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柳才人三更就回了万春宫。皇上早间不曾吩咐记档。”

“嗯?”一丝叫人觉察不出真实心意的笑声从唇边溢出来:“这么着算什么?”手里的银匙一下扔到碗盅里‘当’地一响,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赵忠拿着红册子递给莫颜:“请娘娘翻看。”

乐晖盈撇嘴一笑,摆摆手:“以后这些东西都别给我瞧了,跟我没有半分干系。爱找谁找谁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搭半句闲话。私底下都觉得皇帝有些过分,只是谁也不敢放到嘴上说出半句话来。皇后那张脸上满是揶揄和嘲讽,再不见往日的温婉贞静。

“娘娘,万岁爷回宫。”赵玉满脸是笑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当下行礼后看见情形不对想要收敛已经来不及了。

“万岁爷回宫,需要本宫跪接是么?”乐晖盈望着众人一笑:“你们还愣着,不知道大不敬是死罪?”

清雪赶紧过来搀住她:“娘娘,您只怕不方便。”

“本宫有什么不方便,前两日贵妃不也是跪接。”乐晖盈起身,一个趔趄被莫颜紧紧扶住:“娘娘?!”

一把推开她,自行走到门外:“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龙瑄炙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乐晖盈抿嘴一笑:“皇上辛苦了,不该这么着么?白天夜里都忙,勤劳国事可算得圣明天子。”

“到底怎么了?”周遭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这比平素自己发火的时候诸人的表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希看出不对,悄悄跟清雪和赵忠递了个眼色。众人静悄悄地退出了寝殿,乐晖盈已经转身进了暖阁。龙瑄炙有些明白事出何处了,脸也冷下来径自进了暖阁坐下。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43上

紧紧拢着身上的夹衣,坐在软椅上依旧是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往外冒着冷气。每一个毛孔都是紧闭着的,仿佛只要有一个张开都会让人承受不住外界的寒气。燕窝粥温度有些凉了,手指只是摸了一下就觉得寒从心起。

“什么时令了,还穿这么厚也不怕受了暑。”自己穿一件宁绸长袍都嫌热,她还穿这么多捂得跟个什么似地。

只是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依旧坐在窗下的软椅上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朕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有些恼了,无视自己的存在她是第一个。

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索性背对着他坐在圈椅上。双手缩在夹衣袖子里握得紧紧的,微湿的汗浸湿了手掌,湿漉漉的就觉得更冷了。

“这么闹腾,你不觉得腻味?”龙瑄炙冷笑道。

“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搅皇上了,这么久以来早就腻了。”背对着他坐在圈椅上:“这个孩子是我们家欠你的,我自然还给你。”

“这你都知道?”龙瑄炙莫名泛起一丝心寒,这种语气闻所未闻。

浅浅笑了一声,从背影都能看出她脸上那种冷漠:“我累了,实在不想再说下去。皇上放心,当需要皇后出现在皇上身边的时候,我自然会来。哪怕是不能走路,叫人抬也会抬过去。至于别的,任凭与皇上。”

“哼!”冷笑了一声:“任凭于朕?!”

“这东暖阁还是皇上一人住得好,等会儿就让人挪屋子。我不会回坤仪宫去,省得有人说我不识抬举。”慢慢起身,也不管他是不是阴着脸径自出了门。

龙瑄炙愣在当下,看着她的背影一语不发。

榛遐端了碗鸡汤进来。阴暗地寝殿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博山炉中一星半点地光亮在闪烁不已,小心翼翼地走进乐晖盈歇着地暖阁。

“谁?”“小姐,是榛遐。”榛遐放下手里地碗盅。想要剔亮烛火。

“不要点灯。”“小姐怎么了?”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声音有些恹恹地。这几天以来似乎都是这样。

榛遐叹了口气:“院正说小姐心神不归,难以入睡。才让熬了这天麻鸡汤,好歹吃一点能安安稳稳睡一会儿也是好地。”

“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刚过晌午。”外面艳阳高照,这儿关门闭户只留着半扇窗户透风。仿佛无尽的长夜,静谧漆黑一片。

“贵妃要临盆了?”“没听人说,只是院正给您请脉后就去永寿宫了。”

“嗯,闩上门。”叹了口气:“把灯剔着了。”

“是。”榛遐赶紧剔亮了烛火,摇摇烛影下清瘦的容颜加上突兀的腹部显得有些可怖:“小姐,只怕这鸡汤有些药味儿。不如加两块藤萝花糕,也算是用过午膳了。”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抚上腹部:“他常踢我,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有些嫌弃他?”

“怎么会呢,他知道小姐最疼他的。”榛遐跟莫颜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皇帝半个字,即使就是住在与皇帝东暖阁一墙之隔的西暖阁里,每日赵玉和赵初都在外面伺候。只是能见到她的,只有这两个从小的丫鬟和偶尔来请脉的凌恪。

凌恪方才见她,几乎惊呼出声。这跟前两天几乎是判若两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莫名厌倦。诊脉之后,更是一番惊讶:她虽瘦得可怜,腹中的孩子却是一天天平安长大。母体少得可怜的营养,都给了这个注定君临天下的孩子。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在每日膳食中加入各种温补的药材来巩固元气。

“把藤萝花糕拿一碟来。”喝了口鸡汤,天麻的味道在口中萦绕不去。

“是。”榛遐赶紧出去了。

少顷,一碟时鲜的藤萝花糕就端了进来。“这是用脂油夹着绵白糖和新鲜的藤萝花做的,云嫫嫫知道小姐喜欢这些是时鲜点心。”

“那两个金锞子给嫫嫫,这些时候难为嫫嫫了。”慢慢吃着花糕:“你吃过不曾?”

“等小姐用了,我再去。”榛遐给她拢好头发:“小姐觉得可好些?这会儿要不要透透气。”

“大晌午怪热的,入夜再开窗户。”加了件丝缎长袍在小衣外面,自己撩起一侧窗帷透进些许阳光:“可知道最近父亲怎么样了?”

榛遐想起昨天莫颜说的话:“老爷这些时候跟大公子都在忙鞑靼那边的事儿,只说是每日散朝都走得很晚。”

眯着眼看窗外的天空,仿若隔世:“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给父亲一个字,要不你们两个就不用在我身边了。”

“没有,也告诉院正不要说。”榛遐看她脸色还算平和:“小姐放心。”

“就是说了也不过是把你们打发走,难道我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咬着手里的藤萝花糕:“每次吃这个,就会想起母亲。小时候常给我做这个吃,那年…”话说了一半,原本嘴角还有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一下子全部收敛住了,那年吃这个遇到一个人。从那以后就不再一样了。

明知道是为了什么,榛遐哪敢细问:“小姐,喝点鸡汤。花糕有些甜腻。”

“天麻搁太多了。”如许说,依旧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莫颜做什么去了?”

“再给小姐晒大毛衣裳。”

“这么热,晒那个做什么?”停了停:“叫她别动那个,生了虫就不要了。”

榛遐看她是铁了心要跟皇帝生分,那些大毛衣裳没有一件不是皇帝吩咐预备的。正说着话,莫颜已经换了件干爽衣裳进来:“小姐起来了?!”

“再不起来就白闷坏了。”乐晖盈靠在软榻上:“你们干脆把这汤和这碟花糕吃了,我不过动了一两下。”

“嗯。”乐晖盈饮食精致出了名,能够给人吃的必定是不错的。虽然会说天麻味重,想来也是自己口味有些短了才这么说的。

“好。”两个人答应了,榛遐拿过两副碗筷在一边分着鸡汤。

看她们在一边吃东西,乐晖盈自己慢慢研着墨。眼瞧墨汁由淡变浓,一点点变黑直到漆黑一片。蘸了蘸笔,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写些什么。径自看着砚池里的墨汁发愣,腹中的孩子毫无预兆地踢了他一脚。“小东西,怎么这么皮。”扶着圈椅坐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你快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好些时候都没看见她露出霁和之色了,莫颜和榛遐怔怔看着她满是爱意的笑容。修长的十指摩挲着肚腹,这幅神色不论是多么娇艳的女子也及不上的。只是没有第三人能看见她这副神情,那个人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多提一句了。

深夜寂寂,永寿宫舒贵妃诞下皇三女。皇帝从永寿宫出来,乌雅和徐沁照顾得很好。皇帝也就没有多停,看完奏本已经是掌灯时分。这时候,从永寿宫出来二更都过了。

“皇上!”凌恪上前拦住已经走到轿舆边的龙瑄炙:“老臣有下情容禀。”

“说。”这个女儿先天不足,瘦弱得像只小猫哭声也不大。想来这就是凌恪要说的话。

“老臣今日给皇后请脉,皇后清瘦得可怜。”凌恪只看见苍白瘦削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哪里还是那个相府的千金小姐,已经是到了风大些就会刮上天的地步。偏偏腹中的孩子居然是岿然不动,稳若泰山。这和贵妃当初的脉象大相径庭,她究竟用了多大精神来保住这个孩子:“老臣担心娘娘身体只怕承受不住。”

“若这样,要太医院何用?贵妃所出公主身子孱弱,朕尚未追究。你又来跟朕叨叨皇后身子不好,你这院正怎么做的?”龙瑄炙冷着脸头也不回。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43下

凌恪被他一句话噎得半响无话,想了想:“皇上,小公主先天不足乃是贵妃误服药所致。而皇后万不可重蹈覆撤,臣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皇后的身子。”

“你担心朕不担心?”龙瑄炙想踹人,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西暖阁去。

“臣也知皇上悬心,只是这样将温补的药剂加入肴馔毕竟不是长久之法。臣请皇上明示。”要不是小丫头不许把这事告诉她老爹,这件事早就捅出去了。

“明日午后到御书房来。”黑着脸上了轿舆:“赵希,让那两个丫头给朕离远点。”

赵希原本就有些耷拉的脸这下彻底掉了下来,皇后身边的两个俏丫头就跟皇后的影子似地。让她们离远点,太有难度了。

“万岁爷,这时候只怕娘娘已经睡下了。”

“那更好,朕不想她们又在门口守着。”

赵希几乎想扇自己大嘴巴子,这话是怎么想出来的。就是皇后睡下了,莫颜榛遐两个有一个会在暖阁外守着另外一个一定会在床边的小榻上眯着。谁也别想靠近皇后半分,不过午后皇后撩起窗帷的时候倒是瞟眼之间看到她的侧影。确实如院正所说,瘦得可怜。加上那个大肚子,看得叫人心疼。

片刻之后,轿舆就到了乾靖宫。赵希嘴边一句:皇上回宫愣是被龙瑄炙满是警告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清雪,你把莫颜她们叫出来。”想了想,似乎这个办法最好:跟她们说清楚,说不定还能转圜。

清雪摆手:“我不去,昨天去找莫颜。不知怎么被娘娘在屋里听见了,一下就把莫颜给叫进去了。这回怎么都不好使,娘娘是铁了心了。”

“万岁爷一心要进去,怎么办?”“干脆就让万岁爷先治她们地罪。那就谁也不敢违抗谕旨了。然后再进去不就顺理成章。”赵玉在旁边插嘴道。

赵希闻言顿时笑起来:“真有你地,就这么办。”

“可别说是我说地,要是娘娘知道了肯定不待见我了。”赵玉撇嘴。

“你就怕娘娘。不怕皇上?!”清雪捂嘴笑道。

“娘娘不待见,将来小皇子就不待见。我可不想招娘娘。”赵玉戳了戳清雪的额头:“你想好了。可别跟他似的。”

赵希瞪着他:“谁都没你活得明白!”

“娘娘这样子,谁看了不心疼?”赵玉拂尘一甩:“不跟你说了,我先躲躲。要不被娘娘知道,可就是我自找其祸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得,这件事还得我去做。”看样子清雪也不打算做这个,赵希只好转身出去复命。

莫颜和榛遐被拘在东暖阁偏殿,赵希亲自守在西暖阁门口。龙瑄炙看着屋子里熄了烛火,方才进了西暖阁。

寝殿里点着优雅的兰香,窗户开着透气。银色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撒在书案上。一盏宫灯在旁边幽幽点着,乐晖盈坐在软榻上做着一件小衣裳。站在门外的龙瑄炙隔着微微开启的门扉,目光落在她清瘦的脸上再到突兀的腹部。

“怎么瘦成这样?!”暗地埋怨她不会照顾自己,不是我有意教你难堪。只是这样你受的伤便会少些,便是不好比好处多也是无碍。与其两厢挂念,倒不若我挂着你你怨恨我。这样你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一抬眼,看见灯下影影绰绰照进来一个身影。乐晖盈扶着腰起身,拉下两边的绣帏。龙瑄炙一下推开门抬脚进去,她已经坐回圈椅,剩下一个清瘦的背影对着他。

手一下抚上她的双肩:“这么瘦,怎么好?”

手里不停做着针线,脸色平静而冷淡。“不要作践自己,你恨我原是应该的。”

“有爱才会有恨,我不恨。”不时抚摸自己的肚子:“以后对他好些,他没有错。”

手不由自主握紧她的双肩:“你不恨,是因为不爱?”

“这个爱和恨一样,都是用心的。”任凭陌生的手掌温度从肩头传到心底,那股沉水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身边:“而这心,你我都没有。”

龙瑄炙一把抱住她,隆起的腹部隔在两人之间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那你我有什么?”

“这个孩子,和天家帝后夫妇的名分。”无所避讳地看着他的黑眸,多希望跟自己说的一样只是这么多时候都做不到:“不久以后,这个名分都不再有。”

龙瑄炙一下堵住她的双唇,心底的恐慌没来由蔓延至全身,唇舌一刻都不肯闲着,只怕自己放开她真的就是一语成谶。手里的小衣裳滑落到地上,手没有跟以前一样环住他。只是木讷地放在一边,有意让自己离得他远些。只怕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沉沦在里面,为什么要遇见他,为什么要许下那个心愿。他的孤独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是一看到那双眼眸就无法心静。他此刻绵绵密密的吻仿佛要化开心头那道刚刚结痂的伤痕,然后再撒上一道盐。痛得无处疗伤,又无法向人倾诉。只好一个人躲起来,等着它在漫长的岁月剥蚀中死掉。再也不知道疼痛何来。

良久,他放开了她。湿润的双唇泛起一丝血色,试着慢慢调匀自己的呼吸:“恭喜皇上,喜得公主。”

答应了一声,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小衣裳。一个很精致的小兜兜,上面绣着极可爱的童子钓鱼:“以后这孩子会跟你绣的一样。”

“但愿他会有属于跟他年纪一样的快乐。”银色的月光跟宫灯一起将屋子里照得跟月宫一样,两个人坐得有些远。

“凌恪说你身子有些虚,不能总是只吃这么一点。”青玉般的脸颊没有什么血色,本来眼睛就又大又亮这会儿更醒目了。

“已经好多了。”若不是他跟你说,你还是不会来。只是你来不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当决心把你从生命中剔除开始就刻意让自己收敛住心性了。手里还是没停,这是属于这个孩子的时光。或许他在腹中也能感觉到父母同时在一间屋子里,动得比平时频繁许多。有些吃不消,用手抚上腹部轻轻拍着。

“怎么了?”看出她的异样,皇帝走过来。

“在踢我。”指着腹部,尽量不让孩子觉出自己的异样。

“是么?”轻松的笑容浮上来,他贴上隆起的腹部:“儿子,爹在这儿。”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爹?!这话出自他的口里,不是朕不是皇帝。可偏偏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龙瑄炙一下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两个人的手紧紧覆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儿子,你再动给爹看看。”

腹中那个小生命这一下好像听懂了父亲的话,又在母亲腹部制造出一个小小的凸起:“你看,他听到我说话了。”

“每天都和他说话,他不熟我的声音却能听懂皇上的,看来君父之言还是要管用些。”冰冷的手乍遇上炙热的手掌很有些不习惯。

“我要每天都能看到你,你住在西暖阁也行,只是不能再不许我进来。”贴在她的腹部说话,这话有点像是说给未出世的孩子听。

“这还不是进来了。”只要你想来,这世上便没有你到不了的去处。

“我要来看你,还要用皇帝的谕旨把你身边的人管住。否则便来不了,这算什么?”

“若是这样为难,大可以不来。”被他这样搂着很不习惯,不过腹中这个小家伙似乎很喜欢有人倾听他的动静。居然在那里动个不停,伸手踢腿不亦乐乎。

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番,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一下把她抱了起来:“跟从前差不多,都没有重一点。”将她干脆放到榻上:“你少来呕我。”顺手扯过薄被给她盖上,却被她一下掀开:“热,不要盖这个。”

“你该要长好一些,吃的点东西都给了他了。”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挨着她躺下还是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那天我没有碰她,有点喝多了不想来闹你。就让她过来说了会儿话,要不怎么会不记档?”

“皇上别和我说这个,跟我没干系。”转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一下扳过她的肩:“你如果有脾气就给我说出来,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想你是不是生气或是不生气。”

“这也和皇上没干系。”这张脸近在咫尺,只是心底早已把他划到另外一边去了。他从来就不会为某一个女子停驻。贵妃有身孕的时候,自己擅宠专房。自己有了身孕,他身边何曾少过莺莺燕燕。原来把心交托给这样一个人,结局竟然如此凄凉。

“不许这样跟我说话。”想要像从前一样压着她说话几乎不可能,这么大个肚子里面还有个臭小子。只是爬起来在上面盯着她:“你给我记住,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系。”

乐晖盈笑起来,这种笑看起来就显得做作不堪:“这话皇上自己信吗?”

龙瑄炙的脸沉下来,人也跟着躺下来:“你是从一道道朝门抬进来的正宫皇后,所有的一切注定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这皇后任何人都能做,不用偏偏是我。”避讳已经谈不上了,注定的结局不过是来早与来迟:“只是皇上心底可曾想过,女人都是无辜的。从前母后是,日后还有人也是。”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说完便不再说话,缓缓合上双目平静睡去。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龙瑄炙脑海中不住回旋这句话,不知不觉也沉沉睡去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44上

赵初拿着一卷书进了西暖阁,也不知道帝后两个人是怎么说好了。反正皇后是没有再不理人,只是看上去对人对事都显得淡淡的。甚至带了疏离人的样子在里面,说话做事总显得有些莫名的冷漠。不过那天小公主的洗三倒是亲自去了,还往洗三盆里加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儿。舒贵妃看皇后的眼神都带着敌意,皇后依旧是一脸安静祥和的笑容。

那种场合,一向最喜欢抓尖要强的的徐充容还是那样不住往皇帝身边蹭。皇上也是一脸笑容对这种事情甘之若饴,皇后没什么反应。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了西暖阁,慢慢看她的书写她的字。那里的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是喜欢自己过自己这种平静的生活。

“咦,这东西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这是什么?”榛遐从软榻上拿起一块有些陌生的织料:“莫颜,你见过么?”

“什么呀?”莫颜接过去看了看:“咱们这儿什么时候用过这么粗糙的东西。”

赵初一看却大惊失色:“这是哪儿来的?怎么放在娘娘寝宫里头?!”

两人同时吓呆了:“赵初,这是什么?”

“这个应该是由敬事房带着接生嬷嬷一起收走的东西,看这质地这么簇新像是永寿宫的东西。”赵初反复打量着。

“怎么,这东西不好?”他的神色这么郑重,一定有缘故。

“有什么不好我不知道,只是像咱们娘娘这时候寝殿里绝对不该有这样的东西。这是宫里绝大的忌讳,是谁拿来的?”赵初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一定是贵妃临盆用过的血房里的东西。”

“那怎么办,拿去烧掉吧?”莫颜有些手脚发寒了,昨天有不少人跟着去过永寿宫会不会是谁不知道带过来的。

“不会是人带来的。”榛遐努力回忆了一把:“一定是有人故意拿来的。”

“谁这么坏心思。娘娘素日待人是极好地。”赵初垂着头想了想:“先送到敬事房赵忠公公那儿,一定要记档。然后请娘娘到万岁爷那边住两天,这边寝殿要让钦天监请来和尚念经驱邪以后才可以住人。”

“怎么去和娘娘说,这些时候娘娘都是住在这边地。冒冒然说这个。娘娘一定生疑。”莫颜看看榛遐。两人均不想被划到皇帝那边。上次被皇帝叫人拘住不许靠近,她没有多疑就算是不错了。

“就跟娘娘直说,娘娘也不会怪罪。”赵初看着莫颜:“咱们有些大意了,让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迟上一两日出了纰漏,谁也担待不起。”

“嗯。”两人点头,这时候乐晖盈正在后面院子里看书乘凉倒是一个好机会。两人把东西交给赵初,净了手换过衣裳才去后院。

“昨儿谁来过?”放下手里地书,乐晖盈淡淡问道。

“娴妃跟昭仪充容都来过。”榛遐看了她一眼,有点不高兴。

“哦,那就把东西交给敬事房。再去和赵玉说一声,叫清雪来挪屋子。”手边的参汤温度刚好,便浅浅喝了一口:“这件事慢慢再说,不许再出纰漏。”

龙瑄炙午后回宫就看见窗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想通了还是再跟自己闹一次?总是这么闹下去她的身子可吃不消,而且那张嘴是越来越厉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以前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不过是被乐文翰父子宠坏了,有些女儿家的小脾气再所难免。可是一次次交锋才发觉远不是那些人可以比拟的,说话行事绝对是大家身份。就是跟自己闹起来身份礼数不落人话柄,而且最重要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鸣金收兵。这就是那些女子所不具备的机敏和练达。假以时日,没有什么人会是她的对手。她腹中的孩子会是怎生模样,该有一个怎样的性情?像自己多些还是像她多些,亦或是两人合二为一的性子?不论如何,日后的东宫太子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怎么坐在这里?”看她依旧是笼着一件薄薄的春装,有些畏寒的样子顺手就要给她合上窗户。

“今晚上只怕要来分皇上的卧榻,不会耽误万岁爷的正事吧。”想要行礼到底还是被拉住了。

“分朕的卧榻,你要做什么?”有点难以置信,这时候还玩儿?倒是有时候想要她,月分渐渐大了哪还敢怎么样。真的一个情不自禁只怕会伤到她或是腹中的孩子就不好了。

“钦天监要在西暖阁念经避邪,只好到这边来妨碍一下皇上。”乐晖盈淡淡一笑:“若是真真是妨碍到了皇上,臣妾就住到偏殿去。”

“好端端的要在屋子里念经?”看她虽是含着笑说话,脸上却是丝毫的不轻松:“又是什么事儿?”

“哦,也不知是哪个不懂事把贵妃临盆时用过的东西带到这边西暖阁来了。赵初看见了闹得人尽皆知,知道传了钦天监的来给念经。”叹了口气:“这几个人,成天就是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东西应该是被敬事房收走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龙瑄炙气已经不太顺。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昨天有谁到你这边去过?”

“人太多哪记得住。”有意无意把这件事告诉给他,我不管你对我如何也不管那些女人打算怎么样对我至少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龙瑄炙看她这样子:“先让人念经再说。”

“皇上。”赵希刚一进来就看见小皇后也在:“娘娘。”

“传膳。”龙瑄炙停了停:“钦天监命人到西暖阁念经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