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咬牙切齿又踩了一脚,转身往屋走,“吃就吃!”

不就一顿饭吗?

谁知刚走了两步,背后的人又慢悠悠地道,“你来早了,还没做好!”

楚荞咬牙切齿地扭头,“你…”

燕祈然施施然地往厨房走,,淡淡道,“过来帮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荞荞你不走了吗?”燕禳看着“战斗”结束,欢喜地跑了出来。

“嗯。”楚荞忍着再往某人背后踹一脚的恶念,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进了厨房。

燕禳一听,小脸顿时线开了笑容,拉着她就往里走,“爹爹刚做了好吃的点心,我带你去吃。”

于是,楚荞跟燕禳两人就在桌边坐着吃点心,坐等开饭,好不悠闲。

苦命的燕大厨忙活了一阵,心里有些不平衡了,拎着菜刀就过来了,瞪着楚荞道,“叫你来帮忙,不是让你在这里等吃的。”

楚荞咬了口点心,抿了口茶,淡淡道,“既然是客人,哪有帮忙的道理。”

燕禳一看情况不对,瞅了瞅自家老爹手中寒光森森地菜刀,赶紧跳下了椅子,“爹爹,我帮你。”

燕祈然却不领情,瞪着还坐在那里不动的楚荞,“说你。”

楚荞将手中的点心吃完,拍了拍手,将燕禳抱着放回椅子,转身道,“做什么?”

“把辣椒切了!”燕祈然把菜刀一递,使唤道。

楚荞拿过菜刀过去,拿着辣椒,当是某人的头,切得很是凶猛,听得燕禳缩了缩脖子,不解了望了望自家老爹。

最终,一刀凶猛地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顿时鲜血直冒,加上菜刀又是切了辣椒的,疼和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燕祈然正炒菜着,听到声音皱着眉头走近去,看到鲜血淋漓的手指,连忙拿盆给盛了水,道,“先拿凉水洗洗。”

燕禳也跳下椅子跑了过来,“荞荞…”

燕祈然扭头道,“禳儿,去把药箱子里那个蓝瓶子拿过来。”

“哦,我这就去。”燕禳连忙跑出了厨房,却寝室拿药去。

燕祈然一边拿水给她冲着手上的血迹,却又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切个菜都能把自己切着,杀个人还不捅着自己?”

“我手痒,我愿意切着自己个儿,关你屁事儿。”楚荞没好气地骂道,还以为他转了性子,他那天生长了毒刺的舌头,根本就改不了。

“行,那再切两刀去。”燕祈然嘴上依旧毒舌,却又皱着眉头小心地检查着伤口,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药来了,药来了。”燕禳拿着药瓶跑了进来。

燕祈然接过药瓶,抬头瞅了她一眼,“忍着点,先止血。”

“废话那么多。”楚荞没好气道。

不过手上切一道口子,又死不了人。

燕祈然抓着她的手将药粉洒了上去,从袖中拿出一块白锦帕将伤口包好,道,“一会吃了饭再换个药,过两日就好了。”

燕禳不知道伤得如何,站在边上踮着脚看,瞅着楚荞直皱眉的样子,眉毛也跟着皱起来,“荞荞很疼吗?”

“没事。”楚荞看了看包好的手,继续回去切辣椒。

燕祈然一把夺了刀,哼道,“一边儿待着去。”

楚荞白了一眼,还以颜色,“谁说的没有白吃的饭,我哪敢偷懒儿。”

“当然。”燕祈然唇起一抹轻浅的笑,定定地望着她。

楚荞挑了挑眉,瞪着他,分毫不让。

“儿子,转过身站一会儿。”燕祈然淡声道。

燕禳不明白为什么要转身,但还是乖乖地转了过去。

楚荞拧着眉,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正要开口出话,猛然压下的薄唇,堵住了她的话,顿时惊得她瞪大了眼睛,恼怒之下便要挣扎脱身。

燕祈然却已经快速而强硬地擒住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唇上的吻却是无比的温柔缠绵,可是楚荞手上动不了,脚上还能动,狠狠一脚踢了过来,他这才松了手。

“爹爹,我能转过来了吗?”燕禳听到响动,出声问道。

“嗯。”燕祈然淡淡道。

楚荞气得脑红脖子粗,“你…”

她被强扣在这里强逼着吃饭,现在还被强/占了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

“饭钱。”燕祈然幽幽说罢,自己施施然地转身过去切菜,唇角勾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楚荞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气得想骂人,却又不好吓着孩子,心里却是混帐,无耻,王八蛋,全都骂了个遍。

“你怎么了?”燕禳不解地仰头望着她。

“没事。”楚荞抬袖狠狠擦了擦嘴,拉着燕禳坐到桌边,等着燕大厨上菜开饭。

可是又越想越窝火,平白无故被骗到这里来,平白无故被占了便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行凶者,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燕禳手撑着小脸,一边吃点心,一边瞅着楚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很是认真的样子。

荞荞似乎不是讨厌他,而是讨厌他爹爹。

楚荞自然是不知道边上的小家伙思想斗争如此激烈,只是满目凶光地瞪着燕大厨,恨不得能用目光杀人于无形。

不过,燕祈然就是燕祈然,即便成了燕大厨在厨房里转悠,锅碗瓢盆里奋战,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说是生辰宴,吃饭的却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刚才前来的另一个客人,已经被父子两个派人强行遣送了出去。

饭一做好,楚荞和燕禳两人在端菜,爱干净的宸亲王就赶紧回房换下了自己一身油烟味儿的衣裳,然后神情气爽地坐在了桌边,等着开饭。

菜色不比宫中那些御膳,只是家常菜,但自燕大厨手上出来,便是道道精致不已。

“荞荞,你吃这个,这个最好吃。”燕禳自己还没吃,就最先给楚荞夹了菜。

楚荞笑了笑,道,“谢谢。”

燕大厨不满了,瞅了一眼儿子,不说话。

燕禳心领神会,也帮他夹了菜,“爹爹吃这个。”

楚荞埋头吃饭,嘴边的笑容却悄无声息了沉了下去,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是她曾经一直希望的,但如今她早已经不再有任何奢望。

何况,坐在这里的人,一个不再是她的丈夫,一个,也不是她的孩子。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燕禳吃两口又望了望楚荞,最后终于出声,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什么时候走?”燕祈然出声问道。

“明天参加完赫连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准备走了。”楚荞坦然直言道。

燕禳闻言咬了咬唇,说道,“不能多留几天吗?”

他再小,也知道,来参加观礼的人都是来自各国的,这一走了,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还有事要赶回去。”楚荞淡淡道。

现在留在这里吃一顿饭,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不想再与他们多有纠缠。

“西楚还有你们的西楚王,就算他不顶用,也不会一天两天亡了国,急什么?”燕祈然淡淡道。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宸亲王费心。”楚荞冷冷道。

燕祈然望了望她,优雅地喝完了一碗汤,淡声道,“大约赫连太子失踪个几天,明天的观礼,也就没得观了。”

他微皱着眉头,似是在想是要把人绑架呢,还是打残一下,这样明天的登基大典也就没法按时举行了。

楚荞啪地一声放下碗筷,“你到底想怎样?”

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争吵,她不想因为扯上赫连璟,闹得沸沸扬扬。

燕禳被吓得一个哆嗦,望着楚荞,扁了扁嘴道,“你别生气,爹爹没有别的意思,明天参加完观礼,我们…也要回大燕了。”

他说完,低着头吃饭,再也不说话了。

楚荞望了望孩子,莫名有些自责,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有别的事要再面见北魏皇帝,可能…要再逗留几天?”

燕禳一听,惊喜地抬头,“那我可以再去找你玩吗?”

“嗯。”楚荞笑着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墨银门外禀报道,“王爷,单公公和尹侧妃过来了。”

齐聚北魏5(万字更)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静默了下来。舒榒駑襻

楚荞沉默着,只觉口中饭菜如嚼蜡,咽下去的时候如同吞了一把刀一般,无声之间划得她五内俱痛,鲜血淋漓。

一场温暖的美梦,被打得支离破碎,她也恍然看到了可笑的自己。

楚荞没有去看燕祈然,也没有去看燕禳,沉默地放下碗,起身道,“我吃好了,告辞。”

“荞荞…”燕禳望着她,小声的唤道妃。

楚荞拿上自己的披风,将手上包着伤口的锦帕解了下来,淡淡言道,“这本就是你们一家应该团聚的日子,是我打扰了。”

“谁让你走了?”燕祈然眉眼沉沉,眉宇间隐有怒意。

“不管过去有什么,但从五年前开始,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宸亲王府有任何瓜葛。”楚荞抿了抿唇,回头道,“对不起,我没兴趣再观赏你们一家团聚的戏码。裾”

燕祈然薄唇紧抿,别开头不再说话。

楚荞默然笑了笑,似是在可笑的自己,伸手将还染着血迹的锦帕放到桌上,便转身往外走。

单喜正带着尹沉香和尹三夫人一道进来,若是以往到今天,燕禳早就欢喜地跑出来了,今天屋里却没有一点响动。

“王爷刚走了几日,陛下才想起来是小世子是生辰,特地让奴才给小世子送了生辰礼来,顺便护送尹侧妃和尹三夫人一道过来…”单喜一边进门,一边笑说道,一进门便撞要准备离开的楚荞,一时间都愣在了门口。

“单爷爷,外祖母…”燕禳出声唤了人,望了望尹沉香,又望了望面色阴冷的燕祈然,不敢叫母亲。

单喜望了望楚荞,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筷,苍老却精锐的眸子微微眯起,“楚右相怎么在这里?”

“我请她来的。”燕禳跳下椅子,望着楚荞,似是想请她留下。

楚荞没有说话,举步便出了门。

“荞荞…”燕禳追着出了门,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挽留。

“阿荞…”尹沉香也跟着追了出来。

楚荞却已经快一步消失在夜色之中,头也不回。

她是疯了吗?

竟然还陪着他们的孩子过生辰,她九泉之下的女儿,也该怨恨她这个女儿吧!

从北苑出来一直走,走到再也听到后面的声音,走到周围全都时死寂一片,她方才停了下来,微仰着头,一如这五年许多次一样,忍回眼底欲落的泪滴,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五年了,她已经明白,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正在这时,沁儿等人也已经急急忙忙地回来,连刚到德州的诸葛无尘也在其列,沁儿小跑着过来,“楚姐姐,你在这儿呢?”

“嗯。”楚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你不是给那小白菜过生辰去了吗?这就回来了?”花凤凰问道。

“什么小白菜,我去他娘的小白菜,那小鬼是宸亲王府的世子,我才听人说的,北苑住得是宸亲王府的人。”沁儿咬牙切齿的骂道。

凤缇萦推着诸葛无尘,兄妹两人闻言,不由都皱了皱眉头,担忧地望了望楚荞,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两人却是看得明白,燕祈然一直都是楚荞心里的一道坎,就算过了这五年,她依旧过不了这道坎,放不下这个人。

即便,那个人另娶他人,对他们的女儿见死不救,她依旧没有那个恨他的决心。

沁儿见楚荞一直沉吟不语,不由问道,“楚姐姐,你是不是…已经见过…”

“嗯。”楚荞知道她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初来德州那日,赫连璟非要他们住到这流景园来,恐怕就是已经安排下宸亲王府的人住在园子里头了,故意为之。

“那你…”沁儿抿了抿唇,摸不准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楚荞笑了笑,道,“好了,没事了,都回去吧!”

花凤凰虽然粗枝大叶,但也有心细的时候,瞅了一眼凤缇萦和诸葛无尘,拉上沁儿道,“走吧,我昨天在城里有一处酒馆,那里厨子真不错,我带你去试试。”

沁儿还想留下的,被他连拉带拖地给带走了。

一时间,园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楚荞笑了笑,问道。

“哥哥行动不遍,路上耽误了些功夫,刚到一会儿。”凤缇萦淡笑回道,而后望了望天色,道,“今天一直赶路,都误了吃药的时间,我去看看温大夫药煎得如何了,阿荞麻烦你一会儿送哥哥到东苑,我们住在那里。”

“嗯,好。”楚荞点了点头,目送凤缇萦离去。

静寂的园中,只有夜风静静吹过的声音。

“推我走走,可好?”诸葛无尘出声道。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还未转到轮椅背,后被诸葛无尘拉住了手。

“手怎么伤着了?”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瞧着她手上已经渗出血迹的伤口,隐约是已经上过药的。

“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而已。”楚荞淡然一笑,便要抽回手。

“那也该包扎好,这样以后会留疤的。”诸葛无尘没有松手,说话间拿出自己随身的锦帕,一边小心地将她手上伤口包扎起来,一边道,“就算没有别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还需在我面前这般强颜欢笑吗?”

楚荞愣了愣,其实有些时候,她是怕面对他们这兄妹两个,他们太了解她,亦太心思睿智,总会无声之间看透她笑容背后的狼狈。

“那你还真希望看到我在你面前哭鼻子,我又不是当年的小丫头。”楚荞淡笑地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倒希望你是当年那个小丫头。”诸葛无尘包扎好伤口,抬起头唇角勾起温醇的笑意。

当年的小丫头会把自己的心事都说于她听,当年的小丫头满心满眼还是他,不似如今,人在眼前,心在天涯。

几经生死都放不下,想要拥人的女子,却再也不属于他。

这种痛,这种恨,又有谁能明白?

楚荞只是笑了笑,转到他背后推起轮椅在花园里漫步走着,“你现在行动不便,这样长途跋涉也不利于伤势恢复,前来观礼的事苍月帝也大可以安排别人前来的。”

“我在京都也是闲着养伤,原本是想与萦萦他们一道去岐州,正好遇上赫连太子登基之事,顺便来这里一下,到时候也正好一起走。”诸葛无尘温声笑道。他若只待在京都,只怕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再见到她了,她不去,他只好来。

“那也好,西域不少奇人异士,也许能设法治好你的腿伤也说不定。”楚荞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白二爷,不由问道,“耗子呢,有办法治好它了吗?”

诸葛无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坦言道,“不知道神域出了何事,几位长老也接到委托去寻什么人了,一直以来也行踪不定,小白的事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楚荞抿唇,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五年前雪域神庙发生的事,可是并没有神域中要寻上她和神兵山庄啊?

与此同时,西苑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燕祈然神情漠然地坐在那里,冷冷地扫了一眼来的人,目光似怒似恨,却也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燕禳小脸垮着,不见喜悦之色,怔怔地站在门外,瞅着无边的夜色,似是希望着楚荞能奇迹般地再折回来一般。

“好了,都别在再外面站着了,夜里风大,小心着了风寒。”尹三夫人出来,拉了拉尹沉香,弯腰走近燕禳,“禳儿乖,跟外祖母进屋里去,好不好?”

燕禳被拉着进屋,还回头望了望外面,全然没有再过生辰的喜悦之情。

单喜打开食盒,一边端出东西,一边道,“世子,这都是你皇爷爷特意让咱们带过给你的,都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燕禳坐了回去,望了望坐在自己身旁的沉香,又低头玩着楚荞送来的机关木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荞荞刚才好像很生气?

那她答应说要再多留几天的话,还会算数吗?

“禳儿,吃完早些睡觉。”燕祈然起身,先行出了花厅。

尹三夫人和尹沉香也习惯了他这般,觉得他不在,反而自在些,也就没有再多加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