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下起了雪,她进到殿内时,眉妩上得前来,替她宽去大氅,西陵夙还没有在殿内:

“主子,皇上尚在御书房,还请主子稍候。”

她没有出声,只漠然地走到内殿,坐到龙榻上候着,其实,在其他方面来说,他诚然是一名出色的帝王,只是,也正由于这份出色,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容许自己再有任何将断不断。

在出色的帝君跟前,唯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的,其他的东西,都不过放在被摒弃的位置。

而她,就是他曾摒弃过的东西。

更漏声慢慢响着,殿里真是暖和,不自觉的,她将脸靠在床柱上,那些雕龙的图案其实咯在脸颊旁是疼痛的,但,却不会妨碍她稍稍的休憩。

她的头抵在那,迷迷糊糊中,仿似有人走进殿来,步子却是极轻的,她下意识地一个惊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他。

他的神色很是疲惫,甚至连朝服没有换下,就走了进来,潋滟的眸光看到她戒备的神色时,只愈发收紧,薄唇微扬:

“别再使什么心思来躲着朕,你的任何伎俩,只会加重朕对你的惩罚!”

“皇上这话说得真没意思,放着赏心悦目的不去瞧,偏是要来作践我,难道,这样对皇上来说,才有征服感?”

他走近她,凤眸底却蕴了一丝凉薄的笑意,她俨然也察觉到自个被惊醒时,没有思考就出口的失言,可话既说了出去,又怎收得回呢?

“怎么,吃味了?对,朕确实很喜欢汝嫣若,在她进宫之前,朕才会让你这样卑贱的女子侍寝!”

“皇上的品味果然是独特的,放着宫里尊贵的娘娘不要,偏是好卑贱的女子。”很奇怪,明明知道,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的心里也不见得舒坦,却还是这样地顶撞他,而他听她这么说,哪怕,俊颜上依旧在笑,心里,一定是气的吧。

“因为,对卑贱的你,朕才可以尝试些不同寻常的燕好方式,朕怎么会忘记,你曾经受了太后的吩咐,往那青楼里去研习技巧呢?这些技巧,朕如果不享用,岂不浪费?”

他欺身上来,解开腰带,就把她的手顺势地缚在龙榻的杆子上。

“放开!”她厌恶他用这种法子来折损她,可她的力气抵不过他的,他用身子死死压住她,不顾她反抗,依旧把那腰带将她的两手缚住。

这样的姿势是屈辱的,就好像被人囚住的样子,而她的身子在他的跟前,一览无余。

修长的指尖从她的胸前滑过,解开那桃红色的薄纱,曼妙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依旧是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知为什么,自从抢占她以后,哪怕,再怎样告诫自己,她的身体不干净,可,对于这具身体的迷恋程度,却连他自己都是吃惊的。

毕竟,这几次的临幸,她几乎没有任何讨好他的动作,最多的,不过是开始还反抗着他的侵占,到后来,就如同没有知觉的死鱼一样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为所欲为,这样的情形,却让他这般的没有办法抑制。

他的吻从她的颈部流连,接着,徐徐往下,他犹记得,昨晚些许的前戏,让他进入都不那么困难,而她似乎也没有那么疼痛,只是,最后,仍在他的残暴下,渗出血来。

而私处受伤,这显然是太医无法去瞧的,太医能瞧的,也不过是好好调理她的身子,让她能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或许,唯有孩子,能让她放弃再次逃离他身边的念头。

作为运筹帷幄的帝王,要揣测出她的心思,并不难,难的只是,哪怕他揣测得出,但,他做不到放手。

她在他身边一日,这种执念就会愈深。

即便,她不爱他,没有关系,她爱他的孩子,也一样。

今晚,他其实并不会再占有她,只是,担心她私处的伤口有没有好好处理,才翻了她的牌子,另一半的原因,也实是由于,他不想再临幸后宫任何一名女子。

一年的麻醉,已经够了。

再多,他勉强不了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现在,他的手顺着她的薄纱移到她的亵裤,轻轻一拉,她的亵裤就松去,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反抗,莹白的双腿都没有刻意的并拢,只随着他的指尖移到她的下身,她的唇边蕴起冷冽的弧度,而他在下一刻,也意识到了什么,指尖殷红一片,不是伤口渗出的血,竟是她月信来了。

“皇上,看来,有段日子,我不能伺候皇上,还请皇上放开我吧。”她语意悠然,双腿在他的神色一变后,微微收拢。

卑贱到,摆出这样的姿势,让她的忍耐,快要濒临极限,可,西陵夙却是淡淡一笑:

“即便你来了葵水,每晚,朕都会翻你的牌子,你也只能躺在朕的龙榻上,直到朕对你厌倦为止,所以你与其想用什么其他法子来让朕不能临幸你,不如想想,怎样让朕对你的身体失去兴趣,譬如,为朕怀一个孩子,然后失去这曼妙的身段,朕才会考虑,还你要的清静。”

“休想!”没有任何考虑,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觉到他的眸光一黯,她转了言辞,“我只答应随你回来,没有答应为你诞育子嗣!作为帝王,一诺千鼎。难道,你又想出尔反尔,用其他人的安危来胁迫我?”

当初,她答应随他回来的条件,便是从今以后,别再用任何人的性命来胁迫他,在他当政一日,也必须护得一日未晞谷的安宁。

可,在上次强占她时,他却已出尔反尔。

如今,既然她被他识破,对他的得寸进尺,她难道还要因着胁迫,逆来顺受吗?

其实,随西陵夙回帝都这段日子,如果萧楠愿意,足够向觞帝求援,哪怕,萧楠没有这么做,西陵夙也绝不会再冒然去往那边,用萧楠胁迫她。至于奕傲,萧楠答应她的,也定是会做到的。

所以,与其说因胁迫,逆来顺受,不如说,哪怕她再排斥、抗拒,始终,她的心,对他做不到彻底的拒绝。

毕竟,爱,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否则,在生命消逝的时刻,她不会说出那一句话。

真可悲。

她能做的,仅是让自个彻底对他失望,让他彻底对她厌恶,在伤害中,断去这段孽缘。

伤害——曾几何时,竟只剩下伤害!

“好,朕不会再用任何人来胁迫你,但朕对这葵水没有任何的避讳……”他欺身压在她的身上,语意冰冷地说道。

自古,女子的葵水被视为不祥,在葵水期,更是男子极其避讳行房的时间,没有想到,他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累了,今天一天,我很累,还请皇上,容我歇一晚,可以吗?”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头晕得厉害,他这么压在她的身上,更让她很不舒服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她的脸色,其实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不太好,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是灼烫的。

那个昏庸的太医,竟然回禀说,她的身子一切安好,没有受寒。

他忙拉过一旁的锦被,捂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却是用力一挣,要挣开他覆着的掌心:

“要朕放你一晚,可以,给朕乖乖地躺着,不要乱动!”

他发狠地说出这句话,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在雪地里堆雪人,只为了延缓去玲珑那的时间,让玲珑不悦在先,又用冰冷的手去替玲珑捶腿,生怕,玲珑会容下她,给她好日子太久吗?

他是瞧得清楚她的心思,她图的,概莫是让整个后宫与她为敌,然后设计来陷害她,到那时,他不得不处置了她,才是她要的吧。或贬入冷宫,或驱逐出宫,总之,就是不成为他的女人!

这般想着,掌心的力度却是温柔的,只是声音甫响起,带着烦躁:

“传傅院正!”

外面传来海公公的应声,早知如此,下午就该直接让傅院正过去,绕了太医院,反是让那些个没眼色的太医,胡乱派了名庸医!

还让她生出葵水的事来糊弄他。

越这么想,看着她难受地样子,他的话却是说不重的,只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再小心翼翼地用锦被捂住她的身子。

殿外,复响起细碎的步子声时,却是海公公一溜小跑进来:

“回皇上,傅院正眼下正在仪瀛宫。”

仪瀛宫是胥贵姬的住所,西陵夙眉心一蹙:

“胥贵姬怎么了?”

能惊动傅院正过去的事,显然不会是小事,而是事先没有禀报于他,只可能是——

“回皇上,胥贵姬怀得龙嗣了!”海公公躬身,尖细的嗓子清楚无比地禀出这一句话来。

这对于膝下尚无子嗣的西陵夙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是清楚的。

而胥贵姬是胥司空的千金,家世背景显赫,这一胎若一举得男,对整个坤朝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是再明白不过的……

【冷宫薄凉欢色】31

纵然,浑身烧得难受,思绪却是清明的。

胥贵姬怀了子嗣,他的精力该有大半要放在那边了吧,至少现在,不管怎样,他得过仪瀛宫去。

可,他却是只拥紧了她,斥道:

“傅院正精通的又不是妇科,还不快传他来!”

宫内如今主治妇科的是昔日顶替王院判的冯院判,可按着宫里的规矩,嫔妃一旦怀得子嗣,经冯院判确证后,却是需傅院正再去诊脉,以示郑重。

所以,西陵夙这斥责,显然是斥得没有理由。

但,他是帝王,哪怕说出的话,再不合规矩,做宫人的,也仅能是顺着。

“是。皇上。”

海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西陵夙俯低下脸,瞧见,趁刚刚当口,奕茗只将身子弓起,背对着他,将整张脸埋进旁边的枕中,他用力将她的身子掰了回来,再将她的身子按平,随即,凤眸眯起,潋滟的眸光泠泠地在她脸上拂过:

“朕不过去,就在陪着你,你不是想借着朕的宠爱,让后宫对你敌视,那朕如你的愿。只是,在朕没有厌倦之前,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且不论这句话,下半句是什么,恰是,她想的,他都瞧得穿。

可,她要的,他从来没有一次给过。

是啊,不论从前,或者现在,他总是在她想要的时候不给,在她不想要的时候,却是给了。

这样的纠结,不知何处会是个头,她只知道,她的逃避,唯今是仅剩的坚持。

浑身越来越难受,纵然是药身,可自己身体底子不算好,这一次,先是着了风寒,加上用了活血的药物,内热外冷相抵,怎会不病呢?

他要掰回,按平她的身子,也由得他去。毕竟,现在,她连说话的力气竟都是没了。

傅院正很快就赶到这,西陵夙亲自将奕茗小半截手腕隔了明黄色帐幔递出来,傅院正就着纱绢诊脉后,立刻开了一贴方子,但在退下之前,仍是躬身禀道:

“臣恭喜皇上,胥贵姬怀有身孕,已有三月了。”

怀了三月的身孕,到现在,方让太医查得,可见,胥贵姬是刻意的隐瞒,毕竟,这宫里,一旦怀得帝嗣,稍有不慎,便会不保。

而将怀得帝嗣的讯息刻意瞒着,待到时间越久,受外力影响越小的时候说出,不啻是明智的。

看样子,胥贵姬明显是西陵夙秋狩时,已觉察到自己怀有帝嗣,却是一直到现在,帝驾回宫,临幸奕茗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透了出来,可谓一举双得。

只是,即便胥贵姬位分尊贵,胥司空在前朝又位列三公,但,涉及到子嗣,是否能安好,终究是未知的。

“有冯院判料理贵姬的身孕,朕自然放心,另外,傅院正,从今日起,茗采女的身子就交由你调理,朕想着,如今国泰民安,朕也理该开枝散叶,繁荣皇室的子息才是。茗采女出身民间,体格不错,也适合为朕繁衍子息。”

这一语,说得极其悠然,却足以让奕茗的脑子轰得一声,撇开话里的意思不说,听上去,感情是把她当猪一样,是啊,若论哪种动物的繁衍力好,那么,猪倒是体格不错,繁衍起来同样得快。

可,她是谁,以她的医术,难道还会让自己轻易怀得他的子嗣不成?

任何药物,虽然有裨益的地方,但,稍微处理,这些药效就不会存在,还能起相反的作用。

所以,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她必是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神思间,同样有些惊愕的傅院正退下殿去,西陵夙复睡到她的旁边,竟也不避讳她染了风寒,把她裹得和一个粽子差不多,然后,用力地抱住:

“朕知道,你擅长医理,但,每次你的药,会由院正亲自煎熬好,并奉上,若两月之内,仍不见动静,那么,朕会以欺君之罪处置了院正。”

这句话,说得很是轻巧,可,他笃定了奕茗的心软,一如,他附在她耳边继续道:

“只要你乖乖用药,先前伺候你的千湄、采心,朕明日就拨回你的碧水宫。”

她本来灼烫的身子,在他的怀抱里随这番话愈渐地僵滞起来。

明明一再让自个心硬起来,因为心软,每次都被他轻易找到挟持的理由,可,再如何,她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冷血。

一如,她明明清楚,他为什么好心地让千湄等来伺候她,不啻是添了两个挟持她的理由罢了。

千湄、采心是先前伺候钦圣夫人的,如今,西陵夙拨去伺候一名采女,且不说,伺候她的配额已满,只单单她容貌相似钦圣夫人,或许,就给后宫不少编排的理由吧。

而他没有厌倦她前,再怎样的编排她都无须去怕,一旦厌倦,下场,显而易见,那将不仅仅是废黜,要的,该就是命。

原来,这一次,她的命都放进了他的盘算内。

可,她对他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是得不到的一件东西,帝王的天性使然,必是不甘的。

若她复卑微地去爱,他还会这么费了心思去要吗?

这些,她都清明,可,眼下,她的不舒服,使得她没有再去挣开他的相抱,只是昏昏沉沉睡去,哪怕,身子在他的臂弯中。

傅院正奉上药来时,只看到皇上丝毫没有避讳地搂着采女,甫要出声,皇上的眸光已然朝他睨来,只做了一个手势,却是让他呈了上去。

这个动作,是出乎傅院正的意料的。

看上去,皇上为了采女,连胥贵姬得了子嗣,都没有过去仪瀛宫,但,皇上若是宠爱采女,可,眼见着采女睡去,又怎还让他奉上汤药呢,傅院正虽然不解,可还是巴巴地端上汤药。

西陵夙执过汤药,搂住锦被抱起半梦半醒的奕茗:

“喝药!”

冷冷的两个字,她被他强行抱起,自是被惊醒,接着,只觉得唇际一苦,他一股脑地就将那汤药灌了进来。

这样的动作和温柔无关,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她被灌下半碗药,但,来不及呛咳,他已把碗端开,时间倒是把握得刚刚好。

“退下吧。”

西陵夙将那剩下的药碗放到几案旁,此刻已是入夜,倘是把一碗药都灌下,显然,过一个时辰,她必是要起夜的,而,她身子这般发热,殿内拢再多的银碳,恐怕都难免加重病情。还不如,灌下半碗药,用被子捂住,发了汗,也就好了。

这么想,他只把两床锦被都悉数盖在她的身上,而他亦是和她同衾而卧。

现在,她的身子犹如一个滚烫的火炉,他把她抱在怀里,方才褪去的桃色薄纱并没有穿上,这样抱着,其实等于和她肌肤相亲,那细腻柔滑的娇小身子,这样安安静静地被他圈着,没有让他添任何的绮念,只是,觉得仿似又回到了魑魅山的那回,她就是这般安然地躺在他的怀内。

可,彼时,一半是她无意识所为。现在,明显是他的强迫。

‘强迫’,嚼过这俩个字时,他薄唇边浮上淡淡的弧度,接着,他俯低下脸,把脸像往常一样,抵在她的肩膀处,那里羸弱得好像经不起任何的抵压,而他就这样抵在彼处,一直到卯时,邓公公的请起声,在殿外响起时,他才悠悠醒转。

不可否认,这一晚,他睡得很是踏实,起身前,还是摸了一下怀里人儿的额头,除了有些黏腻的汗之外,额头的温度倒是冰凉的,包括她的身上也满是黏腻的汗,这些汗濡湿在他的胸膛上,他竟没有一点觉得难耐,而素来,他都是有着洁癖的君王,每每临幸嫔妃时,嫔妃身上若出些许的汗都会让他不悦,也因此,那些嫔妃都习惯在临幸时,洒上香粉,来掩去汗意。

现在呢?怀里的人儿,那么黏腻的汗,他不仅不厌恶,反是执了旁边的汗巾,替她仔细地擦拭干净,毕竟,她的温度刚退下,是不宜立刻沐浴的。

做完这一切,他再用被子紧紧地裹住她,接着,方起身,走到外殿,让宫人伺候洗漱、更衣。

然,在他起身的刹那,奕茗却已睁开眼睛,而在那之前,本来该戒备的她竟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此刻的惊醒,是源于他用汗巾替她擦拭汗渍。纵然,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但,终究是在刹那有些什么,轻叩她的心绪,让她从昏沉的梦境里苏醒。

哪怕,出了一身虚汗,她浑身没有力气,可,在这之后,却再睡不着。

睁开眼睛,望着那明黄的龙榻,帘外有宫人走动的声音,但都不会进来。

想是受了他的吩咐,待她醒来,才会进来伺候吧。

只是,她却是不想起来,好累,起来,要面对的,更多的,是累,所以能不能容许她稍稍地在这榻上多歇会呢?

纵然,这是雨露殿的龙榻,按着规矩,仅有妃位以上,方能在这张榻上,睡到天亮,可现在,她已经破了这规矩,所以,又何妨再僭越呢?

闭上眼睛,她复又昏昏睡去。现在,他该是去上朝了,只要在他下朝时起身,应该就行了。

所以,就让她多睡这一会。

再次醒来,不过是辰时,她的身子稍动了一动,便有宫女的声音透过纱幔传来:

“主子是要起了吗?”

是千湄的声音,她果然没事。

只是,现在,她却不能去认。

以她如今的身份,越和她没有关系的人,反倒是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