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世子这边请吧,大长公主还在等着你呢。”明华笑着让开了路,笑着柏晏钰强忍着哆嗦的样子,笑意不由更深了些。

春日湖水凉寒,上岸之后没有来得及换下湿透的衣衫,更没有沐浴喝驱寒的汤水,加之柏晏钰在南方多年,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这般一阵折腾定然是会病上些时日的。

若是此时再来一股寒风就更好了。

她心中满是恶意地想着,却没有随着柏晏钰离开,反而叫住了柏玲和柏珑姐妹,指挥着仆妇把湖边那些被踩坏了的花草换上好的,免得不美。

“侯门世家的酒宴,纵然意外是不能避免的,然而如何处理意外之后的琐碎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如同这湖边,如果不好好处理,等会儿有人看到还是一片的狼藉,自然是觉得公主府的奴才不得用,没眼色了。而奴才为何会这般,盖因为主子没有想得这般妥帖…”明华细细教导姐妹两人,看着那些奴仆很快就把她之前动手的地方清扫一空,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了,出了这般意外想来你们也是吓了一跳,快回去吧,也别冷落了新认识的小姐妹。”她摆摆手,回头见柏晏钰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也转身离去。

公主府大的很,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也是简单的。

明华寻了个安静处,然后手上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立刻就有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本来来公主府这样的地方,暗卫是不能带的。可那一日假山的遭遇让明华懂得,这公主府也不过是看着光鲜而已,实际上里面早已经烂透了。所谓礼义廉耻,只怕住在这府里的人早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了。

为着自保,她自此之后入公主府身边总是跟着两个暗卫。

她虽然自身武艺也不错,却也不会托大。入今日这般,若是她一时不慎着了那妇人的道儿,纵然再好的身手,又能够如何?还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身边带些可靠之人,才更加稳妥。自被倾城公主给推下水之后,明华就牢牢记住了那一次的教训,不应该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高看对方的举止行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更不应该把自己的安危系在旁人是否君子之上,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王妃?”随行的暗卫见明华一时并无吩咐,不由一愣。他一直跟随在明华左右,虽然并不算近,却也在随时可出手救人的范围之内。之前虽然未曾听清楚那妇人和柏晏钰说了什么,只看明华的举动就当明白这两人定然是得罪自家王妃了。

明华点头,想了想问道:“我记得,父亲曾经提过,你们随身一般都会带一些药。挑些不伤及性命的,给柏世子一些教训。”

能够被选入暗卫的,自然都是忠心耿耿之辈,甚至可以说是愚忠也不为过。那暗卫听了明华的话,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应下,然后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明华这才缓缓坐下,只觉得一直虚浮如同踩在云彩中的双脚这才略微好受了些。她依靠在冰凉的石桌上,没有压制的呼吸这才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那妇人身上的媚香究竟还是让她着了道,加上之前动武,气血涌动,反而促使媚香发作更快了一些。若非一直强撑着,她只怕就真的要落入柏晏钰的陷阱之中。

明华缓缓摊开一只手,只见指间血迹斑斑,而一根绣花针正在她的手心之中染了不少的血迹,散发着寒光。

柏晏钰,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敢对她下手…明华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只等着体内那阵炙热缓缓褪去,等到确认身体无碍之后,这才拍了拍绯红的脸颊,缓缓站了起来。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只会以为她是累了,略微坐下靠着石桌休息了一会儿。顶多会觉得她可能是晒多了日头,这才脸色绯红,并不会多想。

公主府春日宴虽然有着公主府柏世子落水一事的意外,然而总归还算是宾主尽欢。大长公主对于柏晏钰落水一事很是不满,等到人都散了这才去了柏晏钰的房中,见这素来让她喜欢的孙儿脸色发白躺在床上,不由大怒。

“世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她用力拍着桌子,看着下面跪着的丫鬟小厮,不用恨声道:“你们这些奴才是专门挑出来伺候世子的,既然做不好,那就一并都打上五十大板,叫了人牙子来,发卖出府就是了!”

她说着阴冷地眼神从这些人身上扫过,“自然了,贴身伺候的,直接打死拖出去丢乱葬岗!”

“大长公主饶命,饶命啊!不是奴婢不尽心伺候,实在是世子嫌奴婢跟着碍事,让奴婢去给他收拾屋子了…”那为首的丫鬟立刻求饶,脑袋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磕在地板上,“奴婢,奴婢知道当时是谁伺候在世子身边的。是世子身边的小厮,是五福跟着世子,奴婢才安心留下收拾屋子的!”

被点名的五福立刻膝行向前,“大长公主明鉴,世子不让小的跟着,小的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啊!不过小的也不敢真的撒手不敢,一直远远跟在后面,就是怕世子出了意外!”

“这么说,你看到世子如何落水了?”大长公主扬眉,“是谁?!”

“这…”五福迟疑了下,只这一下,大长公主就一脚踢了过去,他倒在地上,这才道:“是张栓家的媳妇,奴才看着她跟着世子离开的,之后就到了花墙那边,因为花墙阻隔,奴才没有看清楚究竟世子是如何落水的,但是张栓家的媳妇定然是在旁的。”

张栓家的媳妇?

大长公主抬头,一旁嬷嬷连忙过去低声把这媳妇的身份交代了。大长公主神色变幻不定,半响才道:“把这些没用的奴才拉下去每人三十板子,然后丢去柴房!”

等着人都托了出去,大长公主这才看向身边的嬷嬷,“让人把那张栓家的媳妇找来!”

一个小小的仆妇定然是不敢推世子下水的,这点大长公主还是确信的。那么就是说,要不然这张栓家的媳妇不是什么普通的仆妇,要不然,就是世子落水的时候,她在一侧。

那嬷嬷匆匆离去,大长公主这才转头怜爱地看着柏晏钰,又是心疼又是恼恨。不管是谁,因为什么推了她孙儿落水,她都要让这人好看!

屋外惨叫一片,屋内却是死一样的静谧。大长公主不说话,一旁伺候的人连着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许久,那出去的嬷嬷才回来。大长公主抬头看过去,见她身后并无任何人影,不由眉头一皱。

“人呢?”

那嬷嬷跪下,“公主,那张栓家的媳妇,落入枯井,死了!”

人死了…

大长公主猛然抓住了一旁的茶杯,砰得一声摔碎在地,溅起的碎屑擦伤了跪在地上的嬷嬷,鲜血直流。

“给我查!今日来府的所有人,都给我查的清清楚楚!”这京城之中竟然有人敢对她的孙儿下手!

大长公主双手青筋暴起,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不管是谁,我定然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教训还是轻了些…”宁王缓缓道,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却更多的是透着让人骨子发寒的阴冷,“柏晏钰此人,不能留。”

他说着看着下面跪着的暗卫,“当然了,直接下手杀人未免太过于简单了,大长公主这些日子来做的事情也不少,她既然与齐王妃那般亲近,想来继承了她血脉的柏晏钰定然也会喜欢齐王妃的!”

他单手托腮,想了许久,才道:“半个月的时间,让柏晏钰好起来,三月底春猎会是个不错的机会。大长公主既然一心要为他造势,定然会让他参加的。”

宁王缓缓舒了一口气,神色间的阴冷渐渐消失,跪在下面的暗卫只觉得房中气氛都缓和了不少。转而就听到柔和了一些的声音在头顶问道,“王妃如何可好?”

“王妃回府之后就让人烧了热水洗漱,并没有什么异样。”

宁王闻言摆手示意暗卫退了出去,这才露出苦笑、无奈的神色。

这般的事情,明华自然是不会说给她听。若不是他察觉了明华竟然带着暗卫去公主府,另外派人跟在左右,只怕还不会察觉这其中的端倪。这样被人觊觎和挑逗的事情,只怕是个女子都不好与丈夫明说,宁王倒没有因此而对明华有所芥蒂。

只是,这些日子里两个人相处起来终究是多了一些生疏。

因为只想起那一日宫中明华问的话,他心中就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言一行也就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

‘既然王爷知道我聪慧,之前又为何挡在我前面呢?’

他为何会挡在她的面前,明明知道就算他不出现,明华也定然能够应对得了,为何他就是那么沉不住气,挡在了她前面,拿着自己的名声、自己男人的尊严去保护她呢?

明华啊明华…你既然那般聪慧,难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何吗?

第62章 春猎

此时宁王府容嘉居中,明华正趴在浴桶的边缘,有着红樱、绿桃两人一个往里面加热水和花瓣,一个给她轻轻揉按肩膀。饶是这样,她的神色也依然难堪,冷凝的目光落在一旁屏风处,虽然一句话都没有手,却是让红樱和绿桃两人谁都不敢轻易出声。

绿桃性子向来活泼些,红樱冲着她使了几次颜色,她都假装没有看见,只老老实实给明华松筋骨。

红樱见状无奈,只得低声道:“王妃,这都泡了半个时辰了,再泡下去只怕皮肤要起皱了。”

明华这才回神,抬头看了红樱一眼,因为心中冷意尚未褪去,倒是吓的红樱微微发颤,几乎忍不住要跪下。她连忙避开了明华的目光,回身拿了毯子帮着起身的明华裹住擦拭身子,这才低低道:“王妃晚上想要用些什么?”

“让人上绿豆粥吧。”绿豆有解毒的作用,虽然那媚香的作用只一会儿的功夫,早已经过去了,然而明华心中却是觉得恶心,下意识就想要喝些绿豆粥。“至于菜,就一些清单爽口的好了。”

“那就让厨房备着绿豆百合蜂蜜粥,另外上一道山药木耳,一道凉拌的香油青菜,一份芹菜豆干…”

“你看着安排就好。”明华打断了红樱的话,“我的口味你是清楚的。”

红樱连忙应了,给明华更衣,裹着头发出去,就由这绿桃接手,她则直接去厨房吩咐下去。王妃说只要简单的几样,晚饭却是不能只这样的,她去厨房略微转了一圈,又加了几样硬菜,这才回去。

虽然不知道在公主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然而看着王妃的样子,只怕不是很让人愉快。偏偏这些日子来,王爷很是忙碌,几乎都不怎么回后院…

正想着,她就见着前面一个人影匆匆过去,入了容嘉居。

红樱脚步一顿,错愕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正是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王妃正是心绪不宁的时候…她虽然是个丫鬟,却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王爷与王妃之间相处之时有些别扭。如今明华明显心情不好,若是宁王撞了上去,万一两个人争执起来…

想到此处,红樱连忙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就连忙夺了院中小丫头手中的茶水,稳了稳心神这才进屋去。

屋中绿桃正在给明华烘干头发,宁王坐在一侧并未说话。红樱见状连忙过去沏茶,小心翼翼地隔开了这两个人的视线。明华见她如此小心,倒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从来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因此等到红樱递过来了茶水,明华示意放在一旁后就道:“这里不用伺候,你们都出去吧。”

红樱略微有些迟疑,见明华点头这才低头退了出去,并且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屋内,丫鬟们退出去之后气氛略微沉闷了下,明华等了又等,见宁王不说话这才略微坐直了些身子,自顾自开始擦拭头发。宁王见她似乎颇为怡然自得,紧紧抿着的唇角也不由放松勾了起来。他起身过去,从明华手中接过毛巾细细帮她擦拭发梢。

明华没有推辞,只由着宁王有些笨拙的帮忙。他手忙脚乱的动作之下扯动发丝,她也不过是略微发出轻嘶声。

“扯疼你了?”宁王停下动作,看着毛巾中扯断的发丝不由皱眉。明华却是笑着道:“无碍的。”她说着伸手去端一旁的茶水,却被宁王猛然抓住了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宁王翻过她的手,盯着手心处那些红肿的星点,眉头紧皱,仔仔细细看了片刻才道:“针扎出来的?”

明华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些余留下的红点竟然被他察觉了,不由低声道:“不过是提神所用…”她说着难免有些心虚,只偷偷看了宁王一眼,抽出手道:“王爷不用担心。”

“提神何必用针来扎!”宁王却是对她所说的话半句都不信的,只看那些伤痕,明显就是针在手中随意扎出来的,有些地方只挑开了一层皮,正是最为疼痛的伤痕。若只是提神,何必如此?明华随身带着的香囊本就是有着提神作用的。“你在公主府…”

他怀疑的话脱口而出,然而出口之后却又是猛然顿住了。

明华在公主府被柏晏钰纠缠的事情,按理说他并不知道才是。若是此时说漏了嘴,只怕更会让明华误会他怀疑她,见识她。

宁王唇微微抿了下,强行改口:“你在公主府,可是太过于劳累了?”

明华如何看不出他半路改口的意思,因此并未随口顺着宁王往下说,反而低头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王爷应当已经知道了,我是说柏晏钰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宁王呼吸一窒,半响才道:“你…你切莫误会,我并非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你突然调了暗卫跟在身边,我担心你…”他难得有些紧张,明华只抿唇看着,并不多言语。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透出了点点的笑意,只可惜宁王只想着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些芥蒂,若是再因此加深误会,绝非是他所想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

“…你若是不愿意说,我自当不知道就是了。”他说着看向明华,“我信你绝对能够处理好这些琐事,哪怕是柏晏钰也不一样被丢入了水中?我只是…”

想起那一日明华所问的话,宁王不由苦笑。

“我只是…纵然知道你聪慧过人,应对得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能够自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你,记挂你,想着…”他只觉得这些几乎可以说是露骨的话,完全不受控制一样脱口而出。不只是明华聪明的猜测到了他派人跟着她的真相,更是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明华手中的伤…她自然是不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来提神的,这伤又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伤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明华当时,只能够用这种自残的办法来确保清醒。

顺着这个思路再往下细想,宁王心中的恐惧就越来越大。明华为何要这样保持清醒,定然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对她做出了下药这种下作的事情,而联想到明华今日竟然丢了柏晏钰下水,那答案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而他,就因为那一日明华无意中问的话,心生芥蒂,这些日子来下意识地疏远明华。

若非明华机警,也许…

宁王把明华搂入了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可以护着你,我愿意护着你…我想你不受一点伤害,我想你事事顺心…我想竭尽全力,让你再不用任何事情都一直一个人撑着。明华,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相信,我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和你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明华浑身柔软地依靠在宁王的怀中,听着他低声剖明心迹,唇角的笑容不由慢慢绽开。

“我相信。”她低声说,宁王一时之间只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一般,只浑身紧绷着没有说话。明华笑着抬起头,与宁王对视,“我说,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什么时候,王爷都会与我一同承担,会护在我身前的。”

宁王盯着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只以为这一切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梦境,又或者,这只是明华适当之下安抚他的话语。

明华轻笑出声,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那一日在宫中,王爷跪在我身侧为我当着大长公主怒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问那么一句,王爷的心意已经彻彻底底用行动表露无疑。是我太傻,问出了那样的傻话…”

宁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觉得回归到了现实。

是了,明华那般聪慧,如何会看不出他的心意。

他轻轻握住明华的手,低声道:“那,我们和好了?”

“我可从未与王爷争吵。”明华笑着道,然后把掉落的毛巾丢到宁王手中,“还不快与本王妃把头发擦干!”

一时间,屋中气氛变得融洽而温馨,宁王笨手笨脚却又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吸取明华发丝的水分,而明华只看着镜子中的倒影,眯着的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

宁王头发擦到一般,像是突然想起一般,直起身子道:“三月底的春猎,柏晏钰要参加!”

既然两个人已经说开了,那么他倒是不用藏着瞒着,此时反而直截了当道:“此人,留不得。”

“王爷不会是想要趁着春猎混乱,动手杀人吧?”明华眉头微皱,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只这样,未免太过于鲁莽了。”

“自然不会。”宁王笑了笑,见明华不反对,这才继续给她擦拭长发,缓缓道:“我自幼在后宫长大,只学会了一件事情。杀人,一定不要用自己的刀子。”

明华了然,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少吃些苦头好了。”不然到春猎前后,若是柏晏钰还病着,岂不是要称病不去了。她倒是没有问宁王究竟想要怎么做,甚至连着手上伤的来龙去脉都没有再提过一句。

有些话,说明白才能心意相通。而有些话,既然心意相通,最好就不要说明白。

更何况,明华确信宁王定然能够推测到真相的。何必说出来,给两人之间徒增一丝芥蒂呢。

柏晏钰一事似乎就这般过去了,春日宴之后,明华在宁王府中好好修养了几天,倒是重新养得面色红润起来。而公主府中,柏晏钰醒来之后得知张栓家的死了,倒是吓了一跳,转而就恨声道:“她死了倒是干脆,看来是怕牵扯家人了。若不是她做事粗心,如何会撞得我掉入湖水之中。”

一句话,就把自己落水的事情给定性为府中仆妇不小心撞了他。而且,那仆妇如今还畏罪自杀了。

大长公主纵然如今脾气越来越不好,毕竟还是宫中长大的,如何会相信了这话,只让人私下调查,转而安抚柏晏钰让他好好养病。

京城的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不怕冷的姑娘们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而齐王妃这一日却是匆匆赶来了公主府,一见到大长公主就忍不住落泪了。

“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对齐王妃萧氏是真心的疼爱,见她不出声的哭泣,立刻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这才拉着她的手道:“快别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秦氏,秦氏有孕了!”齐王妃说着擦着脸上的泪珠,嘤嘤道:“我也不是容不下人,只是她…她可不是一般的姬妾,这些日子我在府中本就越发的艰难,如今她有了孕,王爷竟然直接就把她的份例调得与我一般无二,还特意请了大夫入府住着,专门给她看诊!”

她说着恨恨道:“王爷这是不信我,怕我对她还有她府中的孩子下手呢!也不想想,如今府中五个孩子,只有两个是我的骨肉。我若真是容不下人,岂会有其他人给王爷生儿育女。”

齐王妃说着又哭了起来,“只王爷摆出这样的架势不说,竟然午后还特意去了我那里一趟。我原当他觉得我委屈,是来安慰我的,谁知道竟然是警告我,说是只要那秦氏这一胎出了差错,就是我的错处!”

大长公主听着她这般哭诉,只觉得头都大了。

一来,齐王是她再嫡亲不过的侄子,她自然是希望齐王子嗣繁盛的。二来,她又是真心疼爱萧氏,不管出自什么原由也觉得齐王有些过分了。

“秦氏有孕…”大长公主缓缓开口,一旁齐王妃见状强忍住了哭声,半响见她还不说话,不由道:“皇姑母,不是侄媳妇不懂事,只是秦氏这孩子还未出声,侄媳妇就如此艰难了。若她真的生下一个儿子,我…齐王府中,可就真的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若真是如此,不如我此时就自求下堂而去,也算是有些颜面…”她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只哭的人心疼不已。

恰逢这个时候,柏晏钰午后过来给大长公主请安。他自知春日宴落水一事让大长公主起了疑心,如今也只能够加倍在大长公主跟前装巧扮乖,不让她把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才是。

齐王妃听闻是柏世子来了,连忙擦了眼泪起身要避开。她如今妆容不整的,见着晚辈总归是不好。恰好她离去之时,柏晏钰进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双眼微微红肿,梨花带泪一般的娇柔女子。然后一阵馨香的味道,人就躲入了碧纱橱之后。

“祖母这里有客人,倒是孙儿来得不巧了。”柏晏钰只觉得那股馨香让人心旷神怡,这会儿笑着过去给大长公主请安,然后才道:“孙儿之前落水病了,倒是让祖母惦记,如今大好,特意来祖母跟前伺候。”

“你啊,自己小心些才是,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江南老宅之中,你以后出行身边切记的要带着伺候的人。这次就饶了那些贱婢,若是再有下次,一个都不留!”

“孙儿知道祖母是关心孙儿,定然吸取这次教训,再不敢贸然行事。”柏晏钰笑着应了,目光不时落在碧纱橱后面,压低了声音问大长公主道:“孙儿怎么觉得祖母的客人是四舅母?”

“正是你四舅母,她如今日子有些艰难…”大长公主说着叹息了一声,不一会儿齐王妃补了妆出来,又是一副温婉动人的模样,笑着上前行礼,这才与柏晏钰打了个招呼。

齐王府的事情柏晏钰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只是之前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明华的身上,觉得驯服明华定然是此生快事。却没有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明华给教训了一番。

如今再看柔弱如水一般的齐王妃,柏晏钰的心思就又活络了起来。

这个舅母看着倒是好得手一些…

因此,等到齐王妃离开的时候,柏世子就又故技重施,作为晚辈亲自送人,亲手送人上马车了。

等看着齐王府的马车消失在拐角,柏晏钰这才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果然,他的魅力还是无人能挡的。只能够说,六舅母实在算不得是女人。

竟然会动手打人,实在太野蛮了。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一只小野猫呢?那简直就是一头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