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要攀的,是朕一定要给你的。是朕奉着天地祖宗之命,把你迎进这乾靖宫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朕强加在你身上的,是不是?”龙瑄炙反问:“倒是依仗着朕事事宠你,你们家就越发恃宠而骄了。”

一直都是收敛情绪的乐晖盈猛地抬起头:“恃宠而骄?!臣妾若是恃宠而骄岂容人欺到头上,皇上待臣妾说得上事事眷宠?臣妾骄妒,这

是皇上常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只是不知道臣妾做了什么让人觉得是骄妒的事情。若皇上还是以为慧妃那个绣花荷包是臣妾所为,臣妾无话

可说。皇上可以去后宫问问,是臣妾去景阳宫多还是谁去景阳宫的多。”

“你少给朕说那些没用的话。”龙瑄炙一下打断她的话:“这谋逆之事朕必当彻查,确有其事朕绝不轻饶。”

“臣妾这就回坤仪宫待罪。”乐晖盈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皇帝从来没见过有女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诞无礼,尤其乐晖盈从来都是幽娴贞静的性子。谁知道口角锋利到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反应敏捷语言锋利。若不因为自己是皇帝,只怕会发作得更加厉害了。

手里的这本折子不能如从前一样视若无物,从前颜晟很明显是跟他们家熟识的旧人。尤其是乐辉懿竟然和颜晟是莫逆之交。这也就是自

己政令为何刚刚下达,他们这群人就能够迅速做出对应之策。乐辉懿被称作能吏,固然是精通政务,只是这里面的事情还有很多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赵玉和赵希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皇后离去,一张脸仿若严霜。适才帝后在里面的针锋相对真真是第一次遇见,皇后依旧是瘦得有些可怜,却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了。有意与周围人隔离开,淡淡划开距离。虽然在皇后面前说话依旧不必担心她会因为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责罚下面人,那张宜嗔宜喜的脸想要看见笑容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好像除了小皇子,包括皇帝在内都很少能够看到皇后脸上有什么霁和的神色了。也不知道皇后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才会变得这样疏离冷漠起来。

两个大太监开始怀念皇后初入宫直到皇子出生之前的那段光景了,那段光景似乎再也不会有了。帝后之间看上去还算是和睦,也只有身边的近人才知道这样的和睦无异于初春时候冰凌下的水面,不知道哪一刻这个薄薄的冰面就会融化掉。把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乐辉懿拿起乌昀送来的名册翻了一遍:”这就是这次进京的人选?”

乌昀点头:“全部都是外藩使臣的名单,还有晋呈的礼单。我细看了一遍,有个地方不得不小心。

就是这跟着一起来的外藩舞女是,说是色目女子却精通汉家文化。人称色目蔡文姬!将在主上寿诞之日,在乾靖宫大殿献上色目歌舞。”

“只怕是想别的心思吧!”乐辉懿轻蔑一笑:“这个事倒不值什么紧要,而且我们这位主儿不好这个。常说人家是蛮荒之地,比不得中原文化。寿诞正日恰恰是我当值,有什么事你要多加小心。听说有刺客夹杂在献礼人之中,要去查又无法查起。唯有自己人小心就是了。”

乌舟点头:“何不让颜晟过来协助?”

“他被辉慡留在京郊别墅了,再说颜晟就是在京中也不会出来。多半是在那个涟心那儿逍遥自在了,辉慡想帮他把这件事了了。”乐辉懿摇头:“我们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气得跳脚。幸亏我帮着压着了,要不辉慡又不得安生了。”其实还有一个不能付诸于口舌的缘由:皇帝对颜晟和乐辉懿的关系起了戒心,因此这些时候越少见面越好。

乌昀想起一件事:“这些时候我看见徐谦常常往朝房那边跑,皇上真把他提上去了?”

乐辉懿看了眼乌昀:“他又在钻研门路了。这回不知道凑到谁面前去了,我常说这个人还是要知道些廉耻的好,他打量是个人就和他一

样。也不知道这些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乌昀对徐谦的为人也深感不耻,什么人都可以屈膝下跪,只要能够帮着他往上爬,竟然处处认人做干爹。这件事已经在朝堂上下引为笑

柄,只是这人见了人还是一脸得色。真不知礼义廉耻都放到哪儿去了。

以至于前些时候他家大门前被人贴了一副对朕,上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下朕是忠孝仁义廉智信。缺少一道横批,有人不解当街问来。被一个私塾先生一语道破:王八无耻。这件事也被人笑了很久,不过毕竟有所顾忌。谁让徐谦的妹妹徐沁在宫中恩宠不怠。这件事徐谦嚷着要彻查,也是这么不了了之了。

只是与这种人同朝为官,不得不说是读书人的耻辱。看乐辉懿这样子,只怕是要让徐谦好看的。

毕竟从没有人敢和乐家当面叫板,尤其徐谦还是乐辉懿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也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万不可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根本所在。

乐辉懿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知道敲山震虎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乌昀没什么坏心思他倒是知道的,不过绝不会轻易放过徐谦这种人。不说别的,就是这种所做所为都给读书人丢脸。传将出去,会让人笑话朝中大臣竟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官员。这样朝纲不振,皇帝那

儿没脸不说。就是自己这做官的也会有人说是与徐谦一路了。

这些时候事情繁缛且还轮不到收拾他的地步,等哪一天闲了下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他。宫里妹妹那件事还没算在其内,父亲虽然知道毕竟没有说过要怎么去收拾他。那个绣花荷包的事在满朝上下传得是沸沸扬杨,有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难道不说妹妹心狠手辣。只是碍

于父亲位高权重,妹妹又是正宫皇后才没听见说什么。

不过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还能把尾巴翘上了天去。这些年父亲渐渐上了年纪,有的时候未免显得心慈手软起来。换做那些年父亲脾气最盛的时候,只怕徐谦兄妹都活不到今时今日了。在家有句话,放在何处都是适用:得罪了任何人都不值紧要。即便是有时候当面顶了老爷子,过得个三五天也就不了了之了。若是得罪了三姑娘,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逃不过去的。不说别人,老爷子都不会放过他。后宫里的那几个女人,做的这些事哪一件能够逃得过父亲的眼睛。只因为妹妹不喜欢别人插手,才作罢。乐辉懿叹了口气,这些人还是自求多福的好。要是真把老爷子惹急了,皇帝能容得下都是没用的。

舒贵妃看着乳娘把女儿拍哄着入睡,虽然不喜欢女儿。尤其是这孩子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让人操心,可是看她渐渐长大居然有些

舍不得她了。这孩子跟妤琛不一样,妤琛从小就不喜欢和自己在一起。这一个在乳母那儿是睡不着的,非要自己抱着她哄她入睡她才会吧嗒着小嘴安稳睡去。既然老天把这孩子给了自己,又是个残缺不全的孩子少不得要多疼她一些。

“娘娘,娴妃来了。”秋痕有些意外,贵妃与娴妃在东宫的时候就不和了。有时候甚至是面子上都过不去,这时候来只怕没什么好事。

“请她进来。”不用问也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这个女人最喜欢做耗。

“姐姐没午寝?”娴妃婷婷袅袅的进来,福了一福。

贵妃坐在软椅上:“瑾儿刚睡下,妤琛又去皇后那边玩去了。正打算歇着,你就来了。”

“妤琛倒是跟皇后走得亲近。”娴妃抿嘴一笑:“哪像我们妤珏笨嘴拙舌的不讨人喜欢。”

“皇后是嫡母,后宫每一个孩子都该亲近。”贵妃打量了她一眼。她跟乐晖盈的事,不打算让这个女人插进来。只要哪里有她,哪里就不得安宁。

娴妃笑着接过秋痕捧来的茶喝了一口:“姐姐好气度,要是我就忍不下。姐姐难道不想想,要是因为妤琛是大公主,皇上素来喜欢她聪

明伶俐。有了妤琛在旁边帮腔,皇上还不去高看谁一眼。若是我们妤珏或是小小的瑾儿,皇后还会喜欢她么?”

“瑾儿怎么了?”小女儿的缺失,将会是自己心里永远的痛。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姐姐难道不清楚?”娴妃一笑:“瑾儿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有人心里跟泼了醋似地。要不是妒忌姐姐一再有孕,只怕瑾儿会是皇长子的。”

贵妃沉吟半晌:“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娴妃笑着起身:“这屋子里怪闷得,不如跟姐姐出去走走。咱们姐妹好久没有叙叙家常了。”

秋痕担心地看着贵妃,舒贵妃瞥了一眼:“好好看着瑾儿,我和娴妃出去走走。”加了件氅衣,和娴妃一起出了寝殿。

第三章贬居冷宫14上

空旷的御花园午后静谧无人,两人缓步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有人跟皇后过不去,姐姐为何不给她个机会?”娴妃娇笑着说道:“不用你我出面,这种事何乐而不为。”

笼好披风,生过孩子以后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贵妃看着石子路上的各色图案:“慧妃?”

“是啊,姐姐就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过不了多久,所收益的事儿可不只是这几句语了。”娴妃摸摸脸颊:“她知道很多事儿,自然不会跟皇后甘休。”

“一个小小的慧妃,能够跟皇后相抗衡?”贵妃闲闲一笑:“她哥哥多大的官,还不是皇后家的狗洞里爬出来的。这会翅膀长硬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姐姐不要小觑了他,这回若不是她皇上也不会跟皇后大发脾气了。”娴妃站住脚:“姐姐,你我姐妹多年你还信不过我?“

贵妃眼波微微一闪:“你这次怎么记起我来了?不是一向都跟我不对付的!”

“姐姐这话说得妹妹心里好生难过,咱们跟着皇上多年过来还不够了解彼此?不过是姐妹两个偶尔拌个嘴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谁是像皇后这样不能容人的,又有谁是跟慧妃一样抓尖要强的。倒不如让慧妃去和皇后斗一斗,你我倒是不为别的不过是为了压一压慧妃的气焰。也让皇后知道,你我虽为妃嫔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她乐家的奴才而已。”

”乐家的奴才?!”贵妃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我莫不是应了那句:后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

“姐姐圣明!”娴妃回眸一笑:“大不了将来有一日,姐姐做皇后我做贵妃罢了。”

“再说吧,万岁爷这些日子只怕没工夫理会这个。”贵妃并不是为这句话而动容,皇后永远也轮不到这两个人来做。看皇帝如今对这些女

人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若不是自己来得早。这贵妃的位子能落到自己头上?皇上所看重的,是女人背后的家族地位。只是举目看去,这个

朝局之中又有谁能胜得过皇后去。而且嫡长子位子一定,即使做了皇后也不过是替人养儿子吧。就好像住在奉慈宫的皇太后一样,只是皇

上会和先帝一样吗?再给哪个女人皇后的地位。就是先帝那样多情的人,也不是临终前才给了皇贵妃一个皇后的虚衔。皇上会让人掣肘?她打死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趟这淌浑水,自己也犯不着替人拦着。说不定自己还能坐收渔人之利也未可知。不过是让自己说一两句话的事儿。又有何妨!不过仍旧不想让娴妃看出自己有这般心思:“万岁爷何等圣明,断不会听我一句话就许了什么的。”

“姐姐一句话顶我们好多句了。”娴妃看她心思活动:“这不是马上要给万岁爷庆寿了,少不得内宫要人主事的。姐姐身边有两个公主,我又不惯做这些。皇后自然是不会为这些事抛头露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万岁爷说这个岂不是好!”

“那也要万岁爷到我这儿来才行,难不成还冒冒然和万岁爷说去?”贵妃一笑旋即止住:“再说吧,我可不敢保证万岁爷一定会听。”

娴妃笑笑:“姐姐只要说了,万岁爷没有不准的。”眼见目的依然达到,也不多停。转身便离开了,贵妃注视着她的身影,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太阳渐渐落山,想着小女儿只怕要醒了。笼着外衣慢慢回宫去了,身影铺在石子路上被夕阳拉得好长。盛开的蔷薇架后走出一个身影,看着她的身影默然无语。

坤仪宫后寝殿里面一炉淡香将馥郁的芬芳带到殿内的每一个角落,轩窗上挂着最新花样的窗帷。明间的正中挂着一串青玉制成的流苏铃铛,微风拂过便叮当作响。

赵玉来到寝殿外,里面的笑声不绝于耳。心下不免纳罕,皇后宫里估计是整个皇宫最热闹的地方了。皇帝万寿在即,皇后百事不问。哪知道来这儿,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你来做什么?”赵初从廊上过来,正好看见踌躇不前的赵玉。

“呃,娘娘呢?”遇见赵初,赵玉安了一半的心。这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哥儿们,不论什么事都有个照应的。

“娘娘在里面吧。”赵初不太肯定:“这些时候小殿下正在学着爬呢,又在学着说话。娘娘这几天别提多欢喜了。”

赵玉张大了嘴:”小殿下才多大就会学着说语了?会说什么了?”

赵初笑笑:”别问我,你过来做什么?”看看左右:“万岁爷叫你来宣旨吧?”

赵玉推了他一把:“宣旨?!这些时候都被慧妃闹得快翻天了,赵希跟我都看不过去。万岁爷不闻不问的,只好来请娘娘的示下。“

赵初把他拉到一旁:“要是这样,你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别没的跟自己找不痛快!娘娘不仅自己不问,昨儿柳昭仪来跟娘娘说这些被娘娘堵了回去。柳昭仪跟德妃在娘娘面前算是说得上话的,却也是在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去。你自忖能比得了柳昭仪?“

“这些话总不能不说吧,再说也不能明知道要出事了都不告诉娘娘一声。”赵玉心急地说道:“这可是万岁爷万寿,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儿呢。出了丑,谁担待?”

赵初正欲说话,里面已径传出了话:“谁在外面?”

“娘娘,是奴婢。”赵初赶紧答应了一声,顺便给了赵玉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省得惹事,接着便迈进了寝殿。赵玉无法,只好跟着进去。

“奴婢给娘娘请安。”赵玉来不及看请殿中的情形,纳头就拜。

“嗯,起来说话。”依旧是清亮的嗓音,看样子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赵玉这才能够看清殿内的情形,明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估计是担心龙濬焱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桌案器皿也都用厚厚的棉袱包裹好棱角。满是童趣的玩具放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皇后一身轻便的裙装正哄着龙濬焱吃东西。

“有事?”皇后头也不回地问道。

“奴婢有事奏知娘娘。”赵玉想了想:“皇上万寿庆典在即,礼部和光禄寺呈上来的大典仪注要请娘娘过目。”

“皇上让你送来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是来传旨的。”

“娘娘!”赵玉叫了一声,当即跪在地上:“求娘娘出去看看,已经闹得不成话了。”

“嗯,怎么呢?”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些,乐晖盈一脸疑窦:“不是有两位娘娘在全权掌管这些事的,你便是有事也该去回她们。怎么倒问起我来了?这不成了笑话了。”

“求娘娘开恩。”赵玉赶紧叩头。

“这事儿我管不了。”龙濬焱在母亲怀里呀呜了一声,乐晖盈赶紧低下头:“乖乖,怎么了?”

“妈!”一直就是呀呜不停地龙濬焱忽然清晰而响亮的叫了出来,乐晖盈和周围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乖乖,你再叫一遍。”乐晖盈惊喜地说道。

龙濬焱咧开小嘴笑得春光灿烂:“妈!“两颗浩白的小门牙露出来,顺带滴出一串口水。乐晖盈笑得比儿子还要灿烂,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赵玉看机不可失,赶紧上前:“娘娘,就看在小殿下的份上。只当是赏奴才个脸面,您就去瞧瞧吧。”

龙濬焱从母亲怀里探出头,看看赵玉又看看母亲哭了起来。“好了,乖乖不哭了。”

乐晖盈抱起儿子走到铃铛下面:“咱们听那个铃铛响不响?”

榛遐赶紧过来拉动下面系着的绳索,一阵美妙的音符顿时传了出来。赵玉这才知道,这个铃铛不仅仅只是叮咚作响,还是乐晖盈按着音阶排列让人制成的。一旦有微风拂动或是拉动绳索时,传出的声音就跟乐器奏出的乐声一样动听。

听到动静,龙濬焱紧紧环住母亲的脖子仰头望着上面来回敲动的铃铛。咯咯笑了起来,乐晖盈亲亲儿子的脸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扭头看着赵玉:“焱儿一下都离不得我,我管不了别人的事。”

赵玉还想说话,身边一直没有动作的莫颜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耳朵上的耳坠无风自动,一脸肃穆的神色分明是在告诉他不要继续说下

去。

“是,奴婢告退。”赵玉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乐晖盈完全沉浸在儿子刚刚会开口说话的喜悦中,哪有时间去理会别的事情。莫颜见状跟在赵玉后面送了出去。

“等会儿再帮我说说。实在是闹得不成话了,再这么下去非出漏子不可。”赵玉为难地看着身边的赵初和莫颜:“要是娘娘不管,就没人能管了。”

莫颜想了想:“若是万岁爷知道小殿下会叫娘了,你说万岁爷会过来么?“

赵玉如梦初醒:“真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我什么都没说,可不能说是我给你想的主意。”莫颜看着他:“明知道娘娘不想问这些,非要在娘娘面前絮叨。今儿是小殿下第一次开口说话才给你遮掩了过去,要不一准要挨骂。”

“哎,这些时候那边也不好过。”周围没人,赵玉说话也就没什么顿忌:“万岁爷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几个婕妤什么的见天都在偏殿里面打转。慧妃更是去得多了,真猜不透万岁爷怎么想的。”

赵初推了推他:“那就越发别指望娘娘会管了,上次的事娘娘还没追究呢。怎么会去管这个烂摊子。”

“别这么说啊,这还是大事呢!”赵玉变得跟赵希一样絮叨起来:“要是弄不好,这可是没体面的事儿。谁也丢不起这个人,要不万岁爷颜面何存?”

“行了,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和娘娘说。”莫颜一眼瞥见榛遐在里面使了个眼色:“我先进去,要不等会儿该叫我了。你回去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我知道。”赵玉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三章贬居冷宫14下

莫颜复又进了寝殿,正好龙濬焱一泡尿撒在裤子上。乳娘赶紧把他抱到偏殿去换衣裳,乐晖盈在屏风后换了件衣裳出来:“你跟赵玉唧唧哝哝说什么呢?”

”玉公公说实在是闹得不像样儿了,要是小姐再不管就会被人笑话了去。毕竟是万岁爷万寿大典,不能容她们不知礼体的胡闹。”莫颜给她端了盏杏仁茶过来:“这种大典,自然还是小姐管管的好。”

“要礼部和光禄寺做什么的?”乐晖盈挑眉望着她:“这些事不过是嫔妃们问问而已的事情,谁就要管到外面去了的。再说,即使管了也是循例问问。哪有事事要人操心的。”

莫颜垂首不语,这件事果然是自己错了。“让赵忠过来。”乐晖盈转脸望着榛遐:“叫他把典礼仪注带来。”

“是。”榛遐出去跟赵初传话,须臾就转了回来。

“小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莫颜知道乐晖盈气都没消,又兼着前些时日帝后二人在东暖阁争执了几句。夫妻两个月余都不曾见过面了,徐沁在宫里已经是招摇过市。多少人为之侧目。

喝了两口杏仁茶,手边放着的珐琅食盒里满是精致的吃食。乐晖盈随手拈起一块瓜瓤酥慢慢的咬着:“她不配!“

榛遐从后面拿出一盒东西过来:“这是前儿皇太后命人送来的,还没打开看呢。”

“嗯,看看是什么。”乐晖盈点头:”看看嬷嬷那儿的野鸡崽子汤做好了没有,要是好了就给皇太后送去。说请太后趁热吃,我明儿带焱儿过去给母后请安。”“是。”榛遐赶紧到厨房去了,莫颜打开匣子。原来是一盒专门给龙濬焱准备的羊脂玉精雕而成的长命锁和手脚上小圈圈。

“这些个东西哪里用得了。”乐晖盈笑着叹了口气:“前些时候父亲让人送来了一盒裴翠的,我都说用不上。这回又是一盒,就是脖子上挂满也挂不完的。“

“还不是想着把小殿下牢牢拴在小姐身边。”莫颜看她的神色,顺手把盒子盖上。

”把长命锁拿出来,明儿过去的时候给焱儿戴上。”乐晖盈擦了擦手:“玩了一下午,只怕是要睡了。这些时候皮得紧,又是学走路还学着说话。整天都不肯好好吃饭小脸都尖了。”

莫颜笑起来:“小姐每日都看着小殿下,都能觉察出小殿下脸尖了。“

“赵忠见过娘娘。”赵忠拿着典礼仪注和皇帝招幸嫔妃的册子到了寝殿外。

“起来说话。”乐晖盈从里间出来,在明间的圈椅上坐下:“典礼仪注拿来了?”

“娘娘请看。”赵忠把仪注递给莫颜,乐晖盈接了过来一页页翻看。不时出现的红字歪歪扭扭,弄得整个本子腌臜不堪。“这些红字哪儿来的?”

赵忠看了一眼乐晖盈,飞快低下头:“前日慧妃娘娘把仪注拿去,说要看看。等奴婢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改得这样面目全非了。”

乐晖盈把册子一下摔在地上:“你昏聩!这东西是她一个小小的妃子能够拿去看的,当差把你当糊涂了?即便是传皇上的口谕,敬事房没有记档也是不算的。你一个敬事房总管连这个都忘了,还当的什么差!”

“娘娘恕罪,是奴婢糊涂,求娘娘开恩。”赵忠吓得跪倒在地,乐晖盈恼怒的样子筒直跟皇帝一样。

“泰开的什么恩,你自已把这仪注面呈皇上去。”乐晖盈冷笑道:“不打折你两条腿去!”

赵忠磕头如捣蒜:”还请娘娘替奴婢转圜,慧妃实在是把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什么事儿都要问都要管,还指着皇上万寿的名义去跟内库要我要东西。幸而内库总管的钥匙一把在娘娘这边一把在万岁爷那边,她没有拿到。后来又要看记录皇上起居注的册子,奴婢就是死也不敢把这册子给她。求娘娘替奴婢做主。”一面说一面抽泣起来:“娘娘,慧妃骂奴婢们是六根不全的废物也就罢了。只是这样子做,实在是让奴婢的差使难得当了。”

“这么出息?!”乐晖盈自言自语地一笑:“看你,好好的哭什么。快跟焱儿一样了,还不把眼泪擦了?”

“奴婢求娘娘做主,后宫之事万不可交给慧妃去了。”赵忠擦拭着眼角。

乐晖盈顺手翻开手边的起居注,满眼看去尽是皇帝月余来招幸妃嫔的记录。除了柳心和乌雅偶有侍寝之外,每夜在乾靖宫偏殿侍寝的尽

是几个婕妤和宝林。慧妃除了偶尔侍膳以外,没有过侍寝的一笔记录。想来她要看得就是那几个妃嫔侍寝,趁着这些时候掌管内事把这几

个妃嫔都压了下去,想着没人询问这个正好好一手遮过天去:“这话还有谁知道?”

“奴婢也曾跟赵希提过两次,每次想跟万岁爷回明白都不知慧妃是怎么得到了消息。但凡奴婢过去的时候,慧妃都在。”赵忠竟然还在抽噎着。

乐晖盈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还在抽抽,连焱儿都不如。再不擦干净我就不管了。”

赵忠赶紧用袖子把眼睛擦干净:”娘娘,这可是您说的。可不许不管了。“

捏着下颌想了一会:“你把这些东西收好,那个起居注的本子另外再做一套。要看就给她看那个,这个不许告诉人还有一份。”

赵忠拍了一下脑袋,怎么自己就没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别拍了,坏了没处换去。”乐晖盈看着他:“趁早把仪注重新誊写好,这样子给皇上看见了只怕你就等着挨板子了。“

“是,奴婢已经在做了。”赵忠道:“娘娘,总要有人管管慧妃才好。”

“不是说德妃跟她一起管事的,怎么没听见德妃出来?”莫非乌雅学聪明了,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德妃娘娘病了有三日了。”赵忠道:“就是前些时候没病的时候也只是循例问问。”

乐晖盈撇嘴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大总管赵希满脸堆笑地进来:“娘娘,万岁爷过来了。”乐晖盈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莫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赵忠赶紧擦干净脸:“娘娘,奴婢?”

“怎么,你不敢见皇上?”乐晖盈有意喝道:“你是怎么当的差事?还不给我下去!”

“是!”赵忠如蒙大赦,行礼后匆匆退出了寝殿明间。

起身整了整外衣,又把后面的发髻紧了紧迎了出去。

当乐晖盈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皇帝正好下了软轿站在门外。“臣妾参见皇上。”理了理衣饰,跪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