓦,若不然,下雨天得拿盆接雨水…

他说的时候,他们正前往关西的马车上,萧玉珠抱着最小的长福目瞪口呆,小长福也张着小嘴,瞪着大眼看着他这凭空冒出来的爹,有点觉得他爹不是好人。

他扭过大脑袋,马上钻进他娘怀里,顿时便觉得得到了保护,又拿黑黝黝的眼睛去瞄他亲爹。

狄禹祥手上抱着两个,都在急急忙忙地拿着他们爹带回来的奶酪在嘶咬,都没空注意他们娘被他们爹给吓住了。

见夫郎说得云淡风轻,只顾着笑着去瞄小长福,萧玉珠吞了吞口水,吞吞吐吐地问,“真是这般穷啊?”

长南盘坐在父母坐下铺着的地毯上,正拿着父亲给的小人书在瞧,听得他娘这般问,把小人书放到母亲面前,让她瞅一眼。

萧玉珠一看,画师画得很传神,寥寥几笔就把光屁股的小儿玩泥巴的景象绘得如真的一般…

长南不用言语,萧玉珠也明白儿子的意思,那就是小儿子都没得衣裳穿,想来是很穷的…

狄长南给母亲看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蓝衫,再看看父亲身上穿得与他相似的,他这几日都被狄禹祥带着出去置办物什,所以跟他爹熟了起来,不像第一天那般跟他认生,说话的时候去扯他的裤腿,与他道,“爹,会不会没得炒鸡吃?”

狄禹祥轻咳了一下,见小长福又躲进了他娘怀里,他娘无奈地看着他,只得收住了笑,佯装正经地回答大儿的话,“没得。”

狄长南一摇头,拍拍小胖肚子,看向他娘,“娘,长南给你去抓鸡,你莫担心。”

萧玉珠笑,弯下腰去摸他的头,柔柔地点头,“娘亲多谢长南。”

“莫客气。”狄长南抓住娘亲的手放到脸边磨蹭了一下,这才放开。

狄禹祥不在的这段时日,为了夜间教他说话认字,萧玉珠都是让他睡在身边的,现下长南对她不是一般的眷恋,有时候出去玩得久了,也要回头找找他娘,看得一眼再出门去。

张夫人就不止一次说过,长南是眷家的鹰,离巢了还会惦记着回家,以后是离不开家的,萧玉珠每次听了心中的欢喜都无法言喻,她生的,她自然都是愿意个个都呆在她身边,都别离开她才好。

狄禹祥见状在一旁挑了下眉,把着急着舔奶酷的长生长息放到地毯上,他坐到了妻子身边,把长福也放了下去。

一时之间,地毯上人满为患。

马车走在还平畅的官道上,萧玉珠紧张地看着他们,见他们没有东倒西歪,长南这个哥哥还把小长福搂在怀里,小大人一般喂他舔奶酪,她这才放心下来。

“随他们玩。”狄禹祥揽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她发间深吸了口气,淡道。

萧玉珠轻颔了下首,微偏了点头看向他,“那关西有什么呢?我只听桂花说过,说那里的黑炭好烧得很。”

“光这一项,就已是了不得了…”狄禹祥抱着她有点心猿意马,深吸了几口气,挺直了腰,鼻子远离了她的体香,这才镇定了些许,“再加众多铁矿,关西就是重地了。”

“那为何那般穷?打仗打的?”

狄禹祥点了头,忍住了下半身,但还是没忍住把她的纤纤玉指缠在了手中,足足缠了好一会才道,“此番前去,我要下县察视,家里还是得你忙着。”

“又要离家许多日吗?”萧玉珠失望极了。

对着她明显失望的脸,狄禹祥眼眸转至墨黑,抬袖挡脸,在她嘴边亲吻了好一会,这才哑着嗓子在她嘴边喃喃道,“几边察视,中间会在家停留,等忙过这阵就好,会回来陪着你和孩儿。”

“娘。”见袖子挡住他们久久不动,父母说话的声音很轻,狄长南突然声大如牛哞地大叫了一声萧玉珠。

萧玉珠忙低头擦了擦嘴唇,拉下狄禹祥抬起的手,关心地朝长南看去。

“你们在干什么?”狄长南鼓起了眼,那双越来越神似父亲的眼鼓得大大的。

“跟你娘说悄悄话。”狄禹祥轻描淡写,弯下腰,把他和长福都抱到了怀中,分别一左一右坐于他左右膝盖,他低下头,脸色认真,问狄长南,“爹还没问你,你在家可有带二郎他们听娘的话?”

“我听的,”狄长南立马为难起来了,“可二郎他们不听话,一到晚上要觉觉的时候老哭老闹娘亲,可他们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话,不怪他们。”

说着,还伸过头去,安慰地亲了亲最爱哭的小弟弟长福的脸,“长福乖乖。”

狄长福拍着手咧嘴笑,手舞足蹈了两下,把手伸向了狄长南,要最宠爱他的大哥抱…

狄长南眉开眼笑,伸过手就要去抱他,已然完全忘了刚才他质问他娘亲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124章

124

桂花跟在萧玉珠身边多年,尤其这一年间,萧玉珠操心着孩子和记挂着狄禹祥,府中的事皆半放了下去,桂花也让她当成了管家用,她做事已具老成,已能替萧玉珠分忧。

区老婆子,阿芸婆和阿桑婆三人是后来的,身子其实都不太好,早年落下的毛病现在都经不住劳累,不过三人一起带带二郎他们还是够的,长南也有齐师傅家的猴哥儿跟着在身后跑,猴哥儿皮,但看顾长南很是用心,萧玉珠对此也是放心。

于是即使是她夫郎恐吓她前去之地不好,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只要身边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去哪她的心都是安稳的。

尤其到了地方,发现他们住的州衙衙府没狄禹祥说的那般坏,瓦片虽陈旧,翻新的地方虽多,但衙府的大架子还在,翻翻就能很像样。

而且,他们所住之处,瓦片早已番新,连门窗都换了新的,就是外院的墙面,都抹了新的草灰墙…

州衙与他们所住之处有一墙之隔,他们住的门府要偏后一些,关西是山地,而前面所住的主人家显然是会享受之人,后面有一处新院落依山傍水,看院落那湛亮的墙柱与崭新的瓦片,看来落成绝不超出半年…

狄禹祥把夫妻俩的安歇处安在了此处,萧玉珠见院子新,左右两边的屋子众多,别说现在孩儿们小,就是他们长大,一人一间屋子,此处也是安置得下他们的,于是也就默默认同了她夫君的决定。

是夜,一家人坐在一桌用了晚膳,狄禹祥用罢膳在萧玉珠耳边轻语了几句,就与前来请他的人去了前衙说事去了。

萧玉珠跟孩儿们玩耍了半晌,把二郎他们交给了阿芸婆她们,长南还在外院跟猴哥儿爬树摘树上的青果子,萧玉珠走到树下,微笑抬头,也不声张,直到长南看到她,“嗖”地一下就下了树,前来抱她的腿,“娘…”

“该洗脸洗手了。”

“哦。”长南知道要睡了,跟猴哥儿罢手,“猴哥儿,我去了,明早找你。”

“诶。”猴哥儿脆应了一声,朝萧玉珠睁着他圆溜溜的眼睛说,“少夫人,那我回家找我娘去了。”

“去罢,天黑了,小心点路,桂花,送猴哥儿到齐婶儿屋门口。”萧玉珠回头叫了人,怕孩子在路上看不清跌倒了。

这门府太大,他们头一天住进来,大人走着都路生,小孩就更识不清。

萧玉珠给长南洗好手脚,问长南,“今晚跟婆婆睡可好?”

长南本不想说不好,但哑婆婆正站在一边,弯着腰低着头笑眯眯看他,长南就于心不忍了,婆婆对他很好,娘说婆婆一把年纪了,只有婆婆是无论是三伏天还是大寒天,无论炎热,都会出门去找他回家用饭,怕他走丢的人…

长南很喜爱她,不忍她失望,于是就点了头,“我跟婆婆睡的,晚上我给婆婆倒水喝。”

哑婆子实在太喜爱长南了,他虽是主人家的儿子,但她却是掏心掏肺把他当小孙子对待,听长南这般说,她“啊啊”两声去摸长南的头,得来长南的一个笑后,老人家笑得踮起了脚,去铺床去了。

“长南过几年就是大小孩了,只能自己睡了,到时候跟婆婆就不能一起睡了,趁现在还可以和婆婆睡在一块的时候要对婆婆好些,可知?”

“知道呢,长南长大后还要去找奇人神医,治好婆婆的喉咙。”长南说得很认真,用出手比划着他要去远方,定会寻到那样的人来给婆婆治喉咙。

“嗯,到时候,婆婆高兴呢。”萧玉珠微笑着抱起因为抽高了一些,没有小时候那边胖敦敦的大儿往床边走。

“娘…”

“嗯?”

“等我长大了,我也给你找很多好看的衣裳,很多很多香香的膏膏,这样娘就不会变老了…”

“长南真好,”自陶夫人跟他说了当娘的只要涂了香香的膏膏娘就不会变老后,长南就老惦记着要给她寻香香的膏膏,萧玉珠每听一次都觉得心都是柔的,“那娘现在就多谢长南了。”

“莫谢莫谢。”长南直摇头,等萧玉珠把他抱到床上站着,他还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把脑袋依偎在她的怀里。

“娘,你今日不跟我讲好听的故事了?”长南依恋母亲,舍不得她就要走。

“不了,”萧玉珠摸摸他的头,轻柔道,“爹爹做事很辛苦,娘要去陪陪他呢。”

“他有人陪,好多人跟着他。”

“可那些人,不是娘啊,娘不在,爹爹会很着急呢,就跟长南想瞧娘,娘不在,长南也着急那般。”

“哦,那很可怜了。”

“是呢。”

“那娘去罢。”狄长南这个时候就有点舍得了,毕竟他知道瞧不到想瞧的人,着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找不到娘,找不到弟弟们,他也是急的。

**

狄禹祥如跟妻子说的那般,在一个时辰后回了后院,在大院子的门口见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不如加快了步子。

“你们都散了。”他接过狄丁手中的灯笼,对狄丁和护卫道。

萧玉珠也朝桂花颔了一下首,示意她回去就好。

这时已快至亥时,儿郎们都歇下了,下人们走后,院子里也安静了下来,走到半路,狄禹祥突然把灯笼给了萧玉珠提着,他弯下腰去背了她。

“轻了。”背着人慢悠悠走了两步路,狄禹祥笑道。

萧玉珠把头枕在他的肩头,轻应了一声。

“你想我了没有?”因着急于赶到关西,狄禹祥回去后一直在处理冕城的事,连晚上也要到快要半夜才能回来,那时候他已累极,只愿抱着她沉睡一场,一直都没有好好与她说过话。

“想。”

“怎么想的?”狄禹祥轻轻地问。

萧玉珠沉默了许久,就在狄禹祥以为她不会回答,正要转过话题后,她先他一步开了口,“先不是那么想,忙孩子,忙家中的事,以为你不会有事,因你答应过我的,我很放心,只是后来你不来信,就有些想了,老想着你在干什么,是不是睡得好,吃得好,再后来,听说你要去霁国,就慌了,那个时候头一次心里没有了主意,只想着只要你回来,我们回淮安去,清清贫贫过一辈子,只要你人在身边就好。”

说罢,她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不要你那么有出息,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们的孩儿身边就好。”

打她这次开口的第一句,狄禹祥的步子就越走越慢,仔细地听着她说话,等她说到最后一句,他脚步都停了。

听完后,他偏过头,把唇贴在了她依在他脸边的脸颊上,久久未放…

**

他的大力让她的喘息声从牙缝里漏了一声出来,萧玉珠忙咬住了嘴。

狄禹祥再一个重撞,喘着气在她耳边轻语,“叫出来,珠珠,乖,叫出来,我想听…”

因他想看着她,所以床头的油灯一直在亮着,现下,他还想听她叫出来,萧玉珠红着脸咬着嘴,这次硬是不吭气。

见她犯起了倔,狄禹祥嘴角翘高,也不着急,也不再用言语逗她羞愤,趴伏在她身上又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激烈如火,而是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挺进去,再慢慢地抽出来…

“大郎…”萧玉珠被磨得快要哭了。

事实上,眼泪已从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

“欢喜么?”狄禹祥先前已在她身上狂风暴雨发*泄过一次,他心中不再那么急,已能忍住一些,于是这次来得格外慢,来得格外绵长。

他伏在她耳边说的话,带着炽烈的火,烧得萧玉珠连耳朵内都滚热得就像烙红的铁块,一声“大郎”后她又死死地咬住了嘴,怕像刚刚那样叫得连自己都无动自容。

她不想重来一次。

“珠珠,我的珠珠…”狄禹祥在吻过她的耳窝,她的耳垂,又把唇印在了她的嘴上,同时□重重一挺,又刺进了她的最深处。

她身体激烈一跳,无声的泪水掉得更凶猛了…

“我的…”最后两字,落在了狄禹祥缠住她舌头的嘴里,萧玉珠偏着头垂着眼敛,娇弱无力地任他予取予求,在他再一次紧紧搂住她重重刺进后,她终是没有忍住,轻轻地哼叫了起来。

那情不自禁抖着颤声的哼叫让她身上的男人动作越来越快,直至最后一刻,她被他两手紧紧握住,放在两侧的腿绷紧,上半身往上猛烈跳起,再重重地倒下。

她已快至,狄禹祥已顾不得再压着她的腿,两手紧搂着了她的腰,连着姿势把她抱起坐到身上,一手压着她的玉背,一手掐着她的腰,那下半身拼命往她深处撞去,一下接连一下不带停地刺入。

最后,她紧紧抱住了他的头,眼泪流进了他的头发里,眼睛被汗水含糊了的狄禹祥模糊一笑,手下去没松劲,挺着腰杆紧搂着人,他只想在这一刻间,侵占她到底,把人融入他的骨血。

作者有话要说:肉。

三更完。

晚安。

第125章

内宅庭院深深,外边的事,桂花已习于每天出去走一遭,回来说给萧玉珍听。

哪儿又闹事了,官兵去镇压了,哪家有钱的老爷又纳小妾了,原配要抹脖子了,谁家的小儿出口成章,震惊四座堪称神童,每到一个新地方,头一阵总有许多的新鲜事可听,桂花出门去一趟,总有那么几样能跟萧玉珠说上一会。

关西虽和大冕离得不是太远,赶马车六天左右就能到了,但气候却与大冕很是不同,关西的冬天要比大冕冷多了,入冬之后,身上穿得再厚,手放在外面时间长一点,就能冻得像根冰冷的萝卜。

区老婆子因不注意就病了,叫了大夫来看,还得休息几天。

狄禹祥从关西边口回来的时候,拉上了两车的上等银炭,家中也没什么下人,他就吩咐了下去,每人每日都拿几块炭去,把屋子烧得暖一点。

下人病了,没个伺候的,主人家也遭罪,他如是说,萧玉珠自是欢喜,她是喜他管管家中这些闲事的,下人也因此会更敬重男主人一些。

这冬后太冷,狄禹祥也就不太一出去就要好几天才回,现在他坐镇州府处理事情,偶尔有事才出去个一两天。

萧玉珠喜于他不再出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好给他进补了,狄禹祥因之前在外的操劳奔婆,人没以前那般像个白面书生了,阳刚的脸褪去了那几分书生气息,脸一没表情的时候,那过于棱角分明的脸就显得有几分凌厉。

所幸他是温和之人,不肖似其父那般常年板着一张严厉的脸,又因处事大方爽朗,没来关西多久,众多被他提任的官员都喜于与他打交道。

萧玉珠听至此的时候,也是有些好笑,夫君这性情她自是没话说,但官员爱与他亲近,那可不是他性情好的原因,他们的官都是他提任的,能不爱与他打交道吗?

不过如此,也是好事,狄禹祥与他们打成一片,与他们交谈得多,众多问题商量着来办,居然能解决了不少。

萧玉珠虽身处内宅,但当一个贤内助,事儿还是少不了的,男人们做事,细琐的事却是管不了,吃喝拉撒这等小事看着都是不经意的小事,但操忙起来,处处都是费时费力费钱财,不容小堪。

这日夜晚,萧玉珠拉着狄禹祥送了孩儿们上床歇息,两人躺到床上,萧玉珠就指着帐本告诉他,他的州衙花了她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