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将近,偏殿的朝臣勋爵们早早地被宫娥们请了出来,舒舒服服地落座在昭仁殿内的位席上。今儿个大喜,一应大臣们少了平日里朝上的拘束,个个儿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这次国婚。殿外的内侍们听着宫门口的消息,来回在殿内给诸位贵戚传着宫城外的热闹景儿。

听说新郎官儿打从顺天街里出来,一路上绕了半个帝都,红红火火的喜乐蔽天,让皇城的百姓们瞧得满满足足。听说那迎亲的仪仗是剑戟开道、武官抬奁,清一水儿的先锋官们身披蔚红盔甲个个儿英武俊朗,迎亲队行过之处折了满城风流。听说十年难出一次钦天监的老监正领着徒子徒孙守在重阳门亲自为新郎祈福加佑。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这场国婚阵仗之大让昭仁殿里候着的皇亲贵戚们好一阵咂舌,都道洛家公子好手笔。

不过也是,能娶得权倾天下手握半壁江山的帝梓元为妻,这番手笔不备下又岂对得住那累累盛名。只是有些念旧的老臣皇亲们一边听着一边叹息,想着他们温润冠雅的太子等了十年的帝家女,终归还是没能全了太、祖皇帝那道曾经羡绝云夏的倾世赐婚。

若是他们的太子还在,今日这场婚宴才真正称得上是国之庆典。可惜,可惜了…虽说是喜庆的日子,终归有人忍不住叹出了声,心下感慨。

恢弘的喜乐在宫墙内已隐约可闻,一路入重阳门、中和阁、朝华宇殿而去,显然是去迎新娘子了。听了小半日八卦的朝臣们眼见着时辰已到,回了各自的席位等着一对新人前来。还未坐稳,只见迟迟而来的相爷和明王相携悠悠闲闲地进了殿,被宫娥引着坐在了高台下右手边的前两个席位上,和谨贵妃太子遥遥相对。

朝臣们见这一出,顿时便讶异了,连明王和右相都位列下座,满朝上下摄政王难道还能寻得出比他们更有资格主婚的人?当即有些离得近又好奇的朝臣们就要下席位来问两人,只是还未起身,殿外的喜乐声突然大作,热热闹闹地朝着昭仁殿而来——听这声音,想是新人快进殿了!

众人一边伸长脖子翘首以盼,一边心里头纳闷着那主婚人究竟是谁。恰在此时,殿内右侧门被缓缓推开,内宫大总管吉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主婚人到,众臣相迎。”

此令一出,满座哗然。谨贵妃、太子、皇室亲王、两朝阁老皆在座,谁敢让殿内满朝朝臣相迎,即便是隐世的大家宗师,也过于托大了,这可是大靖的朝殿上!

可吉利是内宫大总管,他的话便是摄政王的谕令,纵使心中百般不满诧异,除了谨贵妃、太子和两位老亲王,殿上的勋贵朝臣齐皆起身,低头相迎。

一道绛红的身影自右侧门而入,来人脚步沉然,利落飒爽。低头相迎的朝臣还未抬首,便听到了端坐的谨贵妃藏不住的惊诧声。

这场国婚的主婚人究竟是谁,竟能让皇贵妃如此失态?埋着头的朝臣们心底犹若上百只虱子挠着,好奇得紧。好在那人也是体谅,终于开口说了话。

“今儿个大婚,众卿不必拘礼,都起来落座吧!”

这声音怎么会在高台上!金銮殿上足足听了三年,殿上垂首行礼的朝臣们齐刷刷抬首朝抬高台上看去。

高台鎏金凤椅前,帝梓元一身绛红曲裾,长发高挽,腰间凤凰锦带相扣,裙摆下方五爪盘龙腾天欲起,和凤凰交相辉印,她就这么贵气无比凤眼微挑地立着,端是昭容无双。

众臣当即便有点儿晃神,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盛容出现的摄政王,即便是她当年入主内阁被封摄政时也未有过今日之容。

可即便再贵意无双,她今儿个也不该在那里站着啊,她不是应该和洛铭西成双成对地从主殿而入,她站在主婚人的台上,那今天的新嫁娘又是谁?

大靖的朝臣们也着实有些可怜,老不容易一场震惊朝野的国婚,到了这个时候连举行婚礼的人都还没捣腾清楚。

好在殿内还有个把敢质问帝梓元的人,未等众臣相疑,谨贵妃已经从席位上站起,皱着眉满是怒意朝帝梓元望去,“摄政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主婚人,那举行国婚的又是谁,你戏弄我们不成?”

这场国婚举朝皆知,到头来成亲的不是帝梓元,这不是把一众朝臣勋贵视为掌中玩物,随意戏弄又是什么!

“贵妃娘娘,本王何时说过今日在昭仁殿举办婚礼的是本王?今日在昭仁殿举办婚礼的是我帝家子嗣,非是本王。”帝梓元一点不在意谨贵妃的质问,她微微垂眼,目有戏觑。

帝家子嗣,不是帝梓元,便只剩一个帝烬言。

“十日后国婚将在昭仁殿举行。”

——十日前,帝梓元在金銮殿金口玉言的只是这么一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亲口说过今日举办婚礼的是她自己。只不过当丞相奏请,摄政王亲口允下要举办国婚时,没有人想过今日在这昭仁殿上举行婚礼的是靖安侯世子。

谨贵妃被问得一滞,顿时哑口无言。她愤愤朝对首的明王使了个眼色。但平日里都还颇为跟随她意愿的老亲王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半句口都不开,只一个劲地朝殿外望,仿佛在期许着什么又一副不敢置信的惶惶模样。

谨贵妃无法,只得自个儿开口:“摄政王,你功在社稷,你成婚尚可算国婚,可帝世子毕竟只是一介朝臣,他怎么能在这昭仁殿上以国婚的名义举办婚礼?我大靖国婚之名在摄政王你眼底就如此儿戏?”

这算是当殿质问了。不过今日谨贵妃倒不算无的放矢,如帝梓元不能好好给朝臣一个说法,帝家少不得会落个专权跋扈,行为轻狂的名声。

“国婚?”帝梓元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又兀然一重,“贵妃娘娘也说了这是国婚,只是不知贵妃娘娘是否还记得大靖是如何建立的?”

“当然是太、祖戎马征战打下江山…”谨贵妃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帝梓元墨沉的眼睛,神情一变,没有再说下去。

帝梓元问了一个几乎被大靖朝臣和子民遗忘了将近二十年的问题。

大靖是如何建立的?

是太、祖征战数十年穷极一生所建不假,但二十四年前太祖和帝盛天称霸中原,各辖数十城池,成双雄鼎立之势,是帝盛天感万民战乱之苦,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这才有大靖的顺利建国。

无太祖,便无大靖,可无帝盛天,同样亦无大靖,是韩帝两家共同建立了这座王朝,这才是用血铸成的铁铮铮的事实。

“我帝家也曾开国裂土,为大靖建国耗尽心力。我姑祖母一生征战禅让天下,我父亲亲御帅令三入六王之乱,我帝家八万铁血尽埋青南,我一生殚精竭虑尽付大靖朝堂。如今帝家只存我帝梓元和帝烬言两人,他大婚之日便是他承爵之日。贵妃娘娘、诸位亲王、众卿…”帝梓元立得笔直,她的目光在昭仁殿上逡巡而过落在所有人身上,然后缓慢的又格外郑重地落下一句:“我帝家的靖安侯君,他的婚礼,难道担不得朝臣相贺,担不得百姓相迎,担不得一场国婚之礼?”

此一问,不仅朝臣,即便是当年染过战血上过沙场的几位老亲王都隐隐动容。

帝家自大靖建国便是特殊的存在,帝家几代人皆功在社稷,本该位极人臣,但细细数来,却全都未落得个实心实意的好下场。当年开国的帝家主渺无踪迹,没享过一天尊崇的地位,帝永宁被冤死在帝北城自尽而亡,八万帝家军被坑杀青南城,帝梓元被皇家下令困于泰山只得化名任安乐做了十年的女土匪,帝家唯一的继承人帝烬言为了活下来更是被当成孤儿在东宫无名无分地养大。

桩桩件件,哪一件听下来不是悲屈无奈,但帝梓元还朝后却能放下旧怨,在三国之乱时亲御十万帝家军挂帅出征,九死一生保住了大靖边疆,她虽夺权,但在位掌权的三年却励精图治,整治国祚,振兴大靖,实为一代贤王。

如此世家,如此传人,如今帝烬言以靖安侯君的身份在昭仁殿举办国婚,实不为过。

这是大靖和韩氏皇族应给帝家的歉意和尊重。

一直未曾开口的明王自席上缓缓起身,罕见地朝帝梓元的方向行下臣礼,老迈的声音异常庄重,若仔细听来,竟还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歉疚。

“帝家仁德,历代靖安侯更是功在社稷,靖安侯自然担得起这场国婚。摄政王,请一对新人入殿吧!”

随着明王声音落下,昭仁殿上的朝臣一个个起身,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昭仁殿内响起。

“臣请靖安侯入殿成婚。”

“臣请靖安侯入殿成婚。”

“臣请靖安侯入殿成婚。”

看着殿上的朝臣,帝梓元眼神微动,终是划过深深的感慨和释怀。

所有帝家的过去和篇章,所有的不忿和伤害,在帝烬言以大靖靖安侯的身份在昭仁殿成婚的这一日,都应该放下了。

“请靖安侯入殿!”吉利上前一步,朗声朝外喊去。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突兀地出现在宫外的官道上,急速地朝重阳门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90章

第九十章

重阳门统领陈羽出身御林军,五年前被调动至皇城重阳门守宫门。

今儿个国婚,送走了迎亲队,琢磨了一会儿,一旁守着的侍卫兄弟们忍不住还是嘟囔起来。

“大人,不是说今日成婚的是摄政王,要嫁的是洛大人,怎么那新郎官儿成了靖安侯府的世子爷啊?”

陈羽也是纳闷,但他亦知帝家的事不是他能置喙,便挥了挥胳膊喝退众人,“好了,甭管谁成婚,咱们守好宫门就是。”

他话音还没落,已经有侍卫指着不远处的官道惊呼起来。

“大人,您快看!”

重阳门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向宫门驶来,马车身侧只携一侍卫。其实这本没什么好惊讶的,每日进宫的朝臣众多,各家府上华贵招摇的马车守宫门的侍卫们见了不知凡几,他们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辆马车显然和寻常见到的太不一样了。

红木为架,玄铁为轴,四马领头,明黄帘帷挂于车前。

这马车只这么一望,便已是亲王规格。

诸王已入宫门,帝都里谁如此大胆,居然擅用亲王行辕?

陈羽皱着眉眺望缓缓驶近的马车,待看到马车上迎风而展的旌旗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赤红的旌旗上,黑底镶金的“韩”字迎风而展,霸道而尊贵。

大靖以韩为国姓,历来只有国君和太子出行时能以“韩”为名号,连亲王都不敢至此。

先帝已崩,太子尚在宫墙内,这马车上究竟是何人,居然敢行如此忤逆之事!

此时马车距重阳门已不足二十余米,马车旁跟着的侍卫亦能看得清容貌。这时不仅是陈羽,其他守宫门的侍卫亦惊呼起来,因为那一路守卫在马车旁的护卫,赧然便是如今的三军统帅施诤言!

国姓为帜,统帅为卫,那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

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陈羽心底陡然生出一个荒谬到极致的念头来,他怔怔看着马车停在重阳门前,一时竟忘了上前喝问。

“施元帅,皇宫重地,不得驾车而入,请车中大人下马入宫。”

到底还是有些愣头青,在陈羽都不敢贸然相问来人的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卫朝马车旁的施诤言朗声而喝。

施诤言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会被一个侍卫喝问,他并未回答,目光落在陈羽身上,只沉沉说出一句话。

“陈统领,本帅要入宫。”

陈羽压沉了呼吸,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抱拳朝施诤言道:“施元帅,非本官阻拦,只是皇城重地,历来都有规定,百官须下马入宫,就算您是三军统帅,本官也不敢放行。”

陈羽虽然这么说着,眼神却一直放在几米外的马车上,他有一个军人天生的直觉和判断,只是却终归不敢相信。

那猜想太荒谬太震惊,但却让人热血上涌,压抑不住期盼的念头。

“诤言,陈统领说得没错,大靖有律,百官入宫,须下马解刃。”

马车内,清冷温润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马车帘帷,车里的人从马车上走下,现于众人眼前。

明黄云冠于顶,四爪绛红龙袍袭身,腰间蟠龙玉佩轻摇。

只此一身,唯大靖太子有此资格。

来人立于重阳门前,嘴角噙笑,望着守城五年的陈羽,淡淡开口。

“只是不知,孤入宫门,是否亦如百官,也须如此?”

“殿、殿下。”

陈羽怔怔望着面前立着的人,喃喃开口,丈高的汉子,顿时眼眶通红,他的目光和韩烨相遇,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倒退两步,他半跪于地,望向韩烨,肃朗的声音在重阳门前响起。

“臣重阳门统领陈羽,恭迎殿下回宫。”

陈羽郑重的声音犹带哽咽,一旁已经认出了韩烨的侍卫们这才回过神,几乎是一瞬间,重阳门前的守宫侍卫收刀行礼,半跪于地。

“恭迎殿下回宫!”

“恭迎殿下回宫!”

“恭迎殿下回宫!”

群卫相迎的声音在重阳门前回响,韩烨眼底划过一抹暖意。

“起来吧,陈统领。”

陈羽却未如他吩咐的一般起身,而是半转身形,仍然半跪于地。

“请殿下入宫!”

他身后,所有的侍卫均如他一般跪地半转身形,分列重阳门两侧,为韩烨让出了一条直入宫门的道路。

重阳门前禁宫守卫跪地相迎,大靖历史上,只有帝王有过如此荣耀。

韩烨归来得守将如此相待,与他大靖太子的地位无关,而是他过往十数年的仁德深入人心,亦是他在云景山上以身护国太过惨烈,方有今日之景。

韩烨的目光在重阳门前跪着的侍卫身上重重扫过,然后抬步朝宫门内走去。

守宫将领跪地相迎,他不会上马而过,这也是他对他们的尊重。

“殿下!”

行过陈羽身边时,陈羽突然唤住了韩烨。

韩烨脚步一顿,低头朝他看去。却见他仍然双目视地,并未抬头。

“殿下,臣当年送您挂帅出征,到如今已是四个年头。”陈羽的声音顿了顿,以头磕地,但终究是把最后一句话哽咽着说了出来。

“得天庇佑,臣有生之年,能得见殿下平安还朝。”

重阳门前一阵安静,韩烨看着半跪于地的陈羽,目中亦划过动容,他伸手在陈羽肩上拍了拍。

“得统领挂念,孤,回来了。”

轻轻落下一句,韩烨终是领着施诤言朝重阳门内而去。

他身后,初阳已升,正照耀整座皇宫,落下万丈光辉。

与此同时,昭仁殿内,帝烬言和苑琴已经站定在高台上。婚礼举行之前帝梓元将正式把靖安侯府的爵位传给帝烬言。

“帝氏百年,得太、祖之诏位封靖安,今帝氏有子烬言,奉公之典,外德以修,奉旨继承爵位。授爵!”

吉利高扬的声音在昭仁殿上回响。

众臣瞩目下,帝梓元从凤椅上起身行到帝烬言身前,她解下腰间的蟠龙玉佩,亲手系在帝烬言腰上。

恰在此时,殿外一声流星火信号响起,夹杂在恢弘热闹的喜乐中,并未被其他人听见,但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帝梓元耳里。

她系玉佩的手轻轻一抖,眼底万般情绪排山倒海般涌过,但终究化为不动如山的平静。

这一天,她足足等了三年,终于来了。

宫内,韩烨和施诤言一路朝昭仁殿走来。两人步履很快,见到他的人几乎和重阳门外的守将一模一样的反应,没有人拦住他们,也没有人记得通传昭仁殿里齐聚的皇亲和朝臣,凡韩烨所过之处,惶恐而惊喜地跪了满地的禁宫宫奴和侍卫。

两人遥遥可望宣武门后的昭仁殿,热闹的喜乐未停,巳时早已经过了,韩烨眼底现出几分沉郁,加快脚步朝昭仁殿走去,却在跨过宣武门的一瞬面上露出了一抹诧异,猛地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看着立在不远处的人,韩烨眉头微皱。

“我怎么在这里?”宣武门下,洛铭西一身内阁朝服,面容沉静,默然而立。

“里面的国婚…?”

“成婚的不是梓元,而是烬言,今日是他和苑琴的婚礼。”

韩烨眼底露出猝不及防的复杂,却只一瞬便听懂了洛铭西话里的深意。

“她…”韩烨猛地抬首朝昭仁殿看去,心底升腾而起的热流滚烫灼热,让他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举朝国婚,瞒尽天下人,只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再回这座皇宫。

“去吧,韩烨。”洛铭西让开身,朝昭仁殿的方向望去,沉沉落下一句。“她在这座宫殿,已经等了你三年。”

洛铭西声音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落寞和遗憾,但更重的是成全和祝愿。

韩烨朝洛铭西看去,眼底的动容和歉意一点点被坚毅所取代,他重重朝洛铭西颔首,抬步朝昭仁殿而去。

一步一步,石阶在他脚下化成时间的洪流,终于让他跨越不知岁月的生离死别,重新站在帝梓元面前。

昭仁殿内,帝梓元的声音缓缓传来。

“望你以后持身以重,仁德贤达,护国为民,不负我们所望。”

帝梓元的声音不低,清晰地落在殿中朝臣的耳边。一句“我们”,道尽帝烬言成长的不易和当年护他那人的殷殷期盼,想起当年一手将帝烬言教养长大的太子,不少人心下叹息,颇为感慨。

“是,烬言必当谨记,不辱帝氏之名。”帝烬言颔首,沉声回答。

帝梓元眼底露出一抹欣慰和感慨,退后一步,重新坐回凤椅之上。

“礼成!”吉利手一挥,高声而呼。他转身把一旁候着的苑琴扶到帝烬言身旁,将喜绸放在两人手中。

“侯爷,夫人,马上就要行成婚礼了。”吉利悄声嘱咐,退至一旁。

“秦氏涵瑜,温良恭婉,蕙质贤德,今起恢复岭南秦氏之名,承袭祖制,配予帝烬言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