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媚都从里面落锁了，那意思很明显，不管拓跋谌今晚还会不会过来，都甭想进她这个门。
拓跋谌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大雪落在鞋上，渐渐浸湿。寒风凛冽，吹乱了墨发。
但是屋里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没有听见门外的动静。
“皇上，我看您请回吧，娘娘已经睡下了。”芍药看见拓跋谌一直站在寒风大雪里颇不忍心，说道。
青莲可不给他好脸色，道，“就是，皇上还是回延宁宫，去颜妃娘娘那里。我们娘娘已经睡下了，皇上您就是在这里站着也没用。您要是真想进去看我们娘娘，奴婢给您通报就是。不过我们娘娘才睡着，这会儿把娘娘吵醒，反正奴婢是不忍心。”
她身边的丫头都如此牙尖嘴利不待见他，看来楚媚知道他刚才去了延宁宫。
到底是颜泠雪一条命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去一趟。但是楚媚并不知道，颜泠雪寻死之事。
“不用了，别吵着你们娘娘。”拓跋谌转身，走出坤宁宫。
青莲和芍药福身，“恭送皇上。”
出了坤宁宫，墨焰问道，“皇上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都被赶出来了，去御书房，批奏折。”拓跋谌脸色也不大好看。
墨焰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御书房的奏折，根据皇上的吩咐，都搬到坤宁宫了。皇上现在就是去了，也没法批阅奏折。”
“要不皇上您还是去延宁宫？”新来的太监总管福海说道，“或者…去别的娘娘宫里？”
拓跋谌冷淡瞥了他一眼，“御书房。”
“是。皇上摆驾，御书房！”福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唱诺。
因为宫里的太监都是新人，所以并不知道拓跋谌的性子。
等拓跋谌走了之后，青莲和芍药打开宫门进去，见自家娘娘还躺在床上看书，说道，“娘娘，皇上走了。”
楚媚之前就吩咐了，如果拓跋谌还会过来，就说她已经睡下，且落锁了。
因为她今晚，不想看见他。
“嗯，我听见了。”楚媚头也不抬，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青莲和芍药对视一眼，“都已经四更天了，娘娘快睡吧。再过会儿，天都该亮了。”
“无妨，你们下去休息吧。”楚媚说道。
青莲和芍药只得退下，楚媚合上手中的书，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
太冷了，睡不着。
没有想过，拓跋谌竟然会半夜跑到别的宫殿，要说不在意，怎么可能。
但是她就是在意，也不会再跟他说了。
他是皇帝，他想要喜欢别的女人，她难道还能阻拦不成？
若是他真的看上了颜泠雪，那她也只能接受，又还能如何？
楚媚合拢掌心，从来没有觉得，冬日的夜晚竟然会这么冷。
…
御书房里，案桌上光秃秃的，奏折都被搬走了。郁裳正在翻阅一本书籍，看见拓跋谌突然出现，非常惊讶，“皇上怎么来了，奴婢参见皇上。”
“你怎么在看书，不是不识字？”拓跋谌望着她手中的书，竟然不是诗经文选之类的诗词，而是一本论史。
郁裳低下头，“奴婢是不识字，但是奴婢记性好。前几日皇上有读过这里面一段，奴婢想找出来，认认字。”
“你又不识字，怎么找出来。”拓跋谌暂时把自己心里的不顺抛了出去，走到案桌前，提起笔，在宣纸上一蹴而就写了两个铁画银钩的两个大字。
郁裳走到拓跋谌面前，“皇上这写的是…？”
“你的名字，郁裳。”拓跋谌搁下毛笔，将宣纸递给她，“你想要认字，先学这两个。”
其实郁裳当然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没有想过，拓跋谌这种看起来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也会顾及一个小小的婢女想要认字的心思。
在她的印象中，他可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狂妄不羁，但是郁裳却觉得的，眼前的拓跋谌，和那个传言中的阎王不一样。
“奴婢谢皇上赐字。”郁裳将宣纸收下，浅笑道，“今日是选妃大喜之日，皇上怎么不去皇后娘娘宫里，也不去那么多新选的妃嫔宫里，倒是要来这御书房。这里也没有奏折，皇上是要挑灯夜读，看书吗？”
拓跋谌沉声说道，“被她赶出来了。正好看会书。”
说着，就拿起搁在案桌上的那本《论史》，坐在榻上翻阅了起来。
郁裳立即明白，皇上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看得出来，皇上现在不想说话。
于是郁裳只是默默的奉上一杯茶，自己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摊开他写下的墨宝，默默临摹了起来。
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远处榻上的拓跋谌，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是翻看书卷的样子却好看如世间最美的风景。
…
另一边，浑身酸痛的唐如婳从拓跋临身边爬起来，没想到王爷把她当成柯晴枝，不让她走，结果就稀里糊涂的发生了那种事情。
但是她也知道拓跋临喜欢的柯晴枝，更不敢让他知道误睡了人，趁着天色刚开始亮，悄悄起床快速逃跑了。
第一卷 第262章 拓跋宏选妃裴潇潇
新晋王朝，太后赐婚裴潇潇为贵妃的消息刚刚传出去，整个长安就都沸腾了。
看来皇上非常倚重裴家，这么多年没选妃了，刚开始选妃，就选了裴潇潇。
而此时的昌国公府，却并不如外人想的那么美满。
煦亲王妃柳以萱笑吟吟宣读完太后的懿旨，道，“昌国公，恭喜了。”
“微臣接旨。”昌国公看着手中的圣旨，由衷的叹了口气。
果然他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心他们裴家，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但是他也委实不忍心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入宫为妃。
可是作为两朝老臣的昌国公，是绝对不可能抗旨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皇上既然选中了裴潇潇，那么昌国公就只能把她送进宫。
在后面跪着的裴潇潇没忍住，冲上来道，“爹，我不要参加选秀，我不嫁！我才不给皇上当贵妃。”
“潇潇，你给我闭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昌国公呵斥一句，转身对着柳以萱说道，“煦亲王妃见笑了，潇潇一时没准备好，还请王妃不要放在心中。”
裴绍南也攥住她的手，“等会再说，先别急。”
不能在皇族的人面前乱说话。
柳以萱看了裴潇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笑道，“昌国公放心，本宫什么都没听见。只不过入宫也就剩下三天日子，潇潇姑娘若是到时候当着皇上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可就是大事了。”
“谢王妃提醒，老臣明白。”昌国公说道。
林初柔笑道，“妾身送送王妃。”
柳以萱刚走，裴绍南就道，“爹，不能让潇潇入宫当贵妃。皇上都那样了，还要选妃，这不是害人吗？”
谁不知道皇帝就是个病秧子。
“你怎么说话的，对皇上不敬，爹怎么教你的都忘了？”昌国公怒目。
从拓跋宏对拓跋谌和楚媚出手开始，裴绍南心里就已经揣着不满了，只是因为他姓裴，所以没办法，必须忠于拓跋宏。
但是他自己本人，还真不喜欢这个病秧子。说句大不敬的，不知道拓跋宏能活多久，让潇潇进去当寡妇吗？
“爹，我不嫁，二哥说的没错，皇上他都那样了，还要我嫁给他。当然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喜欢的人，我绝对不可能喜欢皇上，我怎么能够嫁给他？”裴潇潇跺脚，着急说道。
昌国公沉下脸，“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谁？爹早就跟你说过，满朝文武才俊，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你可以赶紧挑一个定下来，除了北宸王，你要嫁给谁，爹都把你嫁进去。但是你偏偏不选不嫁，一直拖到现在，你若是嫁人了，皇上会选你吗？”
昌国公早知道皇室对裴家不信任，所以一直都对自己的子女说，他们若是有喜欢的人，就赶紧定下来。
就是怕万一皇上打了赐婚的主意，到时候不遵就是抗旨之罪。
裴耀庭倒是听话，听着家里的安排就娶了一门娇妻，剩下的一子一女任着性子到现在。
也幸亏皇帝没有公主，不然早就给裴绍南指婚了。
“我喜欢北宸王，可是爹你偏偏说，全天下的人我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给他。为什么，凭什么，我就是要嫁给他！”裴潇潇不爽说道。
昌国公气的胡子乱颤，“现在他已经是逆贼，我以为你已经死心了，没想到你还惦记着。别说北宸王，现在你就是喜欢别人也没用了。太后已经赐婚，准备一下，入宫吧。”
说到最后一句，叹了口气。
“爹，能不能想想办法，这可是把潇潇往火坑里推。”裴绍南说道。
昌国公瞥了他一眼，“要是皇上现在还有公主，你倒是可以替你妹妹，娶个公主回来。但是现在皇族里没有待嫁的公主，就是想让你帮忙，你也帮不上。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潇潇只能入宫，不然就是抗旨。”
“爹，我不嫁！你要是逼着我嫁，我就去找北宸王！”裴潇潇立即说道。
昌国公无奈，“你去啊，最好你真能去成。那也就别回来了。”
“皇上要是知道潇潇去了北宸国，那还不以为我们裴家和北宸国勾结？”裴绍南立即明白自己老爹的意思。
昌国公道，“还算你长了脑子。现在就两条路，潇潇入宫，皇上才能放心。潇潇不入宫，裴家会不会在我手里断送，老夫也不知道了。”
“这么严重？”兄妹俩都被吓住了。
门外，柳以萱对着林初柔说道，“夫人，潇潇姑娘的性子，我看您还是劝劝。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如今北宸王叛走，整个新晋王朝的军队有大部分都握在裴家手中，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又是多么深的信任。裴家如果不拿出点诚意让皇上放心，皇上也就该怀疑，裴家是不是有别的打算了。”
“我明白王妃的意思。我会开导她的。”林初柔说道。
柳以萱道，“夫人这么明事理，那我就放心回去复命了。告辞。”
“王妃慢走。”
从昌国公府出来，柳以萱叹了口气，又是一出悲剧啊。人生在世，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得已。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也一样。
…
为了以防进宫前出什么纰漏，裴潇潇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裴绍南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也不忍心自己妹妹嫁给一个病秧子皇帝，约了卫庄等人喝酒，商量办法。
“赵尚，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潇潇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赶紧地说说。”裴绍南说道。
赵尚就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也一直都是裴潇潇的强力追求者。
但是这个平时在裴潇潇面前可以为她赴汤蹈火的追求者，这时候却说，“小侯爷，我以前是喜欢潇潇姑娘，但是现在她是皇上的女人，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能做这种不忠的事情。这可是大喜事，小侯爷怎么反而不高兴？”
“你个软蛋，平时像是能为潇潇上刀山下火海的，现在一遇到圣旨就怕了。给本大少滚蛋。”裴绍南骂道。
赵尚不敢得罪裴绍南，只得从座位上起来，嘀咕道，“我就是想娶个媳妇而已，又不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裴潇潇都被皇上看中了我还去抢，那我不是不要命吗？新晋王朝这么多闺秀，我犯得着在这棵树上吊死。”
听见他的嘀咕，裴绍南没好气的直接一脚把他踹倒，咕噜从二楼楼梯摔下去。
“啊！救命！”赵尚重重落下，发出一声惨叫。
卫庄见此情景劝道，“小侯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要是真是个男人，潇潇姑娘也不会看不上了。”
“我也没指望他能真去救潇潇，但是你说咱们想想办法出出主意，他竟然跟我来一句恭喜。我呸，喜欢我妹妹，本少都觉得潇潇被这样的人喜欢，简直是跌了我妹妹的身份。”裴绍南大骂一顿，灌了口酒，“我口不择言，你别介意。”
卫庄揽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潇潇要嫁给皇上当贵妃，你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不痛快。要是换成我妹妹，我也得这样。也只有赵尚那样的人，才能恭喜他妹妹。”
“潇潇现在被禁足了，我是不想管什么后果，我们裴家对新晋王朝忠心耿耿，难道就非得嫁给人进去才能证明。我今晚就去找潇潇，我得把她救出来。不管怎么样，新晋王朝她是不能呆了，送到北宸国那边，好歹楚媚还能照看一二。”裴绍南一咬牙，狠了狠心说道。
卫庄倒是够义气，“好。你说说怎么安排，能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两人商量了半天，晚上才回去。
而此时的院子之中，裴潇潇和林初柔相对而坐。
“潇潇，你知道吗？自从北宸王反叛之后，裴家就变成了新晋王朝里原先北宸王的位置，而且比起当初的北宸王，我们还手握重兵，你觉得皇上能够信任吗？”林初柔说道，“如果你不嫁给皇上，那么整个裴家都会被皇上视为眼中钉。到时候的结果就是，裴家会被皇上不断猜忌，渐渐毁于一旦。而有可能，我们会变成第二个北宸王。确切地说，我们不可能再有北宸王的运气。北宸王还能跑，但是裴家，只剩下死。”
裴潇潇望着林初柔，双眼泛泪，“可是我不想嫁给皇上，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北宸王，我喜欢北宸王啊，我怎么能够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呢。”
“潇潇，你仔细想想，我们现在和北宸国是敌对的关系，等来年开春了，两国交战，我们和北宸王是敌人。到时候，裴家你大哥，还有你爹，甚至你二哥，都要在战场上和北宸王交手，你觉得你就算不入宫为皇妃，你就能嫁给他吗？我做一个不好的假设，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裴家的人死在了北宸王手里呢？你还要喜欢他吗，你还要嫁给他吗？”林初柔一针见血，步步紧逼：
“潇潇，你我都清楚，我们跟北宸王的立场是敌对的。在战场上，裴家的人对上他不会留情，他对我们也会下死手。裴家人死在他手里，就算真的顺着你的心意让你嫁，你确定要嫁？”
裴潇潇懵了。林初柔揭开了最残忍的一面，确实，如果爹或者大哥二哥，被拓跋谌伤害了，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继续喜欢他。
第一卷 第263章 再也不能喜欢北宸王了
“而且，我们裴家的人也会杀了拓跋谌那边的人，你觉得他会愿意娶你吗？一个敌军之女。更何况，北宸王从头到尾都喜欢楚媚，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清楚。就算以前咱们不是敌对的时候，他也没有喜欢过你，一颗心全部都在楚媚身上。就算爹爹现在把你送到北宸国，你以为他就愿意娶你吗？到时候，你在北宸国，看着他在战场上对付你爹大哥二哥，你还能安心在那里待着吗？”林初柔再次逼迫。
裴潇潇眼泪忍不住泛滥成灾。
林初柔说的没错。她喜欢拓跋谌又怎么样，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以前没有在一起，现在更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现在是敌人了，裴家人若在战场和他遇上，那就是你死我活。
“潇潇，你不说话，也就是默认我说的。你喜欢北宸王，我们知道，可是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我们全家不要命了的抗旨把你送走，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既然不能嫁给你喜欢的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裴家嫁给皇上呢？反正如果不能跟北宸王在一起，跟谁在一起，有区别吗？”林初柔苦口婆心，“更何况，皇上好歹是新晋王朝最尊贵的人，比起其他男人，那自然是好了很多倍。而且你嫁给皇上，就能够让皇上对裴家放心，就能够保全家人，难道潇潇你就这么自私，要抗旨让全家都因你获罪吗？”
“我知道爹舍不得你嫁，你大哥也舍不得，你二哥还在想办法把你救出去。你说说，他们都这样对你，你就忍心让他们被你牵连吗？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只是，不忍夫君和二弟出事，更不忍裴家现在后继无人，若是有万一，裴家可就绝后了啊。”林初柔哭的比裴潇潇还伤心，戏唱的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裴潇潇哭道，“大嫂你别说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裴家好。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我不闹了。我嫁，我真的嫁。”
“潇潇，真是委屈你了。”林初柔一脸真诚，但是心里由衷的松了口气。
裴潇潇抽泣，“你说的对。如果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我不能跟北宸王在一起，那我嫁给皇上吧。好歹，也能为了裴家出我的一份力。”
“谢谢，真是谢谢潇潇了。”林初柔一脸感叹。
等林初柔走了之后，裴潇潇伏在桌子上哭的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翻窗户进来，一看，正是裴绍南。
“二哥，你怎么来了？”裴潇潇脸上还有泪痕。
裴绍南看见裴潇潇哭成这样，非常心疼，“我来带你走。爹不让我见你，我就趁大家都睡了过来找你。潇潇别怕，我已经找卫庄安排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城门打点好了，我们连夜出城。你不是想去找拓跋谌吗？我们先把你送出国，然后再安排萧家的商队，你就可以跟着去北宸州。楚媚现在是皇后，有她照看，你不会有事的。”
“二哥！”裴潇潇一把抱住裴绍南脖子，哭的更难过了，“二哥谢谢你，谢谢你哪怕是违抗圣旨也要带我走。可是我不能走，我走了爹怎么办，你跟大哥怎么办？裴家怎么办？”
裴绍南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不哭，不哭。潇潇别哭。这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别管。裴家爹还在，大哥还在，我还在，我们都会护着你。其实我也想到了，大半夜的爹应该知道我会带你跑，但是却没有特意安排人守夜，就是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白天那么绝情，真的要看你往火坑里跳。”
以昌国公的老谋深算，怎么不知道自己家的臭小子肯定要带裴潇潇走，但是他却没有特意阻拦，而是默认了。
“谢谢爹，谢谢二哥，可是我不走了，这是我的家，我能走去哪儿。”裴潇潇哭道。
裴绍南说道，“去北宸州啊，去见你最想见的人。”
“二哥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明白，我已经再也不能见他了。如果我见他，皇上会怎么想我们裴家？就像爹以前说的一样，新晋王朝那么多人，我都可以嫁，但是唯独北宸王不可以。现在也是一样，我可以去找任何人，但不能找他。找他，皇上对我们家态度就会变了。而且，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在战场上，他的剑，对裴家人不会留情。我真的不敢想象，有一天爹，大哥二哥，你们因为他出事了，我会无比憎恨我自己现在这么喜欢他。”裴潇潇抹了抹眼泪，
“二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如此，那我嫁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愿意入宫，我愿意。”
裴绍南怔怔看着裴潇潇，这一瞬间，他觉得那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只知道嘻嘻哈哈的妹妹，长大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这辈子都别长大。
不要懂那么多，不要这么深明大义，只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做着小女儿家的梦，无忧无虑，永远欢声笑语，不要看的如此透彻，不要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
“二哥，其实我知道的，我姓裴，咱们都姓裴，这就是我们与生俱来要承担的责任。就像我清楚，我喜欢北宸王，可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所以以前从来不吵着爹让我嫁给他。我知道，裴家若是和北宸王府联姻，两家就会立即处于危险的边缘。我不想爹爹危险，也不想北宸王危险，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喜欢他。可是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能喜欢他了。”裴潇潇扑在裴绍南怀里，哭的撕心裂肺，“二哥，我以后都不会喜欢他了，真的不会了。”
裴绍南眼眶红了，紧紧搂着妹妹，“好，咱们不喜欢他，不喜欢他。”
门外的昌国公站了良久，眼眶泛着晶莹的热泪，最终也只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他本是想送潇潇最后一程，没想到这丫头懂事的，让他心疼。
那还是战乱的年代，裴潇潇和裴绍南自幼不被允许上战场，但是裴潇潇古灵精怪，有一次就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爬进了辎重的车里，跟着军队，混了出去。
但是没想到，辎重被敌军截杀，整个辎重的军队，被敌人杀的七零八落。
也就是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北宸王带兵赶来了。赶走了敌军，抢回了辎重，也抢回了躲在箱子里的裴潇潇。
那是裴潇潇才不过是个七八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吓的瑟瑟发抖，跟死亡擦肩而过。
还只是少年的拓跋谌出现在她面前，救了她一命，这一件事，昌国公也记得清楚。
因为事后，裴潇潇就是拓跋谌亲手转交给昌国公的，裴潇潇只跟拓跋谌呆了一天，也就是那一天开始，她就对昌国公说，要嫁给那个骑在马上，从天而降的保护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拓跋谌早就已经忘记了曾经救过一个小女孩。
因为对于他来说，战场上这样救下来的百姓太多了。不会因为你是昌国公的女儿，就能够让他记下来。
在加上拓跋谌常年征战，他也只是把裴潇潇当成王朝里那么多爱慕他的女人中的一个，从未放在眼里。
昌国公记这个人情，拓跋谌救过他女儿一命，若是有机会，他会还。
但是，他昌国公，他们裴家，还是只能忠于皇上。这，便是他们的立场。
永远不会动摇。
三日后，裴潇潇入宫为妃，封为潇贵妃，一时之间，裴家风头无两。
拓跋宏对裴潇潇非常宠爱，连姚蔓蔓都不能及。
…
北宸国，距离上次选秀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众妃这才发现，皇上除了在集体的宫宴上出现，基本上不会单独召见某个嫔妃。
新晋的妃嫔之中，唯独有颜泠雪是例外。
而皇上会几次去延宁宫，大家也知道了缘由。是因为皇上要云州的资料，而颜泠雪这个云州知州的女儿就占了便宜。
众妃只恨不得自己才是云州知州之女，就有了能够光明正大接触皇上的机会。
除了颜泠雪，也就只有欧阳萱，宫里唯一的贵妃，因为和皇上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比起旁人能够在拓跋谌面前跟肆无忌惮一些，其他人，见不到皇上，就算见到了，也不敢像欧阳萱这样跟他说话。
而那位让皇上几乎占到天下人对立面的皇后，传言中以《武侯兵法》才换来的皇后，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却是所有女人之中，一次面都见不着皇上的人。
不过比起别人是想见皇上见不到，楚皇后这里，却是皇上想见都见不到。
因为在选妃后的第二天，皇后娘娘就以祭拜当年被刺杀而死和在波罗一战枉死的士兵亡魂为名，去了灵隐寺祈福。
虽然灵隐寺就在京都，但是咱们皇后娘娘祈福需要闭关，谁都不见。
最开始只说是七日，等第八天皇上派了凤辇去接，寺里回话说皇后娘娘心有所悟，打算继续为亡灵祈福。
皇上就是在寺庙门口，都没见到楚媚，只有婢女传话，过几日再回去。
楚媚一身素服，跪在蒲团前面，参拜英灵。旁边的云雀递来香，楚媚祭拜后，又烧了些亲手写的佛经，才从大殿里出去。
连日大雪，今天终于大晴。
“娘娘，韩姑娘来了。”青莲在门口福身。
第一卷 第264章 缺一昧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