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

这两个字眼一蹦入耳朵,南泱便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觉着很有几分可笑,是以,她蓦地便笑了笑,望向明溪,有几分啼笑皆非,问道,“哦?明溪,我怎么不晓得,如今这万朝的后宫里,嫔妃还要向一个妃位的娘娘请安?这是哪位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且不说她在重生来后的时日里了解了一番这万朝后宫的基本规矩,便是她是个初来乍到的,凭着常识也晓得,历朝历代的嫔妃,清早倒确是要去向一个人请安的,只是,那个请安的对象只能是一个,那便是一朝的皇后。

如今,那江璃蓉真真是好大的气派,竟要嫔妃去同她请安么?

“娘娘有所不知,”明溪直直地抬眼望向她,唇微启,又道,“昨日里,皇上已然下了旨,将凤印暂时交予黎妃保管了。”

“……”闻言,南泱微怔,眸子淡淡地掩了下去,思索了顷刻,方才端着嗓子清清冷冷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你昨日为何没有同我说过这茬事,今早又为何不提醒我,去翰瑄宫请安呢。”

“娘娘……”明溪的双眸一湿,双膝一弯便跪了地,接着便不再开腔了。

“罢了。”南泱只觉脑子有些发胀,便探出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左手挥了挥,面上尽是一片的疲累,说道,“你的心思我晓得,只是明溪,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真正在这后宫里呆的时日也比我多,不该做出这般的糊涂事。”

“……”明溪的头深深地埋着,半晌方才抬起头来,望向南泱,说道,“是,明溪知错。”

“起来吧。”一阵沉吟,她缓缓张开眼睑,望向窗外盛放的朵朵桃花,双眸里头急速地掠过一丝凌厉的神色,低声说道,“走吧,去给黎妃娘娘请安。”

“……”明溪仍是低垂着头,从衣襟里头拿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渍,接着便缓缓站起了身,上前扶了她的手肘子。

“……”南泱侧过眸子望了望明溪,低低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记着,从今往后,别再将我当成曾经的皇后了。”

“娘娘……”

“在这世间,什么都不是保来的——”她一双微挑的眉眼定定地望向翰瑄宫的方向,缓缓道,“而是争来的。”

“……”

“走吧,别让黎妃等久了。”

翰瑄宫位处陌阳皇宫的西北方,是距皇帝的广陵宫最近的一处宫闱,足以可见万皓冉斯人对江璃蓉的重视程度。

往翰瑄宫的一路上,南泱都是在思索的,想那江璃蓉,入宫以来,区区三载时光,便由一个采女一步步地爬上了黎妃的位子,如今还掌了凤印,没有极上乘的容貌,没有极显赫的家世,她能攀此位,凭借的,终究不过是那一副“贤良敦厚,待人和善”的面具罢了。

“平素里,黎妃在这后宫里头可谓是步步为营,她心思深沉,为了守桩贤妃’这个称号,她待人都是极和善的,也不易动怒,更莫要说是找茬滋事了,”明溪跟在南泱身后,一面迈着细碎的步子,一面压低着声线以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徐徐说着,“上一回,她那般作为,想来也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才会那般冲动地要给娘娘下马威。”

“受人挑唆?”她的双眸微微眯了眯,“那依你的意思,觉着这挑唆黎妃来对付我们的,会是谁?”

“……”明溪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笑道,“娘娘,你仔细回忆一番,自你搬出月陨宫后,曾见过谁?”

“……”脑中蓦地滑过一张明艳的面庞飞扬的眉眼,南泱心中瞬时清明一片,不禁微微挑了挑左眉,“……原来是她啊。”

“而且,娘娘,你想想看,上一回在翰瑄宫,你假意被黎妃撞倒,姑且不论这后宫里的众人同皇上信不信,几双眼睛瞧着,她便是有天大的冤屈,也已然担了个‘凶悍’的名声,她昨日接下的凤印,今日里便差人来诘问你为何不去请安……”言及此,明溪微顿,又缓缓续道,“一波未平,便又要这般心急地挑起另一波,这也未免太蠢了些,着实不像是她江璃蓉做得出的事。”

“若真是如此,”南泱的眸子微睁,笑道,“事情倒还好办了。”

南泱被明溪搀扶着,一路朝翰瑄宫走着,心中却细细地思索着:

照着明溪的说法,自许茹茜被谪为了笙嫔以后,这后宫里头便是黎妃江璃蓉同诤妃唐梦雪各据一方。

自己搬出冷宫,凭着唐梦雪那副简单的脑子,除了挑唆黎妃来同自己相斗,也再没别的手段了,如今黎妃初掌凤印,这阶位明着虽说仍是个妃,但暗地里,明眼人便都瞧得出,黎妃的这个“妃位”,自是比诤妃这个“妃位”高出了不止半点,依着唐梦雪那副跋扈惯了的性子,心中自是焦急不已,于是方才又欲挑起自己同黎妃的争端,要借此机会要黎妃坐实“凶悍”的名声,拉她下马。

思及此,她不禁蹙眉,只觉依着黎妃的心计,又怎么会瞧不出唐梦雪这点儿下作的心思,却为何还偏生要遂了她的心意呢?

百思不得其解间,便已听见耳畔响起了一道尖锐得教她耳朵生疼的嗓音——

“南贵人到——”

一阵微微的恍惚,她抬起眼,瞧着漆着朱红的宫门上头的“翰瑄宫”三个字,忽然有些想笑,心道,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古代的后宫女人了。

当年高中做物理动力学时候的脑力,如今要用到这后宫的机关算尽之中,也算是物尽其能吧。

“娘娘,当心门槛儿——”明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近了内殿。

无论见过多少次面,内殿中的众位嫔妃娘娘都被门口进来的那个女子晃了晃神。

那副容貌,那副眉眼,甚至是眉间那朵与生俱来的红莲胎记,都惹眼得有些太过招摇。

后宫之中,从来不缺美貌的女人。

后宫佳丽三千人,环肥燕瘦,清丽者如许茹茜,明艳者如唐梦雪,恬雅者如江璃蓉,以及诸位道不出名字的嫔妃,哪个不是容貌上乘的女子,可唯独只有那个野心勃勃的前皇后,能够真正地艳压群芳。

万千媚态在瞬间都有些失色,众嫔妃眼瞧着那人在宫娥的搀扶下背脊笔直地走近内殿,竟都有些怔,那周身的凌厉气势同眉宇间的端庄大气,便像是她南泱不是个才从冷宫死里逃生的废后,甚至不是因祸得福被封了个阶位的贵人,而端端的还是当年那个在前朝叱咤风云的女尊。

大殿之中瞬时寂静无声。

南泱稳稳地提步上前,立在殿中央,面容淡漠地扫视过在场的诸位嫔妃,俄而,她微微垂了首,正欲向正位上坐着的黎妃请安,耳畔却响起了一道清脆稚嫩的奶嗓子声儿——

“灵越参见母后娘娘——母后娘娘千岁千……唔唔唔——”

南泱一怔,寻着那道奶声奶气的嗓子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翠色织锦流珠长裙的贵妇人正面色如土地捂着一个小女娃娃的嘴,那女子尴尬地笑了笑,望向黎妃,垂着眸子道,“灵越不懂事,还不晓得皇……南贵人的事,请黎妃娘娘恕罪。”

“……”黎妃的面上亦是有些难堪,却仍是含着一丝温婉的笑,柔声道,“帝姬还小,不碍事的。”

“哼,自家的孩子嘴笨,只能怪当娘的教不好。”

南泱闻言蹙眉,顺着那道声儿望去,果不其然望见了一个穿着朱红广袖裙装的明艳美人,眉眼间一派的骄纵。

“是,谢诤妃娘娘提点。”妇人仍是垂着眸子,沉声恭敬道。

“韩昭仪,”诤妃一双眼睫极长的眸子微垂,细细地瞧了瞧那被娘亲捂着嘴的小女童,忽而笑了笑,又抬起眼望向那妇人,说道,“你母凭女贵,若非是皇上如今只有灵越和绸覃这两个女儿,你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妇人垂着头,没有做声。

“本宫劝你,好生照看好你的帝姬,顺带好生谢谢南贵人。灵越能出生并且长到三岁,还亏得了南贵人手下留情呢。”诤妃微微一笑,眸子不经意间便瞥了南泱一眼。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更是鸦雀无声,众嫔妃的目光都定定地注视着殿中央的那个女子。

南泱漠然地立在殿中央,忽而双膝微微一弯,便朝着面色不大好看的黎妃见了个礼,高声道,“臣妾参见黎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始至终,都未曾瞄过唐梦雪一眼。

第11章 相助

诤妃见自己被南泱忽视得这般彻底,不禁有些懊恼,正欲发作,眼风儿却蓦地瞄到了黎妃不

大好看的脸色,只好又悻悻地骗过了头,端起桌上的茶盅灌了一大口。

见唐梦雪安静了下来,黎妃面色稍稍缓和,望向朝自己见礼的南泱,笑道,“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

“谢娘娘。”南泱又弯了弯膝盖,这才面容淡漠地直起了身子,端端地退到了大殿的一旁,立定。

黎妃见状,又朝着一旁伺候着的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娥道,“若格,南贵人大病初愈,赐座吧。”

“是。”宫娥颔首,接着便朝着一旁的几名小宫娥使了个眼色,小宫娥会意,便抬起了一张红木椅子搁到了南泱的身旁。

明溪连忙搀着南泱的左臂扶着她缓缓地坐了下来,南泱缓缓坐下了身子,眼帘微垂,面容淡漠,教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黎妃面上笑着,一一扫视过殿上的诸位嫔妃,却见那名捂着小女娃娃嘴巴的妇人还站着,不禁蹙了眉,道,“韩昭仪也坐下吧。”

“是。”韩昭仪垂着头,恭恭敬敬地颔首,接着又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小女娃娃一身的红袄子站在自家娘亲身旁,眼睛却扑闪扑闪地望着南泱。

仿若是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南泱朝着灵越帝姬的方向望去,却将巧同灵越的眼光撞个正着,小女童朝她甜甜地笑了笑,门牙还缺了一颗,煞是可爱,南泱心中一动,不禁也朝那小女童回了个柔柔的笑容。

“娘娘,你怎么了?”

忽地,耳畔传来一道压得极低的女子声线,语气之中透着股子浓浓的担忧,南泱不禁朝着身旁望了一眼,却望见了一副极为眼熟的面孔。

淡淡的柳眉,细长的眼,小巧的鼻同唇,如何瞧都是一副清丽容颜。

她微微蹙眉,心头一阵思索,将来到此处以来见过的所有人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最终,记忆定格在了一个淫雨霏霏的晨间,一座假山,以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心头霎时了然,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个美人,不正是那日晨间在凝锦斋附近同那个孟浪皇帝一道放浪形骸的笙嫔,许茹茜么。

南泱朝许茹茜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位肤色本就极为白净的美人,今日的面色更为苍白,眉头微锁着,额角泌着细密的汗珠,似是身子有些不适。

“……”许茹茜伸出手,捂了捂腹部,似是有些忍耐不住了,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朝着黎妃欠了欠身子见了个礼,道,“娘娘,臣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黎妃闻言,面上浮上了一丝忧色,颔首道,“也好。笙嫔,你的面色不大好看,待回了宫,便宣御医瞧瞧吧。”

“是,”许茹茜欠身,恭敬道,“多谢娘娘关心。”

“呵呵呵……”

忽而,一道略显刻意的笑声蓦地响起,黎妃的眉头微蹙,而许茹茜闻见这笑声,本就苍白的面色则更为难看。

“什么身子不适——”诤妃眼睑微垂,将手里端着的茶盅轻轻地放回了桌上,接着便在身旁宫娥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面上挂着丝刺眼的笑意,走了几步,立定在笙嫔跟前儿,眸子定定地望着笙嫔的面容,笑着缓缓续道,“依本宫看,笙嫔,你这是劳累过度吧。”

“……”许茹茜的面上没得丝毫表情,没有搭腔,目光直直地望着正前方。

一时间,整个翰瑄宫的大殿内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众位嫔妃皆是默默垂着头,无人吱声,黎妃亦只是微微蹙了眉,面色有些泛灰。

南泱不着痕迹地打望了一番殿上众人的状貌,也是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碧螺春,微微抿了一口,只坐等看戏。

“呵呵,”诤妃微微笑了笑,绕着许茹茜缓缓地走了起来,眸子却始终牢牢地盯着她,连讽带刺地道,“连着这么几日,皇上都是宿在笙嫔妹妹的凝锦斋里,妹妹侍奉龙体数日,又岂有不劳累的道理?”

“……”许茹茜面色冷然,双眸直直地望着正前方,仍是没有答话的意思。

“不知妹妹你进宫前,你娘亲可曾告诉过你,后宫之中,有一句话,叫做‘雨露均沾’?”诤妃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然而,还未待许茹茜开口,一个悦耳如黄鹂鸣柳般的女子声线便响起了。

“娘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后宫中人哪个不晓得,笙嫔娘娘的母亲是临水县的一个艺伎,又怎么会懂‘雨露均沾’这个道理,更遑论——教笙嫔娘娘了。”

南泱只觉这道声儿极为耳熟,她不禁抬眼,朝着说话的女子望了过去,只见方才开腔的是一个坐在诤妃左侧的女子,一身乌金云绣衫,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格外灵动。正面含一丝讥讽的笑意望着许茹茜。

这姑娘……不是当初翰瑄宫里的那个宫娥么?

她心头微微一惊,复又不着痕迹地朝着黎妃望了一眼,却见黎妃江璃蓉的面色并不比许茹茜好看多少。

见此情形,南泱的眉微挑——看来,这个宫娥攀上了高枝儿,却是忘了旧主,能在诤妃说话的时候插上一句嘴,想必也是诤妃一派的人了,如此尖酸刻薄地变着法儿讽刺笙嫔的家世,倒还真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思及此,她复又微微垂了眸子,抿了一口茶水。

明溪亦是垂着头静静地听着,只觉笙嫔亦是可怜,不过是得多了些皇上的恩泽,便要遭如此的罪,着实冤枉。

“哦——瞧本宫这记性,”诤妃听了那女子的话,仿若是恍然,忽而又是一阵失笑,双眸仍是死死地望着许茹茜,笑道,“若不是莲才人提醒,本宫还差点忘了呢,笙嫔妹妹,你不会怪本宫吧。”

“……”许茹茜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已然白透了一般,沉声道,“诤妃娘娘言重了,臣妾怎敢。”

“诤妃娘娘此番,亦不过是为后宫的诸位嫔妃说句公道话罢了。”被唤作莲才人的女子缓缓开口,嘴上虽这么说着,面色却是一派的讥诮,望着许茹茜,又道,“笙嫔娘娘,你不过是临水一个士大夫同歌伎的小女,皇上连着几日都夜宿你凝锦斋,你独占隆宠,可知,这是犯了后宫的大忌?”

“……”许茹茜的眼眸中盈着一滴泪珠子,然而她却死死地咬着下唇,愣是没教那滴水滚出眼眶来。

“啪——”

一道皮肉被扇打的清脆声响忽作,殿中的众人皆是如梦初醒,都有几分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黎妃的一双细长眸子亦是蓦地惊瞪,明溪更是惊得说不出来,万分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莲才人原本俏丽的左颊上赫然多出了五道纤细的红指印,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左手,捂住面颊,双眸中则写满了震惊,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位面容漠然的女子,一时间竟有几分失语。

“……”许茹茜亦是被眼前的突变惊了惊,只愕然地立在原地望着那个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女子。

最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是诤妃,她明艳的面容瞬时有些失色,顷刻间便勃然大怒,愤然道——

“……南泱!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做什么!”

“臣妾好大的胆子?”她挑眉,唇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淡然的浅笑,望向诤妃,笑道,“诤妃娘娘,您说这话的对象错了吧。”

“你什么意思?”诤妃凤眼怒睁,厉声道。

“胆子大的可不是臣妾,”南泱左眉微挑,眼风儿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身前那个坐在椅子上刚被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女子,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同讽刺,道,“而是这个黎妃娘娘宫里的奴才。”

此话一出,在座的嫔妃便都不约而同地端起了一副瞧笑话的眼神,望了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女子。

“你休要胡言!”莲才人气得双颊一红,蓦地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朝着南泱,狠声道,

“我已被封了才人,才不是哪个宫里的奴才!”

“哦?”南泱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异,望着莲才人,笑道,“笙嫔娘娘如今贵居‘嫔’位,你尚且称她为临水的一个小女,如今你不过一个‘才人’,又怎么称不得翰瑄宫的奴才?”

“你……”莲才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面颊抬起左手,指着南泱,怒道,“笙嫔尚且未作声,你却是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南泱微微眯眼,望着莲才人,容色蓦然间便冷了下去,周身一股凌厉之极的气势骤显,整个翰瑄宫的内殿都压抑得有些闷人。

“凭万朝祖宗给这后宫立下的规矩,凭你是才人许茹茜是嫔,凭她高你四位,凭你口无遮拦以下犯上,凭我的眼中——”南泱的唇角微勾,挑起一个冷笑,她朝着莲才人上前几步,缓缓地,一字一句道,“容不得半点沙子。”

“……”莲才人被她的气势一震,吓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乎不敢直视那双凌厉得逼人的眸子,只悻悻地侧过头,望向一旁。

“你莫要觉得我南泱如今不是皇后,就教训不得你,”她望着眼前这个已然吓得不行的女子,冷声续道,“便是我如今只是个贵人,那也比你大。”

“……”

“有些奴才,忠心耿耿无二心,那便是条好狗……”她冷笑,朱唇微启,又缓缓轻轻地吐出了一行字,“而有些奴才,当狗都不忠心,那就连当狗都不配。”

“……”莲才人的面色已然晦暗得如死灰一般,她连着朝后退了几步,忽地便哭了起来,接着便猛地扑倒了诤妃的脚下,泣道,“娘娘,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好了!”

忽地,始终不发一言的黎妃却忽地开了口,她容色肃然,沉声道,“还要吵到何时?莲才人以下犯上,南贵人出手责罚,亦无可厚非。”

诤妃的面色亦是极为难看,她一双凤眼高挑,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般,望向南泱,道,“本宫劝你,说话做事都莫要太绝了——南贵人。”

“呵,”南泱一声冷笑,望向唐梦雪,轻声道,“诤妃娘娘,我一贯的做派风格,这大万天下,莫非还有人不晓得么?”

此言一出,诤妃蓦然便被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她双眸中急速地掠过一丝惊惧,只觉心头的火气愈烧愈旺,却又无从宣泄,只狠着劲儿一脚踹开了抱着自己左腿的莲才人。

“本宫头疼,回宫!”

话音未落,唐梦雪便完全无视上座的黎妃,大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娥一阵为难,却也只好朝着黎妃福了福身,随后便一道快步上前追上了诤妃,浩浩荡荡地去了。

见此情形,在座的诸位嫔妃亦是不愿惹祸上身,遂皆纷纷起身,朝黎妃告退,不消一会儿,整个翰瑄宫便只剩下了南泱,黎妃,以及笙嫔许茹茜。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南泱回过身,朝黎妃欠身见礼,恭敬道,“娘娘,臣妾送笙嫔娘娘回宫,便先告退了。”

“去吧。”黎妃沉着脸色,挥了挥手,道。

“……”南泱又欠了欠身,接着便回过头,望向明溪,说道,“扶笙嫔娘娘回宫。”

“是。”

许茹茜的面上滑过一丝疑惑,却仍是由着明溪同自己身旁的宫娥扶着朝翰瑄宫的殿门走去。

待许茹茜走出殿门,南泱望向黎妃,面色阴冷如冰,沉着声,缓缓道,“你若是真想将后宫的实权握在手上,那就劳烦娘娘,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应付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