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媚！”他的眼神彻底沉下来，让被盯着的楚媚瞬间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差点忘了，在这位大爷面前绝对不能嘴硬，他吃软不吃硬。
但是，她对钟离澈那般毫不留情，根本没有给丝毫情面，从头到尾一心一意就想回到他的身边。
他却误会她只是为了任务故意成为莲花夫人，早已经是被钟离澈睡过的女人了。
楚媚心里很难过。
不过转念一想，拓跋谌这样…是吃醋吧。难道他，还喜欢她？
“爷，你在吃醋？”楚媚语气放软了几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拓跋谌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我会为你吃醋。”
“那你还…”
“楚媚，当初我拿《武侯兵法》换了你，你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容许别人染指。跟吃醋没有分毫关系。”拓跋谌冷淡纠正。
楚媚扬起下巴，故意一字一顿说道，“是吗？你不在意？你真的不在意，我是钟离澈的莲花夫人？你真的不在意，我和别的男人睡过了？你真的不在意，我喜欢别人？”
“咔擦”
拓跋谌拳头捏的咯吱响，下一刻，墨瞳瞬间被猩红覆盖。
血煞爆发！
怎么会这样。
楚媚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到底在干什么，明明知道他不能生气，还故意激怒他。
结果现在倒好，怒气上头，彻底挑起了血煞。
不是月圆之夜血煞都不会轻易爆发，上一次这般不正常的爆发，还是得知波罗一战的幕后黑手是拓跋宏的时候。
再上上次爆发，是她因为附骨之疽命悬一线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现在为了她吃醋的怒意，汹涌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当初那两次的程度。
原来，时至今日，他，还是那么在乎她啊。
第一卷 第370章 你要多和我同房吗
下一瞬间，楚媚出现在血煞幻境之中。
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幻境，但是每次看见这些记忆碎片里他征战沙场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杀孽太多，魔障，反噬其身。
他这一身，肩负了太多东西。
楚媚喊拓跋谌的名字，他毫无反应。
“拓跋谌，你醒醒啊！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听着，我刚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没有喜欢别人，我更没有和钟离澈有什么。”
“拓跋谌，你是我的债主，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死皮赖脸跟着你，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走。”
“拓跋谌，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啊，我真的很担心，很害怕…”
我害怕，血煞一次次爆发，最终会让你走火入魔。
但是如今的血煞早已经不是当年可以比拟，不管楚媚说什么，怎么喊，拓跋谌都没有丝毫反应。
楚媚心里又急又悔，就算再怎么生气他误会她，她也不能因此就挑起血煞。他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楚媚自己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突然想到了上次癫道人说的，以合欢幻境，克制血煞幻境。
任何天才地宝都无能为力，只能以幻克幻，以欲克魔。
不管了，现在先试试吧。
但是，用什么样的画面呢？
楚媚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脸红着回忆起当初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从第一次在清景园，到最后在帐篷，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高速掠过…
渐渐地，血煞幻境里的煞气被渐渐消弭了。
合欢幻境，覆盖了原先的血煞幻境。
最终定格的画面，清景园，落英缤纷的花海，一轮圆月。
不知过了多久，楚媚和拓跋谌同时清醒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眼底都是春色荡漾。
这就跟两口子一起看春宫图一样，而且主演还是彼此。
“爷，你醒了？”楚媚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透着一丝沙哑。
拓跋谌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刚才在幻境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磁性沙哑，性感的一塌糊涂。
楚媚望着他，认真而坚定地点头。
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一个叫做拓跋谌的人。就算他不要我，就算他赶我走，我还是喜欢他。
除了他，我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跟别人走。
她的眼神清澈温良，藏着一世的深情。
那般令人着迷令人欢喜的眼神，就算他反复提醒自己她只是别人的棋子，却也忍不住沉沦。
“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反应，我吓死了。”楚媚咬唇。以前血煞幻境里，他是能跟她彼此感应的。
但是这一次，楚媚都怀疑，他是不是听不见她的话了。
拓跋谌看着她，唇线微微上抿，“我等着你继续说下去。只是没想到，某人竟然…啧啧，如此黄暴，如此饥渴。”
“拓跋谌，你这个腹黑！”楚媚生气的实在没忍住打了他一拳。
拓跋谌唇边笑意更是揶揄，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其实，他当时并没有听见。血煞已经隔断了五感，比起当年，严重了很多倍。直到清醒的时候，才有这一段记忆。
才得知，她在他的血煞里，哭的跟个泪人儿似得。
只是看着都心疼。
就算她是个骗子好了。他也为她心疼。
只是一个吻，就让两人都沉迷期间。实在是之前的合欢幻境，当真是最好的催情药了。
夜色更深沉了。
次日醒来，楚媚把脉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有用，比起以前，血煞真的消退了很多。
继续这么下去，很快就能恢复成正常状态吧。
就跟寒翊夜陌他们杀手身上都带着杀气一样，拓跋谌的煞气，只要变成正常样子，那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如今这样就是煞气太重，腐蚀了心智。
“爷，我发现合欢幻术，真的是克制血煞幻境最好的办法。”楚媚趴在拓跋谌胸膛上，认真分析道。
拓跋谌望着她，赛雪的肌肤，棉被外露出两节青葱的手臂，精致而性感的锁骨，绸缎一般的秀发披散开来，透着一丝慵懒和妩媚。
当真是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令人心神摇曳。
“嗯？”拓跋谌桀骜的眉峰微微上扬，“所以，你要多多和我同房吗？”
楚媚瞬间脸红了，“我很正经的跟你说，不是这个意思。”
“朕准了。”拓跋谌唇线上抿。
楚媚将头埋在他胸膛，这下是彻底抬不起头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喊，拓跋谌，你就是个闷骚！！
拓跋谌看着怀中的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明明应该讨厌她，恨她，结果现在…
屈从于看见她的情欲，迷恋她的身体，为了这么一个人神魂颠倒。
大概这就是，情难自禁。
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喜欢她的感情，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
但是，此时此刻，就算自欺欺人，还是得承认，他竟然还能再次喜欢她，或者说，一直都喜欢着，从未停止。
喜欢上一个敌人的棋子，再看着自己第二次掉坑里吗？
拓跋谌阖上眼眸，可笑，这一次竟然还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彻底把她留下来。
在温泉行宫待了半个月以后，楚媚和拓跋谌回到了皇宫。乔湘云没想到自己这么挑拨离间，他们两人的感情却越发的如胶似漆。
重新回到长安以后，楚媚依旧只是拓跋谌清砚斋里的一个宫女，他没有对她说一句喜欢，甚至不提那个消失的皇嗣。
两人终于难得的有了一段和平期。
这段时间，楚媚想尽办法为拓跋谌治疗血煞，几乎是费尽心思，竭尽所能，呕心沥血。用药、针灸、按摩，包括合欢幻境，在她心里，再没有什么是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了。
拓跋谌坐在案桌上翻阅着宗卷，眉头皱了皱，对着旁边的楚媚说道，“把《农经》拿来。”
看来这是一道关于农事的奏折。楚媚心想，转身走到书架前，她对这里的书非常熟悉，之前都是她整理的，比拓跋谌都清楚每本书在什么位置。
但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楚媚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再回头看向拓跋谌的方向，还是一片漆黑。
还能听到他翻着宗卷沙沙的声音，但是，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只是让楚媚愣了一下。曾经幻术使用过度的时候，伤到了眼睛，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这一次，看来心里的预感是对的。
“楚媚。”翻着宗卷的人，迟迟不见书过来，转身望向背对着他站着的楚媚。
楚媚握紧拳头，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嗯，马上~”
凭着感觉，楚媚的手指才碰到书架，抽出其中一本书，整排书架的书哗啦啦倒了下来。
拓跋谌一把搂住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那些厚重的书全部砸在了他的背上。
“楚媚，你怎么了？”拓跋谌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问道。
楚媚眨巴眼，眼底渐渐可以看见光了，渐渐看清了拓跋谌的面目，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但是楚媚却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就真的要变成瞎子了。
这一次，是真的。刚才那一瞬间的黑暗，只是一个预兆。
等一下次，黑暗的时间会更长，黑暗的次数也会越来越频繁，很快就会彻底失去光明。
这个时限，随着她频繁的使用幻术，会变得更短。
其实在第一次就想过了。她的合欢幻术，比起他的血煞幻境，真的差太远了。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破绽，换别人对拓跋谌用这种幻术，他根本就不会中招。
换而言之，他其实潜意识里，自愿被她迷惑。这才能成功。
但每用一次幻术对抗血煞，都在伤害楚媚的根基，一直都是这样。以前他的血煞并不如现在这么恐怖，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自从今年第一次用幻术开始，就已经注定，早已经无法压制了。
他的血煞一点点消退，但是她被幻术反噬却会越来越严重，最终，变成瞎子。
“爷。”楚媚抬起头望着他，一动不动盯着他看，想把这张脸记得更牢一些。
如果以后我都看不见你了，最起码我永远记得你是什么样子。
就算被反噬变成瞎子，我还是，要帮你治好血煞。
“楚媚？”拓跋谌眉峰微皱，她现在的眼神，总有种令人忍不住的心疼。
楚媚一把抱住他的腰，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但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我就是，突然想抱你。”
拓跋谌一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磁性，“嗯，下次直接抱就好了，别拆了我的御书房。”
书架之侧，一地摔落的典籍，而站在一地零落之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和蔷薇长裙的女子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美好的仿若画卷。
…
翌日，清砚斋里，拓跋谌和洛九夜相对而坐。
“恭喜皇上，最近一段时间血煞消退的不错，微臣看来，皇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洛九夜抱拳笑道。
拓跋谌淡然道，“楚媚之功。”
“所以皇上现在对楚姑娘，也不同于初见之时了。这一点，也值得恭喜。”洛九夜又道。
拓跋谌微微挑眉，“有何值得高兴？”
“微臣也不知道，但，就是替皇上高兴。”洛九夜弯了弯唇角，说道，“皇上上次让我调查的刺杀楚姑娘一事，有结果了。那个神射手确实是郭世杰身边的亲信，也非常得郭世杰信赖。不过此人的忠心，比不上他往上爬的功利心。以前郭世杰青云直上的时候，他确实对郭世杰忠心耿耿。如今郭世杰已经失势，跟着他没什么前途，那人早就打算另谋出路。从他家的老宅搜出了一笔重金，还有两箱子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是他新得到的，而现在的郭世杰不可能赏给他。”
拓跋谌脸色冷了下来，“是谁？”
第一卷 第371章 没有资格拜祭他
“对方做的很干净，没有实质性证据能够证明是谁。但是，根据推测，对方能够把神射手等人安排进御狩山，能够花这么大一笔价钱收买神射手，肆无忌惮嫁祸郭世杰，以及和楚姑娘有利益冲突或者旧仇的，王朝上下，符合任意一条标准的人很多，全部符合的只有，乔家乔湘云。”洛九夜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说道。
当初抓郭世杰审问，不过是为了麻痹敌人罢了。
乔湘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拓跋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
洛九夜说道，“其实我觉得乔家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不该做出这些不理智的事情来。湘妃娘娘自从入宫之后，低调温柔，贤淑有德，从不与人争斗，湘妃娘娘的位置也是稳如泰山。看起来似乎他们没必要针对楚姑娘，但，如果湘妃娘娘并非只是想要一个后妃的位置，乔家也希望湘妃能更进一步，因而铤而走险，也并不难理解。”
“这世上的一切祸端，不外乎，贪心不足。”
乔家已经是当世几大世家，乔献文是当朝礼部尚书，湘妃是后宫二妃之一，乔家可谓是深得圣眷。
但他们却不满足，还想要得到更多，所以…
“嗯，你继续盯着。”拓跋谌淡淡说道。
洛九夜抱拳，“微臣遵旨。”
顿了顿又道，“皇上让我查探的东羲那边的消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动静。大梁那边则非常低调，那一次钟离澈受伤不轻，现在在养伤。所以大梁那边是真的非常平静，而东羲，则是暗流涌动。”
看了一眼拓跋谌的脸色，又继续说道，“皇嗣，还是没有消息。”
拓跋谌颔首，脸色看不出丝毫变化，“嗯，继续查。”
…
东羲，皇都。
陌钰一袭白衫不惹尘埃，手纸毛笔，临摹书写。旁边的花娘正为他研磨，笑道，“公子的字，越发的好了。比起那些书法大家都远胜一筹。”
“和国师比起来，相差甚远。”陌钰淡然说道，望着宣纸上的墨字。
绾。
花娘说道，“公子何必和那老头子相比，他可是写了大半辈子，也就这么一点字拿的出手罢了。”
陌钰搁下毛笔，神色平静，“国师目瞎却有一手好字，我比起他，远远不如。”
花娘看着陌钰，心里叹了口气。这个老头子，对公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公子会变成今天这样，也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再过些日子，就是国师的祭日了。还请花娘，替我给国师上一炷香。”陌钰说道。
花娘望向陌钰，“公子今年，还是不亲自为国师上香？”
“花娘当知道，国师临终遗言，若我不能完成先帝遗愿，他便不配做我的帝师，不配受我一炷香火。”陌钰语气平静，但眼底那仿佛永远不会有变化的眼神，却是波动了分毫。
东羲国灭，国师于千军万马之中，救他于危难之时。
终生未婚娶，为东羲复国，牺牲了自己一生，且为他一手打造了如今固若金汤的暗夜之隐。
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先帝遗愿。
那个他出生就没见过的父皇，传闻和身为神算子的国师，是当年东羲国君臣相对的佳话。
父皇宁死不降，殉国而亡，临终之前，将他托付给国师。
国师对他视如己出，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好，但却也比对任何人都残酷。他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东羲的皇，注定要复国，必须得到麒麟子，必须统一中原。
这就是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使命。这是他父皇的遗愿，是国师的遗愿，是东羲皇族的期望。
而他，把国师当成自己的师父，是帝师，也是亲父。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连亲自给他上一炷香的资格都没有，却连，喊他一声帝师的资格都没有。
花娘一阵心疼，神算子你实在是太心狠了。陌钰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从裹在襁褓牙牙学语，到如今身为一国之君，你是他最亲的人，他也把你当做亲人和唯一的依赖。
可是你却不准他祭拜你，不准他喊你一声帝师，一定要逼得他一定拿到麒麟子。
不然就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你们。
何其自私。
对他，又何其残忍。
“好，奴一定会替公子上香。想必老头子在地底下知道，公子如今已经身为东羲之皇，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花娘说道。
陌钰低声一笑，“花娘这话错了。国师肯定觉得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时至今日，竟然也没拿到麒麟子，当真辜负了他当年悉心教导，确实，不配为他的弟子。又有何资格，尊称他一句帝师，有何面目，祭拜他。”
他的笑容浅淡，像是很平静的诉说一个事实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看着更觉得心疼。
若不是因为谈到国师，以陌钰的性子，甚至不会说这么多话。这一切，都是这个神算子一手教导出来的。
所谓作为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