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晖盈这才抽出信,看了半晌:“父亲怎么和你说的?”

“没说什么,只是让你谨言慎行保全自己。”龙瑄蕤眼看她把手书扔进博山炉瞬间化作灰烬:“怎么,我皇兄待你不好?”“昨儿你瞧见了。”乐晖盈叹了口气:“算好还是不好?”龙瑄蕤起身:“这话我不敢说,听说皇兄要立皇太子。”

乐晖盈看着他,眼圈一下就红了:“我不想他做皇太子,拒绝不了。”这或许是这么久第一次跟人说这些:“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龙瑄蕤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给她拭泪:“做太子就做太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在做什么?”龙瑄炙刚一进门就看见叔嫂两个人两在一起,龙瑄蕤居然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

“皇嫂眼里有沙子,臣弟帮皇嫂看看。”龙瑄蕤一副不知死活的神情:“皇嫂,你这么着转转看是不是好些了。”

乐晖盈用手帕遮着眼睛,既然说是眼里有沙子干脆揉一揉红肿起来更好。龙瑄炙冷笑,大冷天的还下着雪,又是皇宫内院哪里来的沙子。真以为是在北疆那种不毛之地,四处飞沙走石的。

“老五,你先去奉慈宫朕随后就来。”很有些气恼,兴致匆匆而来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还红肿着一双眼,活似哭得不可收拾。大过年的,何苦惹这份不高兴。

很同情地看了眼乐晖盈,这个皇兄还真是有意思。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人家可是自己的小姑子呢。不向着她向着谁去!“臣弟告退。”

“有什么事偏要年下闹得不高兴。”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因为知道龙瑄蕤和乐辉慡之间的事情倒是没有想很多,偏偏龙瑄蕤走的时候看乐晖盈的那种眼神又是说明有事。龙瑄蕤,你少打她的心思。

“没有。”乐晖盈放下手里的帕子:“是有东西飞进眼里,让五叔帮臣妾看看的。要是皇上早些来,就用不着麻烦五叔了。”

“看看,还有没有。”龙瑄炙拉过她:“到底是有什么委屈,你给朕说出来。”

“没有人给臣妾委屈受。”乐晖盈不耐烦地推他:“皇上对臣妄这么好,哪还有人敢给臣妄委屈受。”

“你要是不想着见慧妃,以后就让她不来中宫了。”龙瑄炙环住她:“一个妃子,不值得你跟她致气。”

“臣妾不敢。”怎么,还要护着她不成。抱怨了两句,就不要她来朝觐中宫。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第三章贬居冷宫5中

“儿臣参见母后。”龙瑄蕤率先进了皇太后寝宫,当即行了一个大礼。母子两个多少年不得见面,咋相逢竟然是这般陌生。皇太后在上面仔细看着独子的面容,方才惊觉再也找不到自己曾经在午夜梦回中所悬心的记忆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的仿佛女子一般容颜的翩翩少年。

“蕤儿,来到母后身边来。”皇太后吩咐宫女打起珠帘,母子相见尚需一道珠帘相隔。除了身在皇家能有这样的稀奇规矩以外,似乎全天下都没有这样故事发生。

龙瑄蕤依言坐到皇太后身旁,这么多年母亲的存在只是自己对于母亲发自内心的一种牵念。

真正与母亲在这么近彼此相望才发现原来记忆中的母亲已经是鬓染秋霜,惊人的容颜也在这么多年岁月的侵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蕤儿,母后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儿予总归是儿子,眉目问仍旧可以找寻出昔年熟悉的影子来:“这些年在北疆都好?皇后家的二哥也在那里,你们俩可是常在一处的?”

龙瑄蕤莫名红了脸,那个家伙己经不止是和自己常在一处了。两个人都是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要是民间一男一女只怕就是老夫老妻了。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的心,那时候都在彼此回避,毕竟龙阳之好说出去是不好听的,也难以为世俗所容忍接受。而且那时候自己是亲王,他不过是驻守边关的将军而己。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能用克制或是什么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的,越是回避就越不可避免。最后终于不再顾虑,忽略掉外界所有的干扰竟然发现一切又有了新的问题:他最宠爱的妹妹成了皇后。也就是说他不仅仅只是一个驻守边塞的节度使,而是皇后的胞兄。这下子就成了:皇帝的胞弟跟皇后的胞兄搅在了一起。

‘山中才一日,世上己千年。’这句话对两人而言再恰当不过,不过两人也已经说好:不论发生什么,身份怎样变更两个人都不会分开。世俗的眼光都不算什么,当初所忧心的皇帝跟乐文翰对这件事会怎样怎样震怒,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算不算是杞人忧天呢?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己,有那样一个皇嫂兼小姑子在里面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是啊,我们常在一处。”龙瑄蕤笑着把自己的窘态遮掩过去。“这么些年,母后竟然一点都没变。跟我脑子里的记忆一样。”

“你哄母后呢,十几年还不老?”皇太后有些不习惯地看着这世上唯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总是会犯龙瑄炙去和他作为比较。仿佛龙碹炙才是自己亲生子一样,而他居然是陌生的。“去看过皇后?”

“去了,昨晚跟皇兄一起在坤仪宫用的晚膳。”龙瑄蕤看母后似乎很喜欢皇后的样子:“皇嫂就快满月了。”

“就是这么久不方便过来,这儿冷清了多少。”皇太后感慨道:“她入宫以后常常来这儿陪我说话,给我解闷。要是没有她,这深宫的日子就越发难捱了。”

龙瑄蕤本来想说些什么,门外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让他把话咽了进去。一群五颜六色的妃嫔簇拥着皇帝从外面进来,这些女人脸上那种谄媚的笑容看得人浑身不自在。这哪里比得上小姑子那张宜喜宜嗔的脸,那张脸即便是冷漠的也是让人着了赏心悦目的。真不明白皇帝老哥的鉴赏力怎么会差这么多:皇后跟她们在一起那就是鹤立鸡群的傲然独立,这些女人就变成了鸟鸦随鸾凤了。

依次给皇太后行过礼,以贵妃为首的四妃簇拥着上前扶着皇太后在椅子上坐着。依旧是从来就喜欢往前钻的旭辉妃抢着给皇太后斟茶。“皇太后,请用茶。”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龙瑄蕤顿时屏住呼吸:能够将名贵的龙涎香用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只怕她是第一个。

皇太后礼节性地抿了一口,慧妃转瞬之间发现了坐在一旁的龙瑄蕤:“臣妄见过王爷,王爷万福。”一面行过礼一面又给龙瑄蕤斟满茶。那种有意做给人看的笑让人看了心里发毛,龙瑄蕤假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扭过头才发观龙瑄炙已经在和身边的德妃说说笑笑了。

看来小姑子那种冷淡不是没有缘故的,这个皇兄犹如迷恋花丛的蝴蝶,小姑子那种女人绝对不是那种着意吸引蝴蝶的路边野花。甚至当这只蝴蝶来来往往于花间之时会忽略掉这朵不怎么招摇的花王,当真正失去以后才会明白她才是最宝贵的那一朵。只是这样一切早巳无法挽回。

热闹的鞭炮声夹杂着乐曲和嫔妃们有意无意的谄媚之声,整个奉慈宫喧哗得有些不堪起来。皇帝跟安王兄弟两个各怀心思的陪着皇太后用完午膳,嫔妃原本都要去中宫朝拜皇后。乐晖盈却早就说明身体尚未复原,无浩胜任各种礼节把这件事挡了回去。慧妃自然而然地拉着娴妃走了。

龙瑄蕤却在猛然回首间听到一句几乎是微不可闻的笑言:这样的地方便是求着我去,我也没打算去。想要仔细分辨这话出于谁的口中已经无可追究,那两个人挨得那么近怎么知道是谁说出口的。

“老五,朕有些头痛。乾靖宫赐宴你替朕去。”根本就不给人拒他的机会,等龙瑄蕤回过心神那位穿着龙袍的皇上早巳没了踪影,只剩下笑嘻嘻的赵希站在原处:“王爷别找了,万岁爷过去娘娘那边了。娘娘不高兴,万岁爷自然过不好年。不哄好怎么行?”

龙瑄蕤很不想低头认命,这种事从采就没做过也没打算去做。这不是自己的兴趣所在,而且没有那个人在身边做什么都没意思。但是这个人又是自己没办法违逆的,看了眼赵希:“本王总要换件衣裳,这样不能去前朝。”

“奴婢已经预备好了,王爷这边请。”赵希最大的愿望就是帝后之间和和睦睦,这样皇帝的心情好他这个做总管的也就好当差了。所以当皇帝要他伺候安王去乾靖宫大宴群臣的时候,他满满答应了。在他看来,皇后是不是心情愉快甚至是比皇帝心情好不好更重要的一件事。

龙瑄蕤终于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了,皇帝身边的人绝对是向着皇兄的,继而小姑子那儿只怕是向着的人更多一些。自己这样一个外来分子少不得要被这夫妻俩外带周围这些上上下下宫女内侍联合起来算计,算了,看在小姑子跟那个人的份上少不得要担待一二。而且这回还要遇上乐家老爷子,为了让他不阻挠自己跟那个人在一起也要在他面前多多露脸不是。这样反复的转念一想,心里顿时开朗多了。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赵希:“伺候本王更衣。”

赵希被绚烂的笑容吓得后退了两步,直到确定龙瑄蕤确实不是皇帝那样喜怒不辩方才安心。很少会有这种绚烂纯净的笑容在皇宫中出现,刚进宫的小皇后脸上曾经有过。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曾看见皇后笑过,或者只是那种虚应的笑容而且很快一闪而过,不明白是什么夺走了皇后原本和煦恬静的笑容。只是淡淡的疏离带着一丝莫名隐忍在里面,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坤仪宫以外。

第三章贬居冷宫5下

莫颜推开寝殿大门,乐晖盈笼着厚厚的海龙皮大氅坐在窗边围着张狐皮的圈椅上。一炉淡淡的兰香沁得内外全是素日闻惯的香气。

“什么事?”背对着这边,几乎没有任何情绪。“遵小姐的吩咐,没预备午膳。只是熬了一点香粳半粥,做了两样精致小菜。小姐可要用些?”莫颜赔笑道。

“你们先吃,不用管我。”停了停:“焱儿呢,醒了不曾?”

“小殿下睡得很熟,乳娘看着呢。”

看这情形只怕又是不打算吃东西了,别人坐月子都是一个劲儿的吃,这位可好:吃得也没见比以前多了什么,还要给孩子哺乳,都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精力。

“下去吧,若是焱儿醒了就抱过来。”拢了拢大氅:“那盆水仙开得太盛了,换一盆新的过来。闻得怪腻味的。”

“唉。”莫颜答应着退出来,一转身皇帝站在身后:“皇上?!”

龙瑄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进去。莫颜叹了口气,来了也是白搭。这位压根就没想搭理人,除了睡在侧殿的小爷能引起她的注意。别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跟她无关。

皇帝无声无息地进了寝殿,书案前的地上掉落了一张薛涛笺。俯身拾起,上面是从未见过的钟王小楷:身归园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暂彩。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吾心兮无休歇时。

这是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中第十四拍的诗文,文姬从匈奴回归故土。在途中馆驿小憩之时思念留在匈奴永世不得相见的一双幼子,继而写下这一套《胡笳十八拍》。第十四拍最是伤感的一篇,拳拳爱子之心表露无遗。

缓步走到她身后,手不自觉抚上她的云髻,一直闲坐的人这才惊觉。仰起头看着身后的人:“臣妾参见皇上。”

“怎么坐在这里?”看她惊愕的表情,难道自己进来真的不曾惊动她。曾几何时,只要自己略有响动,她都会知道的。

起身后略退了一步:“闲着没事,就在这儿坐会儿。”平淡至极的神情,没有任何起伏。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扬起手里拾起的诗笺:“改了字体了。”

“从来就是写的小楷,不过是看着颜体好看就学着临了。”从我决心把你剔除出我的生命开始,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慢慢抹去。

“《胡笳十八拍》?想学蔡琰?”皇帝看她从容不迫的神色,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学文姬什么?才情自然是及不上的,如今家园安好臣妾也不可能被人掳击做左贤王妃。”走到一旁捋衣坐下:“皇上不去乾靖宫与群臣共宴,怎么到坤仪宫来了?”

“头痛,让老五去了。”自顾自解了厚重的龙袍扔在一旁:“从奉慈宫出来,就到这儿来了。”

“那万岁爷歇会儿吧,臣妾去看看焱儿醒了不曾。”给他铺陈好被褥,转身就要出去。

龙瑄炙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许去,难道那边没有嬷嬷乳娘看着?”

“臣妾没有满月,不能伺候皇上。”乐晖盈用力挣脱他的钳制:“皇上若是需要人侍寝,可以宣召妃嫔去乾靖宫偏殿伺候。可用臣妄与皇上宣召?”

“朕知道你没有满月。”龙瑄炙用强把她按在自己身边:“只是要你陪朕说话,就这么难?”一行说一行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臣妾和皇上还有话说?”乐晖盈似笑非笑:“莫非是要告诉臣妾明儿正旦就立焱儿做太子。这样的话,臣妾先替焱儿谢皇上皇恩浩荡。”

“立太子不过迟早的事,你先谢恩未尝不可。”龙瑄炙冷笑着把玩她修长的手指:“这么知礼?早间才和朕说过那么多话,这会儿这样贤惠朕不习惯。”

乐晖盈抽回手:“不欢喜臣要贤惠是皇上说的,贤惠又不欢喜。皇上告诉臣妾究竟该怎么做。”

“这恐怕不用朕教,你清楚得很。”手指滑过她的脸颊:“若说别人不知朕的口味,还罢了。你不知道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上这么说,臣妾越发惶恐不安。”想要避让开他,被他牢牢掌控在方寸之内竟然是动弹不得。龙瑄炙放开她,两人整整衣服坐好:“赵玉!”

“奴婢在。”赵玉一脸笑意从外面进来:“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

“去传朕的口谕,依照往年旧例。从今儿开始一直到十五,朕歇在坤仪宫。各宫嫔妃朝觐中宫,等皇后满月之后再来。”龙瑄炙瞥了眼乐晖盈,波澜不惊的脸看得人心力发痒。

赵玉偷瞧了皇后一眼,没满月皇帝就住了过来。别人盼也盼不来的恩宠,她还是受之若素,叫人不解:“奴婢遵旨,这就去敬事房传旨。”

“好了,不闹了。”寝殿力又只剩下两个人,龙瑄炙半是求和半是玩笑:“大过年的,给朕一个笑脸看看。”

乐辉盈束了束腰带:“皇上若是要看笑脸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既然知道臣妾不会笑又何必强求。”

“朕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皇帝有些烦躁。

“娘娘。”外面传来乳母的声音。

“嗯。”{乐晖盈起身。乳母抱着醒了的龙濬焱进来:“皇上”

“怎么了?”乐晖盈上前接过儿子:“醒了?”

乳母点头:“怎么哄都哄不好,榛遐说只怕是在找娘娘,奴婢就抱了过来。”

乐晖盈接过儿子:“给我,下去吧。”乳娘行礼后退了出去。

“乖乖,这是怎么了?”尚未满月的孩子怎么会认人。龙瑄炙心里有着莫名的疑问。只是说来奇怪,这孩子到了她怀里就安静下来。本来绷着的脸在那低头的一瞬间变得柔和异常,久违的笑意浮上脸颊:

“就这么离不得娘?”

本来还是不安分地扭动,这一下却是静静睡在襁褓力。漆黑的眼睛盯着父母,纯净的眼神叫人心安。龙瑄炙伸手摸着儿子白嫩的脸蛋:“你太惯他了。”乐晖盈怜爱地看着儿子:“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子女的。”

“这么说,是朕这做父亲的不疼她了。”龙瑄炙看她抱孩子的手法娴熟无比,这个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学得这样的。

“时日太短,臣妾看不出皇上是不是疼他。”儿子在怀里,脸色就比先前和煦多了。

龙瑄炙这才知道皇帝或是夫君这张牌在她这儿是远远不管用了。要想看她的笑脸还要借助怀中那个宝儿子才行。“你不给朕好脸色看,你儿子看在眼里的。”

愣了愣,有些绷不住了:“万岁爷哪儿看不到好脸色,怎么偏偏要到这儿采受这闲气。”

“朕愿意。”龙瑄炙几欲抱过儿子,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作罢。怀中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乐晖盈把他放到榻上盖好被子。

“方才朕来的时候,莫颜让你用午膳。又没吃?”

“吃不下。”乐晖盈掸掸衣摆,“皇上既然要在这儿住上半个月,就让清雪他们把东西搬过来。”

龙瑄炙笑起来:“要是等你记起来,朕就没衣裳换了。早就搬过来了。”

“臣妾这儿可没有预备万岁爷的晚膳,万岁爷要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了送来。”懒得理他,谁知道转了身又要做出什么事儿叫人心烦。

“吃你就够了。”龙瑄炙环住她的腰:“你这张脸虽说怎么样都好看,只是朕更想看到你笑。”

乐晖盈扭捏着推他:“万岁爷着样有意思?何必跟臣妾好一阵歹一阵的。”

“舌头跟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哪有夫妻间不闹别扭的。说过了吵过了也就罢了,哪还有放着过年的道理。”龙瑄炙摸着她的脸颊。

“万岁爷不是没看到几次么,这些时候忙得很呢。”乐晖盈甩过脸。

瞧着一脸的刁蛮无理:‘就是看到的那么几次,你也没给朕好脸色。”

“你这张脸从生了儿子就一直冷到如今。”

“所以万岁爷腻了,也就自然会有好的给万岁爷留着。”乐晖盈看看时辰吧早旋即起身。

叹了口气:“万岁爷不是要吃馄饨的,臣妾这不是让人给您预备去的。”顿了顿:“要是连这个也没有,只怕是越发说臣妾目中无人了。”说完转身去了。

龙瑄炙看着在榻上熟睡的儿子:“你在这儿睡得香,就没爹的位子了。”

龙瑄蕤一身威严贵重的亲王服色高举酒爵在乾靖宫大殿与诸臣畅饮,第一个敬的就是百官之首乐文翰。

“太傅,一年辛苦。小王替皇兄敬太傅。太傅请满饮此杯。”龙瑄蕤面带微笑,心里自是忐忑不安。乐晖盈说年纪大了自然有些脾气不好,对着宝贝女儿当然什么都好说。自己这么一个不于世俗的能够让他点头么?

“王爷太过谦了。”乐文翰饮了满满一爵酒:“王爷此番回京,需要多盘桓些时日。有时间到敞府一叙可好?”

顿时龙瑄蕤有些忘形,笑得嘴都咧了。老爷子真是不追究,随之放手了?都让自己上门了,这是不是默许自己跟乐辉慡在一起了。

第三章贬居冷宫6上

看周围没人看向这边:“我把信给我小姑子了。”

乐文翰一口酒直直喷了出来呛得面红耳赤,指着龙瑄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龙瑄蕤忙不迭掏出手帕给他:“太傅,您没事吧。”

“王爷!”乐文翰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这是造的什么孽,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女儿那边还没完,这个儿子又跟这个女孩儿似的王爷搅到一起了。跟龙家就是纠葛不请,都说不清是谁欠谁了。

乐辉懿从一边过来:“父亲,您没事吧。”

乐文翰摇头,龙瑄蕤一下看见示辉懿:“大哥!”

乐辉懿闻言倒退了好几步,惊愕地看着他:“王爷?!”

龙瑄蕤笑起来:“我好得很,我跟着他叫。你不就是大哥?”

乐辉懿开始同情一旁的老父,这么多事还不弄的人焦头烂额。都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承受住这么些事情的,妹妹这事虽然麻烦也还好说。乐辉慡这件事就难办了,世俗礼法且不论。皇太后跟皇帝那里怎么过去,满朝上下怎么去看这一家人?妹妹的皇后怎么做?

殿中的朝臣越来越多,龙瑄蕤不想别人看出什么。而乐家父子也不想张扬这件事,大家各自走开。很多人都围着乐辉懿说长道短,左不过是些官样文章。也有人想从乐辉懿口中知道皇帝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立皇后之子并皇太子,只是乐家父子对于这件事无不是三缄其口。也就不好当面追问,至于乐文翰这满朝上下谁敢问他这件事。只要脸一沉,莫说大臣。就是皇帝有些时候也要忌惮一两分。

几个一品大员围到龙瑄蕤身边跟他敬酒,龙瑄蕤浅学辄止。乐辉慡不许他多喝酒,说他醉酒后的样子不好看。于是听信了他的话,除了在他面前开怀畅饮以外。任何人面前都只是抿一口就放下了。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却原来相思难禁是这个样子的。没有了他,再好的东西放在面前也是一堆废物。只有他才是自己一生所要追随的人,有了他这一生就不会因为是什么王孙贵胄而显得贫乏无趣。

“老乐,这年过完了我就告老还乡了。”凌恪跟乐文翰坐在一处:

“问了何蔺,他不想做院正。这个地方官儿是不大,只是做的人心不能坏。要不会害人的。”

“容我看看再说。”乐文翰给他倒了杯酒:“你会享清福,这么早回去。我是脱不了身的。”

“能走就走,在这儿这么些年都看得太多了。”凌恪笑起来:

“我替你担心,老了老了可不能再把自己晚年葬在这儿。小丫头总是要长大的,这都做了母亲了你也该放心了。”

乐文翰摇头:“有姗儿在这儿一夭,我就走不了。后宫的事看得多了就替她担心,早知道让她嫁个普通人家就省却多少事。”

凌恪笑而不语,真嫁个普通人家谁不觉得埋没了那丫头。

她注定是这后宫之主的皇后,也就注定她的人生不会静如止水。大悲大喜的起伏是要跟着这丫头一生,犹如一块未经雕琢的和氏璧。只有在岁月的剥蚀中一次次磨砺最后才会有最夺目的光彩留于人世。

只是这样看来,小丫头也就要经历太多的坎坷。譬如还未满月的皇子,只有在看似乎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后宫中平安长大。在一次次倾轧中脱颖而出,才能最后得到本来就属于他的皇位,继而君临天下。

没有一哥皇帝不是这样成长起来,生于富贵长于妇人阉宦之手的皇家子弟没有过人的心思是无法坐稳身下那个九龙宝座的。

掀开帏帐,这父子两睡得还真安稳。乐晖盈络龙瑄炙掩好被端,儿子已经睁开眼晴看着她。伸手把儿子连同襁褓一起抱在怀里,小脑袋就往怀里蹭。

解开衣襟把乳头放进儿子嘴里,这就是满月了。“一早醒了就折腾你?”听到声响,龙瑄炙坐起来一眼看见乐晖盈背对着他在那里喂奶“饿了,要是不给他吃该闹了。”良久方才回话,只怕方才儿子进食的时候惊动了他。

“今儿初三又是满月,该有不少人的。”看她只是松松挽了个髻,明显不打算见人的样子。

把儿子放进摇篮:“满月自己过不就好了,要那么些人凑什么虚热闹。”

“这可是联的嫡长子,就是寻常人家也该庆贺一番。”龙瑄炙掠过她的头发:“总是看你淡淡的,朕不想你这样。”

“习惯就好了。”乐晖盈给他换着外袍:“昨晚上万岁爷又喝多了,幸而是早间才把焱儿抱过来的。要不准要把他熏坏了。”

“是老五非要跟朕喝酒,这小子喝酒不要命了。”昨夜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好兴致,跟龙瑄蕤兄年两个在偏殿喝酒喝得不亦乐乎。

“安王?”乐晖盈惊讶了一把:“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哪有喝多?”

龙瑄炙变了脸:“臭小子,他给朕灌的是酒,自己喝的是别的东西。”

乐晖盈不觉好笑,跟二哥在一起呆久了这心眼就多了。喝酒都知道给别人灌酒自己喝水了,怪不得远远看他就觉得是红光满面,而这一个昨晚回来就是晕晕乎乎的。要是往日让他一个人睡在寝殿,肯定不依。昨晚是安在哪儿都行了。

清雪带着宫女们进来伺候盥冼,乐晖盈换了件软凤袍又让莫颜帮着梳头。皇帝在一边看着,做了母亲倒是和先前不同了。容貌不同倒也好说,就是这性子也跟先前不同了。

龙瑄蕤坐在坤仪宫正殿的圈椅上,优哉游哉地喝着温热可口的杏仁茶。昨晚上几乎灌了皇帝一坛子莲花白,要不自己哪能轻轻巧巧出了皇宫去见乐辉慡。还好今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先到小姑子这儿来转转。这可是允濬焱满月,自己要是不来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乐晖盈更衣过后先从后殿出来:“五叔?”

“皇嫂万福。”左顾右盼没有旁人:“皇兄没发觉我出去吧?”

乐晖盈头痛:“你去了外面?他只知道你灌醉了他,别说走了嘴。”

“嗯。”龙瑄蕤点头:“你们天天在一起,我看了一心烦,干脆出去找他了。”

“你也太放肆了。”乐晖盈苦笑着摇头:“这种事一两回倒罢了,多了就会露出尾巴。我二哥这几天忙什么呢?”

“他说焱儿今天满月,叫我带给你的。”龙瑄蕤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鲜艳夺目的红鱼:“这是最上等的鸡血石雕成的。宫里那些什么血玉羊脂玉的看着就俗气,反倒这鸡血石的好看。”

“那我替焱儿谢过了。”乐晖盈看这红鱼晶莹可爱,接过事拿在手里。

“谢谁?”龙瑄蕤不依不饶。

“舅舅舅妈总行了吧。”乐晖盈很希望龙瑄炙也有这么一面,只是不会对着自己。

龙瑄蕤喜上眉梢:“这还差不多。”

“这是什么?”刚出来就看见两个人在说说笑笑,这几天用尽水磨工夫也没见她有一点笑意。龙瑄蕤怎么刚来就让她笑逐颜开,尤其是乐晖盈手里还拿着一件鲜艳夺目的东西。搞什么,叔嫂两个私相授受起来。

“五叔给焱儿满月的贺礼:鸡血石雕成的锦鲤。”皇后坦然地把红鱼递给皇帝。

龙瑄炙看看红鱼:“昨晚你让联喝了那么多酒,朕醉了你好好的?”

“皇兄不胜酒力,臣弟在北疆呆久了酒量见长。”龙瑄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白话。一旁的乐晖盈几乎要笑出声来,你喝的是白水当然没事,他喝了一坛莲花白能不醉?

身边这个女人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这是对着谁?除了那宝儿子就是眼前这个比女人还好看的小叔子,唯独不肯对着自己。

“万岁爷,娘娘。贵妃娘娘带着娴妃、德妃和慧妃还有刘才人她们来给小殿下过满月了。”赵希从殿外进来。

一个没闹清楚,这一下好来了一群。乐晖盈看了眼一边的兄弟两个,已经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付这些女人。养了整整一个月的精神,对付这些人倒也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