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人握剑的手微微一颤。

“小候爷以后要出来杀人,也把自己身份藏好点儿。”楚荞瞟了一眼他腰际的挂着的玉牌,轻笑,“这玉佩是先帝赐于忠义候的,候爷又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你这般挂在身上出来行凶,唯恐人不知道你是忠义候府的二公子吗?”

白二爷出恭回来,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悠闲地坐在墙角的花瓶边,摇头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浮燥了。

耍阴谋?

玩心计?

我家荞荞一根手指头都能玩死你,还出来混什么?

“你知道还真多,那就非死不可。”他们一向行事小心,竟然还被这女人知道了这么多事。

“你尽管动手,只要我两个时辰不回王府,我所知道的一切,自会有人揭露出来,我想朝堂上下,会有不少人与我一样好奇你家主子的真正身份。”她冷冷一笑,悠闲斟茶自饮,全然没有将眼前的杀机放在眼中。

那人自然不笨,知道她话中厉害。

她说的是你家主子,不是宁王,也不是凤宁澜。

难道…

魏景收剑,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眸,声音沉而冷,“还有一个时辰,要么,他给我明明白白交待清楚,要么,我就让这大燕朝堂上下好好翻出他的老底。”

既爱且恨4

一室,静默。

墙角处的白二爷先纳闷了,那负心汉到底有什么老底,楚荞为什么揪着他不放呢?

难道是…

因爱生恨?

反目成仇?

白二爷顿时觉得,他乘虚而入机会来了,于是静静坐在墙角,等着接下来两人的火拼,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何愁不能赢得芳心。

魏景看着女子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想来她定然会是说到做到,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话毕,他看到女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惊惶之色,转瞬即逝。

她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她害怕知道,却又渴望知道的答案。

魏景拿下头上的斗笠,露面清俊的面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就是不想被发现,所以那个人与这个女子一直有意避见,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若不是对凤宁澜有着深深的了解,若不是有着细腻如尘的心思,怎么会发现?

“在方家。”她垂眸,掩去眼底不安变幻的神色。

魏景突然有些不忍,叹道,“楚荞,你不该回来的,凤宁澜不希望你回来。”

楚荞沉默不语。

西域十年,她无时不刻不期望着回来,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的一切,会是那样不堪的局面。

“他在大婚之夜求着陛下,才能将你送出上京,就是不想你再沾染上宸亲王府,没想到…”魏景蓦然一笑,“你还是回来嫁给了他。”

为了回来找到答案,竟然连自己的一生的自由和幸福都舍弃,值得吗?

可是那个她所苦苦追寻的答案…

“他的事,我必须知道,否则…我一生难安。”她怅然叹道。

白二爷越听越晕乎,越想越苦闷。

楚荞怀疑什么了?

什么不希望她回来?

那负心汗到底是怎么样啊?

爱情,怎么就这么复杂又纠结呢!

它望着楚荞,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甚至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

但是,她从来不敢真正去相信一个人。

她为什么回京?为什么嫁给宸亲王?为什么追查宁王府?

这些事,即便是对相交八年的它和沁儿,她与不曾开口坦白。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极慢…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

安静的茶楼响起脚步声,声音沉重而缓慢,仿佛透露着来人复杂而犹豫的心境。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压抑得难以喘息。

五十一步,来人站到了雅室门外。

那个埋葬多年的答案…

终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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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爱且恨5

来人站在门外,却半晌也未举步进门。

楼外小贩的叫卖,行人的嘈杂声,清晰地传来,更显得这座空旷的茶楼,死寂无声。

魏景望了望门口,隐约看到来人藏青色的衣角,只是一步之遥,他却止步不前。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此刻是怎样的痛苦挣扎,天人交战。

这么多年,地狱火海都未皱一下眉头的人,却没有勇气和决心来面对这个柔弱女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楚荞垂眸静坐,不动,不说话,恍然已经凝成一座雕像,只是那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着青白,无声泄露了她此刻紧张与不安。

魏景扫了一眼两人,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想面对那件事,还是各自走吧,这里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楚荞抿了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苦涩无尽,冷声道,“宁王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宁王进门,看到桌上的鹤顶红,冷冷扫了一眼魏景,朝她道,“你走吧。”

“走?”楚荞冷冷抬眸,眼底恨意暗藏,“我今日既来了,不得到结果,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道“有些事,你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若非看在凤家的份上,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凤家肯帮他掩盖身份,说明凤宁澜必定与他交情甚深,“你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凭那点手段就想威胁本王?”他面无波澜,冷冷说道。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他们越是不说,她越不安,那颗久久高悬的心,再也无法冷静。

他?

观战的白二爷纳闷儿了。

他是谁?

宁王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去了哪里?”她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转身,不忍再看女子那双质问的眼睛。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她继续问,一声比一声迫切。

他背影一震,袖内双拳紧紧攥着,额际青筋遍布,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哽咽着乞求。

他举步朝门口走去,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楚荞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魏景的剑,迅捷如风刺向那人背后死穴,几近崩溃地逼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凤宁澜,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她。

“他死了!”

我天天半夜码字,你们再看霸王文,让偶情何以堪。

这几章写真假凤宁澜,燕祈然再几章会放出来。

不过表急,真正的凤宁澜还没死,后面会霸气归来滴。

汗,剧透了。

既爱且恨6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喧嚣远去,沉寂无声。

他死了!

他死了!!

这三个字在楚荞脑内一遍一遍地轰鸣,震得她头痛欲裂。

她怔怔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端庄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满眼沉痛地望着她,“阿荞,哥哥他…在你离京的第二年…”

“他怎么会死了呢?”她打断凤缇萦的话,木然地转过身,回到桌边坐下,喃喃道,“他每年还给我写了信,第一年的春天,他告诉我他种了一株桃树,桃花开得像云霞一样美…”

她一句一句地念着这些年收到的每一封信,凤缇萦看着她,张了张嘴,不忍再说下去。

“信是我写的。”宁王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过去的。”他说道。

楚荞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清亮的眸子瞬间光华褪尽,灰暗得吓人。

凤缇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哥哥不想让你回来,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一直临摹着哥哥的笔记写信给你…”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又似没有听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那一年,先帝驾崩,太子被废,哥哥前去东宫救太子和皇孙,有人火烧东宫,哥哥和母亲葬身火海,被父亲救出的皇孙燕祀,便以哥哥的身份活了下来。”凤缇萦说着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将一只锦囊递到楚荞面前,道,“这是哥哥留下的,如果你没有回来,没有发现这一切,这个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你。”

楚荞僵硬地伸出手,恍若木偶一般。

她想要扯开锦囊的束口,抖着手好几次才扯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天青色陈旧的破布,血色的字迹已经干涸多年。

“勿恨…离京…长安…”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楚荞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生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哥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临终之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将你牵连其中,他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大漠,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听,可是那一字一句却针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扎进她的心里,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萦萦,别说了…”宁王(燕胤)叹息着打断凤缇萦的诉说,再说下去,真会把她逼疯的。

她那样固执地追寻着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回到这里,寻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何其,残忍!

半晌,楚荞扶着桌缓缓站起身,木然出门,下楼,游魂一般地走在人群之中…

“…阿荞。”凤缇萦想要拉住她,却楚荞推得一个踉跄。

“我会去跟着她。”燕胤扶住凤缇萦,目光沉郁而复杂,“…你先回宫。”

冥冥之中,那一场黑暗而血腥的皇位之争,早已将所有人的命运,悄然改写。

一生所爱

天光沉没,黑暗渐渐笼罩人间。

楚荞依旧如游魂一般在城里晃着,一步一步走过曾经他带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初次相遇的映月湖,静静地坐在一株桃花树下。

一阵轻风拂过,桃花飘然而落,一片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脸,恍如记忆中那温柔如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到那熟悉的少年正在面前含笑相望,喃喃道,“宁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模糊的影子,却只抓着冰冷寂寥的夜风。

白二爷红着小眼睛望着她,相识多年,它自然知道凤宁澜这三个字在楚荞心中是什么份量,可是如今,这个人——离她而去,永不再回。

它突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存活下去。

因为从它认识她开始,凤宁澜似乎就已经占剧了她的一切,她等着他,念着他,奔走为他…

突然,四周一阵异动,听觉敏锐的白二爷立即听出那是弓弦拉紧的声响,连忙道,“楚荞,有人要杀你,快走!”

话还未完,冷箭如雨,瞬息便至。

一身藏青锦袍的男子如风狂卷而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交织成网,生生截下了漫天箭雨,冷声喝道,“要杀她,也得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话声一落,那些伏于暗处的黑影没有撤退,反而纷纷拔刀,杀意腾腾地逼近前来。

白二爷见这阵势,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跳上她的肩头催促道,“楚荞,快走,楚荞…

可是,周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魂游于九霄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对面不知何人放起了焰火,火树银花照亮了夜空,倒映在夜色中湖面。

楚荞怔怔地望着湖面的倒影,朦胧中,那些华丽的光影渐渐幻化成记忆中谦谦如玉的少年…

“…凤宁澜。”她喃喃低语。

他仿若听到,微笑转身,朝着她,温柔伸出手…

“阿荞,你回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压抑许久的泪涌出眼眶,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语不成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白二爷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湖边走,连忙出声阻止道,“楚荞,别走了,再走会掉下去的…”

可是,她却恍若未闻,仿若是要投进那期待已久的温柔怀抱。

“楚荞,还不快走…”正在与敌厮杀的男人闻声侧头。

只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湖边的女子,朝着冰冷幽暗的湖面

纵身跃下。

ps:下章燕祈然回归。

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五日后,西枫苑。

已经昏迷多日的女子沉溺于梦境,不断地追逐着那熟悉而朦胧的影子,梦中闻到那淡淡熟悉的温醇气息。

他伸手朝着那抹光影抓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欣喜若狂睁开眼,“…宁…”

然而,撞入眼帘的却是那一身白衣墨发的男子,他淡淡瞟了她一眼,伸手端过一旁的药碗,淡淡道,“几天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楚荞看清眼前的人,拂手打翻他递来的药碗,厉声喝道,“谁要你救了,谁稀罕你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