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作者:坏妃晚晚

内容简介

那时,她是执掌天下的监国大长公主。

江山在手,真正握于掌心的只有那令她再无心可伤的如玉男子。

如今,她是身负国仇家恨的亡国公主。

江山如画,此恨绵绵,狠心推开深爱之人。

从此红颜白骨,锦绣江山,她孑然一身也要握于掌心,永不松手!

关 键 字: 帝王 宫斗 后妃 坏妃晚晚 妃子不善

与本文相关

时间交代

圣武十二年,令妧指婚给沈玉迟,时年十三岁。

圣武十四年,圣武帝驾崩,太子(世弦)继位,改为乾宁元年。同年,令妧下嫁沈玉迟。这一年,世弦九岁,令妧十五。

乾宁六年,太皇太后薨逝,封令妧为御皇监国大长公主。同年,驸马沈玉迟被赐死,个中缘由暂不细说。这一年,世弦十五,令妧二十一。

本文正文开场是乾宁十年,此时世弦已经十九岁,令妧二十五。

(关于昭儿我也有话要说,古时候皇帝登基时年龄小,那么他的妃子基本年龄都会比皇帝大上几岁,所以这个孩子是可以生出来的,此文虽然架空,但是历史上还是有的。康熙帝长子生于康熙6年,康熙帝登基时8岁,所以所以。。。大家懂的,这个没有什么问题。)

第一卷 夺权

第一章 监国01

乾宁六年腊月,北汉皇都盛京。

逾半夜。

无月,大风。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落在脸颊上生出了刺刺的寒。守城的侍卫手握兵器,面无表情看着停在一侧的马车。

卫士令手执佩剑,疾步上前,只见眼前沉重的车帘微掀,里头露出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周围的一切早已经裹上银装,卫士令此刻瞧过去,竟分不清究竟是周围的雪更白一些,还是那嫩如白玉的手更甚。

蓦地,他的眸光一沉,见女子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太皇太后御赐的令牌!

卫士令不免挺直了虎躯,敬畏地看了眼前的马车一眼,随后大手一挥,示意放行。

城门已经再次紧闭,先前还停在这里的马车此刻也只剩下扬长而去的两行车轮印。稍有片刻,只这两行车轮印也会被雪花盖过。

卫士令呵了口气,就着昏暗的光,口鼻间喷出的已是一片白雾。他不禁转回了身子,朝着皇城方向远眺了一眼,漆黑的夜幕里,此刻却是一点景象都瞧不见。卫士令眼底流转的光竟缓缓溢出来,今夜的盛京,不知会出现怎样的风起卷涌。

空无一人的街头,寂寥的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车内,伴着幽暗的光,依稀能瞧见端坐着的两个人影。看着身形,像是一男一女。

谁都不曾说话,平淡里,连那一深一浅的呼吸声也被瞬息之间湮没在车外的声响中。

马车在驿馆前面停下了,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动,随即是外头之人参拜的声音:“恭迎长公主、驸马!”

厚重的车帘被人掀起,随之露出的是男子清瘦的面容,一袭家常青色长袍。长公主的玉手搭在他的掌心之中,鹿皮靴踩在雪地上,清脆的声响伴着远处更漏声,显得越发令人心悸。

跪在车前的内侍太监忍不住稍一抬眸,女子窈窕身影映入眼帘。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黛眉,巧笑倩兮…

曾有相士断言,女子甚美者,祸兮。

而面前的女子,比之六年前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

长公主已回神,秀气的黛眉略一皱,菱唇微启:“既是太皇太后急招,何以先来了这里?”

内侍太监忙起身上前,恭敬开口:“回长公主,太皇太后吩咐,先请驸马爷在驿馆歇息,劳长公主随奴才入宫。”说话间,太监睨视了身侧众人一眼,马上有人上前,请驸马入内。

长公主心下略感疑惑,眸光掠过驸马的脸,却见他冲自己温和一笑,低声道:“快去吧,别叫太皇太后等急了。”

这回,不再上马车,目光流转处,早有一顶青色鎏顶账的轿子停靠在一侧。内侍太监小心地扶她上轿,暮色里,空起了一声:“起轿——”

驸马依旧立于门口,直到那顶轿子缓缓消失在夜幕之中,才回转了身子。

第一章 监国02

北汉皇宫。

灯火通明的熙和宫内,隔着薄薄的纱帐,忙碌进出的宫女太监络绎不绝。太医们跪在鎏金凤床前,各个显出无奈的神色。

红罗帷帐内,不时传出连连咳嗽的声音。侯在外头的杨御丞眉头紧蹙,几次欲入内,却又生生忍住。抬眸处,瞧见熙和宫外一队急急赶来的人,行在前的分明就是派出宫去接长公主的内侍太监。杨御丞浑身一震,目光落在女子芙蓉长裙上,再也移不开。

长公主亦是远远的就瞧见了立于宫外的男子,他一身庄重的朝服,她行至他面前时,瞧见他握着朝珠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此刻瞧去,不过是铮铮分明的筋骨。

长公主不曾说话,只亟亟入内。

“母后——”

一阵轻唤,令内室的众人一惊,瞧见入内女子,秋波明眸,芙蓉皓齿,三千青丝散在肩后,一路的风尘仆仆,却丝毫不见颓然,眼底包含的流光仿若锋利的剑,令一众人等瞧了一眼,便再不敢直视。

长公主已然抬手掀起床前的帷帐,却并未挂上床边的玉带钩,而是又随其在身后落下。宛若是欲隔开她身后的那个世界。

久病多时,太皇太后原本饱满的双颊早已凹陷下去,身子虽覆在被衾之下,却依然能瞧出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她却并没有睡着,干涸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头顶的幔帐。只那眸子里,像是一丝活气都没有,苍白的脸也不似活人的脸。

长公主只觉心口一阵窒息,轻摇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声色如泣:“母后…”她的双手亦是不住地颤抖起来,已经六年未曾见到自己的母亲了。十三岁之前,她让她常年待在寺院为父皇祈福,她没怪过她。可乾宁元年,她下嫁邯陵郡守离京之后,她心里其实一直恨她。

那一年,她十五,刚刚及笄。太皇太后没有将她的婚姻作为一场政治交易,可也没有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堂堂北汉长公主的驸马不过只是个郡守,她甚至成为北汉人人看低的皇女。连一般的郡主、小姐都比她嫁的好。离京那一日,她甚至都不曾回眸看太皇太后一眼。

而此刻,眼看就要天人永隔,她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锦被之下的手指微动,太皇太后的眼眸转向床边之人,她苍老的容颜染起了笑,苍白的嘴唇动了下,唤她:“乔儿…我的乔儿…”

她还和以前一样唤她的乳名,眼泪疯狂地涌出来,湿了脸颊,透了衣衫。

太皇太后含泪凝视着床前的女儿,她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其实她亦是。人活百年,终究不过一个“死”字。

她这一生,只育有一子一女。子,自是先帝。长公主是她唯一的女儿,亦是她与先祖皇帝生下的最小的孩子。她给了儿子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把所有的爱都悉数给了自己的女儿。只可惜,她的苦心,她不知何时才能明白。

而此次急招她回京,她亦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她解释。胸口一阵烦闷,她抵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母后…”长公主轻抚着她的胸口,回头欲喊太医上前,却被太皇太后抓住了手,她急促地喘息着,却是音色若定:“乔儿,母后今夜与你说的话,你要记住,定要一辈子记在心里…”

第一章 监国03

此刻太皇太后的眼眸之中,徒然呈现出了威严与睿智,仿佛与她如今的病重姿态遥遥不符。长公主到底被震慑住了,反握着她的手点头:“您说。”

她急喘着气,却是朝帐外瞧了一眼。长公主会意,转头道:“太皇太后有令,尔等且都退下吧。”

一时间,外头只剩下纷乱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片寂静。

太皇太后却撑着身子要起来,长公主拗不过她,只得扶了她起身,又在她的身后垫上软垫。她又咳嗽几声,握着长公主的手不肯松开,艰难地笑了笑:“人到大限,到底再赖不住。只是皇上年纪尚轻,乔儿,哀家封你为御皇监国大长公主,要你回来,辅佐皇上!”

长公主猛地吃了一惊,脱口道:“母后,此事…”

“此事,哀家早已决定,你不必多言。你只需听着,丞相近日与瑞王走得近,太尉却是不明立场,日后,你也唯御丞可放心用。皇上年幼,你不必事事都依着他…他自由体弱,用以调理身子的药方哀家会交给你。此事,一直以来都交由太医令主管,你可信他。”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定定地看着长公主,又言,“还有,端妃的儿子聪慧可人,日后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长公主的明眸一撑,只觉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越发地用力,声色沉沉:“要记得,定要立端妃的儿子为储君!乔儿…哀家把这北汉的天下都交给你了!”

长公主心悸不已,她以为此番只是探病,却不想,太皇太后竟是交给了她这么重的担子!

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爱过,恨过的人,良久,她只吐出一句:“母后信我么?”

太皇太后没有答,依旧只道:“皇城内外的兵马,哀家都已经安排好,你不必担忧。哀家死后,秘不发丧,等…等秦将军领兵返京。”

这些,不过是防止诸王趁乱篡位。

长公主复下眼睑,陷入了沉思中。

太皇太后已收干了眼泪,长公主明显感到她手上的力气少了许多,讶然地抬眸,听她道:“你现在回驿馆去。”

长公主怔了下,随即点头起身,太皇太后竟又拉了她一把,低言着:“母后如今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疑惑地看着她,她却转了口问,“驸马…待你好么?”

“…好。”淡淡地答着,那个男子,对她恭敬有加,呵护备至。捧她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恐也不过如此吧。

太皇太后的脸上却没有预期的笑,拧起的眉心越发的深,她别过脸,低低一叹:“母后这辈子,怕只这一件,伤了你的心。可是你要记住,为政之人,需无牵无挂。日后,你会明白的,乔儿,你会明白的。”

她重复了一句。

看着她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视野里。

再是咳嗽一声,斑斑鲜血喷洒在帷帐之上,太皇太后的身子无力地滑下去。她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长公主出生时的一幕…

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太皇太后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她可以保住女儿,保住刘家的江山。

第一章 监国04

驿馆。

青衣男子正翻阅着一次的书籍,忽听得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他迟疑了下,随即问了声:“谁?”

外头之人忙答:“回驸马爷,属下奉太皇太后之命给您送夜宵来。”

驸马眉头紧锁,却是在怔仲间,门已被外头之人推开,为首的是一个副将打扮的男子,他一手还按在腰际的佩剑上。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内侍太监,手中托盘里,哪里是什么夜宵,竟只一壶酒,外加边上一个空杯。

关门的瞬间,驸马瞧见了,外头整整一队的精锐侍卫。

太监已将酒壶摆放在桌上,小心地斟满了酒。看得出,他的手在悄悄地颤抖。

副将音色一冷,开口道:“驸马爷请吧。”

半夜赐酒,意味着什么,驸马不会不明白。

心下一震,他此刻想得起的,唯有长公主一人。不觉朝前一步,身子已然被副将挡住,驸马急声开口:“长公主呢?她出了什么事?”

“驸马爷请放心,长公主好的很。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希望您不要为难属下们。”说话间,他握着长剑的手又收紧了些许。

他没有再往前,目光流连在杯中的酒上,连夜进京,又只急招长公主一人入宫去。个中缘由,他心中了然些许。

宫里,怕是出了大事。

重则,江山易主。

手指微微一颤,他忽然明白了,太皇太后为何要杀他。她是怕他阻挡了她以后要走的路,还有那个秘密。

“驸马爷——”

耳畔,是冰冷得没有一丝味道的声音,他知道了,这一次,唯有死了。

手,抬了抬,到底圈住了面前的酒杯。

她本就是凤凰,却跟着他这个小小的郡守屈居邯陵整整六年。他爱她如斯,却始终知道她心里那个人从来不是他。那方帕子,他是见过的。只是她不说,他也从不会去问。

至少,那在邯陵的六年,她是属于他的。而现在,是时候,放她翱翔天下了。

衣袍一掀,他从容跪下:“臣谢太皇太后赐酒。”

太皇太后是算准了,不会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她做事,从来不会出错。

副将和内侍太监眼看着他将毒酒饮下,这才恭敬地行了礼退下。在关上门的那个瞬息,内侍太监以为是自己瞧错了,他竟瞧见驸马在笑。

*

坐在鸾轿里,回想着方才在熙和宫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长公主没来由的觉得心悸。

远远地,瞧见驿馆门前高高挂起的灯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像是瞧见一队侍卫自驿馆门前离开。

她突然仿佛想起什么,猝然起了身,什么也顾不了,竟从鸾轿上跳下去,朝驿馆飞奔而去。

驸马的房内依旧亮着灯,长公主脚下的步子未收,亟亟推门进去…

作者题外话:我回来了,很抱歉没能继续写之前的现代文,可能是断更得太久,这段时间我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突然就没感觉了。所以就重开了古言,这是个不一样的故事,我相信会带给大家不一样的精彩。喜欢看古言的宝贝们,收藏一个支持一个。

第二章 赐婚01

殿外柳絮飞,殿内箜篌响。

期间灯光筹措,人影交汇,杯中美酒馥郁芳香,闻着也恐沉醉。

今夜皇帝召见新晋状元、榜眼、探花,却破格要后宫诸位公主一并出席晚宴。帝后在上温声耳语,不时又与底下新晋才俊笑言几句,众人因着席上是天子,答话间已显局促。

丝竹之音时高时低,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欢声笑语自不在话下。

忽而闻得帝座边上皇太后开了口:“素闻皇后那表姐的长子才高八斗,貌似潘安,今日哀家见了,果真觉得如此。”

崔后怔忡间已然回了神,满目柔光不觉看向席末的少年公子。那少年只低头轻转着手中酒樽,时而浅啜一口,神情悠然,仿佛置身于这热闹绝凡的晚宴之外。席上眸光不曾收回,崔后抿唇而笑,淡淡的音色听在耳中竟有绵绵之意:“得母后赞赏那是他的福分。”底下却是哂笑,她那表姐还信誓旦旦地说凭玉迟的才学,今年殿试,状元非他莫属,也正好可以辅佐她这个皇后。谁知他竟一朝落榜,甚至连个探花都没有得。此刻皇太后的一句“才高八斗”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今日晚宴他出现在此,倒是叫崔后觉得奇怪起来。

皇太后温声而笑,广袖略微一抬,满殿的音律瞬息之间隐去。众人都觉奇怪,却闻得皇太后的声音传下:“今儿北汉又添国之栋梁,皇上高兴,哀家心里也跟着高兴。逢着喜事,不如就双喜临门。哀家倒是相中了一位驸马,巧的是皇上和先皇未出阁的几位公主都在,正好便瞧瞧,挑中了谁,也只管说出来。”

圣武帝神色平和,笑容一向宽容:“倒是不知母后相中了谁?”

众人只道是新晋才俊中的一人,状元嘴角笑意已现,榜眼与探花都纷纷敛起了神色。唯崔后一人,渐渐收复华美脸庞的笑,金甲丹蔻渐没入掌心之中,一双似怒非怒的眸子,略略往下,又落在那少年身上。

皇太后的笑意已起:“沈玉迟。”

话落成珠,惹来一阵骚动。

诸臣细碎接耳,面露疑色。殿前那三位新晋才俊更是一阵吃惊,纷纷回头瞧去。

圣武帝神色覆疑,倒是也不说话。

少年这才抚袍起身,恭敬跪于大殿正中。内殿无风,华贵明灯微晃着人影拂动,诸臣、诸公主这才将注意力移到面前此人的身上来。

第二章 赐婚02

还未及弱冠,生的面目清秀,到底是少了一抹沉稳气敛。周身上下,也不过一身中等锦缎,再是细瞧不出什么。诸公主心下骇然,此人前途不明,恐嫁不得。几位出身高贵的公主竟是放心笑着,自顾端着酒樽饮酒,想来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倒是那些身份低微的几个,到底惶惶不堪起来。诸臣心中疑虑,不明皇太后看上他什么,想来也只以为是哪位公主与这少年公子私下定情,皇太后为顾及颜面才唱了如此一出戏,便也都静观着。

“既是母后中意,想必自有过人之处。相中哪位公主,不妨倒是说出来。”圣武帝言语幽幽沉沉,不辨喜怒。

沈玉迟跪在殿上,此时方回过神来。今年殿试,他可谓自信满满,原以为状元不过是囊中之物,谁知竟是如此局面。太监来通知要他参加晚宴时,他只还以为是殿试结果不公,想要他来拨正,那知竟是要他做驸马!此刻,皇太后和皇上都开了口,他若是一句不要,便是大大折了皇家颜面,那该是要论斩的。可是选,又该怎么选?

他既非王族,也非官宦,诸位公主无论出身是否高贵,于他来说都是高攀。

额上有细汗渗出,撑在地上的掌心已见微凉,温然眉目淡扫过席上诸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心底思绪回转过来。今上所出共有九位公主,其中三位已经出阁,席上剩余六位纵无盛宠,其父皇母妃健在,也由不得他放肆。先帝却还有两位小公主未出阁,其中一位乃当今皇太后亲女宁安长公主,另一位则是已故马昭仪所出的临安公主。

几经权衡,他终是缓声道:“回皇上,草民中意临安公主。”

崔后掌心早已渗出了汗,此刻闻得他说出临安公主,悬起的心终是放下了,这沈玉迟未曾夺下状元一位,看来心思倒是不蠢,也不枉她表姐教导一番。

圣武帝眉头微拧,轻声问:“临安?”

皇太后却忽而笑起来:“皇上听错了,是宁安。”

*

浓密睫毛微动,那双水灵明澈的双眸到底睁开来。

记忆中的那奢华艳绝的场面被瞬息间屏退,徒留下眼前一座凄凉孤坟。

碑上,明明白白刻着“亡夫沈玉迟之墓”。

所有人都不会料想皇太后竟愿意将自己的/幼/女/赐给一个殿试落榜之人。且那人非富非贵。

她只记得那晚,全场哗然,皇兄常年宽容温然的眉宇间竟是染起点点的笑意。她隔得远,此刻还能清晰地记起来,那竟是一抹释然。

那一年,恰好圣武十二年,她年仅十三,年纪尚轻。容不得她不愿,容不得她推迟半句,她与沈玉迟的婚约既定。皇太后特别恩典,加封准驸马为邯陵郡守。

圣武十四年,圣武帝驾崩,太子继位,时年九岁,是为乾宁元年。同年,宁安长公主下嫁邯陵郡守。

如今,已是乾宁十年,又是四年过去了。

周围的冷风呼啸起来,天空愁云惨淡,不多时,又是飘飘然地下起雪来。比之乾宁六年回京的那一场,还要大,还要密。

“公主,风雪大了,可否回去?”身后,传来侍女玉致的声音。

令妧没有回身,纤长手指拽紧风氅,半晌,轻缓吐字:“玉致,给你哥哥上柱香。”

作者题外话:呵呵,今天还是二更了,以后更新还是和以往一样,平时二更,周末一更。介于读者说人物关系太乱了,所以我干脆把人物关系表删除了,反正写下去,也是一样会清楚的。么么

第二章 赐婚03

熏香从莲花纹路的香炉内袅袅升起,朱色门窗大开,从驸马坟前回来已逾半个时辰,风雪却依旧大。

阴霾天空下,飘进内室的雪花沾上了暖意,瞬息间化为雪水。大长公主已在窗前伫立许久,发鬓有了一层薄薄的银色。期间闻得侍女瑛夕几句规劝软语,却始终未得令妧应声。瑛夕也不敢再言,只再垂首退至屏风后侍立。

院中,一抹纤弱身影急急穿过,未及通禀已径直入内。俏脸上还沾着寒气,玉致也不上前,只立于屏风后轻声言道:“公主,已安排妥当。”

半晌,终闻得里头女子应了声。

随即,淡淡一句“回京”,外头众人闻言,忙纷纷下去准备。将目光收回,转身出去,侍女未从她的脸上瞧出些许的悲哀。

驸马去了四年了,她只在每年的忌日才会来一次,她的话不多,就那么呆呆地立着。而后,会恩准了沈玉致与哥哥说上几句话,待玉致回来就马上回京。

每年都如此。

瑛夕撑过雨伞至她的头顶,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大长公主对驸马的感情,怕是谁也说不清楚。她时常瞧见她望着驸马留下的帕子发呆,可是每回来祭拜,却从来不多言一句。

玉致扶了她上车,落下车帘的那个瞬间,突然瞧见她眼底一抹苍凉。

玉致似是一惊,慌忙别开了脸去。

这位曾经的宁安公主,幼时被遗忘,少时被迫远嫁,而如今,却成了北汉人人敬畏的监国大长公主,连着皇上见了,也要敬她三分。

四年了,北汉风雨调和,国泰民安,难道的太平盛世。

令妧轻阖了双目,就着软垫靠着。四周静谧得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风雪的凌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