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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但走了,还将先夫人留下来的嫁妆悉数带走了,那么多的箱笼府里层层叠叠的婆子小厮守着,她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弄出了府,随后不管二老爷动了多少人寻找,她带着两个丫头,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下落。

他不得不感叹一声,比起四少爷当初单枪匹马,八小姐的胆子更是大的令他咋舌。

他在府里做管事许多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家的小姐有这样的胆色和谋略。

赵总管想着,又朝蓉卿看了一眼…

不由想到临来前,二老爷将他叫过去嘱咐的话:“…让他们给我滚回来,否则就永远不要回来,我苏家也没有他们这样数典忘祖的畜生。”

这是要除籍?他不敢反驳只得点头应着,二老爷话锋一转又道,“你去了仔细看看,府里头暮春可在!”

原来,二老爷最关心的还是以前失踪的那个小厮。

也是,若二老爷和太夫人真的将他们兄妹看的很重,真的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也不可能只让他带着两个随从来接,怎么着也要再隆重一些,可是却让他一个人来了,就说明太夫人和二老爷心中还有气,还想拿捏四少爷兄妹,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心里想着,赵总管又打量了侧厅里的摆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虽款式不算时兴的,但却都是上好的红木,再去看坐在上首的八小姐,穿了一件月白的薄夹袄外头罩着一件湖绿的褙子,下面一件革丝妆花锦的挑线裙子,手上戴着一串明亮的珊瑚珠手串,并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翠绿镯子,耳朵上是粒米大小的珍珠米,头上别了一只银烧蓝的菊花纹簪子,菊花的纹路上镶嵌着两颗指甲盖大笑的猫眼石,左边的鬓角外别了一朵珠花,花心点了一颗莲子大小的红宝石…

既清雅大方,又不失高贵艳丽。

不知道为什么,赵总管就想到了先夫人还有五小姐…

先夫人当年生八小姐时还是他出去寻老爷的,当时老爷拿了茶盅丢了他一脸的茶叶,让他滚回去,说不过生个孩子哪里就这么娇气,他不敢违背只得又跑了回来,可不等进内院,里面就已经哭声一片。

他才知道,先夫人没了!

那样好的一个夫人,待人和和气气的,即便是不悦或是生怒,也是含着笑意和你说道理,府里上下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可是就这样没了。

还有五小姐,活脱脱是先夫人的影子,脾气温润话也极少,和他打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道,却没有一次和他大声说过话,也是处处护着八小姐…却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伶俐的小姐,连亲事都没有来得及订,就没了!

五小姐的坟没有葬在苏氏的祖坟里,而是在外面寻了一块地葬了,那块地也是他去寻的。

当初八小姐还小,浑浑噩噩的被送去了九莲庵,可等她再从九莲庵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八小姐不一样了,长大了懂事了便是连看人的眼神也变了,浅浅的笑着却让人有种不敢忽视的冷厉。

她和四少爷心中一定是怨恨的,否则又怎么会宁愿离家在外艰难度日,尤其是八小姐她一个女子,便是有兄长维护,她将来要怎么办,说婆家人家知道她以往的经历,也是不敢要的…

不过一刻的功夫,赵总管心里转了数道的弯,对太夫人和二老爷临来时交代他姿态放高点叮嘱也有些拿不准,太夫人是不是太小看了八小姐了?

收了心思,他笑了笑朝着上首抱了抱拳,喊道:“八小姐!”

蓉卿微微颔首,应道:“赵总管。”很随意的指了指下首的座位,“请坐!”

赵总管谢过在蓉卿的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总管突然来京城,我事先到是不知道,不知你是来探亲的还是来访友的,住几日?若是不方便,便住在这边将就几日!”蓉卿轻描淡写的说着,面上一片平静,又端了茶缓缓的啜了一口。

赵总管心中愕然,他想过许多见到八小姐时的画面,比如四少爷会大怒赶他出府,他去北平衙门敲鼓喊冤…比如八小姐吓的不敢出来见他,抑或是虚张声势求了简王爷和简王妃做主。

这是苏府的家事,王爷和王妃也不好直接插手。

他想了许多应对的法子,若没有一点城府,他也不可能在苏府总管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

可就是没有料到八小姐会客气的接待了他,还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仿佛她不过是苏府的亲戚,他也是上门来拜访的,而不是拿着忠孝节义女戒女训来带一个离经叛道的闺门小姐回家去。

“不是。”赵总管摇摇头,回道,“太夫人自小姐离家后,身体一直不好,药石未断心中一直惦记着小姐,现如今更是念的紧,就让小人来接少爷和小姐回府,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喜欢热热闹闹,子孙绕膝享一享天伦之乐。”

不愧是苏府的总管事,一席话说的既点到了她的不妥,又说明了太夫人的态度,不明不暗恰到好处。

“祖母病了?”蓉卿也露出担忧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她回头看着蕉娘,“我记得库房里还有王妃赏赐的一枝三十年的人参,和一枝五十年的老参,稍后让赵总管带回去吧。”就是不接赵总管的话。

蓉卿话落,赵总管猛地就是一惊,他就朝蓉卿身后看去,这才注意到,蓉卿身后站着的竟然是蕉娘!

他神情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蕉娘。

蕉娘神色如常的朝他福了福,回道:“赵总管,好久不见了!”

赵总管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脸色发白!

蕉娘竟然没有死,他当时还派人去庄子里确认过,庄子里的人明明说将蕉娘的尸体葬了,怎么转眼功夫蕉娘却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了?

难怪八小姐会离家出走,只怕她已经将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所以才要非走不可。

他暗暗叫苦,自己办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这一次只怕是要栽在这件事上了。

细细讲道理肯定是说不通了,正好四少爷不在,他就只能搬出道理来,镇住八小姐先把哄回去再说,至于回府以后怎么样,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八小姐。”赵总管朝蕉娘回了礼,神色一改方才的恭敬,回道,“小人这次来,不是探亲也不是访友是奉太夫人和二老爷的命,接八小姐回去的。”

蓉卿眉梢微挑,朝门口看了看。

“八小姐不用看,只有小人带着两个随从一起来的。”赵总管语气也硬了一点,“来之前太夫人曾交代过,说是八小姐离家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如今永平府里大家只当是八小姐在家养病,并不知道您不在家的事情,现如今您回去自然也不能声张。”

蓉卿不说话,只看着赵总管。

赵总管又道:“太夫人说她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整日里就只想着一桩,盼着能儿孙满堂享几年的天伦之乐,所以就格外的惦记四少爷和八小姐。”他说完,看着蓉卿又道,“她还说八小姐自小在她跟前长大,知道八小姐的脾性,素来是胆小乖巧的,这一次定然是一些人暗中挑唆您的,等将来您回去,定然要将那几个目无王法的奴才乱棍打死,至于八小姐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几年,她再给您寻一门良配,等您风风光光的出嫁呢。”

说的可真好,不过,这席话蓉卿到是相信是太夫人说的,太夫人素来都是这样,先揉一揉再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就等着被打之人感恩戴德的死心塌地,只是,若真的是这样不计前嫌的,也不可能只派赵总管一个人上门才是,怎么着也要让苏峥跑一趟吧。

“赵总管。”蓉卿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来永平,我母亲和五哥可知道?”

赵总管一愣,八小姐非常被镇主,还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道:“这么大的事情,家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临来前二夫人还嘱咐小人,说无论如何也要把您带回去,免得您在外头吃苦受罪!”

二夫人怎么会和她说这样的话,看来这件事是太夫人做的决定了。

“赵总管。”蓉卿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知道先帝驾崩的事情吧?”赵总管不知道蓉卿怎么突然说这件事,不解的点了点头,蓉卿就又道,“那你该知道三少爷苏峪下了诏狱,大老爷被软禁在府里的事情吧?”

赵总管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蓉卿。

果然是不知道,不过也对,她也是这些天才知道的,赵总管赶了十几日的路不知道也正常。

“三少爷为什么入了大狱?”赵总管的注意力果然被蓉卿转移了过来,就听蓉卿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到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大伯和三哥被牵入到先帝驾崩的事情中了,前景堪忧啊。”不知不觉中,主动权握在了蓉卿手中。

赵总管额头上的汗就似留不住似的,滑了下来。

牵扯到先帝驾崩的事情中…那岂不是有谋逆乱党的嫌疑?

不管是不是,那都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这些朝堂上的事,小人不懂!”赵总管抹了一把汗,想到刘知府和二老爷不和的事情,刘知府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还有二老爷和辽王的关系…

这里面太错综复杂了!

可是如今大老爷都自顾不暇,若是二老爷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就真的没有人保他们了。

尽管心里砰砰的跳,赵总管面上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

蓉卿暗暗点头,不愧是总管事时,见得人多经手的事多了就是不一样,她和赵总管说这些,就是要先给他一个心理暗示,你来接我回去,回去哪里?很可能马上苏府也要不保了!

“不懂没关系。”蓉卿淡淡的道,“你不懂祖母懂,父亲懂,刘大人…也懂!”

赵总管端了杯子在手里,颜色鲜亮的官窑粉彩牡丹花茶盅在他手里发出叮叮的声音,他咕咚一声灌了一口茶下去,就道:“…小人不过一个下人,只知道听主子的吩咐办事,这一次小人来是奉了太夫人的命接八小姐回去,八小姐还是早些收拾收拾回去吧!”

“天已经晚了。”蓉卿不拒绝也不答应,和他打太极,“赵总管也赶了连日的路,还是休息几日再说!”说完,一摆手对蕉娘道,“你领赵总管下去休息吧!”就真的忽略了赵总管的来意,将他当做一个远房来客似的。

赵总管还想说什么,但心里实在没了底气,只得朝蓉卿行了礼,跟着蕉娘出去,一路上他跟着蕉娘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蕉娘却走到飞快,看着他时也是冷眼中带着戒备,他欲言又止只得打量院子里环境。

这个院子可真大,莫说比永平府就是比起京中的伯公府也大了许多精致许多,再去看来来往往的婆子丫头,都是垂着头低眉顺眼的规矩严格的样子,等出了仪门,外头的小厮也不乱跑打闹说笑,规规矩矩的做着事情。

跟着蕉娘进了个院子,蕉娘就面无表情的道:“赵总管就在这里住下吧,一会儿会有人送热水热饭来!”赵总管要谢,蕉娘已经调头走了。

他讪讪的回了房里,关了门就对身边的小厮道:“你们赶紧上街去打听打听。”他将蓉卿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细细打听清楚了,回来报给我听。”小厮应是,赵总管又道,“等等,我写封信给你,你找人送回永平去。”话落他在桌上找了笔墨纸砚,匆匆提笔写信,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写明,最后封了信让小厮送出去。

写完信,他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冒了汗出来,八小姐方才说的事情,还在他脑海中不停的回转。

这边,赵总管一走,周老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蓉卿笑道:“本还担心你害怕,现在看来还是我这个老头子担心多余了。”

“您的担心没有多余。”蓉卿请周老坐下,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赵总管素来办事兢兢业业,我不能把他逼急了,若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去敲北平衙门的鼓,甚至去求简王爷做主,到时候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她说着一顿又道,“如今只能先将他稳住,弄清楚到底是谁将他引到北平来,他的依仗又是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打算派人先回一趟永平,见一见我母亲,弄清楚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想出釜底抽薪的法子。”

周老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京城平恩伯府动荡,永平这边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若是能知道苏府现在的情况,办起事来心里也有底。”

蓉卿正是这么想的,要想保住自己,就只能让苏茂源和太夫人无暇分身,这样她就有时间和他们谈条件,一来苏珉如今已经成人以他的年纪早就可以在外面安家落户,她在自己哥哥这里住个几年,别人也挑不出个错来,二来,她手里还有一封苏茂源亲笔写的断义书,若真的避无可避她也不怕和他们撕破脸!

要是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不要脸面了,那么苏茂源偏院的恶心事,也是她的砝码之一!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拿出断义书,更不愿将苏茂源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倒时候不光是她,苏氏的子弟无论是谁走出去,脸上都无光。

她不能这么自私!

“打听永平府的事情就我去办吧。”周老眉头微拧,五爷将他留下来照顾蓉卿,他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不相信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若到时候真不信她带着八小姐去京城便是!

反正有的是退路。

“再等等。”蓉卿看着周老,“等平洲回来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周老微微颔首,这边蕉娘回来了,她怕蓉卿担心,遂道:“小姐不用怕,以前我们出来时担心被找回去,是因为我们没根的飘着,如今在四少爷这里,作为苏氏二房的长子,四少爷在北平落户也没有什么,您作为他嫡亲的妹妹,在这里住些日子更是没错,再说,四少爷如今不在,我们便是走也要等四少爷回来才是,这件事,不管赵总管如何有理有依靠,我们暂时也不怕他!”

也只是暂时,看来蕉娘还是担心。

“我知道。”蓉卿拉着蕉娘坐下来,“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要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她是担心自己连累了苏珉,他有大好的前程,而且还没有娶亲!

蕉娘知道蓉卿所想,不由叹了口气,不单苏珉还有八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名声是女人一辈子的事,太夫人拿捏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平洲回来了,他是苏珉从军中调拨上来的,这一年多来跟在苏珉后面,但因为人机灵苏珉对他颇为信任,平洲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黑黑瘦瘦的正处在变声期,他一坐下喝了口茶,迫不及待的就回道:“小人在城外打听过,赵总管昨天下午就到了北平城外,只是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城外的桦树林里露宿了一夜,今儿一早有个婆子出城门去迎了,赵总管进了城门那婆子就走了,他就一路打听着找到这里来了。”

蓉卿和周老对视一眼,他们料的果然没有错,赵总管的确是被人引进门的。

“可打听到了,领他进来的婆子身份?”蓉卿看着平洲,平洲回道,“我使了几辆银子,请了今天早上守城门的几个人吃了顿酒,他们就告诉我了,说是那个婆子来头不小,手里拿着的是简王府的名帖,所以他们见了问也没有问就让人进来了。”

简王府?蓉卿脸色一变!

简王府的婆子领着赵总管进城?蓉卿脑海中首先就跳出来赵玉敏的身影。

能拿到简王府名帖的婆子…

简王爷如今为京城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简王妃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赵均瑞和世子妃杨氏更加不可能,那就只有毓敏郡主赵玉敏。

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这件事还真的避不开王爷了。”周老皱了眉头,现出几分凝重来,平洲则是露出愤愤不平的样子,“小姐,小人去王府找胡总管说一说,您是爷的妹妹,他人刚走随后就有人做出这等事情来,岂不是想要断我们爷的后路!”

男人和女人想问题的角度果然是不同的,蓉卿想到是赵玉敏因为齐宵的事情,只怕是对她有恨在心,翻出这件事来出出气,而周老和平洲想到的,却是有人要借力扳倒苏珉,甚至延伸到京城平恩伯苏茂渠以及苏峪的事情上。

想要将他们苏氏兄妹清出出北平,摘清简王和长生不死秘方的关系。

平洲见蓉卿没有立刻回应,以为她有所顾忌,就道:“小姐不用害怕,王爷素来公私恩怨分明,他又一向器重我们爷,这件事王爷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不是。不是。”蓉卿摆着手,看着平洲道,“这件事你想的太多了。”一顿又道,“我是打算让你去一趟王府,却不是去告诉王爷,而是让你去查清楚,那位婆子到底在谁的手底下当差,旁的事我们后面再商量。”

平洲欲言又止,不由看了眼周老。

周老皱着眉头看着蓉卿,就问道:“八小姐可是有什么想法?”

这件事若真的是赵玉敏所为,似乎也是女儿家的事情,又牵扯到齐宵,她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不说周老这边定然会将事情想越发的复杂,难免又要惊动齐宵,她叹了口气道,看着周老和平洲道:“我怀疑这件事是毓敏郡主所为。”

周老和平洲一愣!

周老老江湖,一瞬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平洲却是愣头青摸不着头脑,想不通郡主为何要陷害苏珉和苏蓉卿。

“你去打听看看。”蓉卿看着平洲,“若是不方便也没有关系,我想办法去一趟王府。”

平洲摆着手,道:“我常出入王府,和胡总管攀交情不敢说,可门房那边还是认识几个人的,我这就去问问,今儿上午府里的哪位嬷嬷出去过,一问就知道了。”

那最好不过,蓉卿点了点头,平洲就出去了。

这边木椿求见,蓉卿请了他进来,木椿回道:“上午来的那位赵先生身边的两个小厮,有一个出去了,小人派了个人跟着他,发现他直接去了镖局,看样子是送信去什么地方了。”

赵总管是给太夫人送信吗?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接着留意着,看看他除了往外送信,还做了些什么。”蓉卿说完,木椿应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蓉卿看着周老,就道:“您怎么看。”周老想了想,就道,“若这件事是郡主所为,到也不复杂,告知了王妃或是王爷就成,我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赵总管打发回去。”

想要将赵总管打发回去其实也容易,周老和平洲都有武艺在身,敲晕了送上马车绑了送走也不是不可,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既然事情她已经藏不住了,就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傍晚时分,平洲回来了,蓉卿请他和周老进了正厅说话,平洲脸上露出唏嘘的样子,回道:“八小姐猜的没错,去城外接引的婆子,确实是郡主身边的一位姓华的嬷嬷!”

蓉卿猛然想到当初在府里时,跟在郡主身边的就是一位姓华的嬷嬷,她曾在府里进出几日,和赵总管应该是见过的。

“八小姐打算怎么做。”平洲也有些不确定,若是有人心算计他还能去求王爷,可是现在是郡主,他就有些束手无策了,周老也皱了眉头,觉得女人的心思有些搞不懂!

蕉娘和明兰脸色巨变,郡主毕竟是郡主,她们小姐如今在北平,郡主若是真的暗中使手段,难不成她们要去求王妃做主?人家是母女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闹到最后还是她们小姐吃亏。

可是若不没有反应,郡主再煽动赵总管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怎么办!

一时间她们露出两难的表情来,有种无力感。

“这样。”蓉卿想了想,看向蕉娘,“世子妃应该就是这些日子生产,你准备点礼物明天我们去一趟世子府!”这个时候,只能想办法让赵均瑞管一管这件事了。

要她还击赵玉敏,便是她有这本事她也不会去这么做,她输给了郡主那是她不自量力,若她赢了郡主就是她不知轻重,哪一样她都讨不得好处,再说,赵玉敏能指着齐宵的鼻子说,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求了圣旨赐婚…她去和赵玉敏分出个子丑演卯来,难不成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们争的是一个男人?!

更何况,中间还有个苏珉,简王再公私分明,可那也是自己的女儿!

她叹了口气,颇觉得头疼。

“那赵总管要怎么办?”蕉娘指了指外院,蓉卿就似笑非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晾着他!”

蕉娘点了点头,下去准备蓉卿明天去世子府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蓉卿穿了件妃色的夹袄外头罩了一件妆花缎的鹅黄褙子去了世子府,接见她的是世子妃身边的嬷嬷:“世子妃就当这几日生产,前几日医婆一再叮嘱,说要临生产前多动动,好生一些,这会儿世子妃去了后花园散步,还劳烦苏小姐稍等一刻。”

蓉卿笑着应是,在暖阁里坐了下来,坐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杨氏前呼后拥的回来了,见着蓉卿她笑着道:“我去散步,等久了吧?!”

“无妨的。”蓉卿看着她的肚子,这会儿尖尖的已经很大了,“您散步才是正事。”

杨氏笑了起来,这两个月她微微发了点胖,脸庞也已圆润起来,一笑有点双下巴的样子,越发的显出母亲的可亲来:“也不知哪天生,这两日我提心吊胆的,是又期待又害怕!”

生孩子是这样的,蓉卿很理解,她真诚的道:“一定会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的。”

“托您吉言。”杨氏笑着将面前的一盘柿子推给蓉卿,“神都送来的,说是又甜又滑,你尝一尝!”说着她抬着手指要去捻一个来吃,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日就贪爱吃这些甜甜的东西。”

“秋燥,确实爱吃的凉的。”蓉卿看着她手里的柿子,笑着道,“不过柿子大凉,您若是真想吃不如些旁的水果,譬如梨子,石榴…若是不爱吃,甘肃来的甜瓜也很好。”

杨氏被她说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将柿子放了下来,笑道:“你说的也对。”回头对刘嬷嬷道,“我记得家里好像有甜瓜,你切些过来给苏小姐也尝尝。”

她也知道柿子大凉,可世子妃爱吃,她们也不敢多说,如今蓉卿说出来,刘嬷嬷不由感激的看了眼蓉卿。

蓉卿笑笑,谢了杨氏。

“你寻常也不来我这里,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杨氏笑着看着蓉卿,端了茶盅慢慢喝着,蓉卿就笑着道,“一来是惦记着您生产的事情,想来看看,虽没有什么用可看了我心里也安心些,就是怕我来反倒给您添麻烦,累着您了。”

“怎么会。”杨氏笑着道,“有人陪我说说话,我高兴都来不及!”话落一顿又看着蓉卿,蓉卿就笑着道,“还有件事,我就是想来和您打听打听,我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杨氏听着一愣,问道:“怎么了?可是家中遇到什么难事了?”苏珉不过去山海卫,苏蓉卿若不是急事写封信就可以了,她上门打听应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又不好明着说。

“也不是。”蓉卿笑着道,“永平家中的管事来了,我四哥不在我也没有个主意,就想问问我四哥什么时候回来,也好回去给管事回个话!”

杨氏听着就皱了皱眉头,苏珉兄妹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如今听蓉卿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态比她说的要严重许多。

“这我也说不好。”她顿了顿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位穿着焦布比甲容长脸的丫鬟,“你去看看世子爷在不在。”丫鬟领命而去。

蓉卿起身谢过。

刚刚出门的丫鬟却是又转了回来,杨氏和蓉卿一愣,就听她笑道:“世子爷来了。”

不是正在陶道长议事吗,怎么突然进内院了?杨氏脸上一瞬间露出诧异之色来!

不等她转过心思,门帘子一掀赵均瑞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蓉卿已经起身微蹲了行礼,赵均瑞大步走进来目光在蓉卿身上飞快一扫,扶住了杨氏,凝眉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家里讲究这些做什么。”扶着杨氏坐了下来。

杨氏面颊微红,指了指还依旧蹲着的蓉卿。

“苏小姐也在。”赵均瑞仿佛才看到她,点头道,“快平身!”

蓉卿谢过起身,赵均瑞请她坐在了下首,他先问了杨氏几句今日感觉如何,吃的怎么样之类的话,才问起蓉卿的来意,杨氏就将蓉卿的话和赵均瑞说了一遍!

赵均瑞什么人一听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单纯,他目光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凛厉,便已经温笑着道:“他许是要到十月初来能回来,快要入冬了,山海卫那边有许多事!”

蓉卿有些失望的嗯了一声。

赵均瑞看了她一眼,又问了几句家中可还好之类的客气话,然后就站了起来说还有事,让杨氏留蓉卿吃午饭…

杨氏应了送赵均瑞出去。

他一出门,就吩咐王乔道:“去查一查,苏府的总管是怎么来的北平!”王乔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其中的可能性,回道,“属下这就去。”

这边蓉卿陪着杨氏在房里说话,中午杨氏硬留着她吃午饭,蓉卿推辞不过只得留下来吃饭,吃过饭又陪着杨氏在小花园里散步,杨氏说起蓉卿养的牡丹,还说起花房的事情来,蓉卿笑着道:“都是不成事的,打发时间胡闹罢了。”

杨氏掩面笑了起来,忽然脸色一变伸手就抓住了蓉卿的手臂,她用力奇大蓉卿顿时疼的拧了眉头…

“您怎么了?”蓉卿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肚子。

杨氏身边守着的五六个丫头,到还算平静,只当她肚子被胎儿踢了一脚,她惊了一下。

蓉卿第一次见,不由紧张的看着她。

杨氏脸白了半天,才指着下身语无伦次的道:“好…好像有…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蓉卿啊了一声,不会是羊水破了吧?!

“快去找副滑竿来。”蓉卿没有生过孩子,这会儿被杨氏脸上的表情吓着了,回头看着后面几个也是被吓傻的丫鬟,“再请稳婆和医婆来!”

“哦。哦。”索性都是大丫头,平日里有担当的人,被蓉卿一喊就清醒过来,有人去喊稳婆有人去找滑竿,蓉卿和两个丫头扶着杨氏往路边的一块太湖石走去,“您不要怕,这会儿不知道是见红了还羊水破了,若真是羊水破了大概是要生了,有稳婆医婆在一定会平安顺利的。”

杨氏就抓着她的手,脸色越发的白,手冰凉的道:“真…真的要生了?”

蓉卿哪里知道,只能凭着仅有的妇科知识答复她:“应该是,您先镇定下来,宝宝也能感受到您的情绪的,他也会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