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澜清明白君玄话里的深意,他从挽袖中拿出一把铁匕首递到君玄面前,“阿玄,这不是连家的东西,是我当年在军献城的时候自己打造的。”

君玄点了点头,接过铁匕首。她看了连澜清一眼,后退一步。

“我们之间,所有的事都了了。”

“是。”连澜清握紧掌心的扳指,“所有的事都了了。”

恩怨情仇,爱恨纠葛,全都了了。

“你双手沾满了这座城的鲜血,今日之后,别再来了。”

“我们这辈子,不必再见了。”

“我会好好的,你保重。”

君玄转身,一步步往墓园外走。

“如果有来生…”她脚步微顿,似是回望向连澜清的方向,又似是望向更遥远的地方,“我愿为你之妻,你记得早些找到我。”

君玄的声音消散在园中,却永远留在了连澜清心底。

他望着君玄的背影,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105、第一百零五章

连澜清来军献城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 他拜祭施家陵墓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儿。虽北秦归降, 到底曾是敌国统帅,手下的侍卫仍然尽忠职守地把消息送进了将军府。

施诤言听到侍卫来报时, 神情很是有些恍惚。许久,才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

作为施家仅剩的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北秦统帅连澜清就是他曾经的兄弟秦景, 又知不知道当年施家和连家那一桩桩可悲的往事,再也没有人猜得到了。

他没有阻止连澜清拜祭施元朗, 也没有阻拦他离城,此后许多年,亦没有在君玄面前提过连澜清或是秦景一句。

这一年冬雪飞芬的时候, 他抱着一坛子烈酒,去了青南城。

距离当年那场沉默的屠杀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就连五年前那场大战的痕迹亦慢慢被岁月冲淡, 城里的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安宁和恬淡, 一切都在时光中褪色,这座城池唯一没有改变的, 是城外不远处那座巨大的坟冢和那一座铁血的孤坟。

白雪皑皑,天地一片寂寥。这是安宁战死后, 施诤言第一次来这里。

他腰间别着一根染血的长鞭, 冰天雪地里, 尚带着人的余温。

“不是我不来,我是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施诤言坐在碑前, 把墓碑上的积雪拂开,看着安宁的名字一点点露出来。

施诤言眼底露出一抹追忆,他看着墓碑:“现在我来了,你一定知道,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他把酒坛撕开,香醇的酒味在冰雪中尤为浓烈。

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接过酒坛,施元朗循着那手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人把酒坛放在鼻尖闻了闻,挑了挑眉,爽朗地笑起来:“这是咱们十六岁的时候埋在山南城的那几坛酒吧。我自个酿的,一闻一个准。”

她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溅落在衣袍上亦不顾,只畅快地道一声“好酒”后一把把酒坛递到施诤言面前,“给你,免得我一口喝完了你又埋汰我!”

“安、安宁。”施诤言只是喊出这个名字,胸腔内便是一阵灼热的疼痛。

“哎,是我。”酒坛又被往前递了几分,安宁眨了眨眼,“你还喝不喝了,不喝我一个人全喝了啊。”

“喝、喝!”施诤言接过酒坛,大口入喉,饶是他的酒力,都被这坛子烈酒灌红了眼。

见施诤言被呛得差点冒了眼泪,安宁啧啧两声,又接过他手里的酒坛:“施小将军,你这酒量怎么不减反落,这点能耐可不像个沙场征战的大将军啊!”

“当年也就是你有胆子灌我的酒,这些年战乱不休,军中禁酒,我很久没这么喝过了。”一口酒下肚,施诤言绷紧的身体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他看向安宁笑道。

“那倒也是。”安宁挑了挑眉,往碑上一靠,懒懒散散的,抱着酒坛子说不出的惬意。“咱们这么久没见了,施小将军,你升官儿没有?俸禄长没长啊?”

“这还用说,当然升了。”施诤言的眉高高扬起,“我如今可是西北第一统帅,陛下赐的帅印就在我书房里搁着呢,怎么样,给你长脸吧,将军。”

安宁一身混元功力得尽净玄国师真传,十三岁入伍,迎战北秦悍将数十场而不败,是大靖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比她皇兄还要早上几岁。当年施诤言虽比她大上两岁,军功却实打实的不如她,还在她帐下做过一年副将。施诤言哪里肯落这个面子,后来逢战必上,攒了一年的军功才和安宁平级。当年他晋升为将的圣旨传来时,不善饮酒的施少帅宴请军献城所有将领大醉三天三夜,还一时被传为佳谈。

“长脸长脸,瞧把你给嘚瑟的,要是我啊,早八百年就成三军统帅了。本将军不在,倒让你小子捡了个漏,混成这出息模样了!”安宁在施诤言肩上砸了两拳,“来,大元帅,喝一口,今儿个本将军给你庆贺庆贺!”

施诤言一口饮下,半点不含糊,“自然要喝,我掌了帅印还没和人庆贺过呢,就等着和你喝这第一杯!”他见安宁又要接酒坛,手一缩不给她,突然有些贼兮兮的模样瞧着她。

“怎么,舍不得给我喝了?”安宁脸一板,凤眼一瞪,很是有些威严的样子。

“倒不是舍不得给你喝,我怎么记得当年有人答应过我一桩事呢。”

“什么事?”见施诤言笑而不语,安宁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将军,咱能不能雅致一点儿。”施诤言像是被安宁这话给噎着了,“你好歹还是个公主呢。”

“公主又怎么样,能当饭吃,能当酒喝?”安宁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现在不说你就一辈子都别说了。”

“哎哎、我说我说。”施诤言一听就急了,抱着酒坛子一下蹭到安宁面前,“你还记得咱们在牛邙山和北秦大战的那一次吗?咱们躲在山洞里逃命的时候,打过一个赌,你还记不记得?”

那一年安宁十六,施诤言十八。冬日漠北寒冷缺粮。北秦的一股盗匪突袭了山南城外牛邙山下的一个村落,抢走了村里所有粮食。施诤言刚升了将军,踌躇满志,他恰好去山南城换防,听闻此讯后热血地领着一支轻骑便追出了城。岂料抢劫村落的根本不是盗匪,而是北秦的正规骑兵,他们乔装打扮抢掠就是为了引山南城守将出城诛杀,求个战功。安宁本是为了贺他晋升,才特意从其他守城来此一聚,哪知途径城外牛邙山听闻山上两军交战,她直觉不对劲,急匆匆地领着近身护卫便上了山。一上山遇到重伤的大靖将士才知道是施诤言被困在了山里,她当机立断让贴身侍卫回城求援,自己一个人苦战了半日才找到重伤的施诤言。北秦铁骑围山死剿,势要活捉两人,安宁护着施诤言辗转小半日才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藏着,等着城里的副将增援。

那时候施诤言重伤,怕他熬不住,安宁一直和他说话打气,那个荒唐的赌约便是那时候立下的,哪知道这么多年了,施诤言竟然还记得,还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提起来。

施诤言问起这个赌约的时候,眼睛晶亮亮的,瞧着这样的他,安宁突然笑了起来,“我自然记得。”

“你记得啊!”施诤言一下就腼腆起来,像是回到了那年少年时一般,眼底有说不出的高兴,“那时候我们两个打赌,我要是比你先当上西北统帅,执了帅印,你就嫁给我做我的媳妇儿…”他像是不敢确定一般,又问了一遍,“安宁,你当年说的,还算不算数啊?”

十七岁的少时赌约只是生死之时的一时激言,两个人心底其实都明白。所以从牛邙山活着下山后,这么多年从西北到皇城,从皇城到漠北,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往事。

“安宁,你当年说的,还算不算数啊?”

七年后,施诤言成了西北统帅,他在安宁墓前,问出了这句话。

安宁弯着眼看着青年统帅,她的眼望进了施诤言那双执着的瞳中,笑着回:“算数。”

苍山飞雪,寂寥无痕,整个世界只剩下安宁这句回答。

施诤言瞳中的颜色陡然化成了火焰一般绚烂,他从袖中掏出帅印,放在安宁手里笑呵呵道:“安宁,给,拿着,我的聘礼,我带着呢,就等着问你咱们当年打的赌还算不算数。”

安宁望着手里帅印哭笑不得,立马便是当朝公主一品上将的模样:“你就这么把帅印给兜出来了,胡闹!”她摩挲着手中的帅印,弯着头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施诤言,突然轻声道:“万一我要是不记得了呢?你怎么办?再兜回去?”

“没事儿,我急得。”施诤言小心翼翼地把落在她发上的枯叶拂去,替她理好额间的碎发,认认真真回:“你不作数了也没关系,我不娶你,我嫁进你的公主府做驸马也成。”

施诤言的目光温柔宁和,安宁握着酒坛的手缓缓收紧,她一口烈酒饮进口中,把帅印放进怀里,“施元帅,你的聘礼我收了,赶明儿你跟朝廷说帅印丢了,让他们再给你铸一个送来。”

施诤言笑着点头,眼底说不出的高兴,“收了这帅印,你就是我媳妇儿了啊,哎哎哎,这酒我就带了这么一坛,给我留一口,好歹也算是交杯酒啊!”

安宁把酒坛扔给耍宝的施诤言,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问:“对了,你这元帅是谁封的啊?我那老父皇,还是…”

“先帝一年前驾崩,太子殿下已经登基继承大靖国祚了。”施诤言轻声回,看向安宁道。

安宁一怔,许久,叹了口气:“父皇他,去了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望向帝都的方向,眼底拂过无数复杂的情绪,不甘,怨愤,孺慕,最后化为淡淡的思念。

“我小时候,他其实很疼我的。”她喃喃道,“他执着一世,希望他走的时候,一切都放下了。”

“先皇走的时候,是太子守在先皇榻前,想必先王所执着的,也已经放下了。”

安宁点点头,忽而问道:“皇兄继承了皇位,帝家呢?梓元呢?他们如何了?”

“帝小姐寻到了亲弟温朔,她把靖安侯之位传给了他。陛下登基后已经颁下圣旨,册封帝小姐为东宫之主。”施诤言耐心地开口,把安宁关心的所有事一桩桩地告诉她。

“温朔就是烬言啊,梓元她要做皇后了吗?太好了。”安宁眼底隐有泪光,却带着满满的笑意,“真的太好了。”

她又饮了一口,怀中酒坛已空,她看向施诤言,“酒喝完啦,我要走了。”

施诤言没有说话,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咱们那一年在山南城酿了不少酒吧?”

“恩。”

“下次来看我,再给我带一坛吧。”

“我知道你喜欢喝,我又酿了很多,下次我带给你。”

“我知道你肯来见我,一定是所有事都圆满了。皇兄和梓元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来。”

“诤言,这辈子能遇上你,真好。”

“我也是。”

醉意袭来,施诤言缓缓闭上眼,他眼底,安宁笑着望着他,穿着一身银白的战甲。

那是五年前,在临关分别的时候,安宁穿的那身战甲。

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墓碑前,酒坛散落,醇香的烈酒撒了满地。

许久,施诤言重新睁开眼,空鸟绝迹,这石碑前,仍旧只有他一人。

那方帅印安静地放在刻着安宁之名的墓下,仿佛镌着大靖公主最明媚的笑颜。

施诤言起身,朝来时路而去。

他想,他这辈子遇到安宁,不悔无怨。

如此一生,足矣。

106、第一百零六章

大漠孤烟, 漠北冰雪, 江南烟雨,帝梓元陪着洛铭西几乎走遍了大靖的国土。他们少时为帝家, 入朝堂后为百姓,细数下来,两人虽尊临天下, 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去看过他们脚下的一方国土。

前两个月洛铭西还能和帝梓元邀山赏月品茶论琴,到最后半个月时, 每日里他有一半时间都在昏迷,醒来时也只能虚弱地躺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风景。

他醒着的时候每一次睁眼,身边都是帝梓元。他昏迷的时候, 却没瞧见帝梓元越来越黯淡的眼。

直到有一天,他按住帝梓元为他服参片的手,虚弱却坚定地开口:“梓元, 放弃吧。”

帝梓元的手一顿, 眼垂下,却没有出声。

“天下这么大, 找不到那位灵兆师父或许就是我的天命。”他在帝梓元肩上拍了拍,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她受了委屈安抚她时一样, 洛铭西眼底有着坦然面对死亡的释怀, “我们回晋南吧, 我想再尝一尝你洛伯母做的桂花糕。”

洛铭西如今的精神,即便是说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也耗尽了心力。他的手从帝梓元肩上落下,在半空中被帝梓元稳稳握住。

“好。”她拽紧洛铭西的手, 迎上他缓缓合上的眼,低声答应了他:“铭西,我带你回晋南”。

这一日后,洛铭西便一直昏迷着,极少有醒来的时候。帝梓元沉默地守在他身边,给他念一些杂书古籍,没人知道昏迷的洛铭西听不听得见,但帝梓元日夜守在他身旁,片刻也不敢离去。

一路舟车劳顿,马车驶进帝北城时洛铭西竟然清醒过来,他看着巍峨的城墙,眼底露出怀念。

这一日,离净玄为他们许下的三月之期,只剩一日。

洛老将军夫妇和洛银辉早早便得了消息,在洛府大门口翘首以盼,见马车抵达,洛铭西才露了个脸,洛银辉就已经沉不住气地跑到车辕边握住了他的手。

“大哥!”洛银辉才唤了一声,大颗的眼珠就积聚在眼眶里要掉下来。

洛铭西在她头上拍了拍,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小丫头一样。”他就着洛银辉的手下了马车,走到洛府门前,对着久候的父母拜下。

“见过父亲、母亲。”洛老夫人一把扶起他,红了眼眶,嘴唇抖了抖说不出话来。

帝梓元跟着洛铭西从马车上下来,沉默地立在一旁,她看着洛家老小悲切的模样,愧疚得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帝家,洛铭西离家入京一走六载,洛家一门对帝家忠心耿耿,却因为帝家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光景,帝梓元如何不愧对洛老将军和洛老夫人。

“回来就好。”见妻女这般模样,洛老将军哑着声开了口,他朝帝梓元弯腰行礼,“老臣见过摄政王。”

洛老将军的腰还未弯下,便被帝梓元扶起,“老将军,不可,梓元受不起。”

见她眼底满是愧疚,洛老将军敛了眼底的哀意,朝一旁的洛铭西看去:“回来了就好,你娘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进去吧。”他说着拍了拍帝梓元的手,笑道:“丫头,你洛伯母一清早起来给你蒸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一起进来吧。”

“是,父亲。”洛铭西点点头,看向帝梓元。

帝梓元颔首,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扶着洛老夫人进了洛府。

阖家团圆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月亮就升上了帝北城。

洛铭西晌午的时候便有些昏昏沉沉了,洛老夫人看得悲切,眼泪止不住的流,被洛老将军搀扶着回了后院。洛银辉一直守在洛铭西身旁,握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生怕她兄长闭上了眼就不再醒来。帝梓元守在洛铭西身旁发呆,一只手始终探着他的脉门。

“梓元。”洛铭西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唤了一声帝梓元。

帝梓元见他脸色突然恢复了红润,脉门处探着却比之前更虚弱,陡然明白了什么。

洛铭西回光返照,大限将至。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把耳朵凑近了洛铭西嘴边,“铭西,我在。”

“还记得帝家老宅后的那片长思花海吗?”

“记得。”

“你喜欢长思花,帝伯母花了好长时间才栽了那一片出来。你小时候,我总是带着你和烬言在那里玩。”

“我记得。”

“咱们再去看看长思花…”洛铭西说还没说完,眼就缓缓合上,手失了力气朝地上落去。

帝梓元一把握住他的手,眼底的悲意再也忍不住。

“好,我带你去,铭西,你坚持住,我带你去看长思花。”

她把洛铭西背在背上,什么都顾不得交代,凌空而起朝帝府而去。

洛银辉见洛铭西虚弱成这样,担心得起身就要追,却被一直远远守在洛铭西身旁的心雨拉住了。

“二小姐,让公子去吧。”她眼底满是泪水,“能在小姐身边走,是公子唯一的念想了。”

洛银辉听懂了心雨话里的深意,少女的眼猛地睁大,怔怔看着洛铭西和帝梓元消失的方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帝家旧宅自十七年前那一场屠杀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过了。这么多年,空寂代替了繁华,岁月洗净了荣耀,年年岁岁的荒芜下,只有帝府后院那一片长思花海,始终盛开着。

“铭西,你看,娘亲栽的长思花,它们还在呢,跟咱们小时候一模一样。”

帝梓元坐在帝家后院的长廊下,洛铭西坐在她身旁,脸上还是在洛府时那副红润的样子,他看着眼前的长思花海,嘴角微微扬起。

“是啊,还是咱们小时候的样子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呢。梓元…”

“恩?”

洛铭西从腰上解下那方龙凤玉佩放在帝梓元手里,“这是当年老侯爷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我把你和银辉一样当妹妹疼。我没什么念想留给你,这方玉佩你拿着,以后要是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铭西…”帝梓元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洛铭西替她收拢握着玉佩的手,一点点朝她肩上靠去。

“长思花海,真好看啊。”他抬头望向长思花海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要是我们能一直在这里长大,该有多好。”

洛铭西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直至终不可闻。

帝梓元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他们手心交握的地方,放着那块帝永宁二十五年前交到洛铭西手中的龙凤玉佩。

“洛家小子,以后梓元就交给你啦,你可要好好保护她,记住了吗?”

靖安侯帝永宁不知道,他的一句无心之言,晋南洛家的那个少年,记了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