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心知肚明却没有言明,只听得郑采薇略略说过那些惊险的事情,转而提及了南岭的风俗和美景。

“南景当年吃了一个大亏,兵卒折在南岭战场近三分之一,这些年来大哥和叶哥两人每年都要带人去扫荡一番,避免他们休养生息过甚,又徒生野心。”郑采薇缓缓道,看着明华温润如玉一般的脸庞,不由迟疑了下。

她这点神色,明华如何看不明白,只笑着道:“还有何事,竟然让你心中犹疑?”

“…说起来,这人皇后娘娘也认得的,我大嫂…”郑采薇缓缓开口,偷偷看向明华,“她此次也回京了,谢家这些年来…她心中挂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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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谢十二娘

谢葭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心中却五味陈杂,似是想起了往事一般。

谢家早已经没了当年的风光,侯爵之位不在,门前冷落。她这辆马车甚至不敢太过于靠前一些,纵然如此却也惹得谢家门口的门房不时侧目。

“夫人,谢夫人的马车出来了。”车夫低声提醒,谢葭连忙回神,道:“缓缓跟上。”她既然回京,总规是要见一见母亲的。

“是,夫人放心,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谢夫人每月初一、十五定然要去京外祈安寺上香,跟不丢的。”

祈安寺…谢葭微微一愣,不由想起当年在祈安寺所遇的事情。

若非那一次在祈安寺的遭遇,她又如何会陡升反抗的心思,又如何会被小姑子郑采薇说动,竟然逃出了谢家…如今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她细细想来,心中却是无半分的后悔。

若当年她真的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嫁如柏家给人当继室,如何会有今日逍遥快活?哪里会有疼爱自己,事事依从的夫君?她在南岭乐得逍遥,夫君疼爱,小姑子活泼懂事,儿子女儿也都乖巧伶俐。若是当人继室,只怕依着谢家势弱的局势,她有没有可能生下自己的孩子,都是一回事儿呢。

更何况,如今郑诚志也是南岭守城大将之一,身上有这子爵的称号。再过十年、二十年,侯爵之位垂手可得,又比谁过得差了?

更何况,当年两人在庄子之中平静度日之时,她就觉得哪怕就此平安一生,也是很不错的。

“夫人,到了。”马车缓缓停下,谢葭回神扶着丫鬟的手下马车,看着前面那已经进了祈安寺的身影连忙收敛心神跟了过去。时辰尚早,如今祈安寺中香客尚少,谢葭缓缓跟着谢夫人入了一个无人的佛殿,身后自然有人拦住了余下可能想要入内的香客。

她缓缓跪在了谢夫人的身边,谢夫人察觉有人过来,虔诚祈祷却是没有半分的停顿。

谢葭隐隐听得谢夫人的声音传来,依稀之间听到了十二娘的字句,不由心中一颤,忍不住开口。

“母亲…”她看过去,谢夫人浑身一震,祈祷的声音也就停了下来。她浑身僵着,微微颤抖却是没有转头看过去。谢葭忍不住又开口叫了一声,“母亲,我是十二娘啊!”

谢夫人浑身一震,颤抖得趋势越发的明了了。她缓缓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打扮的谢葭。

“十、十二娘!”她声音发颤,有些尖利,继而一把抓住了谢葭的双肩,“十二娘,真的是你?”说着泪流满面,再无半分怀疑。

谢葭用力点头,眼泪也忍不住溢出眼眶,“是我,母亲,是我!”她扑在了谢夫人的怀中,“女儿不孝,这些年来未曾在母亲身边尽孝,反而让母亲担忧…”

“你好好的就好,你好好的…好好的…”谢夫人声音呜咽,许久才拉开了谢葭,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这才露出了笑容,“看你这般模样,就知道你过的很好了。你…”她迟疑了下,“你嫁了人了?是何许人家,可有曾亏待你?可有孩子了…你…你如今在何处…”

“母亲放心,他对我很好。如今身边两子一女,过的很好的。”谢葭拉住谢夫人的手,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又连忙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母亲不必为我担忧,我过的很是好。”

“很好吗?”谢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见她脸颊华润如同在闺中一般,双手细腻而绵软不像吃过苦头,这才缓缓放下心来。“看来确实过得不错,这般我也就放心了。你如今在何处,嫁得是什么人家?”

“如今定居岭南…”

“岭南?!”谢夫人惊呼,却听到谢葭道:“所嫁的正是岭南守城大将之意的郑诚志。这一次小姑采薇夫妻回京,我才顺道一起回来看看母亲。”

“郑诚志,郑采薇?”谢葭落魄了,然而谢夫人也并非对京中情形半分知道,听得谢葭这般说不由愣怔了下,“南岭在徐泽渊之后的双将,郑诚志和刘叶?”

谢葭缓缓点头,“正是他们。”

“当年刘叶刘将军为其妻子请封的时候,上表的名字正是谢葭,我却是不敢多想,只以为是恰好同名罢了,却没有想到…”谢夫人仔仔细细看着谢葭,半响突然神色一变起身看了下私下,见并无人靠近这才回头拉着谢葭一同在蒲团上坐下,低声道:“你在京中切莫小心,如今你兄长屡屡钻营,若是让他知道…怕是你就不得安宁了。”

谢葭见母亲为自己考虑,心下感动,低声道:“母亲放心,再说如今我只是谢葭而已。户籍之上,我出生在泸州,家人乃是小县城外的富户。谢十二娘,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了。再者说,谢十二娘早在六七年前,不是都已经病逝了吗?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谢十二娘?”

“这样就好…”谢氏缓缓松了一口气,又仔仔细细地瞧着女儿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谢十二娘…”郑采薇离宫,明华却还是没有半分的困顿之意,她扶着隆起的腹部缓缓在屋中走动,半响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正想着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继而是奶嬷嬷的叫喊。

“大皇子慢些,慢些…”

“哥哥等等我!”接着就是女儿娇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一顿,汶哥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妹妹小心些,咱们去给母亲请安。”

明华缓缓走出去,见汶哥儿拉着妹妹如同小大人一般的走过来,不由露出了笑容,“汶哥儿,玥姐儿,快过来让我瞧瞧。玥姐儿这是又去搅了你哥哥学习吧?”

汶哥儿四岁正式开蒙,这两年来颇有些长进。玥姐儿比他小上两三岁,转眼也快到了要开蒙的时候却是调皮的很,每每午睡起来就要跑去打扰汶哥儿学习。

“才没有。”玥姐儿大声否认,吐字清楚明白,松开了汶哥儿的手上前扑过去抱住明华的双腿,“母亲偏心,父皇说了,玥姐儿最是乖巧懂事!”

汶哥儿老老实实走到了明华的跟前,拱手行礼,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惹人好笑。明华拉着玥姐儿一同坐下,问了汶哥儿今日所学的功课,这才示意红樱让人上了点心和牛乳过来。

“距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先吃些点心。”明华笑着道,正待说话就觉得屋中光线一暗,抬头看去就见尚且穿着朝服的宸钺过来了。她连忙起身,宸钺快步过去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他说着按着明华坐下,道:“我先去换了衣衫,回头再陪着你们说话。”

汶哥儿和玥姐儿等他进了内屋这才重新坐下,虽然规矩眼睛之中却是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父皇忙碌,他们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父皇了。

等宸钺出来,挨着明华坐下这才低声问道:“听人说刘夫人在宫中待了许久,你们多日未见纵然说的高兴,也当注意休息的。”明华这胎怀的很是难过,宸钺也心疼她。“若是还有话没说完,下次在让她进宫就是了。”

“我觉得精神还好,就多留了她一会儿。”明华笑着道,递了茶水过去,“倒是皇上,这些天来南岭事物繁忙,今日怎么早早回来了?”

“南岭这些年来局势安稳,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繁杂,却也不算太过于紧张。”宸钺略微提了一句,明华闻言笑着道:“都是民生之事,皇上切莫不可小觑。如两年前茗州之事一般,若非五妹夫反应迅速,怕是要生出一场乱子的。”

“曲绍锗这些年来在茗州确实很不错,在三元县做了六年的知县,年年考评都是忧,两年前往上提了提,却没有想到就遇到了那般的境况。”宸钺思及当年茗州的事情,倒是略微点了下头,继而笑着对明华道:“皇后娘娘贤德,实乃朕之福。”

这话略带戏谑,却又真心实意。明华轻轻捏了下他腰间的肉,道:“孩子们都在呢,皇上当稳重些才是。”扭头,却见两个孩子一副专心吃点心的模样,半点儿不往他们这边看的。

她缓缓摇头,“这两个鬼灵精。”

宸钺失笑,这些天来心头的烦闷也渐渐消散开来。

明华见他眉眼舒展,这才露出了笑容,见两个小家伙乖巧吃点心,这才略略调整了下坐姿,缓缓道:“皇上,如今太后已经过世两年有余了,蓉太妃是皇上生母,也当挪动一下了。”

她说着略略叹息,这些年来,蓉太妃深居简出,并未曾在她跟前摆婆婆的架势。就连着当初还在世的皇后,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如何,也只为当年齐王与萧氏生下的那个小儿子谋了个王爷的爵位,之后更是…

太后的死,虽然是病重虚耗的缘故,却未尝没有为了保全安逸王作为交换的意思在里面。

“这话,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么?”宸钺微微扬眉,“母亲自然不会提出这般的要求,当年她会主动提及免了两宫太后的烦忧,屈居太妃之位,想来如何也不会改变了主意,计较一个太后的称谓。”

“正是如此。”明华笑着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蓉太妃升为太后,也说的过去,合乎常理。只是这番折腾毕竟太过于繁杂,加之明华如今有孕,这蓉太妃为太后有些人的嘴脸自然就更是嚣张了。明华倒是不会对那些不必要的人客气,只是难免有些人故意恶心人。

思及蓉太妃母族那些人这两年的种种事情,宸钺就越发感慨当初蓉太妃拒绝为太后时的目光长远。他想要做好这个帝位,压制母族的同时还不被人说是刻薄,就不能立两宫太后来。

蓉太妃出身一般,家中亲人早些年来并未照顾太多。当年得宠之时,蓉太妃家人就四下招惹是非,直到宸钺出世,蓉太妃受牵连,这才消停了下去。

宸钺这般略微想了想,才缓声道:“你对母亲素来孝顺,这太后的名头,母后既不在意,就不必如此折腾了。回头我亲自去母亲那边皆是一番,免得你与她之间生出了误会。”

“母亲宽厚,哪里就会这般计较。皇上忙碌朝政,此事还是我去回母亲…”明华说着手被宸钺紧紧握住了。她错愕看过去,见宸钺双眸带笑,“明华放心,我与母亲说就是了。你只安心养胎就是了,到时候多添两个孙儿,母亲自然会开心的。”

明华这才没有多言,只抿唇微微看着宸钺。

这么多年来,她渐渐也习惯了,凡事都有人会为她出头,免了她忧心、烦闷。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切,实在是让她心中熨帖不已。

宸钺握着她的手,半响才又缓缓开口道:“年后,秦王要回京一趟,他在北疆多年,这是我登基之后第一次回京,当好好准备才是。”

“想来二嫂知道这消息,定然高兴。”明华笑了笑,“改日我请她入宫,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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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秦王

十一月十八,明华历经三四个时辰,生下一儿一女双生胎,皇上大喜,下旨第二年开设恩科,凤仪殿中上下伺候人等都多发三个月的月银。

新年之际,明华才重新出现在京中命妇之前,面色红润,身姿丰腴,倒是破了她难产伤身的传言。

蓉太妃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孙儿很是满足,膝下汶哥儿和玥姐儿也都围着甜甜叫奶奶,倒是让入宫的蓉太妃弟妹李氏有些不好近前了。她只赔笑坐在一旁,等着那双生儿困倦被奶嬷嬷抱了下去,汶哥儿和玥姐儿也被带走,她这才讪笑着过去,低声道:“太妃娘娘真是好福气啊,四个孙儿,各个都是嫡出。”

这话听着是恭维,却偏偏有种撩拨的意味在里面。

各个都是嫡出,岂不是说皇后善妒、皇上被看得死死的吗?不然,这后宫纵然没有三宫六院的妃嫔,长相标致的宫女也不少,纵然不选秀,这宫中的女人挑两个暖床总是无碍的。

蓉太妃垂下了眼帘,之前的好心情当然无存。

“比不得弟妹,膝下孙儿,竟然无一嫡出!”她冷冷扫了一眼李氏,“皇上登基之后,家里才与孙家定了婚事,孙家姑娘不论学识教养都很是好,我当初也亲自看过的,然而入了家门之后呢?你这个好婆母频频往瑞哥儿房中塞丫头,一个两个不够,竟然塞了半打,各个争风吃醋,让瑞哥儿不思进取…”

李氏的脸色越发的难堪起来,然而蓉太妃训斥,她也只能够听着。

“那个孙氏,实在是…善妒,又自命清高看不上瑞哥儿…天天督促着瑞哥儿读书,一言不合就出言嘲讽…”

“闭嘴!”蓉太妃荣养了这么些年,气度也越发的雍容起来,此时呵斥起李氏来也是毫不留情,“你这像是明白人说的话吗?督促瑞哥儿读书,难道不是好事?非要他耽于美色,你这个当母亲的才满意吗?”

李氏被噎了这么一句,半响说不出话来,蓉太妃略微垂下了眼帘,这才缓缓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李氏讪讪离宫,等到四下无人这才呸了一声,“活该你只能当个太妃。明明是皇上生身母亲,却被自家的媳妇压上一头!”

宫中耳目众多,她这般的态度自然有人传了回去,蓉太妃知道,明华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家人,还真是…”明华缓缓摇头,“毕竟是太妃母族,只要不闹出大事,由着他们就是了。秦王殿下即将回京,传信说是初八入京,这新年之中还有得忙呢。”

至于蓉太妃母族,自然有蓉太妃节制。

正月初八,京城热闹非凡。

秦王带三百亲兵入京,一路入宫拜服新君,一派恭敬顺从新君之意,倒是让不少心中别有想法的人有些错愕。秦王性情素来刚硬,竟然会如此轻易拜服在了新君脚下。

宸钺下去亲自扶起秦王,“二哥驻守北疆数年,辛苦了。”

秦王起身,沉声道:“都是臣应尽之责。”他守着抬头,看着宸钺注视的目光,冷硬的脸上这才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多年未见,皇上倒是比当年更沉稳英挺了些。”

“二哥这般说,倒是让朕有些欣喜。”宸钺说着让人赐座,酒宴开席,宫中一片其乐融融。

秦王与今上兄弟之情深厚,却也是让朝臣看得清楚明白了。

北疆安稳,自然是好事。

夜幕降临,宫宴才结束。秦王妃出宫之时才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夫君,秦王皮肤越发的黝黑,脸上的伤痕反而没有之前那般明显了。她看着那马背之上英姿焕发的男人,双眼不由红了眼眶,脚下略微一顿,半响才缓缓朝着前面走去。

“王爷。”

一别数年,秦王听得这一声呼唤,立刻回神翻身下马过去扶起了秦王妃。秦王妃抬头看过去,夫妻两人相顾无语。半响,秦王才缓缓道:“回家吧!”

秦王妃点头,一双眼睛中氤氲的泪水顺流而下,她哽咽道:“回家!”

秦王、府依然矗立宫城西面,朱红的大门,金黄的铜钉,甚至连着看门的人都没有变。秦王扶着秦王妃下马车,一双眼睛却是丝丝盯着这阔别已久的王府。

这是他的家,他在北疆梦回多次的故乡。

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少年郎的身边站着一个娉婷玉立的女子,女子的手中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这就是他从未见过的长媳和长孙了。再往后,还有他余下的子女。

秦王和秦王妃两人并行过去,一众子女行礼。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还有那胖乎乎的小孙子,秦王只觉得这些年在北疆所受的风寒之苦值得了!

“起来,都起来!咱们一家人回府慢慢说话!”

夜漫长,等到子女都散去了,秦王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着这些年来陪伴在他身边,他只身去北疆之后又独自一人支撑这秦王、府的发妻。

“之前没有想到你竟然这般快就能够回来,所以岚姐儿的婚事在半年前就定下了。”秦王妃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日子里家中发生的事情,“还有盛哥儿的婚事,如今正谈着呢,是谢家的十六娘。我…”秦王妃迟疑了一下,“这些年来,谢家败落得如此之快,加上如今当家的人是那般不靠谱,我心中也是不乐意的…”

秦王妃说着叹息了一声,正待解释却见秦王起身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这些事情,你都在信中说过了。岚姐儿的婚事定的很好,倒是盛哥儿的婚事,之前也未曾听你提过。”他扶着秦王妃起身,夫妻两人去了内间,又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伸手轻轻取下秦王妃发间的簪子,散落了那乌黑的秀发,轻轻帮她揉按着额头。

“别急,这事儿慢慢说。这些年来,你这头疼的老毛病竟也没有好好调理?”他说着语调中带上了丝丝愠怒,“不是说已经好些了吗?”

“并没有骗你,是好些了。只是年前偶感风寒,这才又难受了些。”秦王妃拉下了他的手,转身看着秦王笑着道:“这头疼的毛病已经一两年没有犯过了。若非之前风寒,又加上盛哥儿的婚事…”

并非她势力,谢家败落了就看不上。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家族能够一番平顺下去。有些波折,遇上一些低谷,被人算计也罢,自己行事不妥也好,败落了再蓄力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秦王妃之所以对谢家这门婚事不喜,主要是因为如今谢家的当家,当年的谢世子谢铮实在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有着这样一个兄长,纵然是堂兄也实实在在让她不喜谢十六娘这门婚事了。

“可是儿子喜欢…”秦王妃说着就又头疼起来,“且这两人…我怕是有些往来的。只这位谢十六娘谨慎,又知礼,这才没有闹出来。只是你那儿子,却是跪在我屋里一天一夜,只求着我同意了。”

秦王妃心软,儿子这般举动虽然有种拿着亲情胁迫的意味在里面,可是偏生让她想起了当初家中要与秦王退亲时自己的一举一动。

“儿子像我…”她轻轻叹息,“我自然是心软了。”

秦王倒是不以为意,缓缓道:“女子出嫁从夫,自然是再与母族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听你说这谢十六娘也不过是谢铮的堂妹,并非亲妹,这般算起来,也并不算什么大事。到时候,若谢家真的攀咬起来,你一概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他说着略略顿了下,“不然,到时候我让盛哥儿婚后带着媳妇儿去北疆,离得远远的,谢家还能跑去北疆跟盛哥儿媳妇哭诉不成?”

秦王妃闻言一愣,半响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我才越发觉得,王爷这般冷面孔倒是件好事!”她掩唇笑着,秦王轻轻搂她入怀。半响才听到怀中人又低声道:“王爷这般说,倒是让我想起了谢十三娘来。”

“谢十三娘?”对于谢家的那些女儿,秦王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此时也不过是顺着秦王妃的话问了一声,秦王妃抿唇笑着道:“王爷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这姑娘…早五年前嫁了一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也不知道是她爹娘眼光好,还是怎么的,过了秋试这举子就成了庶吉士。加上学问好,长相也好,竟是颇得皇上赞赏。她爹娘正高兴女儿嫁的好呢,谢铮这个堂兄就不消停了。三番几次的寻谢十三娘的夫婿帮忙,屡屡找事…”

谢铮其人,真是比最最下等的地痞无赖都要招人烦些。谢十三娘当年被郑采薇吓得哭着出了宁王府,回头谢十二娘又离家出走,老老实实的两年,等成亲之后却是与夫婿琴瑟和鸣,偏偏遇上这般一个看不惯她过好日子的堂兄,如何会乐意。

回头就约了谢铮的夫人,自己的堂嫂去祈安寺烧香聊天。

然后,不少人就看到谢十三娘被自己堂嫂给推下了水,若不是身边人警觉,她自己又会水,怕是真要淹死在那河里了。

之后,谢十三娘夫妇就跟谢铮断了来往。

“说起来,那河倒是跟谢家有些渊源呢,当年谢十二娘也曾经落水,似乎还差点攀咬上皇后娘娘呢…”秦王妃笑了笑,“上次为着谢十六娘的婚事,谢十三娘竟然寻上了皇后娘娘,我原本也就心软了,入宫又见了她为着堂妹说情,这才应下了这门顺势。”

在秦王妃看来,谢十三娘性情爽利,这些年来谢家的事情也让她褪去了当初少年的天真和莽撞。只不过,她本性未变倒是还算聊得来,不让人厌烦。

“那十六娘我也见过了,若真论起来,确实是样样出色。若非是被谢家的名声连累,怕是也不会到今日尚未订婚。”盛哥儿当年是订过婚的,只可惜那姑娘没夫妻,订婚不到半年竟然得急病去了。盛哥儿为着这未婚妻守孝一年,又因为隐隐约约有他克妻的名声传出去,这才耽搁了婚事。

秦王听着,半响突然笑着道:“怕是王妃很是喜欢那位十六娘吧,不然也不会这般耗费心神跟我说这些来往。”

多年未见,秦王妃的性子倒是没有半分改变。

秦王妃轻笑出声,秦王又紧紧搂了她一下,这才道:“媳妇儿娶回来是与你日日相处的,只要你这个当婆母的喜欢,我就没有半分的不满。正如我所说,谢家谢铮那个无赖泼皮,我尚不放在眼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