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正靠床上看着书,听到声音愣了愣,“进来。”

泷一进门,直接问道,“主子,孩子的事不打算告诉王爷吗?”

楚荞知道这事泷一早晚也会知道,坦然言道,“与他无关。”

“可他也是王爷的孩子。”泷一强调道。

楚荞搁下书卷,望着眼前一向冷言少语的侍卫,“泷一,说实话,你是真的要跟随我,还是,你仍旧效忠于他。”

泷一闻言倏地单膝跪地,“属下自然是跟随主子,只是这孩子…”

“我已经与宸亲王府再无瓜葛,你若是真把我当你的主子,以后关于我和这个孩子就不要向宸亲王府的人透露半个字。”楚荞眉眼冷沉,一派威严之色,“你若做不到,就离开这里。”

“属下知罪。”泷一垂首道。

看来,楚荞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宸亲王府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孩子的事。

温如春无处可去,也留在这清云巷,却再也没提起过那日去王府见尹沉香发生的事,只是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

从确认有了身孕,沁儿便严令楚荞出门,说外面人来人往再再撞着磕着,楚荞也没有反对,除了阳光好的时候在院里晒晒太阳,多数时间是在沁儿的看守下卧床休息。

一个月后,人整整胖了一圈,凤缇萦再过来的时候,看着她已经不再清瘦的脸很是高兴,对魏景好一番感激。

然而,也不容楚荞有半分拒绝地安排了人马护送她去大宛,沁儿满心欢喜地收拾了东西,与凤缇萦一道将楚荞“押”上了马车,准备出城。

谁知,眼见城门在外,宫中便有传令兵,举着令牌,高声宣道,“传宸亲王钧令,封城——”

凤缇萦眉头顿时皱起,连忙对护送的人道,“过去使点银子,说咱们有急事,看能出去了吗?”

守卫寻上守城兵,却无功而反,回道,“宫里传话,四皇子燕雍毒害燕皇,意谋夺位,燕皇下旨由宸亲王暂理朝政,如今金武卫和宸亲王府的人马正满朝捉拿逆贼。”

“去找宁王,一定要想办法出城。”凤缇萦急声催促道。

那侍卫望了望已经关闭的城门,叹道,“属下已经说了是宁王府有急事出城,守城兵说没有宸亲王的手令,谁也不得出城。”

凤缇萦一甩手放下车帘,道,“回去。”

沁儿咕哝着抱怨道,“这四皇子早不害人晚不害人,偏偏这时候害人,早不封城晚不封城,也偏偏这时候封,存心跟我们做对嘛!”

凤缇萦望了望楚荞,眼底掠过一丝精锐的不芒,“先等几天再说。”

只是,真的是四皇子造反夺位了吗?

还是…宸亲王府已经知道他们要送楚荞离京,是为了截下她而为之?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5

回到清云巷,一屋的人都垂头丧气不说话。舒骺豞匫

楚荞却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更担心的是,如今燕皇将朝政大权突然交给燕祈然,也就意味着他要开始清洗朝中上下,那么萦萦他们要想救出太子妃就面对更大的难题,而她要帮他们离开,就必须真的要与他为敌了。

她不由自主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对这孩子满心歉疚。

“老皇帝这时候让宸亲王接手朝政,不是明摆着要对几大家族下手,为当年恭仁皇后的死报仇?”魏景在屋里来回踱步,英眉紧皱。

凤缇萦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淡淡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遽”

“若是老皇帝下手倒还能应付,只是如今要对付的是宸亲王府,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魏景担忧地说道。

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眼看就要将太子妃救出,逃离上京,一直不插手朝政的宸亲王府却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他们从来不敢低估这个人,也一直将其视为在这上京城最大的敌人价。

凤缇萦端起茶,抵了一口,平静说道,“老皇帝一心要把皇位传给宸亲王,恭仁皇后的死,他也一直怀恨在心,若是他自己清理了几大家族传位给燕祈然,朝臣定然还是会不服,所以他不自己动手,要燕祈然来下手,只要清理了几大家族,燕祈然坐上皇位就有足够的威慑力,朝中大臣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这个老狐狸!”

“现在有几成把握能救出太子妃?”楚荞出声问道。

“原本有六成,现在…只有四成。”凤缇萦敛目,疲惫叹息道。

“关键是,现在最后一把打开机关门的钥匙,还没有拿到。”魏景望了望凤缇萦,说道。

凤缇萦这些年在宫里,探查到关押太子妃的地方,也探查到各处机关钥匙由哪些家族保管,但最后在燕皇手里的钥匙,却一直没有寻到。

凤缇萦起身,望了望楚荞,道,“你先留在这里好生养胎,我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出来看你,只要城门开了,有人会安排送你回大宛。”

“萦萦,这都什么时候了。”楚荞蹙眉劝道。

“我说过,这件事没得商量。”凤缇萦取外斗蓬披上,一边出门,一边朝魏景望了望,“你跟我出来。”

魏景跟着一道出了清云巷,便出声道,“真搞不懂,凤宁澜以前着了魔似的护着她,那是他看上了那丫头我理解,可是你跟着掺合个什么劲儿,这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操心她做什么?”

“楚荞她也是我们凤家的人,亲人一样的人。”凤缇萦认真说道。

“行行行,你们是亲人,我是奴才。”魏景道。

凤缇萦无奈一笑,回头望了望楚荞落脚的住处,说道,“你盯好了那个王府的侍卫,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封城,我怕是宸亲王府已经知道楚荞和孩子的事了。”

“还用你说,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只是他除了每日听沁公主吩咐出门买些东西,就没离开过这里,也没有跟任何王府的人接触过,我想或许是你太多疑了,现在四皇子也确实抄家了,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但愿,只是巧合。”凤缇萦说罢,便上了马车,撩开车帘道,“我最近不能再出宫了,这里你就多费心照顾了,若有什么异动通知宁王府。”

“知道了,在宫里你也多加小心。”魏景叮嘱道。

车帘垂下,马车渐行渐远,去往那巍峨辉煌的大燕皇宫,那个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她却又不得不回到那里。

魏景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去消失在长街尽头,凤缇萦是他第一个真心佩服的女子,一个人独往深宫周/旋各派势力之间,一步一步打探出他们需要的消息,做到了他们这些男人穷极也心血也没法做到的一切。

可是,明明她的母亲和大哥因为那些人而殒命,她却不得不以身侍敌,对着那些人笑颜以对,这么多年,他都无法想像她是怎么忍受下来了,而她即便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从未提及过在宫中受过的半分苦楚。

故而,这么多年,他一直打心底里佩服敬重这个女子。

凤缇萦送楚荞回大宛的计划因为上京封城不得不搁置,楚荞依旧被众人重级保护待在清云巷的民居,每天几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沁儿看着她体重直线上升,很是欢喜。

封城已有大半个月,清云巷院里的樱桃熟透了,沁儿一大早便使唤泷一起来摘樱桃,泷一在树下站了半晌,也没跟着她一起爬树去摘,沁儿公主脾气一就准备教训人。

然而,泷一不仅没听她的话,反而一拔剑在树下耍弄起剑法来,沁儿站在树下大骂,“本公主叫你摘樱桃,谁叫你舞剑了,你聋…”

说着,她愣了,树下的樱挑不知为何自己树下开始掉落,一颗一颗落在那不断运转的剑身上,随着那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纷纷落在了不远处的竹篮里。

半晌,泷一收剑入鞘,冷冷道,“摘完了。”

沁儿愣愣地张着嘴,望了望树上,樱桃已经一颗不剩。

“喂,谁叫你这么摘的?”沁儿从树下跳下来,很是恼火。

泷一面无表情地转头,“不是你叫我摘得?”

“我叫你上树摘,谁叫你这么摘得?”沁儿气鼓鼓地喝道。

“这样比较快。”泷一冷冷道,他可不想跟个猴子一样满树乱窜。

“果子当然自己上树亲手摘着吃才有趣好不好?”沁儿恼火地挠头,提着篮子就走,“一看你就是个没趣的二百五。”

泷一瞥了眼樱桃树,爬到树上,上窜下跳,那叫有趣?

沁儿正蹲在水井边洗樱桃一边吃樱桃,温如春又一身酒气,满脸憔悴地进了院子,往椅子上一倒,准备呼呼大睡。

沁儿端着樱挑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喂,你天天找我借银子,天天跑去喝花酒了?”

温如春疲惫地睁开眼,“我没喝花酒。”

“我跟你说楼子里那些姑娘别乱睡,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睡就完了。”沁儿蹲在边上一边吃一边劝道,“你看你医术也不差,长得也不差,看在你这些日帮忙照看楚姐姐的份上,要不本公主给你介绍一个,那个缇妃娘娘身边的紫樱姑娘就不错…”

“除了她…谁都不要…谁都不要。”温如春说着靠着椅子便睡了过去。

“除了她?”沁儿眉头一挑,回头望泷一,“她是谁啊!”

泷一望着她,不说话。

“是我吗?”沁儿指了指自己,又倏地瞪大了眼睛望楚荞的房间,“难道是楚姐姐?”

泷一嘴角抽搐,这丫头的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

沁儿蹲在那里,一边吃,一边思索,最后想到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想到的人,“是尹沉香那女人吗?”

泷一还是不搭理她,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师兄师妹,青梅竹马咧,有奸情,一定有奸情。”沁儿在那里继续吃,一边目光凶猛地盯着温如春,然而把装樱桃的盘子放泷一手里一塞,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端了纸笔往石桌上一铺。

“我喜欢你…哎…不行不行。”她落下一笔又揉成一团,继续写,“我爱你…”

边上正在偷吃樱桃的泷一顿时一口噎住,哽得脸红脖子粗。

沁儿苦恼地挠头,回头问道,“中原表达爱意,约人相会的情诗怎么写?”

“你要干什么?”泷一道。

“替温如春写情书写尹沉香私会啊。”她说着笑得越发阴险恐怕,“再让燕祈然过来抓着,让他明明白白看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他们若有私情,他就不会被人赶出王府了。”泷一提醒道。

沁儿咬了咬笔杆,教训道,“本公主管他们有没有奸情,没有奸情,创造奸情也要抓,明天给我买几本情诗回来。”

泷一无奈地望了望天,主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活宝。

从那天开始,沁儿便开始一心致力于怎么让尹沉香给燕祈然戴绿帽子的宏国大计,天天钻研情诗,念得直让人不堪入耳。

楚荞在几人的精心照料下,人胖起来了不少,肚子也微微隆起,只是凤缇萦不再让她插手其中,也不让魏景等人向她透露任何消息。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己暗中去联系神兵山庄的人打探消息,以策万全。

一清早支走了泷一,便对沁儿说是想去买些布给孩子做衣服鞋子,沁儿便满口应下陪着她一道离开了清云巷。

事情倒是很顺利的吩咐完了,回来经过观音庙,一直听说这里的菩萨灵验,但决定进庙为孩子求个平安符,以保佑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

谁知,刚从殿内出来,便瞧见数步之外一身白衣翩然的人影朝着大殿而来,立即一转身便往里面躲。

“躲什么?”来人越来越近,声音一如往昔的冷淡,“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6

大殿内檀香袅袅,楚荞站在门个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舒骺豞匫

燕祈然进殿没有看她,径自在观音像前燃香,敛目默然祷祝,神情格外的虔诚。

一别数月的相见,楚荞盯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一时间竟移不开目光,以至于半晌才开始纳闷儿,这是送子观音庙,他一个大男人跑来拜什么拜?

“人说这观音庙,夫妻一同祈愿才灵验。”燕祈然双手合十,敛目淡声哼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嫁,这都赶着来求子了。”

楚荞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懒得跟他争辩,转身便要出殿走人遴。

下回出门该看看黄历,免得再这般出门不力,撞上最不想撞上的人。

“怎么,怕本王还会为难于你?”燕祈然出声,声音淡而疏离,“放心,便是你再自送上门,本王也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荞淡淡瞥了一眼,道,“既然没兴趣,我可以走了吗?箔”

燕祈然上上下下瞅了眼明显已经胖起来的女子,勾唇淡笑,隐带嘲弄,“看来离开宸亲王府,你倒过得格外滋润,人都圆润了不少。”

楚荞心下不由一阵紧张,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还好肚子并不太明显,又穿得厚,还不怎么能看出来,于是没好气地回道,“劳你挂念,离开王府,我吃得好,睡得好,舒坦得很。”

“是吗?”燕祈然冷冷而笑,“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楚荞眉眼淡淡,不冷不热地哼道,“王爷新婚燕尔,这般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想必过得坦荡滋润。”

说罢,一提裙便准备走人。

“我让你走了吗?”背后的人,语气一如继往的霸道无理。

楚荞秀眉高挑,没好气地转身,“宸亲王殿下,请你搞清楚,咱们已经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了,我想走就走,别再对我呼来喝去。”

正说着,殿外便有利箭破空而至,楚荞来不及反应,便被燕祈然一把拎到了门后放着,而他们方才站的地方,已是一地箭矢。

楚荞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瞥了一眼边上的男人,每回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不过方才也还好有他拉了她一把,大夫严禁她怀孕期间动武,方才便是自己侥幸避开,这腹中的孩子只怕也会再动了胎气。

燕祈然淡淡瞥了眼外面的弓箭手,第二轮再放来的箭矢已经涂了桐油的火箭,佛殿的楼阁都是木制而成,火势很快就烧了起来。

燕祈然伸手想拉她走,却又在触到她微凉的手时,动作一滞,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径自朝后殿走去,走了几步,瞅见还愣在原地的楚荞,哼道,“还准备在那里烧熟了?”

楚荞抿了抿唇,跟着他朝着后殿走去,虽然也有遇上刺客,但有了燕祈然走在前面自动清理,根本就用不着她自己动手。

眼前的一切,不觉中又让她回忆起以前共历生死的一幕幕,初次在江南遇刺的时候,幻境一次次对敌的时候…

这种感觉蔓延上心头,生出丝丝的暖意和喜悦,却也生出难言的苦涩。

仅是如此,她已有瞬间开始后悔自己的离开和放弃…

“为什么还救我?”她在他的身后,不由问道。

燕祈然回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要走就快点,本王还要收拾外面的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楚荞一听,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就是后门了,你自己逃命去。”燕祈然冷冷说道。

楚荞回头望他,想要说什么,却咽了下去,只是沉默相对。

燕祈然望了她片刻,转身快步朝着前方大殿而去,很快便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你小心点。”楚荞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低声叮咛道。

然而,终究没有人回应她。

半晌,她低头抚上尚上平坦的腹部,自语道,“孩子,记住,那你的爹爹,是他方才保护了你。”

她想,以后的他们,这样的相见,已经不会再有。

楚荞从观音庙的后门出来,转了好大一圈才到达寺前的广场,刚一从小路出来,沁儿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楚姐姐,你去哪里了?”

“寺里着了火,我从后门出来了。”楚荞淡笑道。

“里面打起了来了,你没伤着吧!”沁儿不放心地上下打量,检查她可有受伤。

“没事。”楚荞淡笑摇了摇头。

沁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你要和孩子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以死谢罪也会被缇贵妃给宰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楚荞淡笑安抚道,上下望了望沁儿,又不放心问道,“你在里面可有伤着?”

“那些人就顾着对付燕祈然,哪顾得上对付我。”沁儿摆了摆手,扶着她小心地走“这外面太乱,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我让人把马车停在那边了,咱们先回府吧!”

楚荞望了望浓烟滚滚的观音庙,微微皱了皱眉,道,“沁儿,我方才求得平安符落在寺里了,你进去帮我找一找,我在外面等你。”

“平安符?这里面这么大的火,还能找着吗?”沁儿伸着脖子望了望嘀咕道。

“应该是落在后殿,那边没起火,应该还能找到。”楚荞淡笑道。

沁儿左右望了望,道,“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宸亲王府的人,燕祈然也在附近,他要是看到你,我怕…”

楚荞淡笑沉默,方才在里面已经碰过面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平安符的话,等过些日子庙里修葺好了,再重新求一个就行了。”沁儿一边扶着她,一边劝道。

“再过些日子,我这身子也不便再出门了,这是我带着孩子亲自来求的,你去帮我找一找。”楚荞含笑请求道。

沁儿想了想也是,等再过些日子楚荞这肚子起来,不方便再出来露面,于是道,“我扶你过去,你在马车等我,我进去找。”

“谢谢。”楚荞含笑谢道。

沁儿将她扶到马车边上,叮嘱道,“这周围人来人往的,你别乱走了,我找到就马上回来。”

“小心些。”楚荞叮咛道。

“我知道了。”沁儿摆了摆手,便快步朝着庙里跑去。

楚荞远远看到庙中有人出来,估摸着是燕祈然一行人,虽然知晓他身手过人,但想到方才那么大的火势,又有那么多的刺客,心中总归是放心不下,于是悄悄朝庙门处走了过去。

燕祈然与墨银等人从里面出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哪有一丝受伤的痕迹,楚荞间自松了口气,正欲离去,便见一辆马车在燕祈然一行人前面停了下来。

车帘撩开,尹三夫人探头望了望,“怎么这样了?”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马车,没有说话。

尹三夫人从马车上来,随即朝马车内的人伸手,“你小心些。”

一身素色斗蓬的尹沉香从里面探出头来,那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让站在不远处树下静静观望的楚荞,顿时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