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不是一时能处出来的,阿绵同香儿小九一同长大,突然换人肯定不能习惯。再者,她此时深觉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忠心护主,不然再多也是枉然。

太子不放心她一人回去,添了一队护卫不说,本人也硬钻进马车跟来了,美其名曰‘贴身护持’。

“当真大好了?”太子还是有些不信,“游太医可说了要多休息几日。”

“是有异状就多休息几日。”阿绵对他一笑,“我走时还特地去找过游太医,他都说我已经没事了,太子哥哥别担心。”

小九好奇地看着他们两,觉得自家小姐这次回来似乎变了些,和太子殿下更加亲近了点?明明举止还和平时差不多,所以小九也说不清具体变化在哪里。

这次有侍卫在前后开路,百姓们立在两旁对这辆华盖宝车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待有人说出里面坐的是安仪郡主俱是恍然大悟。从街头巷尾间传的消息来看,这安仪郡主定是未来的太子妃无疑了,听说陛下和太子都十分喜爱,也不知这位郡主是如何惊艳绝伦。

百姓的耳语传不到阿绵身边,她以手托腮,透过小窗的缝隙望去,看见道道熟悉的门面场景,歪头道:“看来我还是适合在京城待着。”

之前她总想着去四处游玩,如今被迫带着‘旅游’了一次,终于发现还是熟悉的地方最好最自在。

“不在京城待着,你还能去哪儿?”太子慢悠悠瞥她一眼,“日后想去什么地方,自有我带你去。”

阿绵悄悄吐舌,心道就你之前代理朝政的忙碌模样,估计登基以后也是一个‘小雍正’,十年都不一定离一次京的那种。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程府门前,由于有太子随行,这次是程宵率程府众人迎了出来。

程宵立于首位,从旁的是其三弟太史令程宥。大房和四房的两位立于身后,再往后是各房儿孙,俱是一脸笑意地对太子作揖行礼。

“太尉不必多礼,孤不过是送安仪回来。”有外人在场,太子还得端着些样子,作势扶起程宵,“安仪前日随五妹去别庄游玩,染了风寒,算起来还是五妹的疏忽,孤还要代她向太尉告罪。”

程宵忙道:“哪里,不过是小女贪玩,太子殿下和五公主严重了。”

阿绵与爹爹和几位叔伯互相称呼过后就颇为无聊地看着二人在门口寒暄,在宫里时明明熟稔得很,有时还会互相开玩笑,一到外边就变成了生疏的君臣模样,不得不说,古代皇族官员们也是非常会演戏的。

好不容易一行人缓缓进了府,阿绵微落在后面,三房朱氏拉住了她,上下打量,“瞧着是瘦了些,待会儿被你阿娘看到可要心疼了。”

阿绵笑道:“这不叫瘦,是窈窕,三婶往日不常说女子身形要窈窕些着衣才好看么?”

朱氏含笑摇摇头,“若是阿嫣也有你这等觉悟就好了,对了…”她略一犹豫,“这阵子三婶听到一些传言,说你和太子殿下…可是真的?”

她未详尽说出,但几人都明白意思,阿绵只笑着避过,“这些事儿我哪知道呢,还不是要看陛下和爹爹阿娘他们。”

说完暂时告别,带着小九往程王氏房中去了。

朱氏在身后望着她,目光颇为羡慕,“方才瞧着,太子殿下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二房着实有福。”

婢女宽慰她,“咱们两位小姐也不差,阿妩小姐也已同浔阳侯的长子定亲,夫人哪需要去羡慕别人。”

“嗯,是我着相了,那是太子殿下,哪能比得了呢。”朱氏搭上婢女的手,“他们爷们想必要陪着太子,咱们去看看阿妩现如今学得如何了。”

“是。”

阿绵快步走到程王氏院内,远远便听到程王氏有些着急的声音,大意是在问怎么她还没有到。

阿绵眼眶一红,小跑至程王氏面前,不敢扑过去,只能轻声道:“阿娘。”

“哎”程王氏下意识应声,转头便见道她,顿时喜出望外,“阿绵,来,过来。”

阿绵依言靠过去,程王氏仔细瞧了瞧,眼中柔意阵阵。许是看出来女儿眼底的委屈,她竟什么都没问,只道:“刚才瞧见你大哥二哥没?”

“看见了。”阿绵哪能没注意,大哥还朝她挤眉弄眼呢。

“他们同三皇子一道回来的,很是想你,听说你病了还要去别庄寻你呢。”程王氏轻拍她,“但被你爹爹拦住了。”

虽然元宁帝没和她细说,但阿绵猜自家爹肯定是知道自己被掳的事的,程王氏如此说,她也只能笑笑,“不过是个小病,很快就好了。”

“阿娘,现在几个月了?”

“有五个月了。”程王氏喝过嬷嬷端来的补汤,用帕子轻拭嘴角,“这孩子不好动,比你和你两个哥哥都要文静得多,咱们家终于要出个小乖乖了。”

“我小时候也是很乖的好嘛。”阿绵微哼一声,“还没出来呢,阿娘就开始喜新厌旧了,当心我以后只欺负他。”

“瞧瞧。”程王氏对旁边的嬷嬷婢女们道,指着阿绵,“她还说的有理了,大十几岁的姐姐,去欺负弟弟妹妹,可真有本事。”

阿绵窝在她腿边好一阵撒娇,过了一刻,听人说太子要在程府留宿,府中的人正急急忙忙收拾屋子呢。

“咦”一声,阿绵道:“太子哥哥可没和我说要留宿的事。”

“许是和你爹爹有事要商量。”程王氏静看着她,过了会儿道,“阿绵,你当真愿意嫁给太子?”

她问得直接,程王氏了解这女儿,她惯会做模样糊弄人,若不直接了当些,这丫头指不定要扯到天边儿去了。

“嗯…”不自在地扯了扯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阿绵含含糊糊道,“大概…是愿意的吧。”

“什么大概。”程王氏都替她急,“你这孩子,终生大事不是儿戏,陛下还未下旨,就还没有定,你可还不趁这时间想清楚?”

阿绵有些心虚,没敢告诉阿娘圣旨其实早就拟好了,只是压下暂时未发而已。

“说起来,你与太子青梅竹马,身份模样也是般配的。若你愿意,阿娘自然为你高兴。”程王氏搂过她,“只是我向来宠着你,叫你到如今还是这般毫无心计,阿娘担心日后太子妃妾多起来,你会治不住她们。”

侍妾的问题,阿绵其实有考虑。太子没有真正对着她保证过什么,只是在一次元宁帝偶然提到时随口说了句“儿子要那么多侍妾做什么,像父皇你这样?还是免了吧,阿绵一人就足够儿子消受了。”

他是带着玩笑说的,说时还对阿绵挑眉眨眼,当时阿绵在想其他事情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对他一笑,现在想起来…他分明是在调侃自己啊!

“阿娘放心吧,女儿又不蠢,怎么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舒心的。”阿绵安抚程王氏,“您啊,就别总想这么多事了。”

程王氏只能点头,这时才注意到她身边只有小九一人,讶异道:“你身边的香儿呢?”

“唔…香儿比我病得严重,陛下不让她再跟着。”

“也好,给她请个好大夫看着,莫委屈了人家,怎么也是服侍你多年的丫鬟。”

“嗯。”

“阿绵。”门口一声柔柔叫唤,朱月缓缓走来,对程王氏道,“二婶。”

“嗯。”程王氏满脸笑意,“你这孩子又来了,我都说了不必每日麻烦你。”

“也不麻烦,不过半刻的功夫,只要二婶觉得舒服些就好。”朱月笑得谦和,周身气质依然十分有亲和力。

“阿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阿绵立刻抓住字眼。

朱月代答道:“月份大了后二婶常觉腰间酸疼,正好我前些日子同四婶学了些推揉的功夫,每日来揉上小会儿,二婶夜里睡得也能舒坦些。”

阿绵向她投去颇为复杂的目光,“辛苦阿月姐姐了。”

“不辛苦,索性我也无事。”朱月与她擦肩走来,阿绵正要侧身躲过,手臂却被轻轻一碰,她能感觉一张极小的纸条被塞进自己臂弯间。

眼皮一跳,阿绵朝她望去,却见朱月目不斜视地朝程王氏走去,与她轻言软语说笑起来。

第六十七章

“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小九见自家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奇怪,刚才见了夫人还高兴着呢,怎么刚回房就拉下了脸。

“…没事。”阿绵对她摆手,“屋内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你先下去吧。”

“奴婢就在门外,小姐有事一定要叫我。”小九不放心道,当初小姐就是一人待在屋里时被掳走的。

“嗯。”

周围重归寂静,阿绵缓缓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张被揉成团的白纸,轻轻展开,上面写有一行黑色小字“当心大皇子”。

大皇子…阿绵疑惑,她记得大皇子现在还被关着呢,妙充容想去探望都难,要当心他什么?而且据太子所说,朱月本身就是大皇子的人,她却特意过来提醒自己,她这是…反水了?

不论真假,阿绵决定等明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这可能涉及到朝事,她毕竟只是个闺中女子,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她想得出神,手下意识拿过桌边一盏茶喝下,顿时皱眉,凉意透进心间。往日这种时候都是香儿沏好茶,待温度正好时再端给她,香儿一直是如此细心体贴。

阿绵手持杯盏发起呆来,不禁开始回想,香儿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宁礼生出别样的情感呢?

“阿绵在想什么?”清脆的男声如炸雷般在阿绵耳边响起,惊得她一松,茶杯瞬间落地,幸而地上铺了一层毯子没有摔碎。

转头就看见自家大哥无辜的面容,“我见你快把茶倒在衣裳上了才出声提醒的。”

阿绵没好气瞪他一眼,“大哥不能在门口时就说一声?”

说着正看见二哥程柯迈进门槛,笑道:“大哥说要给你个惊喜,特地不让小九通报。”

“惊喜?差点没把我吓死。”阿绵令人进来收拾杯盏和毯子,“大哥就不能学学二哥稳重些,不然我总会觉得二哥才是最大的。”

幼时大哥程榕就喜欢逗她,到现在这般年纪了都还是小孩儿心性,也怪不得每次阿娘给他说亲都没成功。换了她她也不乐意,谁愿意嫁过来照顾一个长不大的夫君。

“稳重些有什么用?”程榕不以为然地坐下,拿起果子上下抛着玩,“前几日我和你二哥比试骑射,你问问他有哪样比过了我?”

“二哥于武上是比不过你,那你敢和二哥比试文章作词吗?”阿绵斜他。

程榕蔫下来,“久未见面,阿绵你一点也不给大哥面子。”

他瞥见桌角的纸张,伸手就要拿过,“这是什么?”

阿绵眼疾手快,瞬间自他手下夺回,揉了揉放在袖里,“没什么,是我无聊写的诗,不好叫人看见。”

她神色坦然,叫人看不出破绽。程榕也向来不会怀疑她,嘴角露出一抹坏笑,“诗?莫不是什么相思红豆之类的诗?可要我帮你转交给太子殿下?”

咳。程柯清嗓,正色道:“大哥,慎言。”

“嗯?…哦。”程榕想起来这并非在学院,不是他那群没脸没皮的同窗,眼前是他的妹妹,是个马上要及笄的姑娘家,他这些话被别人听到可是会有损妹妹清誉的。

脸上多了一丝涩意,程榕含糊带过这话题,“对了阿绵,我和你二哥合力给你买了一份及笄贺礼。是特地托人在南方带来的东珠,宫里也从未有过这般成色大小的,到及笄时戴在头冠上,定能添彩。”

阿绵直接看向二哥,“二哥的银子是不是又被大哥给敲诈了?”

程柯微一扬唇,“这次倒没有,大哥出六分,我四分。”

程榕剧烈咳起来,不满道:“给阿绵你送的礼,难道大哥我还会推诿吗?”

“知道大哥二哥对我最好了。”笑意盈盈亲自给二人倒茶,再递过去,阿绵道,“其实及笄礼只是个小形式而已,哪里需要你们这些人心思动众的,阿娘也是,你们也是。”

程柯摇摇头,笑看她,“我们程家的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程柯心思细腻,许多程榕注意不到的事他能察觉出,正因此他往往觉得他们都亏欠了这个妹妹许多,其他事情上就更不愿意委屈他。

阿绵弯眸,“你们不用去陪太子吗?”

“爹说不用我们陪着,待在那儿也是碍事。”程榕起身随意看了看挂在壁上的美人图,“相比于太子,我们与三皇子殿下也更熟络些。太子殿下年纪虽轻,可有时周身气势当真与陛下别无二致,叫我们看了都生畏。”

“是你。”程柯补充。

“好吧是我一人。”程榕凉凉瞥过二弟,转而兴致勃勃问向阿绵,“阿绵与太子相处时他也是这般?平日不会被吓着么?哎,你这么个娇娇弱弱的模样,叫大哥真为你担心。”

阿绵:…这怎么说呢,她能说太子基本没有凶过她吗。

“算了,多说这些也无益。”程榕这回想得清楚了,“现如今你和太子成婚的传言漫天飞,若陛下和太子无心,是绝不会任其传到这个地步的,我们家今后必定是要多个太子妃了。”

插不上话,阿绵只能支着下颌看自家大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从她和太子成亲讲到太子登基,再讲到太子为帝后选妃她会经历的种种宫斗,紧接着是她有孕&%*¥…

她从来没发现,男人啰嗦起来也能成这样。阿绵没觉得烦,只觉得有趣,她像听相声般看着程榕表演。

小半个时辰过去,程榕讲得口干舌燥,回头一看,阿绵已经和二哥程柯开始说悄悄话了。

程榕:…他只是关心妹妹的终生大事而已。

“大哥好了?该传膳了。”阿绵反应过来,一看外边天色,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

“不用,之前爹说了,我们同太子殿下一同用膳。”

和太子哥哥一起…阿绵想了想那些规矩,顿时心生叹息。

果不其然,等阿绵和两个哥哥到了主屋,便看见一群婢女在依次上菜,太子和她家爹爹则在为主座谦让。一个说太子是君是尊者自该坐在主位,一个说太尉是长是主人家自己不该喧宾夺主等等。

阿绵看得好笑,但几位叔伯都在这里并不好开口,后面一桌隔着珠帘全是女眷,程王氏在对她招手,她忙小步走了过去。

“阿娘,我可是来晚了?”

“没有。”程王氏笑拉着她的手,“便是再晚半刻,恐怕这二人还在争执呢。”

程嫣在她旁边调笑,“听说太子行事率性而为从不扭捏,这次不知是因为何人而对咱们二伯如此谦逊呢?”

阿绵顺手拿起米糕塞进她嘴里,“吃你的吧,这么多话。”

感觉这次回家,每个人都在拿她和太子打趣了…阿绵感觉心塞塞。

朱月自丫鬟手中接过一杯清茶递来,“先润润口。”

“嗯?”阿绵还以为又是程嫣,回头望去原来是她,应了声,犹豫几秒道,“阿月姐姐身子单薄,该多穿些才好。”

朱月身上只着了一件浅蓝色上襦和百褶裙,连件披帛也没有,衬着她近日愈发消瘦的身形,着实叫人担心。

“好。”朱月轻声道,“今晚膳食多有荤腥,你病才好,要少吃些,若饿了晚上就让人拿些点心备着。”

说完她便回位去了。这话刚才程王氏也嘱咐过阿绵一遍,两人的话听来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但毕竟若非真的关心她,哪里会思虑到这种细微的事上来呢。

阿绵看着朱月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正式开席,程宵与几位兄弟同举杯,对太子道了一番吉祥话,太子亦起身,众人一同饮尽,这才真正开始用膳。

只在半途中,太子忽然唤来带出的宫女对其小声吩咐几句,众人好奇间,那宫女就走到阿绵身旁弯腰道:“郡主,太子殿下说这几道羹中都加了烈酒,您可不能碰,需得远着些。”

宴席间顿时有人笑意更深,也有人食之无味。太子此举自然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告知程府的人,虽然圣旨未下,但他与阿绵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他们还需早日做好准备,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实际上。

阿绵对他这行为倒没气恼,只是有些羞赧,毕竟有好几个堂姐妹看着呢,如今对着她全是在别有意味地笑了。

程王氏没想到太子会有此举动,经此一事对太子观感瞬间好了许多。在她看来无论太子是对着他人装样还是如何,只要他日后也能记着时刻给自己女儿这份体面就好。

阿绵慢慢吞吞地用着这道晚膳,只觉周围投来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早点离席。

终于捱到结束,阿绵与众人告别后立刻脸冒红烟地跑回了房,让几个婶婶一并笑起来,“这孩子,还会害臊呢。”

带着小九飞快回屋,阿绵拍了拍脸,“去帮我端盆冷水来。”

另有婢女应声,小九抿了抿唇忍住笑意,进内屋整理被褥,“小姐,太子殿下待您可真好。”

古人含蓄,太子在他们心中是何等身份,如今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顾忌地表露对他们小姐的关心,在小九看来,这必定是喜爱到了骨子里才能做出。

绕了绕穗子,阿绵柔声道:“难道我待他就不好了?”

“自然…也是好的。”听出小姐语中羞意,小九适时止住,脸上带着的喜意却是挡不住。

“你们啊。”阿绵起身,点点她额头,“对这种事就特别关注。”

小九摸了摸额头,傻笑道:“跟着小姐,可不就对小姐的事特别关心了。”

阿绵无言,“快给我卸了这些头饰,戴着怪累的。”

“嗯。”小九边帮她轻揉头部,“小姐今日才回府,早点歇着吧,夫人说明日请了人来给小姐做及笄那日的衣裳呢。”

小小打了个呵欠,阿绵点头,几乎是任小九和几个婢女帮自己沐浴又擦拭好身子,等窝进被褥里时才道了句,“留盏灯,你们也去睡吧。”

“是。”

小九她们就睡在隔壁的小房间内,若阿绵有事,只要轻轻一叫就能听见。

在家中阿绵十分安心,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竟听到了有人轻扣小窗,随之而来是太子微醺的低沉嗓音。

“阿绵。”

第六十八章

阿绵睡得不沉,太子敲了约三四下便将她惊醒,起初满脸大汗仰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后来瞥见屋内留的小盏琉璃灯才放下心来。

声音不大,隔壁的小九她们都未被惊醒。阿绵穿上外衣走至窗边,略一犹豫没有打开,“太子哥哥?”

“阿绵。”太子的声音较平时更低更富有磁性,阿绵只一听便知他半醉了。

“三更半夜的,还不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想见你。”太子似乎轻靠在了窗边,“没见到你,孤不放心。”

沉默片刻,阿绵敲了敲窗,察觉太子离远了些再推开,好笑道:“现在见着了,可以回去睡了?”

满头青丝铺散,发间没有任何头饰,只披了件极素淡的天青色披风,但被月光一笼,便显得小脸格外莹白细嫩,一双眼睛似嗔似怒,饱含关怀。

太子忽而笑一声,“更不想回去了。”

“什么?”阿绵没听清,往他身边一瞧,“怎么王泉没在你身边?”

“孤让他先回去睡了。”太子走近些,借着身高优势一把搂住阿绵,头垂在她肩上,“阿绵,头晕。”

“头晕就快回去喝醒酒汤。”阿绵推了推他没推动,脸蛋飘上一层淡红,“还不快松开,让别人看到了怎么说?”

夜间私会?就算她和太子几乎已经定下一半,传出这名声也不好听啊。阿绵想怒视他,又不忍心,平日这人是不可能不顾她这么轻狂的。她也猜得出一点,恐怕太子哥哥潜意识仍不放心她的安危,而且人半醉了,总会有些糊涂。

“阿绵亲一下,孤就松开。”太子低下头,醉醺醺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得到一个点头,阿绵想了想,大不了当成亲一头喝醉的猪,这人第二日醒来还记不记得这回事都不知道呢。

微踮起脚,阿绵飞快在他脸侧一亲,咳了咳,不得不说,大苍的太子殿下亲起来口感还是不错的。

转头太子却仍睁着眼睛,无辜地看她,“亲了?”

“…对啊。”

“孤没感觉到。”特别委屈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