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先别得意,这个徐充容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将来你我也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怕有什么不还有你这贵妃和那位皇后在前面挡着么。等你们都败了,我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素日皇上也是批本到这时候?”总是看他无所事事的样子,这才住过来的第二天怎么到了三更还在忙。

“娘娘,皇上有时批本只怕比这还晚。”清雪端着托盘要进坤仪宫西暖阁的小书房,乐晖盈拦住了:“我去吧,你们不用守着了。”

“只怕不妥吧,娘娘?”清雪为难地看着她。“不妨事。”乐晖盈笑笑,转身进了暖阁。想起大总管赵希的话,凡有什么听皇后的准没错。即使出了事,有皇后说话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清雪便掩上寝宫的大门退了出去。

书案上垒着满满一桌的奏本和各色书籍,灯下龙瑄炙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奏本。“皇后睡了?”在砚池里蘸了蘸笔。

“万岁爷不歇着,臣妾哪敢就寝。”微笑着将一盏燕窝粥放到手边:“皇上只怕有些饿了,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嗯。”两碟清淡的精致点心加上一碗清粥果然是宵夜的上品:“你不吃?”

“臣妾不饿。”剪了剪烛花,顺手往博山炉里面添了把沉水香:“皇上每晚批本都这么晚?”

慢慢吃着粥:“今儿事情是多了些,光是赵希傍晚拿来的折子就就有十几份。”

“这么多?”乐晖盈看那一摞奏本,本想问问什么事这么急,又想起**不得干政的事情来。索性闭了嘴只是给他收拾着案上凌乱的东西,顺手将批过的奏本放到一侧。

“习惯了。”龙瑄炙吃了半碗粥和一块点心:“没朕陪着,你睡不着?”左近无人,说起话来少了许多顾忌。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滑过,温腻的触感仿佛丝缎一般。

“只是想万岁爷这么忙,哪有这许多辰光来做这个。”他不老实的手已经环上了纤腰,将她揽入怀中坐下。

“这叫忙中偷闲。”淡淡的香气在鼻翼间滑过,磨蹭着她细腻肌肤:“你要是不去歇着,只怕今晚这折子又不用批了。”声音嘶哑带着丝丝**。

乐晖盈慌不迭地挣脱他的手:“好好的批折子,怎么这么多事儿?”

“谁让你来招惹朕的!”“那臣妾告退。”乐晖盈用力掰开他的手:“皇上还是批折子吧。”

“可是朕刚刚批完了,怎么处?”龙瑄炙调笑着起身:“原本你不来,朕就过去了。”重新将她环进臂弯里:“这寝殿里早没了人,是不是?”

“三更都过了,还有什么人。”那张脸贴在耳边,口中呼出的热气吹得耳朵痒痒的。两个人在圈椅上坐了:“明儿休沐一日,咱们做什么好?”

“就说呢,哪有这么多奏本看不完。敢情明儿休沐,万岁爷先把事情做完。”乐晖盈笑着合上他批完的奏本:“看天色不错,不如去放纸鸢吧。”

“去西苑放纸鸢?”龙瑄炙把玩着她垂落的秀发:“你就不能想个安生些的事做。”

“放纸鸢还不安生,那就去骑马了。”乐晖盈大了个哈欠,眼皮沉沉地靠在他怀里。

“骑马?!”眯缝着眼看瞌睡沉沉的她:“你还会骑马?跟谁学的?”

“二哥。”口齿有些不清:“小时候把我抱在怀里学的,就像现在这样子。”

低头看了看两人的坐姿,有点恼火。还敢这样坐在别的男人怀里,不管这人是谁都不准。想要发作,怀中的女人已经进入了梦乡:“还说是陪着看折子,这才多久就睡着了。”蹭了蹭她的头顶,把她放到一边的睡榻上给她盖上薄被。

坐回书案旁,拿起放在最下面的一本奏折。颜晟写来的,竟然是关于乐家父子私藏异心的奏本。“若真是如此,朕保不住你懂么?”

龙瑄炙看着新上的折子:“赵希,让太傅来见朕。”

须臾之后,乐文翰就到了乾靖宫偏殿的御书房:“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这儿没外人,太傅坐下说话。”书房里只有这一对君臣翁婿,龙瑄炙也没那么多的礼数计较:“这是安王给朕上的折子,太傅看看。”

乐文翰接过折子略看了看,旋即合上:“鞑靼之心不死,老臣素有耳闻。安王所奏绝非空穴来风,只是朝中轻动军马恐动摇国本。”

“上次举倾国之兵征战鞑靼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了,那是领兵之人是乐文灿。”龙瑄炙隐约还记得少年时的那场战事。

“是,乐文灿是老臣的二弟。”乐文灿死在疆场已经十年了,唯一兄弟的死是乐文翰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后来老臣与鞑靼王约定十年之期,十年之内两国互不交兵。弹指一挥间,这十年就过去了。如今鞑靼国新主登基,想要有一番作为只怕就是从出兵开始了。”

龙瑄炙颔首:“太傅好记性,朕昨儿翻出太傅着人新修订的先帝朝实录里面所记录的正是如此。”顿了顿:“出兵之事还须斟酌,不过太傅心中可真有这为将人选?”

乐辉懿现领着兵部,乐辉慡在北疆。虽说安王也在北疆,只是这所选大将绝不会是皇帝唯一的兄弟。虽有个颜晟在兵部挂职,只是此人乃是皇帝最信任的内臣之一。为皇帝安插四处的耳目,皇帝对他的不疑忌胜过任何人。余下的几人,只怕都不到挂帅领军掌管三军的位份。这样看来,除了在两个儿子里选一个外实在没了别的选择。只是皇帝有疑忌自家父子的心病在此,若是再掌了帅印只怕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了。这时候退一步远比近前一步来得好:女儿在他身边,稍有不慎祸及爱女就得不偿失了。

“臣不掌兵事多年,这为将帅者必须文武兼备。稍有差池便是祸国之罪,须交六部大臣细细商议方可回奏陛下。”

“嗯,朕也须琢磨些时日。先这么办吧。”什么时候你也有了退避之心了,你所顾忌的朕还是她?

“老臣告退。”看他没什么异议,乐文翰躬身告退。

“不急。”龙瑄炙拦住他:“皇后很是关心太傅素日起居。”

“老臣谢皇上皇后挂念,素日都还康健。”乐文翰敛容回道:“皇后性情不好,有些不到之处请皇上海涵一二。”

龙瑄炙一笑,你也知道。“太傅太仔细了,皇后贤惠得紧。”

“谢皇上夸奖,臣告退。”乐文翰到底辞了出来,即使是百官之首一旦顶上国丈的名头也不是很好混的。尤其是这位爷的猜忌之心不得不提防一二。

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乐晖盈坐在窗下临着大字。“娘娘,乌昭仪来了。”

“哦,好些时候没看见她了。让她进来坐。”放下笔已经看见乌雅进来:“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乌雅给娘娘请安。”乌雅行了个常礼。“起来说话。”乐晖盈携着她的手到软榻上并排坐了:“谁招惹你了?”

乌雅红着眼睛:“娘娘,乌雅是不是做错事了?”

“你做错什么了?”乐晖盈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这些时候都没看见皇上去临幸臣妾,一定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不高兴才这样的。请娘娘给臣妾一个明示,臣妾也好改了才好。”早间娴妃的话在耳边回响:皇上原来那么宠幸你,时时招你侍寝。可是自打皇上住到坤仪宫去了,就再没招幸过你。是不是妹妹什么时候不小心惹恼了皇上或是惹恼了皇后,才这样的。在**最怕的就是没有圣宠,我倒还罢了,好歹还有个妤珏。你还这么年轻,这以后可怎么办呢?说这话的时候,娴妃一脸的关切:你素日跟皇后要好,不如去跟皇后讨个主意。让皇后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乐晖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事如何分对错。该怎么去跟乌雅说,错和对都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皇宫中这么多的女人都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而活着,如今谁都看到皇后独宠中宫。可是谁又知道,皇后专宠的背后是怎样命运在等着她。父亲常说的一句话:登高必跌重。怕只怕这句话将来会落到自己身上,那时候会有谁去想想皇后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而惹恼了皇帝。

“娘娘,您就指点一下臣妾吧。”乌雅满是乞求的眼神看得乐晖盈心下不忍:“我指点你什么?你没错。”

“那为什么皇上不理臣妾了?”乌雅望着她。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24

“因为朕也有七情六欲,朕和谁在一起不用告诉任何人。”龙瑄炙沉着脸大步进来:“你听了谁的话来质问皇后,若是要问就该来问朕。是朕冷落了你,不是皇后。”

乌雅看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得脸色大变。一下跪在地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

“一个小小的昭仪来盘问中宫皇后,谁教你的规矩?”龙瑄炙道:“你哥哥礼部侍郎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

“皇上恕罪,这不关臣妾兄长的事。是臣妾一时糊涂,皇上饶了臣妾兄长吧。”没见过皇帝发脾气,乌雅匍匐在地不住叩头。

‘哼!’龙瑄炙冷笑了一声,乐晖盈见状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乌雅跟她说话都是没什么避忌的,能来跟她说这些固然是有人在后面挑唆的。只是肯跟她说这些亦可见的她没拿自己当作外人看待。

“昭仪说话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小孩心性。皇上别当真,再说原是皇上的不是。”乐晖盈上前拉起乌雅:“还跟小孩子似的,有什么好好说。哭什么呢。”一面说一面给她擦眼泪。

“怎么是朕的不是!”龙瑄炙虎着脸。

叹了口气:“皇上应该均恩爱,让所有嫔妃共承雨露。”这话说出来就觉得心烦,谁让你有那么多女人。每年还有新人不断充斥**,而自己却被你推向了风口浪尖。

“你也来指责朕,好好好。你们都是好的!”龙瑄炙气得把手边的一盆刚抽出嫩剑的兰花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后拂袖而去。

乐晖盈看看满地的碎片和折断的花枝,转脸又看看双目红肿的乌雅:“莫颜,送昭仪回宫去。”

“娘娘,我!”乌雅急于辩白却被乐晖盈止住:“回去什么也别说,皇上那儿也别担心。我替你说就是。”

“昭仪,走吧。”莫颜有些不耐烦了。皇帝一旦不痛快会连累一干人。而且这事乐晖盈又不会迁怒别人,最后还得是她自己去皇帝面前转圜。最近乐晖盈总是恹恹地。只怕又是哪儿不舒服了。

乌雅看了眼乐晖盈。出了坤仪宫。乐晖盈坐在书案边。望着窗外开始下雨的天空。很久以前接到皇帝立后的诏书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生活在等着自己了。只是乌雅是和自己一起长大地姐妹怎么也要牵涉到这里面来。

‘女无美恶。入室见妒’自忖自己并无这份心思。当乌雅问出那句话地时候却恨不得一句反驳过去。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他不是哪一个人地男人。他是皇帝。就注定会有很多女人在身边争奇斗艳。自己这个皇后。又能承恩多久。是。如今自己擅宠专房与他一同起居。而且生下皇子一直是他所期望地,只是若真有了身孕只怕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到了掌灯时分。龙瑄炙依旧没有回来。赵希匆匆跑来:“娘娘。万岁爷今晚在万春宫柳才人那里。说是让您不用等了。”

“好好伺候。别惹他发火。要不又是一干人跟着倒霉。”胡乱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在榛遐手里漱过口:“嘱咐柳才人。千万别和上次一样。”

“奴婢记下了。”赵希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娘娘,奴婢有说句话只怕冒犯了娘娘。”

“说吧,知道我不计较这些的。”

“娘娘,您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会被人欺负的。万岁爷不能时时处处都护着您的。”赵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这话别再说了。**中总是以祥和宁静为上,我不能跟她们一样。”叹了口气:“容我想想再说,你先过万春宫去。若是找不见你,只怕又有一场气生。”

“奴婢告退。”赵希倒退着出了坤仪宫。榛遐看她一脸的倦容,担心又是哪里不舒服:“娘娘,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脸色这么差。”

乐晖盈摆摆手:“累得慌,就只想好好睡一夜。”

榛遐忙着吩咐人烧好热水伺候她洗浴。“娘娘,方才希公公的话挺有道理的。”轻轻给她捏着肩,榛遐低声道。

“只是我不能去和每一个人计较,比如说乌雅的性子,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在她背后说这种话的人又绝不止一个,是去跟乌雅计较还是去跟她背后的人计较?”沉在热水里,慢慢往身上浇着浸泡了花瓣的热水:“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下面没有一个好惹的。我不过是不想去把这表面的和气散去,即使真有人挖开我也得把它捂住。若是捂不住,第一个出事的就是我。”

“小姐,不要。”榛遐有点发怵:“你不能出事。”

“我当然不能出事。”下意识地手抚向小腹,脸上泛起一丝莫名地微笑:“以后沐浴别用太热的水。”

“怎么,水烫了么?”“不是,好了扶我起来。”乐晖盈笑笑:“太烫的水把人都泡懒了。”

“嗯,我知道了。”拿过寝衣给她换上,又给她把头发放了下来:“小姐可以睡了。”

“下去吧。”

一个人睡在宽敞的睡榻上,居然有些不习惯起来。那个人总会把自己揽在怀里,闻着那股淡淡的沉水香入睡。在梦里都是那种香气萦绕在自己身边。

瑄哥哥,你可知道从六岁开始我就是为了你在学一切跟你有关的事情。放着好好的小楷不学非要去写颜体,就是因为父亲说你的字是颜体;读那么多的书是怕你这状元天子有一日会嫌弃我什么也不通。我不是不会妒忌,不是不懂得如何去和那些女人争宠。而是你眼眸中的孤寂冷漠告诉我你要的是一个祥和的**,我不想你成天都去心烦尔虞我诈的妃嫔争宠。

你每次和我说起怀孕之事,我总是避而不答。我何尝不想遂了你的心愿,只是当你把那白玉扳指放到枕下的那刻开始就注定我的将来会和母后一样。瑄哥哥,我走了这么久才来到你身边。我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就离了你,我怕看见你那冷漠的眼睛。从六岁开始我就想解了你的孤寂,只是真真到了你身边才知道作为一个帝王,这估计注定要伴随你一生。可是我不想你这样,你明白吗?

两滴晶莹的泪水滑落在枕边,向内转了个身。手覆上平坦的小腹:你若真是来了,我多希望你是个小公主。这样的话,我就能多留在你父皇身边一些时候,也能看着你长大了。

从御门听政开始赵希的双腿一直就抖个不停,几次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没几下双腿就跟先前一样不听使唤。“希公公,你千万别这样。我都是一手的汗。”清雪不着痕迹地埋怨道。

“你看万岁爷的脸,怎么叫人不怕?”赵希悄悄往龙瑄炙那边努嘴:“早间娘娘那边有信儿没有?”

清雪摇头:“我先去抓着莫颜问了几句,说是娘娘病了还没起身呢。哪敢跟万岁爷回!”

“又病了?”赵希哎了一声:“你没叫莫颜去传太医?要是万岁爷知道了,还不把积了一夜的脾气撒出来。”

“莫颜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娘娘不舒服。也不叫传太医,就那么懒懒的。”清雪看看里面:“还说娘娘昨夜里听了一夜的雨,今儿眼睛都肿了。”

“咱家跟着万岁爷这么些年,只是最近才觉得皇上有了笑意。早年间总是木着一张脸看待周遭的人和事,这是为着有了娘娘的缘故。”顿了顿:“看娘娘的样子,好像总是不放心似地。也不知道娘娘在担心什么。”

“茶!”皇帝声音蓦地响起,两人均吓了一跳。赵希慌不迭捧了盏新沏的狮峰龙井进去:“万岁爷,奴婢刚沏好就端了来。”

“你跟清雪在外面唧唧哝哝说些什么?”隐约听见娘娘什么的,看神色只怕又出了乱子了。

“娘娘还没起身,莫颜说娘娘昨晚听了一夜的雨。”可不敢说眼睛肿了,要不这主子追究起来谁也担待不起。

“听了一夜的雨?”龙瑄炙冷冷一笑:“倒是有闲情逸致,今晚让乌雅候着。不是说朕这么久没去看她么。”

赵希心里咯噔一下:“是,奴婢这就去让乌昭仪准备。”倒退着出了乾靖宫书房,清雪等在外面:“希公公,怎么样?”

“叫乌昭仪伺候。”赵希叹了口气:“你去告诉莫颜她们,赶紧传太医。要是掌灯前还没动静,我可就去咸阳宫了。”清雪点头去了。

赵希扭头看看里面,那位爷低头看着奏本倒是专心致志的样子。要是正主儿病了,只怕又是坐不住了。

乐晖盈伏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一卷旧书慢慢翻看,榛遐端了盏燕窝粥进来:“小姐,怎么又看上书了。太医才说您是气血不归,要您好好歇着呢。”

“才刚诊脉的不是凌叔叔也不是何蔺,这药我不能吃。”放下手里的书:“你让赵初去太医院要么把院正请来,要不谁也不用来了。”

“嗯。”刚刚乐晖盈一下子把药全都倒掉,以为又是闹上脾气了。这会儿又是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真不知道这主子是怎么了。

这个太医太过面生,父亲在信里细细嘱咐过若不是凌院正或是何蔺所开的药一定不要服用,恐怕就是要出什么事情。

“娘娘万福。”清雪福了一福:“瞧您的脸色比早间好多了。”

“好多了,就是乏得很。”眼瞧莫颜拿着云肩进来,任由她给自己披上:“皇上,今晚招幸的是谁?”

“娘娘,希公公叫奴婢来把您的脉案拿过去。”清雪笑道:“万岁爷还没吩咐哪位娘娘侍寝呢。”

“没有脉案。”乐晖盈笼好云肩:“只怕不是没有吩咐,而是你们两个压着了是不是?”

“娘娘!”清雪僵在当场:“奴婢不敢。”“傻丫头,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跻着鞋下了榻:“回去告诉赵希,皇上让谁伺候就去宣谁。凡事皇上自有分寸,我也不是拈酸吃醋的人。若是一味拗着皇上,出了事怎么好?”

清雪只好答应完倒退着出了殿门。赵初领着凌恪正从外面进来,清雪愣了愣:把院正请来诊脉,看气色还好的。这是怎么了?满腹疑窦也没处解答,又怕误了事情只好匆匆去了。

“老臣参见娘娘。”凌恪在珠帘外欲行大礼被莫颜扶住。

“还是坐下说话吧。”乐晖盈把方才太医拟好的方子让莫颜交给他:“还请院正先请脉,再看看这方子。”说着,把手伸出帘外。

凌恪在赵初端来的锦墩上坐下仔细给她把脉,半晌,花白的胡须有点抖动起来。乐晖盈看他略显激动地神情,心下明白大半:“院正先看看这方子。”

凌恪慢慢展开,神色顿时大变:“娘娘!”

“这个人我从未见过,觉得面生便没有服药。”乐晖盈微微一笑:“方才院正所摸出的脉案,我相信只要是大夫都能摸出来。怎么他就开出这活血化瘀的方子来了?”

“老臣回去彻查。”凌恪心中一凛,这人开的这方子若真被皇后服下去只怕就会出大乱子了。

“不必查,便是查到也会抵赖。”乐晖盈命莫颜撩起珠帘:“赵初,你到外面守着不许人靠近这儿。”

“是。”赵初谨慎地出了侧殿。

“凌叔叔,真的是?!”乐晖盈这才低声问道。“是,老臣可以肯定是。”凌恪看着她:“老臣即刻禀明皇上。”

“不要。”乐晖盈看看身边的莫颜和榛遐:“这件事能瞒得住多久?”

凌恪摇头:“瞒不住,只怕老臣不说皇上也会问起。倒不如先和皇上禀明。”这丫头在想什么,皇后有孕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还想百般瞒着:“老臣知道娘娘在忧心什么,只有禀明皇上才可防着后患。”

“倒不是担心这个。”乐晖盈迟疑了一下:“我听说很多食物是有着相生相克的功用,劳烦您老人家替我拟一张来。”

“也只有你爹爹这样古怪的老头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左近俱是乐晖盈在家时的丫头,凌恪也就不管什么君臣大礼。再说从小就拿她当作自己女儿看待,有时候说起话来竟然比乐文翰与她说话还要随和得多。

“难道您不是看着我长大的?”乐晖盈娇娇一笑:“若不是记着您从前那些书上写的脉案和药方,只怕今儿我就吃了这药了。”

凌恪沉吟半晌:“这人若是再出现,娘娘可还能认得出他?”

“莫非是说他会藏匿起来?!”乐晖盈看着他:“他是什么人能混入太医院?”

“暂且不能全知,只是一时半刻恐怕是看不到他了。”凌恪起身做辞:“老臣告退,娘娘放心老臣自有主张。”走到门口却又转身:“老臣前去给皇上回奏,娘娘不要阻拦。”

乐晖盈颔首:“只是父亲那儿您别忘了。”

凌恪笑着走了。

“小姐,您怎么不早说呢?”莫颜和榛遐两人围上去:“这么大事,您还瞒着我们两个。”

“我不敢肯定的。这月月信未至,先前想着后延也是有的。哪知道这么些时候了,就起了疑。偏巧今儿赵初又去请来那个不知哪儿来的太医,说我是气血不归。我越发觉得不对,才不喝药的。”

“要知道是这样,打死也不能去要那个庸医来的。”榛遐低声道。

“不,这事告诉咱们以后要越发小心了。也算是给咱们敲了个警钟。”莫颜看着乐晖盈:“就是小姐说的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你们多加小心就是,先别张扬出去。”揉着胀痛的额角:“真有些乏了,我睡会儿别闹我。”

“是!”两人点头答应着,出去拉着门外的赵初到一边计较去了。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25

龙瑄炙放下手里批完的奏本,乌雅到这时候没来定是有人有意压着这事不办的。赵希跟清雪向着她是显而易见的,宣召妃嫔都敢不遵旨这个皇帝都不如皇后管用了。

“老臣参见皇上。”凌恪满脸堆笑的也不等赵希禀报就进了乾靖宫书房:“老臣给皇上道喜!”

龙瑄炙一头雾水,太医院院正来了除了噩耗还能有喜事!“朕喜从何来?”

“适才臣为皇后娘娘请脉,诊得娘娘已有月余身孕。”凌恪在下打量皇帝的神色,这么沉得住气?

龙瑄炙一怔:“什么?此话当真?”

“臣岂敢欺瞒皇上,娘娘却已有月余身孕。”凌恪顿首:“只是臣还有一事启奏。”

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是忧是喜,只是有些木然。凌恪将乐晖盈所说之事转奏给他:“幸而娘娘警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把那人找出来直接剐了。”龙瑄炙冷然道。

“皇上,臣即刻下去彻查。”凌恪愕然,剐了?!这要是真是皇子,只怕将来是异宠。只是这样看来,老乐说的话就要兑现了。

“朕要重赏你。”龙瑄炙转过神色:“赵希。”

“奴婢在。”“赏凌恪上用紫貂雪貂皮各一卷,外加黄金百两。”

“老臣谢皇上隆恩。”看看似乎没什么要问地:“老臣告退。”

“等等。”龙瑄炙抬起头看着他:“是男是女?”

凌恪想笑还是忍住了:“回皇上,如今月份尚早还不能诊出男女。”想了想:“只怕到了三个月就能看出来了。”

“嗯。你下去吧。”

赵希在旁边听着。皇后有喜了?这回好了,这主子只怕就此安心了。以后就天下太平了。不会再要战战兢兢当差了。再以后有了皇太子,皇帝就越发不会心烦了。

“去乌雅那儿。”龙瑄炙起身就往外走。

乌雅战战兢兢地立在龙瑄炙身侧,好容易不计较昨儿的事到这儿来却又是一语不发地坐着。脸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是谁触了他的霉头。

“皇上请用茶。”端了盏茶过去,这位主儿居然没有反应。人坐在窗下的大椅子上,一脸沉郁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

“万岁爷。”赵希从坤仪宫过来。“嗯,怎么着?”依旧望着窗外:“她在做什么?”

“已经睡下了,说是乏得慌连晚膳也没用。”赵希侍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