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留在仙歧门也不错啊。”

“绿茵,你还是太天真了。我们现在十五六岁,留在仙歧门还可以,但是,再过两三年呢?门主只有圣女一个女儿,我们不可能都能到圣女殿中侍候。最好的出路就是到门主殿中去,但是夫人会同意吗?”

“但是现在我们在歌乐坊不也挺好的…”绿茵说道。

“歌乐坊,那不过就是供人取乐的罢了,昨儿二长老不是还趁你跳舞的时候摸了你一把?那种生活,你确定要一直过下去吗?到了二十多,你也跳不出来了,到时候也只能被许给门中的管事们…”红袖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仙歧门的管事要比俗世中的许多员外老爷还要有地位,有钱,可是…”

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绿茵不解,追问道:“可是什么啊?红袖姐姐,你是在仙歧门长大的,难道不眷恋这里吗?”

“不。”

“凭红袖姐姐的姿色,确实是有机会得到镇陵王的青睐,可是,”绿茵说到这里声音都抖了起来,似乎很是惊恐,“可是你难道不怕吗?”

听到她们听到晋苍陵,云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传言也未必是真的。”红袖的声音也突然有点涩,好像提到了镇陵王也确实是让她有些害怕。“可是,镇陵王只与圣女有婚约,除了圣女,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其她女子,也许并不是外面传的那么可怕。他与圣女有婚约,也是我的机会,只要到时镇陵王同意,说一声,我就能跟随着圣女一同进镇陵王府…”

绿袖惊呼起来,“听说那是一栋鬼王府!红袖姐姐,没有人敢进去,也都不想进去,你怎么反而还要主动去镇陵王府?”

听到这里,云迟讶然地眨了眨眼睛。

镇陵王府是一座鬼王府?有鬼?这可真是好玩了,晋苍陵那种人,鬼都不敢近身吧?他的王府怎么会是鬼王府?而且听起来很多人都怕他?这么议论自己家圣女的未婚夫,真的好吗?

不过,云迟倒是对这圣女有些好奇了,晋苍陵那男人的未婚妻,会是怎样的?

“只是王府建在了乱葬岗上而已…”红袖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听说镇陵王府阴气极重,在里面住上三天就会阴邪入体,会折阳寿的!”绿茵像是要说服她,急急地道:“还有,红袖姐姐你别忘了,镇陵王再过一年可是要被送进皇陵喂那煞龙的!到时候跟着他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怕不是也被送进去当陪葬了!”

云迟愣住了。

这绿茵的话已经跳出了她的认知。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啊。

让晋苍陵去喂煞龙是什么意思?皇陵里还有煞龙?煞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怪物吗?镇陵王,镇陵,陵墓,皇陵,难道他的称号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皇子吗?竟然要被牺牲,而且他的王府还是建在乱葬岗上面!这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

云迟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了一股戾气。

而那边,红袖已经喝住了绿茵的话,“你住嘴吧,怎么什么都敢说?”

绿茵声音弱了下来,“可是大晋朝人人都知道啊。”

“就算是人人都知道,你也不能说!你见谁说了吗?圣女还跟镇陵王有婚约,她说了什么了吗?”

一提起圣女,绿茵便又来了精神,“我不说就是了嘛!不过,绿袖姐姐,你说,圣女是真的开窍了吗?以前她可是跟个四五岁的孩子似的,有一次遇到我还叫我姐姐,让我给她糖吃呢,傻里傻气的…”

红袖使劲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刚刚让你不能乱说,你又来了!当年知一天师说了,圣女能在十六生辰这一天开窍,那就一定可以的。晚上寿宴,圣女也会出场,到时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不过,圣女要是开了窍,知道自己被许给了只能再活一年的镇陵王了,那一定得闹起来。”

“门主和夫人可能会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行了行了,这些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了。师傅说要些酱菜,咱们还是快些取了回去吧。”

这两人开了一缸酱菜,取了一些,然后又匆匆地离开了。

云迟从假山后面出来,若有所思。

看来,晋苍陵是为了与仙歧门圣女的婚约而来,但是他来了之后不赶紧来见未婚妻,跑到后山去做什么?还有,之前听他与仙歧门二长老的对话,明显地对这仙歧门不放在眼里,而且还十分不屑啊,难道不是应该嘻嘻哈哈一家亲吗?

今晚的寿宴说不定真热闹了啊。

就在这时,云迟蓦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热,一种极为陌生的奇怪的悲伤漫了出来,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落泪。

什么鬼!

云迟一手按在心口,咬下了牙。有冤屈?

那也是你没用,死在了别人的追杀之下!与我何干?

第21章 敢跟王爷退亲

她已经决定搅得这仙歧门鸡飞狗跳,如果有机会,杀了那门主夫人报仇,这些还不够?

不属于她的情绪,休想来影响她!

云迟美眸倏地流光溢彩,晚霞的绚丽都夺不了她的半分美丽。那股陌生的情绪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再不复见。

她不是善人,不要以为她现在这里,就得背负原来这身子主人的全部恩怨情仇,又不是她夺的。

但是,她却能猜测出来,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肯定是跟仙歧门圣女有关系,否则不会在听到圣女的消息时便有这样不甘的悲伤的情绪漫延出来。

身上的衣服实在是脏了,云迟穿得很不舒服,又溜进厨房偷了好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之后,她决定再去偷套衣服,改头换面一下,然后趁他们寿宴时去摘那位太子殿下马车上的宝石。

她从厨房溜了出去,凭着记忆里残存着的一点点痕迹,虽然费了些时间,但还是摸到了仙歧门的制衣院中。她可没那么傻,如果去偷别人的衣服,很有可能会很快闹起来,在未找到门主夫人这个正主之前,她不想弄出什么波澜来。

所以,制衣院是最好的选择。

摸了进去,在其中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她果然看到了一大排的柜子,里面整齐地折叠着成套成套的衣裳。大多是侍女的,不过,看来侍女也有分级,衣服款式和颜色也不一样,还有一些练功服,以及像之前在山门口见到的那些被晋苍陵鄙弃说是娘娘腔的那种男子的宽袖袍子。

云迟衡量了一下,选了一套桃花的侍女服饰穿上,本来想把头发解下来重新梳一下的,但是这古代的发型她还真不会,怕等会弄巧成拙,所以找了点疑似发油的东西,用手轻沾了一点,轻轻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得稍为服贴些。

只是她头上什么饰物都没有,看来是真的过得很清苦。

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再次看了看胸口,不知道这一层假皮肤之下到底是什么,但是伸手摸了摸觉得有点像硬纸片的那种感觉。

胸闷啊,这一层假皮肤把她胸口勒得慌,而且材料还有点奇特,虽然勒,但手感却跟真的皮肤一样,还有点柔软温暖。

这种感觉让她寒毛直竖,该不会是真的弄了一层真人皮给她穿着吧?

但是不敢肯定里面藏的是什么,在这个地方又算不上安全,所以云迟还是忍着这种诡异感暂时不理它。

这是一座荒冷的偏院,别的院落都是绿枝花俏攀蔓出了墙头,灯火辉煌,而这处偏院却是秋寒料峭,只有暗淡灯光。

院落里可能原本的景致也是不错的,但现在看来却像是已经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修整,以至于透着一股子破败凄清之意。

花厅里,一张摇椅上,面容清俊,神色冷冷的男人半靠着,明明是慵懒的势态,由他坐出来,却始终觉得有那么一丝让人绷紧了心弦想随时逃命的危险感。

一幅白缎搭在扶手上,他的手搭在上面,干净伸长的手指似是无意识地在上面轻抚着,脑海里却是浮现那个女人脏污的脸,还有那美到极致的双眸。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不是眼形,而是神,是魄,是里面盛满的流光潋滟,盛满了无尽春光与生机。与他完全相反,让他看了就觉得——想要毁掉。

可是最后她竟然溜了。

真好,还没有一个人让他反反复复想杀,又想留着,最后还扒光他的衣服给他裹了一层死人布然后溜掉的。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形纤细容貌柔美,约二十出头的女侍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过来。

“王爷,这仙歧门是什么意思?竟然委屈王爷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之前属下和骨离送礼来时,门主只让一个管事的接待了我们,而且收了礼物连看都没看就让人送去了库房。王爷可是他们未来姑爷,为什么这样冷待?”

她说着,一边把那碗汤送到镇陵王面前。

镇陵王端起那一碗汤,也不顾热气,一口喝净,然后把碗放回了托盘。

“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本王知难而退。”他接过立在一旁的一个瘦削清俊黑衣侍卫递过来的白色方巾,动作很是优雅地擦了下唇,也丢了托盘上。

“知难而退?难道是要王爷主动退亲?可是听聋姑姑说,当年也是他们主动要求与王爷定亲的啊,亏得属下还以为仙歧门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呢!”

“骨离,”那清俊的黑衣侍卫道:“他们的意思可不会是想让王爷主动退亲。王爷一主动,他们那位高贵的圣女不是没面子吗?”

那女侍卫明明长得柔美,却叫了骨离这么一个怪异的名字。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那难道他们还敢退咱们王爷的亲?给他们几个胆子!”

“要不然,为什么今天手底下的人说王爷不小心摔下了后山巨坑,他们却一再推脱门中无人手,拒不出手帮忙呢?若不是王爷本事强大,自己从巨坑中找到出口,咱们还未必能找到王爷。”

是他本事强大找到出口吗?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沉默片刻道:“骨影,找到人没有?”

清俊侍卫骨影一顿:“禀王爷,尚未找到。”

竟然那么能藏吗?

“再找。”

“是。”

骨离待他们说完,还是忍不住要回到她刚才的话题:“王爷,若是仙岐门真的要与王爷退亲,要不要属下给他们点教训?”敢退他们王爷的亲,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镇陵王微垂下眸子,嗓音冷冷如正穿园而过的风,“不需要,本王倒是期待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了,如此,本王这一趟才不会显得那么地…”

“…无聊。”

“要不,属下先去看看圣女,万一她还是没有开窍,这亲退了便退了,王妃她不配当!要是她已经开了窍,便问她自己的心意,若是她愿意当镇陵王妃,咱们便索性抢了她回去直接大婚!”

噗。

骨影瞥了她一眼,“王爷需要干这种抢人的勾当吗?”

“骨影你懂什么…”骨离的话一顿,难道要说,好在有这桩小儿时定下的亲事,否则他们的镇陵王府怕是没有谁敢去当王妃了?

第22章 这亲是要退的

难道要说,大晋皇朝现在所有的女人们一听到镇陵王的名字就脸色苍白手发抖?难道要说,天下人都说镇陵王府是鬼王府,进府等于进地府?

难道还要他们承认,他们王爷还真是讨不到媳妇吗?!

这么想着,骨离又心里涩涩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王爷有多好!她和骨影的命,都是王爷给的!

但是这些,她说了有什么用。

镇陵王倒是浑不在意,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对成亲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倒是想看看,那个傻了十六年的圣女,是不是真的那样神奇,在生辰这一天就开了窍,成了聪慧过人还挟凤命而归的天之娇女。”

“挟凤命而归…若真是这样,太子前来的目的就很清楚了。”骨影沉声说道:“若是圣女真的开了窍,只怕太子会迎她回东宫,到时,圣女很有可能更想当太子妃。除了太子,这一次来的还有大禹国和四昭国的皇室,甚至几个小国估计都对于传说中挟凤命而归,又身为仙歧门圣女的这一位很感兴趣。”

骨离就不悦了,“可是圣女明明就是咱们王爷的未来王妃,就算这么多皇室成员都来了,她也该只看咱们王爷才对。”

“本王对于被混到一堆草包中被女人挑选这种事,没有兴趣。”镇陵王冷冷地说道。

仙歧门这些年越发地张狂了,百年前仙歧立开山立派时倒还真有些仙山隐宗的大气和本事,但是传到这一任,在他看来,已经是空有虚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圣女十六岁生辰,竟然广发金贴,请了各国诸侯,皇室子孙,天下贵族们前来祝贺,世有三大国,大晋,大禹,四昭,也不见有哪个皇子公主有这么大的场面。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仙歧门至少百年名声还在,多少还有点一呼百诺的余威,可是若仙歧门准备在圣女生辰宴会上再弄一场挑夫婿的把戏,他绝对弃之如敝履。

骨离又道:“属下听说,圣女极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镇陵王已经打断了她:“能吃?”

骨离:“…”

王爷哎,美人娇媚,不是男人们最喜欢的吗?您难道只喜欢吃!没有王妃就没有子嗣啊,没有子嗣,以后打下的江山要由谁继承?

而这个时候,门主殿,夫人洪氏正亲自给丈夫整理着装。

锦蓝滚着金云纹的宽袖长袍,束以金色福纹腰带,头戴蓝宝发冠,肤色白净,俊美如仙,正是仙岐门主云问松。

看着这样盛装的丈夫,虽然已经成亲近二十年,洪氏还是目露痴迷。

她是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不仅是天下最尊贵的一派之主,还长得如此英俊不凡,虽然已经四十二岁,身姿却还如二十岁那样地挺拔。

这样的男人只能是她的!

他的女儿,也只能是由她来生。

想到女儿,洪氏又焦急起来。“夫君,初黛你也见过了,她如今已经开了窍,还有凤命在身,长得又是天姿绰约,当太子妃是足足有余!她与镇陵王的亲事,赶紧退了吧。”

云问松皱了皱眉道:“与镇陵王的亲事,哪是这么容易退的?”

“不容易退也得退啊!当年咱们是初到大晋京城,无意让初黛碰上了镇陵王,可是当时咱们哪里知道那不是个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皇子,而是那么一个倒霉鬼!再有一年,他就要被送进皇陵喂煞龙了,到时尸骨无存的,可怜咱们初黛年纪轻轻就要当寡妇了!你这当爹的就忍心吗?再说,当寡妇是一回事,就怕到时候皇上要她跟着那镇陵王一起进皇陵喂煞龙啊!你难道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女儿去死?”

“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云问松着恼了。

洪氏顿时一喜:“那夫君是答应退了这门亲事了?”

“我没说不退,但是,怎么退是个问题!他好歹也是一位皇子,是王爷。”

洪氏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地说道:“什么皇子,什么王爷,他娘不过是一个在大街上被抓去皇宫强行侍奉皇上的村姑…”

“你住口!”云问松怒,喝住了她,“跟你说过多少回,那是皇上的事,就算已经不是秘密,但是总私下议论皇上,早晚也得惹出问题来!”

被他这么一斥,洪氏总算是住了嘴,不再提起这事。但是想了想她又不死心地道:“夫君,那亲事再难退,咱们也得退啊。”

云问松没好气地说道:“谁说不退了?这门亲事得退,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强势地说退了!镇陵王还有一年才到喂煞龙的时候,在他成为煞龙贡品之前,谁都不得伤他,不得害他性命,否则,为何这么多年人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都讨厌他,但是都害怕他!如果惹得他一个不高兴,随意把你打杀了,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过是施以小惩!为什么?因为他是贡品啊,大晋朝独一无二的贡品!在那之前,要保着他的命!若是我们就这样强硬退亲,他闹起来,你说皇上护着谁?”

洪氏愣愣地听完他的话,好不容易消化下去了,这才说道:“那…咱们想想别的法子。对了,夫君,这事交给我,我来办!”

“你?”

“相信我,夫君,这种事情,有时候女人比你们男人更有主意!你赶紧先去招呼贵客们吧,我下去安排!”

洪氏飞快地走了出去,不一会,云问松就听到她叫了几个心腹侍女出去了。

云问松目光闪了闪。

“来人,带路去太子客院。”宴席时间还没有开始,他得先去探探太子的口风。他的女儿竟然得知一天师批命,说是凤命,那便是注定不凡,贵极天下的,怎么可能嫁给那个只剩一年性命的镇陵王为妃?

若女儿是太子妃,以后便会是皇后,那么他便是国丈了!仙歧门门主加上大晋国国丈,谁还能比得上他?

云迟这会儿已经机警地避过人摸到了马厩。

仙歧门果然是财大气粗,马厩也是大得很,这个时候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一辆辆都很上档次。

想来,这一次圣女的生辰晚宴是规模盛大了,请的都是极贵的来宾啊。她不止看到了太子的那辆骚包马车,也看到了晋苍陵的。

正要摸过去,另一道门却有两人走了过来,悄悄靠近了晋苍陵的马车。

第23章 诡异幽金眼

云迟顿时一挑眉,也悄悄地摸了过去。

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已经年近三十,穿的服饰看起来像是仙歧门里的小管事的,女的二十出头,身材丰腴,身上的衣服她之前在库房里也看到过,比侍女的数量要少得多,想来是内宅管事姑姑之类的。

他们找晋苍陵的马车做什么?

好歹也是跟她共过患难、相杀相救过的革命战友啊,怎么着也得关心关心。云迟这么想着,就闪身藏在旁边另一个马厩里,里面系着一匹马,见有生人靠近,鼻子喷着热气,踢了踢蹄子就要嘶鸣。

云迟闪到马前,眼睛直视着这马,眼波流转,像是有无尽的慑力泛着光芒。“乖乖的,别吵啊。”

桔黄灯光斜照,她的眸光里似乎也有微光一闪而过,那匹高大的骏马缓缓地低下了头,垂下眼皮,竟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发出来。

幸好她的魅功还在,虽然修为掉了不少,但是至少还能再练起来。否则来了这个擅古武的时代,她肯定是活不过一集的。

那两人接近了晋苍陵的马车,男的爬了上去,女的在边上紧张地看着,两人还在小声地说话。

“你快一点,这可是镇陵王的马车,都说镇陵王府是鬼王府,也不知道他的马车会不会也有那种东西…”女人一边说一边四下望着,莫名地觉得有些阴测测的,就好像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一样,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马车里面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万分紧张,“你别催催!你以为我不怕了?都说贡品鬼王的东西不能碰,毕竟是要喂了煞龙的,说不定煞龙已经给他打了记号!我这回事儿办成,回去得用仙草煮水好好洗洗…”

“我也是!心里发毛啊,找到没有?”

“没有,这东西他怎么会放在马车里,肯定是揣身上了!”

“夫人不还让木姐姐去接近镇陵王搜了?这么说起来,咱们分配到搜马车,已经谢天谢地了!”女人说着,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颤着嘴唇说道:“我觉得木姐姐是凶多吉少了,那镇陵王,谁碰到谁死,可是向来没有人敢接近的啊。”

云迟听到这里差点就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晋苍陵有这么恐怖?还鬼王府,什么煞龙贡品,碰了他的东西,回家都得用仙草洗洗辟邪?谁碰到谁死?

那她怎么没死?之前在那深坑异墓里,她可是把他碰得不能再碰了,咳咳,她的腿都伸到人家那里去了。

这么想着,云迟陡然觉得鼻子发热,一道鼻血就哗啦流了上来。

她整个人被自己雷得外焦里嫩。哇哇哇哇靠!不会吧,想到自己的腿伸到某人胯下去被他坐着,她竟然流!鼻!血!

这以后还怎么当老司机!她可是能调戏上到101岁,下到1岁的男人们的老司机!以前纵横江湖多年,心如止水,当时逗着晋苍陵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现在竟然事后回忆搞得自己流!鼻!血!

要不要这么乌龙?

云迟背靠在马背上,微仰着头,伸手从怀里拽了条她之前顺手从库房里顺来、预备紧要关头蒙蒙脸什么的丝帕,捂住了鼻子。

觉得一世英名都败在了晋苍陵胯下。

那边,那个女人又说道:“要是找不着就把东西放好,咱快走吧,我这怎么觉得那么冷啊,阴森森的,好可怕。”

“找不着,我马上把东西放好。”

很快,男人钻出马车,跳了下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腿一软,整个人就朝地上扑倒下去。

女人差点尖叫起来,硬生生地刹住了,颤抖着去扶他,“真、真、真的邪门吧…鬼王爷的东西果然是不能碰的,快,快走。”

“后背一阵阴寒…”

眼看着那两个人跟见鬼似的相搀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云迟一头黑线。

只是不小心跳下去没站稳摔了个跤而已,还真当有鬼啊?

不过,刚才她听到那两人说是要放什么东西到晋苍陵马车上,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家伙不是跟仙歧门圣女有婚约吗?一点儿都没有相亲相爱的感觉啊,这仙歧门的表现分明却是要翻脸不认人。

还有,刚才对方提到了夫人?

这事该不会又是跟门主夫人有关吧?

哼哼,她和门主夫人有仇的呢,所以,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云迟伸手摸了下鼻子,好在鼻血没有再流出来了。她转了出来,走到了晋苍陵的马车旁,一手撑着车辕,轻巧地跃了上去,钻进了马车里。

这车厢里要比想象中大,软,暖。刚才那男人应该是拿着什么照明的东西,而她不知道在哪儿点灯,也没有可照明的,只能把车窗打开,凭着洒进来的微弱的光四下找着。

突然,她心头一凛,退开两步,目光落在车壁软靠垫上,差点就惊叫出声。

昏暗的车厢里,她竟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眼睛吧?

是眼睛吧?

只有绿豆大小,发着幽金色的光芒,如果不是因为光线够暗还未必能够发现!那东西的身体却看不着,像是钻进了软靠垫的棉絮里面,只露出一个头,头也看不清楚,眼睛是因为发着微光,而云迟又向来对于细微的东西有极强的敏感辩识能力,否则都没办法发现。

但是看着这东西,她只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仔细看,她已经看清楚了这东西钻出来一点点的头,像是一条虫子,头部除了一对绿豆大小幽金的眼睛之外什么都没有,好像也没有嘴巴。

如果只是普通的虫子,她不会有这种感觉才对。再说,对方不可能冒着危险,吓得那个样子,只为了在晋苍陵的车子里放一毛小毛虫吧?

这么想着,云迟没有轻举妄动。

而她没动,那条虫子也没动,两只绿豆眼就那么地盯着她,幽金的中心似乎还有一点黑色小圆点。

云迟屏住呼吸,试着往左右挪了挪,然后就发现那对诡异小金眼也跟着她的方向转了转。

所以,它能看得见她,而且,也的确是在看她,一直在盯着她。

所以,她这是跟和条小虫子对恃上了?

云迟轻轻地抖开了刚才擦鼻血的手帕,如果它飞射出来,她可不想被条诡异的虫子沾上。

但就在这时,那对眼睛竟然刷地一下不见了!

第24章 八大巴掌

云迟刚才不过是生理性地轻眨了一下眼睛。

就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那对眼睛不见了!

难道是钻进软靠垫里面去了?如果真钻进去,还么小的虫子,确实不好找啊。可是,这条虫子到底有什么作用?

或许说,这虫子不是刚才的男的放上来的,而是本来就是晋苍陵放在这里的?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养这种小虫子的人啊!何况如果是养的,那也该用个盅或是瓶子装起来,哪有就随便让它乱钻的?

又或许说,是马车停在这里之后才爬上来的?

但是这虫子给她的感觉如此诡异,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就是无意爬上来的小虫,而且马车上她闻到有一种驱虫的药香,这么奢华的属于一国王爷的马车,不可能随意让小虫子爬了上来。

所以,只能是刚才仙歧门刚才那个男人放上来的。

若是不理会,谁知道等晋苍陵上了马车坐下来会有什么事?

云迟烦恼地叹了口气,她是要去盗骚包太子马车宝石的啊,难道还要在这里帮他找虫子?

本来已经决定两不相欠,难道现在她要让他再欠自己一次?

怎么就是跟那金苍蝇缠上了呢!

云迟转身就想下车,干脆不管了,反正人家到时候也未必领情,而且还要找她讨回在墓中的蛇棺中得到的那只玉匣呢。

这事不划算。

但是就在她要转身的瞬间,突然又想到了他之前在蛇棺中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的一幕,云迟咬住了牙。

罢了罢了。

她跳下马车,灵活地攀爬上灯柱,摘下了挂在上面的一盏灯,再度上了马车,把那灯挂上。这下子,车厢里彻底亮堂堂。

“我还真不信找不着你了!”云迟撸起袖了就准备将那绿豆眼揪出来。

而她在晋苍陵马车上奋力找虫的时候,偏冷客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晋苍陵微抬眼敛,那两排浓密的睫毛轻扇了一下,幽黑眸光暗闪,只这么一个平淡的五官表情,已经让来人心头一跳。

大晋皇朝镇陵王的俊美,果然与他的恐怖之名并肩。

他有多令人恐怖,就有多高的颜值啊。

可是,长得再好,也扛不住出身悲惨,结局凄凉!所以,来人很快就收起了心动,倒是心里那份恐惧又冒了出来。

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镇陵王,他随时会出手杀人的!

镇陵王的噬杀和暴戾天下皆知。

木嘉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曲膝微福,“仙歧门怡然坊管事木嘉,见过王爷…”

话还没说完,晋苍陵突然衣袖一拂,一股劲道就朝着木嘉的双膝袭了过去。她只觉得双膝一痛,咚地一声,无法控制自己地直愣愣跪了下去。

花岗石的地板,这么重重跪下,膝盖痛得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怎么,本王不是皇室中人?当不得你的跪拜?仙歧门怡然坊管事,那是什么东西?”

晋苍陵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戾气。

仙歧门的怡然坊,什么鬼东西?一个小小的女管事到他面前来,先是垂涎于他的相貌,接着又对他眼露恐惧,什么东西?

“木嘉不敢!”

“你叫木嘉?”

“是。”

晋苍陵冷哼了一声,“骨离,掌嘴。”

骨离立即应道:“是!”

她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木嘉面前,手起巴掌落,啪啪啪啪一连甩了四巴掌,两边各一,打得木嘉的那张原本如花似玉的脸都红肿了起来。

木嘉瑟瑟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镇陵王跟传闻中一样,性情暴戾。

这时,她又听到晋苍陵的声音,像是带着冰碴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木嘉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

“再掌。”

晋苍陵这两个字,让木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纷纷跌落了下来。她在仙歧门那么多年,身为管着制香和华池的管事,再加上美貌过人,整个仙歧门上下几乎都捧着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和打骂?

“王爷…”

她抬头起来,还没有申辩,骨离已经再度扬手,啪啪啪啪又赏了她四巴掌。骨离是练武之人,手劲本来就大,一连八个巴掌下去,木嘉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管事,不也只是个奴婢?谁给你的资格,在本王面前自称姓名?”晋苍陵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仙歧门看来是准备出招了,很好,这是决定把他的脸面踩到土里。

“木...奴婢知罪!”

木嘉心里怕得要死,跪伏着地着,头都不敢抬了。

“嗯,知罪就好,本王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还是会给你一个机会的。说吧,有什么事?”

“因为王爷是贵、贵客…”

“嗯?说到本王是贵客,你竟然结巴?这是因为你心里对于本王这个贵字很不以为然?”

“奴婢没有,奴婢知错!”木嘉大惊,死命地磕起头来,她只是被扇得两边脸都肿了,影响到了说话而已!

“嗯,”晋苍陵往椅背一靠,慵懒地道:“本王是贵客,所以呢?”

“奴婢掌管的是仙歧门的制香和华池,过来请示王爷是否要到华池沐浴泡汤?需要什么样的香料。”明明一说话扯到面颊痛得要命,木嘉还是努力地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了,生怕再有半点停顿,又招来四巴掌。

晋苍陵目光一闪。

“哦?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