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当初叶珍珍还在的时候,姜家同宁远侯关系不错,宁远侯世子先出生,恰好比姜梨大一岁。叶珍珍同侯夫人想着不若定个娃娃亲,两家门当户对,彼此相熟,日后也好照应。

本是口头之约,结果宁远侯知道了,不久就让侯夫人正经的与姜家写婚书。叶珍珍虽然有些迟疑,也想到能和侯夫人成亲家也欢喜。侯夫人心底仁善,有这样的婆婆,必然能过的安稳。

后来虽然叶珍珍死了,宁远侯世子和姜梨的这门亲事却还是作数的。虽然燕京城里没有宣扬,可两家都有婚书作证。

可是前几日,来尼姑庵里送米粮的下人说起,宁远侯世子定亲了,定的是姜家三小姐姜幼瑶。

姜梨当时便惊呆了。

和宁远侯世子定亲的明明是姜梨,怎么会变成姜幼瑶?姜梨性烈如火,要回燕京讨说法,被来的婆子冷嘲热讽了一番。

如今燕京人只知姜三小姐,谁知道姜二小姐是谁。便是知道了,也只是个毒害嫡母幼弟的毒辣女子。这样的人怎么和宁远侯世子相配,想来宁远侯府上也并不将姜梨当回事,否则也不会同意亲事换人之事。

那婆子还嘲讽若是姜二小姐闹回去,也只是个笑话,就算最后真的宁远侯府上不得已娶了姜梨,也不会认真待姜梨,反而会厌恶她。

姜二小姐转身就投了湖。

被救起来后就大病一场,日渐消瘦,原本就很消瘦了,如今更是风一吹就倒。然而就算是病成这副模样,燕京也无人来看她。

或许只有等她死了,才会有人来为她收尸。

也许他们就是要让姜梨熬死在尼姑庵,让她自然“病故”,一切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就像当初宁远公主和沈玉容要熬死薛芳菲一样。

桐儿愤愤的在一边劈柴,山上倒是不热,却冷又潮。主仆两个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动手,美其名曰“磨炼心智,修身养性”。被尼姑庵里的这些拿了银子的道姑们不动声色的折磨。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回襄阳叶家呢。”桐儿道:“咱们姑娘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襄阳…

薛芳菲微微动容。

姜梨的外祖家叶家在襄阳,她想回襄阳桐乡。

她想回去祭拜父亲,想回去对着父亲磕头,是她不孝,嫁得狼心狗肺人,惹得无妄之灾,害老父气死,幼弟丧命。

想要回襄阳,她要先回燕京,可她现在连这座尼姑庵都出不了。

举手三尺有神明,下雨日,举头只有黑夜惶惶,看不到神明。

无碍,她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到想走到的地方。

永宁公主在她临死之际给她忠告,要她下辈子投胎在千金之家。如今她已在千金之家,虽是落魄千金,却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不知道这一回,他们可曾准备好?

薛芳菲已经死了,从今之后,她不是薛芳菲。

“我是姜梨。”她对自己说。

重新活过来的,姜家二小姐姜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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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第四章 寺庙

下了一夜雨,第二日天放晴,屋里的褥子全湿了。

桐儿在晒褥子,姜梨坐在屋里,桌上放着一沓鞋底。这也是她每日要做的事,纳完五十个鞋底,可得一串铜钱。铜钱在这山里没什么用,桐儿也不能下山,只能等上山来的货郎到了,从他手里买点糖糕吃。

这就是姜梨和桐儿唯一的奢侈。

从窗口看过去,桐儿踩在凳子上晾褥子,不远处有穿着灰色道袍的尼姑走过,并不看她们一眼。

她们支使不动这些尼姑,而当初姜梨是犯了错被送到这里来的,带在身边的只有一个桐儿。桐儿是叶珍珍给姜梨挑的丫鬟,一直陪在姜梨身边。

小丫头气性还挺大,望着两个尼姑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骂道:“没毛的母鸡!”

姜梨知道她是早上去要床干褥子被拒绝,心里不舒坦才骂的,不由失笑。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桐儿在这里呆了六年还是如此,大概原来的姜二小姐性子更激烈。想想也是,如果不激烈,也做不出愤而自绝的事。

这样性子激烈的人,在推继母流产后会喊冤吗?

姜梨想着从桐儿嘴里打听出来的这些事,据说姜二小姐抵死不承认伤害继母。姜梨想,如果真是她做的,应该会理直气壮地大声承认吧。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

桐儿晾完被子回来,就坐在姜梨身边。她被姜梨吓怕了,生怕姜梨一个不注意又投湖,这几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姜梨。见姜梨发呆,就自己拿起鞋底做起来,姜梨看着小丫头指尖密密麻麻的针眼,夺过鞋底一扔,道:“别做了。”

“咦?”桐儿不解,“再过三日货郎就要来了,姑娘不是想吃麦芽糖了么?”

姜梨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想一辈子坐在这里,就等着每个月的麦芽糖么?”

“当然不愿意。”桐儿问,“可咱们现在在这里也出不去呀。”说罢又嘟哝道:“之前给老爷,给叶家老夫人也写过信了,怎么都没个回音儿呢。”桐儿的小脸一垮,“不会是忘了咱们吧。”

姜梨叹息,别说是递信了,只怕她们眼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一般犯了错的小姐送到家庙上去,因着主人家也送了银钱托付照料,尼姑庵的人也不至于对他们差到哪里去。而这里的尼姑分明就是刁难了,姜梨生病后,甚至大夫也没请,只怕全都是燕京城里的主意。

至于是哪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继室夫人。

如果姜梨真的令她小产,季淑然肯定不会放过姜梨,如果姜梨没有令她小产,季淑然做出这场戏,目的也是不放过姜梨。

更何况现在姜梨的亲事也被抢了,姜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被她拒之之外不曾往来的外祖家?被丢弃的嫡女,在这个地方,就算是被杀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为什么季淑然没有对她下杀手?

姜梨不认为这是对方心慈手软,或许是自己对那位继室夫人,或者是对姜家还有别的用吧。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情么,女儿被当做垫脚石与人联姻,为父兄的仕途铺路,就像沈玉容。不同的是,沈玉容把他自己当做联姻的筹码,而把薛芳菲当做了绊脚石。

姜二小姐让她想到了自己,一样的是被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一样被鸠占鹊巢,一样的无法为自己辩解。

桐儿眼睁睁的看着姜梨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为何,桐儿觉得二小姐自从醒来后,变得有些奇怪。二小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直口快。和尼姑庵里的尼姑甚至打过架,容易激动,也容易生气,当然,这并不是二小姐的错,全都是那些坏人的错。

只是醒来后的二小姐,还从未生过气。她温温和和的,说话也变得轻言慢语,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当她不说话思索的时候,桐儿就觉得有些害怕。

姜梨的手指抚过面前缝好的鞋垫,鞋垫的针脚细密,桐儿虽然聒噪了点,不过针线活确实不错。

她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了。

燕京城里的薛芳菲应当是死了,可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两个畜生是怎么圆谎的,她不知道。她还要再去看一看薛昭,还得想法子回桐乡一趟,薛怀远死了,两个儿女也死了,谁给他收尸呢?她还没见薛怀远最后一面。

她要离开这里,可如今燕京城里,整个燕朝没有人记得起她姜梨,一个无人记起的人,是不会被人带离这里。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主动离开这里了。

没人记起,就让世人记起,也并不是难办的事。

姜梨突然笑了。

桐儿吃惊的看着她,这还是这些日子,姜梨第一次笑,不是从前的冷笑或是苦笑,就是心情愉悦的,舒心的笑。这一笑,就令她枯黄的脸色霎时间生动起来,灿若朝花。

“桐儿,”姜梨问她:“你说有货郎会上山?”

“是啊,”桐儿道:“张货郎每年五月初十晌午到这里,咱们都和他说好了,要是有了好吃的糕饼糖果,先到咱们这来,任咱们挑。”

倒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即便落魄了,即便只拿得出一串铜板,说起话来还颇有气势。

“有很多糖么?”姜梨问。

“很多呀。”桐儿问,“姑娘想吃糖了么?”

姜梨笑了笑:“想啊。”

太苦了,因为太苦了,所以惦念蜜糖的甜蜜滋味,这些糖能让她尝到甜味,也能令一些人觉得苦涩。

桐儿兴高采烈道:“姑娘想吃糖了就好,前些日子咱们多攒了些铜板,能换好几筐呢,姑娘想吃多少都行!”

姜梨道:“你说这附近就是鹤林寺了吧?”

桐儿呆呆的看着她,问:“姑娘也想去上香吗?”

“不。”姜梨道:“我不信佛。”

桐儿不解。

姜梨的笑意更柔和了一点,她说:“佛有什么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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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第五章 货郎

一连又过了十几日。

姜梨很快适应了山上的清苦生活,虽然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计,吃也吃不饱,睡的地方潮湿,还经常受欺负,姜梨也很快适应了。

或许是这段日子她表现的太安静顺从,尼姑庵的静安师太还破天荒的来看了她一次。

静安师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听说曾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死了丈夫后来山里削发为尼的。

前些日子姜梨因为宁远侯世子的婚事,吵着闹着要回燕京,还差点和静安师太动了手。

静安师太过来瞧了姜梨一眼,说了些客气的关心话便离开了,一点东西也没送。

桐儿叉着腰对着静安师太离开的背影吐唾沫,道:“呸,抠门老太婆!”

姜梨有些发笑,她说:“她可比老太婆年轻多了。”

事实上,静安师太也不过二十来岁,虽然穿着灰扑扑的缁衣,也掩饰不了她窈窕有致的身材,模样更是清丽,就是对待她们主仆二人的态度居高临下了些,神情冰冷了些,反倒她们才像是仆人一般。

“年轻有什么用。”桐儿撇了撇嘴,“都已经在这当尼姑了,还不是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能吃肉么穿花衣么?”

“不知道吃不吃肉,但肯定比你我二人吃得好。穿不穿花衣,她那缁衣肯定比你我二人厚实。”姜梨道。

“可恶!”桐儿愤愤。

“不仅如此,”姜梨继续为她解释,“她虽没有穿戴首饰,却用了燕京城杏春坊的脂粉,红袖楼的银盒香膏,还用了香秀斋的桂花头油。”

桐儿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也…太花俏了吧!不对,”她复又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姜梨,“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姜梨指了指鼻子:“闻到的。”

“奴婢知道是姑娘闻到的,奴婢是想问,姑娘怎么知道是杏春坊的脂粉,红袖楼的银盒香膏,香秀斋的桂花头油?”

姜梨想,她自然是知道了。刚嫁给沈玉容来到燕京的时候,沈家人嫌弃她是桐乡小县里出来的姑娘,几个妯娌并沈玉容的母亲都看不起她。她怕给沈玉容丢脸,便努力的学习燕京夫人小姐流行的衣着首饰,一点点纠正乡音。

她学东西历来都很快,薛怀远曾说过,若非她是个女儿身,说不准能同薛昭一起,给薛家挣个功名光耀门楣来。

这些脂粉香膏桂花头油,七年没有下山的姜二小姐不会知道,她却能准确的分辨出来。

姜梨道:“我自然能闻出来。”

桐儿想了想,倒是顺理成章的想出了个理由,道:“姑娘定然知道,这些个东西,姑娘从前在姜家的时候日日用,焉有不熟悉的道理,”说着说着,就忧伤起来,“说起来,姑娘离开姜家也这么长时间了…”

“桐儿,你想回燕京么?”姜梨打断她的话。

桐儿瞪大眼睛,立刻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想!桐儿只想跟着姑娘,姑娘去哪里桐儿就去哪里!”

姜梨笑了笑:“无妨,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桐儿还要说什么,忽的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嘹亮的吆喝,是个男人的带笑的声音,似乎是某种小调,桐儿竖着耳朵听了一听,猛地蹦起来,又笑又跳道:“姑娘,是张货郎来了!张货郎今年来送东西了!”

姜梨跟着望向窗外,笑道:“那就把所有的铜钱都找出来,咱们买糕饼去。”

“所有?”桐儿诧异的回过头。

“所有。”

等桐儿从屋里搜刮出所有的铜板,用一个蓝布包整个包起来抱在怀里,才和姜梨一同往庙外走去。

这里的山太高,旁边的鹤林寺又香火鼎盛,来人都非富即贵,一般不屑于买货郎手里的东西,因此一般货郎都不愿意来做这山里的生意。张货郎也是因为家住在青城山下,平日里不上来,每年五月到六月一段时间青城山上桃花盛开,不仅是富贵人家,普通百姓也愿意来青城山上赏花。人多,货郎也就挑这个日子来山上卖卖胭脂水粉头的小玩意儿。

桐儿和这张货郎相熟了,也就约好了每年五月初十这天来这里买东西。尼姑庵这头不比鹤林寺热闹,对姜梨和桐儿来说,每年也就是这时候能从货郎手里买些零嘴儿,这也是唯一的奢侈。

那庙门口果然有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穿着短褐麻衣麻裤,腰间一根白绸带,黑布鞋,一副挑货郎的打扮。

姜梨看着有些恍惚。

还没和沈玉容嫁到燕京来,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薛怀远刚被调往桐乡这个穷乡僻壤,当时的桐乡什么都没有,整个县的商铺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薛昭和她小小年纪住在这样的环境,唯一的乐趣就是每月走街串户的挑货郎过来,在挑货郎手里,他们可以买到新奇的泥人,漂亮的绸带,甜甜的麦芽糖,还有用来练字的粗糙毛笔。

虽然很艰苦,日子却过得快乐。后来桐乡在薛怀远的治理下愈来愈好,后来薛昭也开始准备考武举,后来她嫁到了燕京,后来…没有后来了。

姜梨垂下眼眸。

张货郎与她们二人也相熟了,告诉桐儿她又长高了,桐儿闻言十分高兴。转头问姜梨:“姑娘,可想要那些糕饼?”

姜梨这才看向张货郎,她冲张货郎笑了一笑,倒惹得张货郎一愣,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姜梨把桐儿手里的布包拿过来,解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串串铜钱。这些个铜钱,都是姜梨和桐儿过去半年纳鞋垫凑齐的,加上头几年的,背着静安师太攒下来的,一共四十串。

“张大叔,”姜梨笑道:“这些铜钱,全都换成果子糕饼吧,什么样的都行。”

桐儿瞪大眼:“姑娘!”

虽然拿着全部家当,桐儿可不会真的以为姜梨会将这些铜钱全都花光,尼姑庵的人动辄克扣她们的柴米,有时候留下钱还能同山里的孩子换点吃的被子。买零嘴糕饼,也存不了多少日子,放不了多久就全坏了,这怎么使得?

“怎么?”姜梨仍然笑着,她道:“首辅家的小姐,花几个铜板买糕饼都不行了?那还算什么千金大小姐?”

桐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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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梨子:没钱也要任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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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第六章 猴子

张货郎看着姜梨有些发呆。

他认识这两个小姑娘,从几年前就认识了,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犯了错被送到这庵堂里的。只是瞧着两人的穿着打扮,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出自大户人家,那丫鬟还要活泼些,做小姐的却动辄发火,张货郎每次卖完东西就匆匆走了,还是第一次瞧见姜梨这么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

这么一说话,温温柔柔的模样,倒真的像是个大家闺秀,只是首辅家的小姐,这未免就太夸张了。

虽然有疑问,可张货郎还要赶着去另一头,他本以为姜梨是说玩笑话,并不会真的将钱全用来买糕饼,毕竟主仆两在这里的生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不宽裕,普通富户拿四十串铜板买糕饼自然无妨,但对于两个穿都穿不暖的孩子来说,就不大合理了。

“您买这么多糕饼,吃不完是要坏掉的。”张货郎忍不住提醒道。

“无妨,”姜梨道:“吃的完的。”

话已至此,张货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铜板是别人家的铜板,姜梨买走了他几乎大半个挑担里的糕饼,他趁早能早些下山回家,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桐儿,虽然对姜梨的话不解,大约从未违抗过姜梨的命令,只得按捺下心中焦急,等抱着一大抽屉的糕饼回去时,惹得路过的灰衣尼姑不时地看向她,桐儿生怕她们来抢,便将糕饼抱得更紧了些。

等回去了那间发潮的屋子,桐儿把装糕饼的篮屉放在桌上,关上门,终于忍不住问:“姑娘怎么买了这么多…这?”

姜梨没有看她,她推开窗户,窗外正对着青城山绵延的山岗,秀峰起伏,冬日的积雪早就化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将平日里肃杀的山峰都染上一层粉霞,像温柔绝色的美人。

“你看。”她指着远处让桐儿看。

桐儿走近一看,远处的一株桃树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卷尾巴猴子,正捧着个果子啃得兴高采烈。

“是猴子啊。”桐儿不解,“猴子有什么可看的?”

青城山上的猴子很多,平日里也淘气,这里的猴子和人相处的都不错,尤其是鹤林寺那头。因着平日里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有时候见了这些蹲在树上戏耍的猴子,也会扔些花生糖果一类。冬日食物匮乏,猴子往香客手里讨食物更频繁,春夏猴子们不缺食物,便也不打扰香客,各自玩乐。

不过,如尼姑庵这边,因着本来就冷清,猴子也是鲜少来的——讨不到食物的地方,总是没什么乐趣能吸引。

“你去拿些糕饼来。”姜梨道。

桐儿依言去取了几块核桃糕过来。

姜梨将核桃糕扳成小块,远远地对着树上的猴子挥了挥,许是张货郎家的糕饼是真的香甜,核桃的香气很快吸引了那只卷尾巴小猴,几下窜到窗前,警惕的盯着姜梨手中的核桃糕,跃跃欲试的不敢上前。

姜梨又往前伸了伸手,那猴子终于忍不住核桃糕的诱惑,伸出爪子摸了一块转身就跑,跑到一边的石头后面背对着姜梨吃完了糕饼,又转过头来看姜梨,见姜梨仍笑眯眯的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些碎糕饼,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又回头去找姜梨拿吃的。

一来二去,等猴子将姜梨手里的吃的摸完后,姜梨对着这只胆大的卷尾巴猴拍了拍手,示意自己也没有了。猴子恋恋不舍的看了姜梨的手心一会儿,才翘着尾巴离开了。

一直目睹了所有过程的桐儿问:“姑娘是想要喂猴子?为何要用糕饼喂?不如用山里摘的野果,这糕饼可贵哩,不划算。”

别说是首辅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便是姜梨还是薛芳菲,在桐乡做姑娘时候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断不会为几个糕饼可惜,若是让旁人看到这一幕,不知有多唏嘘。姜梨伸手摸了摸桐儿的脑袋,笑道:“可是比起野果,猴子更喜欢美味呀。”

桐儿还要说什么,就见姜梨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来。屋里只有一个凳子,还是桐儿从外面捡的木头自己做的,凳子腿儿都不稳,姜梨道:“桐儿,明日起,你就拿这些糕饼去喂猴子。”

桐儿瞪大眼睛:“姑娘,这是为什么?奴婢不明白。”

人都吃不饱还要管猴子?这是什么道理?

“我要这些猴子帮我做一件事,”姜梨笑笑,“这些糕饼就当做是买路钱吧。”

“可是…”

“只是几个糕饼而已,”姜梨打断她的话,“等回去了,每日让小厨房给你做,不必在乎这几个。”

桐儿沉默,说起回京,姜梨只怕是心里比她更难过,桐儿不敢说惹姜梨伤心的话。

“这些糕饼,”姜梨伸手敲了敲篮屉,糕饼的香气弥漫的屋里到处都是,主仆俩每日只能吃稀粥和酱菜,香气早就勾的人饥肠辘辘。姜梨按捺下腹中饥饿,只道:“把这些糕饼分成十五分,每日喂这些猴子一份,一直喂到十九,十九日那天,便不用喂了。”

桐儿不解,仍是应了:“奴婢省得。”

“这里离鹤林寺有半个时辰的路,”姜梨道:“我每日不得出庵堂大门,只得你去。你每日亥时出门,子时便拿这些糕饼在鹤林寺寺后的林间喂猴子,一直喂到十九日,十九日的晚上,你便不用去了。”

不知是不是静安师太得了别人的授意,姜梨是不能离开庵堂门外的,每日只能在庵堂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而桐儿则能四处走动,因着她白日还要去山里劈柴,桐儿在山上呆了六年,青城山的路熟的不得了,倒不会迷路。

而青城山经常有宅门贵妇来上香,为保证安全,山里也无甚土匪,十分安全,否则桐儿夜里出门,姜梨也会担心。

桐儿听完姜梨的一席吩咐,突然问:“姑娘做这些,是不是在为回京做打算?”

姜梨看着她笑了:“你怕了?”

桐儿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换了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小丫头胆子倒很大,不知为何也愿意为之,摩拳擦掌道:“不怕!奴婢早就想这么做了!”

“很好。”姜梨点头,“就从今夜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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