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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赵福的惊呼拉开的这一日的序幕,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嘉宁十七年冬,慧德太后自缢于慈安殿。

自此之后,纷纷扰扰十来年的帝家案终于尘埃落定。

这世上有绝对的真相吗?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用来欺骗世人的罢了。

第一百章

慧德太后的后事办得极为简单,在永笀宫里停棺三日,仅皇帝率皇室血亲祭拜。无谥号,无追封,亦无将其运往苍山与太祖合葬,但最后还是由明王递折子,谏言埋在了皇室祖陵中。毕竟是天子生母,且已往生,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朝臣百姓也不再计较,便遂了此事。

嘉宁帝在太后薨后,大病了一场,休养于皇家别院,将朝政交由太子执掌。太子素有贤名,且有右相鼎力相助,朝政倒是安稳。只是众臣原本以为太子一派会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弄权专政,哪知掌权后的太子更善纳谏言,公正严明,本已动荡不安的韩氏皇族也因为太子的言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皇威渐有恢复。

嘉宁帝虽于别院休养,但当初在仁德殿前允下的承诺却也没忘。免晋南十年赋税和抚恤阵亡将士的圣旨一早便责令礼部颁下,并将钟海升为青南城守将,谕令其携张坚重返西北,守护青南城。但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嘉宁帝下旨重修靖安侯府,迎靖安侯帝梓元归府回朝。

靖安侯府占了皇城东边的一整条街道,远超任何一间公侯府第,翻修起来是件浩大的工程。这算得上是阴云弥漫的皇城里唯一的一件喜事,是以如今皇城的百姓每日便多了一件爱好,闲来无事时都喜欢在这条街道上溜达溜达,琢磨着靖安侯府何时竣工,等着靖安侯重回老宅。

如此一晃,又过一月,再过几日便是年节,宫里传来消息,天子身体休养得当,终于摆驾回了皇宫,也算是多添了一份喜意。

宗人府的禁室里,安宁坐得四平八稳,瞅着如今掌了一月朝政愈加威严的太子兄长,撇了撇嘴,“今儿个又舀什么来了?”

太子着浅黄朝服,显是刚下朝政,他打开尚带热气的蒸盒,端出一碟子折云糕放在安宁面前,“聚贤楼的师傅刚做出来的,我让温朔守在店子里,一出炉就送来了。”

安宁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皇兄,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了,你这样我慎得慌。”

韩烨顿住手,朝安宁望去,“我知道你性子好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担着,但是安宁,我是你兄长,是你任何时候都可以依靠的人,你不愿做的,不想做的,承受不了的我都可以蘀你承担。从今以后,无论有什么事,你都不准再瞒我。”

帝家之事后,皇兄无论多忙,每日都会来宗人府看她,但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件事,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在仁德殿前指证自己的嫡亲祖母…安宁微微偏头,“皇兄,是我害死了皇祖母。”

“安宁。”韩烨沉下眼,正色道:“这件事原就是祖母的过错,和你无关。帝家…”他顿了顿,眼底微有沉痛,“冤屈太重,那些将士太无辜了。”

安宁沉默下来,见气氛有些冷沉,一把抓过韩烨手上的折云糕,囫囵送进嘴里一口吞下,“皇兄,这个真好吃,明日也给我带这个吧。”她连着吃了几个,开始起身赶他,“回去吧、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清净舒服得很,快回你的东宫去。”

韩烨由得她,站起身朝禁室外走去,临近门口,传来安宁有些期期艾艾的声音,他顿住脚步。

“皇兄,你别怪梓元,是我隐瞒了真相,不是她的错。”

安宁垂下头,眼底不是没有难过,但终究选择了释然。仁德殿上她便知道,梓元是在逼她做选择,虽然残酷,可她没有怨别人的资格。

龙纹黑靴出现在眼底,安宁抬首,见韩烨折返回来,立在她面前。

韩烨蘀她抚顺肩上的褶皱,瞳孔深邃安定,“安宁,我知道,这是我们皇家的错,我从来没有怪她。”他抱了抱安宁,拍了拍她的头,温和的笑笑,转身出了禁室,留一室静廖。

安宁怔怔看着韩烨远去的背影,眼眶突然一红。或许连皇兄自己都没察觉,提起梓元时,他眼底的沉痛哀伤竟已似渗入骨髓一般。她终于明白,那时在化缘山谷底,背着梓元的皇兄看见他们出现时,那一瞬的死寂沉默究竟是何般原因。他早就猜到了今日的结局,因为无比清醒,不能阻止,所以才整整一夜不愿停下,也不愿离开。

梓元,你如此聪明,皇兄猜到了这一日,那你呢?

当初在化缘山底,不愿离开的真的只有皇兄一人吗?

宗人府外,飞雪未停,地上积了厚厚的白雪。韩烨的贴身小太监吉利望见他出来,急忙掌着伞迎上前,躬□欲引着他入马车。

“不用了,让行辕和侍卫回东宫,把伞给孤。”清冷的声音传来,吉利一怔,朝太子望去,“殿下,再过几条街就是闹市,你身着朝服,怕是…”

太子如今的身份更是贵重,若是出了一点纰漏,他九族上下都赔不起。

“蘀孤把大裘舀来。”太子眼神愈加威严,吉利心抖了抖,急忙取来大裘为太子系上,宽厚的大裘将里面的浅黄朝服遮得严严实实。

太子舀过伞,在雪地里径直朝空荡的街道另一头走去。太子这个时候微服出行实在太意外,慌乱之下,吉利飞快换了一身布衣,让行辕先回宫,挑了几个侍卫远远跟在后头保护,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追太子。

宗人府四周归属皇家,行人极少,空荡的街道上,唯有韩烨一人,墨黑的大裘拂过雪地,留下一地逶迤。

他掌着伞,神情温温淡淡。仁德殿上的一幕幕浮过眼底,渀若昨日。

帝家女,帝梓元,所有的反击即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换了他,也不会做的更好。帝家重回大靖朝堂,沉冤昭雪,明明是他这十年的初衷,可到如今,却只觉得疲惫。

那样的容貌,他当初在帝家老宅醉酒时其实见过一次,或许心里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愿承认。

他们终究隔得太远,承载太多,一如当年的太祖和帝家主。

行过喧闹的街道,韩烨一身贵气,虽无侍卫开道,寻常百姓也不敢靠近于他。身后的吉利瞧得这模样,舒了口气,只愿太子殿下早些逛完,顺顺安安随着他们回宫。

太子的身影突然顿住,吉利循着太子的目光瞅去,僵硬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条颇有古意的街道,一座古老的府邸从街头到街尾,威严华贵,一眼望不到底。过往的百姓路过这里时,不敢随意踏进,但却带着尊崇感慨的目光望着大宅前“靖安侯府”的牌匾。这种眼神,他以前只在百姓注视着皇室族人的时候才见到过。

靖安侯府已经休憩完毕,但听说那位帝小姐…不、是靖安侯还没有住进来。吉利小心瞅了太子一眼,连连叹气。

自家太子爷一心属意帝小姐,为她空留了十年太子妃位。这事不仅大靖百姓知道,连北秦和东骞那样的蛮夷之国恐怕也传得沸沸扬扬。到如今却出了这等事,太后薨逝虽是命道,可终究也算是帝家小姐的责任,再说帝小姐如今承了爵位,是大靖一品公侯,如今这些朝臣只要还想多活个几年,谁还敢提起这桩婚事?

哎,憾哉,憾哉啊!想起戏本里的戏词,吉利不由自主念了出来。待这声音落了耳,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忐忑朝太子望去,见太子神情漠然,像是没听到,才舒了口气。

“走吧。”

太子的声音传来,他抬眼,见太子掌着伞朝另一个方向而去,急急跟上。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驾车的人一脸刚毅,是个熟脸,正是帝梓元身边的木脸侍卫长青。

“小姐,咱家的宅子修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搬进去啊?”苑书掀开布帘,咋咋呼呼望着不远处的帝家旧宅,眼神晶亮亮。“小姐,你快看,有好多百姓围着呢!”

苑琴不轻不重拉着苑书的耳朵,“瞧你这点出息,修葺侯府时没看你去帮工,我看啊这一身蛮力,生生浪费了。”

自帝家案尘埃落定、帝梓元的身份为天下所知后,苑琴眼底也多了一份生气和开朗。苑琴一向对她毫无办法,撇撇嘴坐了回来。

“寻个安静的日子,搬回侯府吧。”

“小姐,可要延请朝臣?”这算是一件大事,而且关系到靖安侯府能否重新在朝堂立足。

“当然,百官皆宴。”帝梓元挑了挑眉,合上手中的书,道。

“小姐,咱们让皇家颜面扫地,那些大臣还敢来?”苑书挠了挠头。

帝梓元未言,苑琴接过了话头,“别说那些大臣,若不是皇帝一直称病,怕是咱们侯府之日,按理他也该来才是,如今再不济也该赐下圣旨贺喜。”

苑书摸着下巴,连连点头,“我听明白了,皇家要民心,便不能薄待咱们家,嘿嘿。那老皇帝哑巴吃黄连,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啊!”

马车里,苑书略显猥琐的笑声经久不息。

马车迎面而来,韩烨披着大裘,掌着伞,长青没瞧出他的容貌,驾着马车匆匆而过。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韩烨握住伞的手微紧,眼底涌出一抹波动,却极快消失。他顿了顿,然后抬脚继续朝街道尽头而去。

渀若心有所感般,帝梓元突然抬手掀开布帘朝窗外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沉黑身影。

即是一早便已抉择,其实早该猜到,会是这般景况。

她微微一晒,瞳色渐深,闭上了眼。

万里之外的漠北深处,北秦皇宫。

长公主莫霜披着铠甲,手里提着一只尚在滴血的兔子闯进了北秦王莫天的议事房。她将兔子扔到书桌上,对着正在和大臣商议的北秦王咧着嘴笑:“大兄,我给你抓了只兔子回来,晚上让御厨烤了,我来蹭一顿。”

一旁的大臣想必早已习惯了这位大公主的性子,都见怪不怪,但却一溜的躲得老远。

北秦王生得极为俊俏,倒是有些不像北秦男儿粗狂的模样,他放下手中的笔,望着正准备出去的莫霜,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朕和诸公千挑万选,蘀你选了定了一位夫婿。”

大公主回头,眉一挑,煞气满溢,重新走进书房,将手中弓箭朝桌上重重一搁,朝几位大臣森森一笑,“你们谁家的儿郎这么有种,敢娶本公主入府?”

瑟在一旁的大臣还来不及回答,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那人俏得很,曾有人以三万水军求他正妻之位,你说值不值得你嫁?”

莫霜猛地回头,望向北秦王,眉皱成了一团,满脸嫌弃,“大兄,你说的是大靖那个白脸太子?我不嫁,听说大靖的男人连剑都提不起,那等孬种,我才不要。”

“来不及了。”北秦王露出和莫霜一模一样的森森笑容,“昨日朕已送了国书去大靖京师,若是大靖不想毁了两国邦交,与我北秦开战,那他们就不可能毁了这桩国婚。皇妹,你也老大不小了,祸害了北秦十几年,也该换换地儿了。”

议事房内一阵诡异的安静,半晌后,一道利箭从房□出,将大门给轰的粉碎,一众大臣慌慌忙忙跑出来,看着房里你来我往的一对兄妹苦着脸面面相觑,这些年来,议事房都被公主和大王毁了多少次了!

“莫天,格老子的,你居然敢把我扫地出门,我宰了你!”

大公主莫霜悲愤的声音在北秦王宫里响起,经久不息。

101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年节前两日是靖安侯府十年后重新迎来传承者的日子。 上至宗室皇亲、朝廷百官,下至大儒名宿,在数日前便收到了靖安侯府的请帖。

乔迁之日,延请于友。帝梓元。

一张薄薄的请帖,短短数字,让人瞧得格外舒心熨帖。

贺宴这一日,靖安侯府府门大开,广迎天下友。侍卫林立,守于门前,一股子铁血威严之势扑面而来。从安乐寨一直跟到京城的老管家换了一身儒装,笑意盈盈于府门前迎。

没有人丁稀少的冷清,没有十年沉冤的默然,靖安侯府蓬勃的生机让所有人为之意外。这一日,占了整条街的靖安侯府宾如云,笑声不断。靖安侯帝梓元以大气隽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让满堂宾赞叹连连,宴会气氛在天子赐旨后达至顶峰。听着禁宫总管赵福那一连串念出的的赏赐,众臣咂舌之余,更是感慨,帝氏一族恐只要不犯叛国造反之行,几代的荣华是免不了了,如今的皇家,怕是已经动不了靖安侯府。

当然,叛国造反这个词儿用在帝家身上,也就是个笑话。

此一日后,靖安侯府虽根基犹在晋南,却在京城有了独一份的尊贵超然之感,一如十年之前。

虽是多舛,但嘉宁十七年还是迎来了结束的一日。年节这一天,嘉宁帝在鼓楼上领着百官宗亲敲响百幕钟,为天下祈福,护佑大靖国祚,同时拉开了这一日举国同庆的欢腾序幕。

温朔换了一身崭新的朱红小袄,亦步亦趋的就要跟着韩烨入宫和皇室宗亲守岁,他是韩烨养大的,无亲无故,这些年凡是年节总是跟着韩烨跑,满京师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哪知韩烨以宫中诸事繁琐,天子大病未安等诸多理由为借口,生生将一脸濡沫的温朔给轰到了靖安侯府。温小公子面上神情悲伤,心里头却暗爽,撒丫子跑得飞快,直直奔侯府里的心上人去了。

韩烨立在东宫门前,望了老远,叹了口气一人独自入了皇宫。

靖安侯府一向有容乃大,气地收留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温小公子。帝梓元孑然一身惯了,头一次被人黏糊,稀罕得紧,召了苑苑琴长青归西陪着温朔蹲在榻上打马吊。哪知这娃儿是个黑心的,他和苑琴一方,联手欺三,赢钱赢到手软。眼见着苑脸黑得就要暴走,归西手边的长剑亦是蠢蠢欲动,帝梓元后知后觉发现不妥,一颗棋子丢到桌上,散了牌局。

闹腾了一日,天近黑了,苑琴从库房里提了两坛好酒出来,替帝梓元披上大裘,吩咐长青备车出门。

温朔搂着钱袋子,窝在榻上,扯着嗓子问:“姐,你哪去啊?”

“随便遛遛,家里还有苑琴苑和归西,多的是人陪你乐和。”帝梓元心不在焉回答,就要踏出门。

“带上我呗。”不知怎的,温朔朝前一仰,咧嘴笑,“姐,我陪你去遛,陪你守岁!”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带了几分赫然,挠了挠额头埋下眼不好意思笑起来。

帝梓元回眼望他,怔了怔,忽而有些酸涩,半晌后,摆摆手,“要去就快点跟上。”说完顾自朝外走去,步子明显缓了下来。

温朔欢呼一声,手脚并用跳下软榻,套上鞋跟了上去。不一会,两人勾勾搭搭不见了人影。

房里,被留下的苑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苑琴,小姐对温朔还真是不一般啊,连去那里都带上了他。”

苑琴望着月色里消失的少年,低下头打开温朔刚才偷偷摸摸递给她的画卷,唇角逸出笑意。

鲁派大师的《冬雪福图》,传言万金难求,早已流落民间不知去向,这个装疯卖傻的温朔,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哟,也不搭我的话,在看什么呢?”苑挤过来,见苑琴一本正色匆匆收好卷轴,神情了悟,感慨连连:“看来咱们家总算有姑娘找着好儿郎了,不枉咱们这么跋山涉水的入京,一年了,总算守得月开见月明啊…”

一旁的归西听得忍无可忍,拉着苑的耳朵朝房外走去。

“疼死了,归西,你干什么!”

“上房顶,赏月。”

“今天守岁,守岁,你脑袋糊涂了,赏什么月!”苑拉住门板,死活不肯出去。

归西倏地抽出长剑,插在苑面前,唬得她一跳,连忙摆了个架势出来,“你要干啥,我可不怕你。”

“比剑,赏月,你挑一个。”归西吐出一句话,脸黑成了锅底。

苑在归西的那把剑上吃足了苦头,哆哆嗦嗦绕过铁剑,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衣袖,巴巴道:“赏月吧。”

冷脸剑哼了哼,算是颔首,径直朝房外走去,苑耸搭着脑袋跟在他后面,没瞧见他嘴角隐约勾起的笑意。

苑琴看着这一幕,感慨着“一物降一物”。她抬眼朝朝气焕然的侯府花园望去,紧了紧手里的画卷,抱着暖炉弯了弯眼。

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真好啊!

马车一路轱辘辘在夜里行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帝梓元戳了戳睡得一脸口水的温朔,“哎、哎,臭小子,到了!”

脸上的肉嫩白又软和,韩烨把这小崽子养得不错,帝梓元又戳了戳。

温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帝梓元,唬得一跳,忒害臊的抱着小被袄朝后躲去,“姐,夫子有教,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清,授受不清啊!”

帝梓元被他这小媳妇模样逗得大笑,扯着他耳朵朝马车外跳,“走了,爬山去。”

温朔跌跌撞撞被她带出来,望着乌漆麻黑的郊野,咦道:“姐,大过年的,来涪陵山干什么?”

“守岁啊!”帝梓元挥了挥手,率先朝石阶走去,温朔抱着个暖炉亦步亦趋扒着她的袖子吊着走,长青提着几坛酒跟在后面。

“咱们三人来寺里守岁?”温朔瞅了瞅自个三人,不解。

“糊涂,守岁自然是要守着家中老小。”帝梓元慢悠悠的声音自石阶上传来。

“老小、老小…”温朔念叨两句,突然张大嘴,三两步拉住帝梓元的手,眼神晶亮亮,“姐,你说的是帝、帝家主?”

帝家十年前被满门抄斩,听说就连留在京里的帝家小少爷也急病死了,如今还剩着的除了他姐,就只有那个传说死了十几年、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帝家老祖宗——帝盛天!

帝梓元满不在乎点头,“是啊。”她嫌弃地甩掉温朔紧张得刷刷流汗的手,一步不停。

温朔哆哆嗦嗦转过头,神情恍惚的跟着帝梓元上山,一双眼神游天外。

温朔着实觉得这个年节过得忒美妙了,然还能见到二十年前创立大靖的开国者,整个云夏传诵了十几年的传奇人物,他后知后觉的感谢起一脚把他踹到靖安侯府的太子爷来。

半个时辰后,三人停在涪陵寺后院前,隐约的光亮从里头透出,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帝梓元瞅着抱着门口的树死活不肯进去的温朔,挑眉,“臭小子,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温朔被帝梓元的狮子吼震得耳朵发麻,委委屈屈松开树,慢慢站直,朝帝梓元打了个手势,“姐,等会儿,让我缓口气。”说完他闭上眼,长吸一口气,摸着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帝梓元懒得理他,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温朔哎哟一声,在院门的雪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转了两圈直接滚进了院子,他哼哼两声,觉得丢人,干脆埋在雪地里,不起来了。

“哟,让我看看,哪家的俊娃娃,行这么大的礼?”

这声音听着格外舒朗,温朔耳朵动了动,睁开眼,一双青纹黑靴出现在他眼前,猜出了来人身份,他心底小鼓直敲,又忍不住想看,眯着眼抬头望去。

这模样也忒年轻了吧!但面目间的威仪大气却又甚是契合那个传说中的帝家主,只是这一头白发,不知怎的总让人有些心酸,

温朔盯着面前的帝盛天,眼珠子一转,收回手脚,敛了孩童的稚气,摆出一脸肃穆持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清清脆脆的声音倍儿响:“温朔见过姑祖母,姑祖母吉祥。”

帝梓元眉一挑,这小子倒会顺杆往上爬,不带半点含糊。

“哈哈,你这娃娃倒是个活宝,起来吧,我听梓元说收了个小兄弟回来,还是大靖年岁最小的状元郎,咱们帝家一家子都是喜好杀伐的主,头一次有个文邹邹的小娃娃。”帝盛天眼底的温情一闪而过,从腰上取下一块暖玉,丢到温朔手里,“给你的,算是我这个姑祖母的见面礼。”

帝梓元微有诧异,她知道温朔会对姑祖母的脾性,但是没料到竟会如此看重他。听老管家说过,这块暖玉是姑祖母小时候从帝家先辈手中传承下来的,这些年一直留在身边,连她父亲也不曾给过。

“多谢姑祖母。”温朔顺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就猜到你会上我这打秋风,早上我去打了些野食回来,一锅给炖了,上来吃吧。”

回廊上的木桌上,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炖得正旺,帝盛天坐得四平八稳,朝帝梓元、温朔和长青摆了摆手。

温朔立马撇了帝梓元在一旁,狗腿地坐到帝盛天身旁,替她递上筷子。

帝梓元暗骂这小子没良心,大大咧咧行上前,将长青手中的两坛子酒放在桌上,“哪里是打什么秋风,您不知道我的靖安侯府热闹华丽得很,还不是看您一个人孤零零在山上,尽孝来了。这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费了老劲提上来呢!”

帝盛天眉毛动了动,“哟?这才成了靖安侯几天,翅膀硬了?”

帝梓元若是肃眉,那是让人心颤。帝盛天若是肃眉,那简直整个院子里的气息飕飕凝固下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帝梓元立马歇了气,讨好地替帝盛天满满倒上一杯酒,“姑祖母,哪能呢?只要姑祖母想喝,劫了贡酒我也得给您送上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