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过往,直到的人并不多,然而让明华总结来说,就是当初的皇上出卖色相蛊惑了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换取了南岭近十年的安宁生活。

她不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猜测若是当时良妃对皇上是情深意重的,那么这么多年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良妃那为了心上人抛家弃国的举动,是否早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

原本情深意切的情郎转眼变得冷漠,曾经的一腔深情都是虚假的,良妃回味过来她心中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又会不会由爱生恨?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半响才又抬头看向林矍。

“那祁少安呢?”

“祁少安?”林矍说,“他不是已经死了?”

“但是,至今女儿都想不明白他囤积兵器,意图谋反的理由。”明华直接道:“魏王不可能谋逆,他的性子谨慎小心,利用兵器赚钱可能,但是谋逆…”

魏王没这个胆子!不然,这么些年来,他也不可能一直被齐王给压制着了。见风使舵是他的长处,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所以,祁少安自尽也不可能是为了保全魏王。

更像是,为了保住家族,不得不为魏王的谋逆做遮掩的意思。只是皇上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祁少安死后不止没有对魏王少释疑心,反而更苛刻了。

“祁少安据说并非祁老夫人的儿子,而是被抱养回来的。”这样一个身世不明的人,又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加上谋逆之意被察觉。联系到良妃的出身,而祁少安在宫中也有内应的推测,“…女儿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也与南景国有关。”

这猜测可以说是天马行空,大胆至极。

因此林矍半响没有说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林明惠的死…”

听到他这么冷漠的提起林明惠的名字,明华心中一紧,抬头看了过去。

“她知道的事情不少,人又半点分寸都没有,因此送去雪岭寺的时候,我就让老姜派人暗中监视,并且下了命令,一旦看到她跟莫名的人接触就不要留手。”

“父亲!”明华是真的被惊住了。她虽然有些许的猜测,然而被林矍亲自承认,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林矍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总归是我的女儿。”他缓缓闭眼,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哀伤和疲惫,“是,她总归是我的女儿。然而你,明芊、明若、明晗、明馨也都是我的女儿。”

明华咬着下唇,林矍话中的意思她都懂,只是…

“明华,你处处很好,只是太过于心软了。”林矍缓缓道:“不然,纵然为父早些年忙碌顾不上府中事宜,依着你的聪慧和手腕,如何会压制不住你那些妹妹们?”

明华默然。

“她们虽然不及你聪慧,却也不笨。早已经看透了你的底线,因此才会屡屡出错的。这是她们贪婪所致,又何尝不是你放纵所至呢?”

林矍的话如同一击重锤一般落在了明华的心上,她双手紧握,迎上了林矍的目光。

“为父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如今宁王的处境可不必你在家中之时。毕竟,国公府那个时候你说了算,而宁王…如今这京城,这天下可不是他说了算。你若是一味心软…”

“父亲是说魏王不曾谋逆的事情吗?”明华转瞬就明白了林矍的意思,不由一笑道:“纵然女儿痴傻,也不会真的把他当做家人的。”因为,魏王是生是死,与她又有何干系?

林矍缓缓道:“并非不曾谋逆,我是说,魏王与镇西侯、与良妃合谋的事情!”

他一字一句,句调缓慢而沉重,若有所指。明华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半响才抬头看向林矍,“父亲的意思是…?”

“只有这样,对所有人才是最好的。宁王再无阻碍,这京城之中才能太平下去。不然,总归是会有有心人吹动是非的。”林矍道:“难不成,你以为魏王身边没有人替祁少安说话,他真的能糊弄得了魏王,不知不觉存下那些足以称之为谋逆兵器?”

魏王不除,魏王府中不清扫,就不能真正的把这股势力给连根拔起。

明华心中一片空白,林矍知道这些事情才多久?若是她不提及自己对良妃和祁少安的猜疑,林矍只怕也不会对他们起疑的吧?然而,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林矍就下了这般的决心?

她的不足,原来是这般赤、裸、裸的展露着…

“至于你四妹,齐王和魏王一力打压宁王的时候没有人找,偏偏这两个人落魄了,反而有人找上门去。她这个人的性子,无亲无故无家族,只要于她有好处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林矍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留着她,难不成要让整个国公府,甚至是宁王府都给她陪葬吗?”

“至于跟她联系的人,原先躲的快并未露出多少的端倪,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不是祁少安的人,就是良妃的人了。只是,祁少安…”

祁少安身死,终归是一个让人无法解释的谜团。用这样一个紧要人物的死来冤枉魏王,实在是不值得。他若活着,只怕京中这股埋藏多年的势力,总归是要把他救出来才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阻拦的声音。

“这位姑娘…宁王妃正在跟国公爷说话…”

“让开,我有急事!”

“姑娘,若非你有宁王府的令牌…”

明华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匆匆开了门,就见到郑采薇满脸的汗水冲了过来。

“无妨,她是来寻我的。”明华道,那些护卫见状也就不再阻拦了。郑采薇一个箭步冲入了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林矍的存在,只一把抓住了明华的手臂,慌张道:“我看到祁少安了!”

第108章 后手

明华被她抓着手臂,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紧,继而才注意到了郑采薇一双手上渗出到她衣袖上的血迹。

“你受伤了?”明华拉起她的手,果然在郑采薇的衣袖上看到衣衫破烂,内里伤口狰狞。

郑采薇摇头,“都是小伤,那些追我的人伤的更重。只是,我先去了一趟宁王府,又跑到这边,怕是暴露了。”她担忧地看着明华,“祁少安真的还活着,我见到他了,他还说要…”

“别急。”明华扶着她坐下,林矍这边早已经叫人去了府中的大夫,见这小姑娘不顾自己伤势的模样,却是微微点头。总归女儿身边还是有些人实心相助的。

郑采薇被拉着坐了下来,这才道:“王妃听我说,这事儿事关紧要,那祁少安说要派人去杀了祁老夫人呢!”她说着抓住明华的衣袖,“若是祁老夫人死了,他的身世就再也没有具体的人知道了…他是这样说的,他还提到了他的母亲,说是…说是南景国的什么人!”

郑采薇就是那个时候一时惊讶露出了痕迹,被祁少安身边的人给察觉了。镇西侯府虽然被封了,然而因为一应人等都被关押,丫鬟仆役不是被发卖,就是也没入了苦刑司做苦力。因此空无一人的镇西侯府只有十多个人看守前后侧门,依着郑采薇的身手自然是轻而易举就潜入其中了。

她跟着哥哥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对于那些暗道密室最是清楚不过,一番心细的翻查很久就找到了镇西侯府的密道,摸着进去就见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一路再摸索着找寻,很快就寻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那宅子就在镇西侯府后院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若非她是寻着密道找过去的,又如何会想到已经自尽身亡的镇西侯祁少安会在这里呢?

明华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了林矍,“父亲,祁老夫人是最为重要的证人,万万不能出事的!”

林矍点头,道:“你且放心,她如今被关在刑部,我这就派人过去知会一声。”刑部那边,晋王坐守,倒是好说话。明华缓缓点头,想了想还是从腰间解下了她的令牌递过去,“晋王认得这枚令牌,这样才会更重视…”

想到良妃和祁少安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南景国潜伏进来的,又在京城发展多年,那刑部也未必是干干净净的。明华又连忙追了一句,“父亲,刑部的人不安全,告诉晋王只能用亲信才行。”

林矍笑着道:“这点儿场面,为父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你也不用慌乱。”不过是间谍战而已,这些年来,南景国京都之中未尝没有他们安插的桩子。

明华见他笃定、沉稳,这才勉强笑了下,“是我失措了。”

林矍摇头,“你这般已经很不错了,细节想得清楚,谨慎小心。”

姜戚郢拿了明华的信物离去,大夫也被领到了这边。郑采薇逞强,之前提着一口气倒是觉得还好,如今见明华处理事情放下心来,这才觉得浑身发疼得她几欲晕过去。

“还好,都是皮肉伤,没有见骨,只需清理伤口,涂了药粉包扎起来就能愈合了。”毕竟是女子,大夫不好帮忙清理伤口,府中嬷嬷过来帮忙,郑采薇咬着软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是没有发出半分的呻、吟。

“倒是个烈性的姑娘。”林矍在外间,看着明华衣衫上染的血迹,“家中应当还有你的衣衫,去换了吧。我看这姑娘与你身量差不多,也让人给她取来了一套衣衫。”

明华低声应了,去了客房让人给她更换衣衫,全部的心神却还在祁少安的身上。

她原先只觉得那祁少安既然身世来历有问题,镇西侯府中就定然会有密室、密道,所以才会让郑采薇这个老江湖去查探,却没有想到收获比她预计的还要大。

祁少安还活着,那死的人又是谁呢?

是祁少安早就准备好的替身?

明华更衣出来,就立刻走到了林矍身边:“父亲,这京中只怕是要乱。”

林矍缓缓点头,“祁少安既然能够假死,自然是早有准备。然而这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他自然是不可能早早就准备好了自己假死的替身。能够让他这般警觉,做出这般断腕举止的,也就是当初宁王被参奏有谋逆之心的时候了。北疆的兵器私造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得了北疆那些兵器的人可是他。”

“短短一个月余的时间,他就能够寻来一个与他这般相似的替身,可见他在这京中,在全国各处的势力有多大。”明华补足了林矍的话,“如今他还活着的事情被采薇察觉,采薇一路只怕也把人引到了宁王府…”

这点儿来说,明华并不觉得郑采薇做错了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纵然身手再好,在追围之中想要脱身,只怕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能够利用宁王府的亲卫来脱身,不得不说她也很是聪明了。不然,她真被抓了,就是白死了。

再者,纵然对方不知道郑采薇的身份,这般察觉了之后,十有八九也会联想到宁王府的。

如今郑采薇光明正大的把人引导宁王府,说不定还会让人多些犹疑呢。明华确信郑采薇没有这层考虑,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这话之后,林矍和明华许久都未曾说话。

半响,林矍才缓缓站起了身,略微整理了下衣衫,半响才道:“看起来,我是该入宫一趟了。与皇上聊一聊那些久远的事情,这大好的江山,渐好的朝局,如何容得南景这些宵小之徒来浑水摸鱼!”

明华跟着起身,看着林矍道:“辛苦父亲了。”

“这不止是为了你们夫妇,也是为了这天下…南景,狼子野心,不可小觑!”

宁王被送入了宫中空置了多年的如意阁中,里面倒是还算干净。或者说是太过于干净了,除了几件摆样子的家具之外,榻上竟然是连着垫子都没有,硬邦邦的木头坐上去难免让人觉得难受。

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宁王笑了笑,看向郑海道:“劳烦郑少监替我跟父皇求个情,送些书来解闷,不计什么书都可以的。”

郑海闻言一愣,继而笑着道:“王爷放心,奴才定然把话给传到了。”这点要求实在不算什么要求,想来皇上也是不会驳回的。

等着郑海离去,宁王这才枕着手躺下,看着那雕花栋梁,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宫中竟然会有这般的隐患。原以为他的对手只有魏王、齐王,纵然算上后宫,也是皇后和如妃而已。良妃平日里面真的是不声不响,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露出了獠牙。

不,良妃实际上并没有露出獠牙,若非明华那封信,只怕良妃还会深深隐藏在幕后。

而良妃唯一的端倪,也就是他府上的绿萝。之前他留着绿萝不过是为了成全明华的仁慈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今天这般的收获。明华所想的是宫外的局势,而对于宁王来说,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所想的却是宫中的往事。

他的命格,大皇子的死,秦王的毁容,还有七弟吴王的死,这宫中没有长大的皇子皇女,这些事情的背后,是不是都有着这位良妃娘娘的手腕呢?

是了,大皇子的死和秦王的毁容,看起来幕后黑手是皇后,为着齐王殿下扫清未来道路上的绊脚石。至于他的命格,就更是为了给齐王铺路了。吴王可以说是为了他而死的,那一碗柏贵妃送来的寿面…

听闻,良妃当年也是有过皇子的,只是却死的莫名。那之后,正是得宠的柳妃就莫名失宠,被打入了冷宫。柳家一时之间也颇为受创,柳妃的亲兄长请辞…

这些年来京中的局势宁王也不过是才刚刚摸了个底,如今仔细回想,那些可能与后宫有关的局势更改,是不是背后都有着良妃的影子呢?

魏王要那些送去北疆的武器作甚,不过是为了银钱而已。他小心了那么些年,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大胆到让人意外,实在是…

若说魏王身边没有人误导,宁王是半句都不信的。

魏王身边有人,那齐王身边呢?

这些年来魏王和齐王不分伯仲,竟然谁都没有机会完全压制对方一头,这平衡也有些可怕…想来,对于良妃这股势力来说,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意外吧?

宁王猛然坐直了身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

对方既然拿了他府中的亲卫作伐,自然是安排妥当的。毕竟,一具尸体太过与显眼,也太过于明目张胆了。若是后续的证据没有安排好,那么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至于后续的安排——

他双眼微微眯缝着,那夏明可是有妻女家眷的!

若是他的话,定然是会冒充宁王府的人去误导夏明的家眷,让她们深信夏明是为了给宁王办事才死的。到时候,有着活人作证,纵然他再巧舌如簧,只怕也难以辩解了。

毕竟,刺杀齐王的人死了,手中拿着的正是杀死齐王的凶器,而这人的家眷一口咬定是他派人去给夏明钱财,让他卖命的…

第109章 步步为营

之前良妃的身份让宁王太过于吃惊,竟然一时忽略了齐王被杀的案子。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当是齐王的案子才是。若是他被咬死了是杀死齐王的元凶的话,只怕良妃、祁少安的事情就算暴露出来,也晚了。

想要彻查良妃和已经死了的祁少安,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做到的。而陈知纪可是查案的老手,这事儿自然是要交给他来办了。依着陈知纪的水准,想要查到夏明的家眷实在不是太过于复杂的事情。

只希望,明华在宫外能够想到这点才是,不要被南景国的消息给迷惑了才是。

林矍入宫,明华和郑采薇一同回了宁王府。回去路上,郑采薇病怏怏地躺在加了几层棉被的马车中,看着一旁端坐的明华,不由低声问道:“我算是帮了忙吗?”

“帮了大忙呢。”明华笑着俯身把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撩开,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低声道:“回去再让陈大夫给你看看,他在南岭多年,最是…”

说到这里,明华却顿了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了?”郑采薇心中一惊,立刻追问了一句。明华缓缓摇头,“没事儿,是我草木皆兵了,自从觉得齐王之死与南景国有关之后,就事事都往那边想…”

“这是关心则乱,毕竟齐王的死关乎着王爷呢。王妃因此而多想了些,也是人之常情。”郑采薇笑着说,“像我,之前去镇西侯府的时候也是想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想过要是我被看守的禁军抓住了该如何脱罪呢!”

她说着笑出了声,“实际上,那些禁军的身手也就是何行军打仗,看起来吓人,却是奈何不了我半分的,我若是逃起来,禁军是追不上我的…偏偏,我就是担心…”

“等等!你刚刚说…”明华皱眉,只觉得什么东西似乎是被她忽略了。“禁军擅长行军打仗,守卫宫城,看着吓人却是奈何不了你的…”

“对啊,不是我自夸。今天要是追我的人是禁军,我绕着京城跑上两圈,绝对能把他们甩得干干净净的。倒是祁少安身边的人…”她说着兴奋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结果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的龇牙咧嘴。

明华安抚她重新躺好,心中却不断地念叨着郑采薇的话。

南景国在京中布局多年,是很吓人,然而实际上如今他们却是奈何不了宁王的。不…不对,不是他们奈何不了宁王。而是除了齐王之死外,他们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去奈何得了宁王。

而她,却把心思都放在了南景国在京中的势力上!

本末倒置!

“采薇,多谢你了!今天你可是不止帮了我一个大忙!”明华瞬间只觉得豁然开朗,不等郑采薇有反应就立刻掀开车帘叫了孙半升一声。

孙半升立刻策马过去跟在了马车一旁,弯腰低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之前周骋说,宫中抬进去了一具尸首,人是宁王府的护卫,叫做夏明,你去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家中有什么人,这些天来有什么异动,是不是被人给收买了…”明华抿了抿唇,又道:“这人是宫中赏赐下来给王爷当亲卫的,你…”

“王妃?”见明华说到了一般突然顿住,孙半升有些迟疑,抬头看了一眼,见明华紧紧咬着下唇,不由又安静下来耐心等待。

明华想了片刻,这才迟疑着道:“若是可以的话,尽量把线索往魏王府那边引。”

孙半升一愣,见明华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这才沉声道:“属下明白了,王妃放心,定当办得妥妥当当。”

明华抿唇笑了下,“去吧。”说着放下了车帘,回头见郑采薇眼巴巴看着自己,不由一笑,道:“怎么了?”

“这事儿,实际上跟魏王没有关系的吧?”郑采薇喏喏道,“为什么要往他身上扯?”

明华见她一副心虚不安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你问就问,干嘛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王妃这般安排,定然是有原由的,只是…”郑采薇小心翼翼看着明华,见她不以为意,这才低声道:“只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好。宁王殿下是被冤枉的,可是若是为了洗脱冤屈就冤枉了魏王…”

“放心,冤枉不了魏王的。”明华笑着捏了捏郑采薇的鼻子,“我倒是没看出来,咱们采薇姑娘还是个伸张正义的侠女!”

郑采薇羞赧地笑了下,忍痛略微坐直了些看向明华,“我不太懂。”

明华笑了笑,“魏王有没有参与祁少安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魏王府中,定然是有人参与了的。不然,祁少安图谋北疆的兵器,不可能一直做得这般隐秘。把事情往魏王身上引,自然会有人去查魏王府里的人。陈知纪的本事,你如今也知道了吧?”

“我可不觉得他有多厉害。”郑采薇偷偷撇了下唇角,“北疆的事情,若不是我们早早就安排好了,把齐王、魏王做事的首尾都留了下来,他不见得能够查出真相来。”

“…”明华缓缓摇头,却是没有点明事情的关键。北疆的事情,若是宁王真狠下手来再往深处布局的话,齐王和魏王就不见得是如今这般下场了。之所以只防备这两人的手段而没有反击,就是因为宁王忌惮着陈知纪。

做的越多,就会留下越多的痕迹。到时候,万一弄巧成拙,就得不偿失了。

郑采薇毕竟受了不少伤,之前强打起精神来等到入了齐王府,她这边躺下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睡下了。明华在旁看着,不由缓缓摇头,低声嘱咐橙香让厨房准备些补血的药膳,回头陈大夫来给郑采薇诊脉,确认她除了体虚和外伤之外,并无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照顾郑姑娘,她醒了就立刻让人去通报。”要忙碌的事情毕竟还多,明华也不好在郑采薇院中多停留。

临近黄昏的时候,孙半升传来消息,陈知纪派人去了夏明家中,搜索寻出了近千两的银票,还有现银近五百两,地契两份,一份是京中的院子,一份是京外的庄子。

“如今夏明家的人都被带走了,据说是要分开审问。”红樱把消息传了回来,见明华沉思的模样,半响才低声道:“王妃,晚饭已经吩咐厨房备着了,你是准备在正厅用膳,还是偏厅…”

“放在偏厅吧。”明华道,该做的事情她都吩咐了下去,如今再急也于事无补,毕竟夏明的家人是一个绝对绕不开的认证,依着陈知纪的水平,若非要先啃了提刑司的提供的证词证据和尸格,只怕夏家人早就被提审了。

不过是一些妇孺幼童而已,想来不会关在北镇抚司里。这样的人犯,就算是关在刑部只怕也是吃不过几次刑罚的。对方冒险杀了一个齐王,又寻了宁王府一个负责对外的亲卫,只怕这夏家的人也是安排的妥当了吧。

想要翻身,就只有尽快找出这其中的端倪和破绽来才行。孙半升做事,明华还是颇为信任的,且不时传消息入王府,也让她焦虑之情渐渐缓解下来。

晚膳很快摆上,红樱给她盛了小半碗的杂豆粥,又夹了几样爽口的菜放在她跟前的碟子中,低声道:“王妃,先吃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