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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峪视线在众人脸上一转,各人的心思他已是了然于胸,略略沉吟他笑着道:“这个…大当家,在下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李榛皱眉,道,“说!”

“在下家中还是有点钱的,要不然在下给你写一封平安信,您帮在下送回去?到时候好处必然还是会有些的。”苏峪说的一本正经,“在下素来一言九鼎,绝不会骗你。”

李榛就差一口茶水碰在苏峪脸上,她见过许多人,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就主动投诚要写平安信勒索自己家里人?可是…她转念一想又露出狐疑之色,难不成他是故意这样的,让人去报信,好让家里的人来救他?

完全有这种可能。

“把他带下去。”李榛不想多说,她还没想好,原本以为对方是普通的贵人,现在却弄了个官宦,这官员向来心黑手冷得罪不起的。

到底是杀是放她要仔细思量一下。

苏峪要被带下去,立刻着急的道:“哎呀,等等。”他三两步走过去,看着李榛的脸,暗暗点头,长的可真是不错,就是皮肤有点粗,那对眉毛有些碍眼,“在下说的可是真的,到时候即便没有个十万两,估摸着三五万还是有的。”

“三五万?”这个数字一出在场的人无不红了眼睛,苏峪立刻点头,“对,三五万!在下还是有点小钱的。”

李榛头大如斗不耐烦的挥着手:“带下去!”还没见过上赶让人敲诈勒索的事。

苏峪见李榛这样也不强求,趁着乱朝二当家眨眨眼睛,二当家看着一愣暗暗明了。

苏峪被人拖着送回牢里,锦丰看他又被拖了回来,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迎了过去,小声问道:“爷,上面什么情况?!”苏峪以手指压着嘴唇,“嘘!”然后等押送他来的人出去,他兴奋的道,“这山寨头子我坐定了。”

“爹爹。”月姐儿醒了过来,满脸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山寨头子?”苏峪将月姐儿抱过来,笑眯眯的道,“还记得爹爹给你讲的水浒故事?”月姐儿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满脸兴奋的道,“爹爹要做宋江?”

“差不多,差不多。”苏峪摇头晃脑跃跃欲试,月姐儿一想到为名除害一身正气的宋江也高兴的手舞足蹈,父女坐在一边想着做山大王的美梦,“可是这牢里太臭了,爹爹是宋江了,那可不可以不住这里啊。”月姐儿皱着小脸,满脸崇拜的看着苏峪。

“好。”苏峪点着头,“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上去。”

月姐儿高兴的拍着手。

锦安偷偷拉着锦丰商量道,“等入夜我出去一趟探探路,再去歙县报信带人来围剿,按路程大约需要两日的功夫,这两日你无论如何都要顶住。”

锦丰点头,反正三爷是靠不住的,要想出去只能他们自己商议了。

不等锦安摸清路出去,四个人果然如同苏峪所断定的,被请了出去,不但单独住了一个院落,还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甚至还遣了几个婆子过来服侍,锦丰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爷,他们给的不会是杀头饭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峪踹了锦丰一脚,将方才上面的情景说了一遍,“他们不敢杀又不敢放,还犹豫到底要不要敲诈勒索,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将咱们继续关在牢房里!”说着一顿又道,“不但如此,一会儿那大当家和二当家还会轮番来看望。”

锦丰依旧一头雾水:“来看望我们?”苏峪挑眉,得意的点着头。

果然,晚上李榛先来,盘敲侧击的确认苏峪的身份,又问月姐儿平时喜欢什么,家里是哪里的,总之就是来确认苏峪真实的身份,她到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在权衡是杀人灭口处理干净的好,还是冰释前嫌将人送走的保险…

大当家一走二当家又潜了进来,拿了纸笔摆在桌子上:“你要勒索敲诈老子给你去办。”苏峪而话不说立刻提笔写信,然后信封落款为齐宵亲启!

二当家拿了勒索信喜颠颠的要出门,苏峪却扯着他低声道:“钱拿到了一定放我们出去?”二当家冷笑一声,道,“老子说话向来算数!”

苏峪不信:“那大当家呢。”二当家语噎,苏峪又道,“我看大当家的意思,只怕要将我们除去的样子,若是我们死了,你这钱非但拿不到,还会惹祸上身。”一顿将二当家手里的信抢过来,“算了,你说话不作数,让你们大当家来谈。”

二当家一听他这么质疑自己的领导力,顿时恼火道:“少给老子放屁,老子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早就把她废了。”苏峪摇着头,依旧是不相信,“你打不过他。”

这话戳中了二当家的心窝子,他蹦起来满脸不服气:“老子打不过一个女人,少放你娘的屁!”随手将苏峪的手中的信扯过来,“你给老子记住,你是老子掳上来的,没有我点头,谁都不敢动你。”

“大当家可不是好惹的,瞧着你就不是她的对手!”苏峪笑的轻蔑,摇摇晃晃的坐下,忽然从他衣袍里掉了个荷包出来,他正要去捡二当家看着眼睛一亮速度极快的捡了起来,“好小子,搜了半天你竟然还藏了私钱?”

“这可不是钱!”苏峪立刻要去抢,二当家一看他着急更不还给他,一把将苏峪推开,锦安看着拳头一紧,苏峪却是身子一转挡在他前头继续去跟二当家说话。

二当家急不可耐的把荷包打开,却是大失所望,里面除了半个纸包的药粉外什么都没有,他满脸扫兴正要丢,苏峪连忙要去接,二当家眼睛一转问道:“这是什么?”

苏峪轻轻一笑轻浮的道:“自是好东西。”二当家也是男人,有了钱也出入花楼楚馆,听苏峪一说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头只怕是那种助兴的药。

“女人用的…”苏峪眼巴巴的看着二当家手里的东西,“要是你们大当家还能孝敬一番,你拿去也用不上,还给我。”

大当家能用?二当家听着心里忽然一亮,心头一瞬间转了好几道的弯。

若是让大当家吃了这玩意,再委身与他,那这寨子当家的事还争个什么劲儿,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况且,大当家长的也不差,虽说凶了点,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

想到这里,二当家心里顿时兴奋起来,揣了药看也不看苏峪一眼就跑了出去。

苏峪跟着他出门,看着他走远立刻兴奋的关了门,锦丰怀疑的看着苏峪,问道:“那药真的是那种药?”

苏峪笑着把锦丰拽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番,锦丰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苏峪面色越发的深不可测。

入夜,寨子里极其安静,家家户户入了睡,只有几队巡视来回的走动,苏峪正靠在床头上打着盹,忽然外头传来喧哗声,随即听到有人哭喊:“快下山找郎中去,大当家中毒了!”随即闹哄哄声不绝于耳。

“锦丰。”苏峪笑眯眯看着锦丰,锦丰迟疑的看着他,“爷,我看我们还是趁乱逃走吧。”

苏峪摇头道:“咱们没钱没马,下山就会被人抓回来。”话落挥挥手示意锦丰赶紧去。

锦丰无奈只好开了门,在院子前头和守院的人说了半天,过了一刻昨日那拿着算盘的老者就急匆匆的来了,朝着苏峪当头一拜问道:“阁下真乃郎中?”

苏峪从善如流的点头。

锦丰看的一头冷汗。

道解苏三(五)

苏郎中跟着老者往前院走,老者边走边侧目去打量苏峪,只见容貌清秀气质超群,尤其是和他们这些整日里在山沟沟里转悠的人比起来,实在是鹤立鸡群。

而且此人慈悲在怀,被他们劫了钱财困在此处,不但不生怨愤,反而能以怨报德为大当家治病…

治病?

想到这里老者浑身一个激灵,再去看苏峪心里就有些突突的跳,觉得自己思虑有些鲁莽了,忙停下了步子看向苏峪道:“先生德才小人感激不尽,想起昨天有眼无珠将先生绑上来,实在是多有得罪,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还望先生不要记怪。至于闯祸之人待大当家身体康复定然严惩不贷还先生一个公道,再奉程仪亲自送先生下山。”

苏峪眉梢一挑,看着眼前的老者暗暗好笑,这老头儿怕是寨子里的军师了吧,这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分寸拿捏的相当好,既捧了他又把绑他的事推的一干二净,还把大当家一个女土匪说的公正义气,最后又给了甜枣说奉程仪亲自送他下山。

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但从头至尾没有提一句他们抢劫他财物的事情。

苏峪失笑,要不是你们抢了财物,我至于在这山里耗时间么,还用程仪这种小恩小惠招揽他…

不过他也没什么事,在哪里都一样,更何况…想到这里苏峪脸上笑容愈发的亲和,不计前嫌的道:“老人家客气了,出门相遇便是缘分,我和大当家能不打不相识也是机缘,如今我既身无大碍,又逢寨中难事,自是举手相助,何足挂齿。”

老者仔细打量苏峪的神色,见他正气凌然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消了几分,又试探道:“不怪责我等鲁莽,先生真乃大义之人矣!”

和他咬文嚼字,不就是怕他存心报复嘛,苏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挥袖子就道:“无妨,小女夜惊多梦,多派几个婆子照顾好小女即可。”

老者恍然大悟,顿时又生出惭愧之色来,人家多好的人啊,不记仇的帮大当家治病,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逼着人家把女儿牵出来做抵押,他早年也读过几年私塾,如今一来一去心里羞愧不已,实在没脸往下说了,直道:“先生请!”

苏峪一副不和你计较的样子负手上前,两个人说话的光景已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大当家的院子里时,寨子里能来的都已经举着火把聚在寨子里了,议论声嗡嗡炸响,众人一看到老者进来,纷纷围过来道:“二叔爷,大当家怎么样了,实在不成咱们还是去县城找郎中吧。”他们寨子里原本有个略懂医术的郎中的,只是上个月去山里采药爬悬崖时摔死了,如今他们只要有人生病就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了才会背着人去县城里找大夫。

他们的身份毕竟是山匪,这下山进城的还是没有安全感。

“大家别吵了,这位苏先生略懂医术,愿意不计我们前面多有得罪愿意出手救大当家,你们都安静点。”老者挥手止住众人的议论,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若实在不成再去县城找郎中吧。”他和众人想的一样,能不进城尽量不进城,只是苏峪的本事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还是早点做了打算好。

大家一听苏峪要给大当家治病,心里的想法顿时和老者如出一辙,苏峪算仇人了吧,让仇人治病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老者一见大家的脸色就明白个人所想,喝道:“都在这里等着,治病要紧!”便虚抬了手请苏峪进去。

苏峪朝众人笑笑略拱手大步进了正屋。

李榛闺房摆设很简单,若非早就知道,根本无法想象这里住着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除了简单的一桌一椅,柜子与床等必须有的家具外,实在没有一样能和女子娇柔扯在一起的东西,苏峪连连皱眉暗暗鄙视。

西面的墙边放着大床,此时床边放着痰盂,有两个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伺候着,大当家趴在床沿吐的昏天黑地,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已经虚脱无力脸色苍白。

苏峪也不多说什么,几步上前在老者端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像模像样的切脉扶脉又沉吟片刻,这期间大当家又趴着吐了一回,直吐的黄水都出来了,她虚弱的抬头扫了一眼苏峪,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便阖上了眼眸。

这一眼看苏峪心头一跳,没想到凶巴巴男人一样的大当家生病后反而多了一分娇柔,这一睇倒又添了几分姿色,我见尤怜啊…

“先生。”老者当然不知道苏峪看似在诊病实则在欣赏美人,只急切的问道,“我们大当家到底是什么病,可要用什么药,若是寨子里没有,小人立刻着人去买。”

苏峪收了心神,拧了眉头很是担忧的看了眼老者欲言又止的样子,那老者见他这样越发肯定苏峪已经知道了病症,不由求道:“还请先生明言。”

苏峪继续拿捏不说话面有难色,就连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大当家都忍不住睁开眼睛撇了他一眼。

难不成是不治之症?

大家心凉了半截。

“是这样。”苏峪见效果达到了,就开口道,“大当家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话落站起来,朝老者道,“至于如何中毒我就不知道了,但这毒中了不出两个时辰。”房间里其余四个人皆是满脸愕然,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从来都只在戏曲话本里见过拿毒杀人的事,要知道这毒药想买也不容易啊,而且造价不菲,有哪个人都想杀人了,还会愿意花个几两银子去买毒药,这不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他们乍一听到不是愤懑而是愕然。

就连大当家也是惊讶不已,随即脸上才出现冷冽之色。

“此事先不提。”苏峪摆手道,“先把毒解了再说,至于谁下毒你们自己去查吧。”说完不无遗憾的摇摇头,本想老者接话可房里几个人都没出声,他只得对着老者又道,“这里是山中,想必兔子不少吧?”

老者还沉寂在大当家被人下毒这种高贵冷艳的暗杀技巧之中,一时听苏峪说抓兔子的事不由愣愣点了点头,苏峪颔首又道,“让人抓只兔子回来炖上。”

“这…”老者脸色变幻极快,这冬天抓兔子也是技术活啊,但虽难到也不不费事,可是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先生可是饿了,如果饿了的话小人这就让人去做饭去。不过还请先生先救救我们大当家。”

苏峪这一次很不客气的对老者反了白眼:“这就是药,还不赶紧去。”

老者一听是药也不问兔子为什么还能做药,连忙让房里两个妇人去通知大家抓兔子炖兔子,连出门前苏峪又道:“兔子里放点小白菜!”

“是,是!”老者一面点头一面跟着两个妇人出去,紧接着就听到外头有人大喝一声,“走,抓兔子去。”随即闹哄哄的一群人杀到山里去抓兔子去了。

床上,李榛虚弱的睁开眼睛打量着苏峪,虽说她现在病的有气无力,可眼神还没有到涣散的地步,她看着苏峪眼底满是怀疑…她临睡前二当家曾来找过她,还亲自给她倒了认错茶,她也喝了,若说要中毒铁定就是那杯茶了。

可是反过来,二当家什么人她也很清楚,用手段耍阴的她不怀疑,但是要用毒药这种需要花银子的事二当家不会去做,再说,他们习武之人真要杀一个人就是用阴的也不会用毒药这种手段,所以,她怀疑是苏峪暗中提供了毒药,再唆使二当家出手毒她。

苏峪仿佛知道她的思量,也不惊讶,在她床头坐下来,直言道:“大当家不必怀疑我,我身上的东西进来可是被搜尽了!”

李榛想想也是,他上山来连衣服都被扒了,哪里还能剩下什么东西。

难道真的是二当家弄来的?

李榛手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拱,但现在她生病没有人能压制住二当家,只能等她病好了再解决这个人渣!

她要秋后算账,苏峪可不能等到那时候,所以他漫不经心一副施恩不图报的样子:“大当家可要我帮忙?”

“你?”李榛声音嘶哑,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峪,苏峪不以为然轻笑了一声,李榛便又断断续续的道,“请说!”

苏峪也不推辞客套,笑眯眯的起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峪见过许多美人,有弱不禁风的,有端庄高贵的,有满腹经纶的,也有温柔婉约的,更是有口齿伶俐从容优雅的,但却没有见识过凶狠霸道的,所以这么贴近之下他眉梢跳了跳笑容越发的迷人…

李榛从小就和男子一样习武打架,若非每月的月事必来,她大概都不记得自己是女子的事,所以和男人相处勾肩搭背荤素玩笑从不避嫌,可是当苏峪一靠近她的心竟是漏跳了几分,苍白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红晕来。

可苏峪仿佛不知道,趴在床沿边上还贴着她的耳边吐着热气说着悄悄话。

“咳咳…”方才出门主持大局的老者走了进来,一见苏峪正弓着腰和大当家贴耳面议亲热不已的样子顿时一阵惊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兔子抓回来了,这会儿正清理稍后炖上即可,不知先生还有何吩咐。”

苏峪从善如流的直起腰来,颔首道:“等炖好了给大当家吃了就成。”

老者又是愕然正要开口,那边李榛开口道:“二叔爷,我有几件事交给您去办。”二叔爷立刻颔首,又为难的看了苏峪,但却不好意思让苏峪避嫌出去,毕竟人家现在是恩人了,可尽管如此他还不能算寨子里的人,大当家的话…

老者一时为难,李榛却已经开了口,丝毫不避苏峪的道:“我有病在身多有不便,你去传话给二当家,让他下山为我请个大夫回来…”这事是苏峪告诉她的,先让信的人下山埋伏,等二当家脱单下山,再让早先埋伏的人把他拿下,到时候他不回来寨子里不知情的人只当他是畏罪潜逃了,也不会多想。

这样就能无声无息的解决问题了。

老者闻言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尤其现在是大当家中毒之际,二当家畏罪潜逃太正常不过,想到这里他立刻点头应是去办事。

这边苏峪气定神闲的喝茶,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李榛吐无可吐却又恶心的难受,也因为是她要是一般女子只怕小命就没了,好在兔子炖白菜端上来了,大当家勉强吃了一碗,等肉吃下去也没多少奇效,只是过了一个时辰天快亮时,大当家虽然不吐了却开始腹泻…

吐了半夜,清早开始腹泻,这折腾了一日就是铁打的人也不成了,在最后一次出茅厕时,李榛终于晕倒了过去。

老者急的问苏峪,苏峪其实心里也没什底,但是李榛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他虚张声势的道:“无妨,等中午就知道了。”老者松了一口气,想到前面请二当家下山去请大夫不知道走了没有,就和苏峪道,“小人有事,这里还请先生多加看顾。”便走了。

奇迹的是,过了一会儿李榛真的醒了过来,虽然依旧是虚弱的很,但明显人已经好了许多。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老者连连朝苏峪作揖道谢,山门下的门子匆匆回来报:“大当家,二叔爷,山脚下来了许多官兵,气势汹汹,看样子是来围剿咱们的。”

来了官兵?望风寨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官兵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兵围剿?

老者不由朝苏峪看去。

因为最近他们干的大事除了劫苏峪外,还真的没什么事值得官兵出动的。

而此刻,苏峪端着茶盅,眼中笑意掠过。

------题外话------

最近有点心悸耳鸣食欲不振,知道是因为什么么…哈哈哈哈,是因为我心虚!更新不给力纯属我自找抽的,鄙视自己。

道解苏三(六)

二叔爷姓李名生才,是李榛的叔字辈,在望风寨里算的上德高望重的人物。

报信的人没走,惶惶不安的拿眼睛去看二叔爷,等他发话,是打是降时间都是拖不得的,山下那么多人,可不不吃他们这套。

二叔爷心里也没了底,不由去看床上躺着养身的大当家。

李榛皱着眉头,心里的想法和二叔爷如出一辙,这段时间他们没做什么大事,当然出了劫了个来头很大的苏峪!

“老八啊。”二叔爷回过头来问报信的男子,“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官兵?”

被称为老八的报信人很确定的点头:“确认无疑,约莫有百十个官兵,像是附近卫所的兵丁。”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悉,单看衣物气势就能辩个一二。

竟然惊动了卫所的官兵?要知道国朝在各个州府都会设有卫所,视为朝廷设在地方兵员,卫所中的兵丁闲时是农民,战时是兵丁,卫所在地方乃是独立的存在,并不隶属于哪个衙门,而是直接由京中的五个督都府管。

如今来的是卫所兵丁而非是县衙出兵,这就很耐人寻味,不同寻常。

他们望风寨在这歙县已有数十年之久,连县衙的的县尊老爷都不管他们,怎么反而惹上了卫所了?

想到了这里,二叔爷心里猛然一震,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苏峪,又飞快的在自己的怀里一通翻,终于翻出了封信,盯着信上的留名看了半天!

“二叔爷,怎么了。”李榛强撑着坐起来,看着二叔爷有些失态的样子,不由露出惊讶的样子,二叔爷凝眉深思了片刻,没有回李榛的话反而有些不确定的去问苏峪,“请问,这齐宵是何人也?!”

这个才想起来问这事儿,苏峪不用看那封信也知道,定然是二叔爷把二当家控制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那封信是他昨晚写给齐宵的勒索信,二当家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二叔爷控制了,所以信到了这里他一定也不奇怪。

“左军都督。”苏峪放了茶盅神态自然,看不出半点炫耀的样子,“是我那上不得台面的妹夫。”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督都?二叔爷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自动掠过苏峪那不和谐的后半句,重点放在了“左军都督”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信封上轻飘飘的几个字竟然有如此重的分量。

他读过几年书,虽不敢论朝政,但哪些官位值钱,哪些衙门有实权他却是知道一二。

这左军都督不用细想他也知道是干什么的,难怪来围剿的人不是衙门的人,而是卫所的人。

二叔爷脑子里转了几遍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转念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漏洞,这左军都督再高高在上,再手握重权也不可能现在就得了消息,这里距离京城数百里,他们前天才把苏峪绑上来啊,远在京城的左军都督就派人来救他了?

这不合常理。

苏峪看着二叔爷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犹疑一会儿迷惑,继而又求证似的看着他,便猜到了二叔爷的心思。

“眼下别的事儿都不重要。”苏峪懒懒的道出关键,“山下的事怎么解决?”一顿余光瞥见李榛眼里的一丝杀气,他云淡风轻的道,“我一个人的命抵得过寨子里数百条的命那也值了。”

李榛心里巨震,是啊,杀了苏峪山下的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怎么办?

难道要服软,或者绑着苏峪要求他们退兵?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祸已经闯了,山下的人即便今天退走了明天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他们就是想逃这么多人也得花时间选地方藏身,更何他们得罪的不是一般人,这天下之大他们能藏在哪里呢。

李榛去看二叔爷。

二叔爷朝她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多谢先生昨晚的救命之恩。”二叔爷话落,忽然耳边听到山下有人呼喝的声音,大约是劝他们投降的话,他没心思听专心对苏峪道,“如今先生也算是寨子里的人了,现在我们被围困,定然是抵挡不过的,要是打起来刀剑无眼,难保不会伤着先生啊。”他自动略过苏峪的来头。

“无妨,无妨,你们打你们的,我有自保的法子。”苏峪挥着宽大的袖子,清风徐徐玉树临风,“至于救命的事,在下也不过随手罢了,还望大当家以后长命百岁,平平安安才好啊。”

二叔爷嘴角嗫喏了几番,又道:“这山下围着的兵丁如草寇之辈,只怕不识得先生啊,要是误将先生当我等贼子可怎么是好。”

苏峪不说话,站起来在房里走了一圈,而后挑眉看着二叔爷。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的行为举止气质风度很像贼子?我们不是一路人好不好。

二叔爷眼角快速的抖动了几下,正想说什么,外头又有人匆匆来报:“大当家,二叔爷,山门被官兵砸烂了,咱们两个兄弟被打死了。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打或者不打,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打,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多官兵今天即便胜利了明天还会有人再来,官兵杀不完,可是他们寨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哪够消磨的,况且,寨子里最能打的大当家这会儿还病着…

不打,那就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那往后他们就只能在山里开荒种地,奔波了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可是,不好定也要定。

二叔爷纠结的把视线又投向苏峪!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正要说话,坐在床上的李榛忽然一捶床板跳了下来,她昨晚折腾了一夜这会儿起来全靠一点意志撑着,鼓作了气喝道:“打!”话落,视线一转钉在了苏峪身上,“来人,将他绑在寨旗上示众。”

威胁,苏峪脸色一僵看向李榛,这个女人不按牌理出牌啊。

都知道了为什么来的官兵不是县衙而是卫所后,他们竟然还想要打?放着他这么大活人不求,还要去打?!

苏峪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可是不等他想完,门外候着的人就进来三两下把他绑起来。

“二叔爷,你带几个人在家里守着。”李榛翻了短袄穿上,绑了裤腿一把将墙上挂着的长枪抽下来,“我带兄弟们杀下山去,将那些狗东西赶走…若抵挡不住…”她转头过来盯着苏峪,一字一句道,“就将此人绑了下山,他们既然为他来,就一定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这是打算用人质要挟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傻气,苏峪笑盈盈的道:“大当家这是打算留着在下天荒地老?”他这话说的暧昧,李榛听着耳边一红,猛然想起来昨晚苏峪贴着她耳边说话的样子,强压了几次才将心中的异样压制住,怒道,“先生救命之恩本当家不会忘,只要先生配合,寨中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只是眼下生死存亡,只有这一条路了。”

好吧,成功之路上总要有那么几个垫脚石啊,要不然怎么有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说呢!他点点头:“祝你们好运!”

李榛微愣转头便带着人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呼呼喝喝的声音,显然是下山迎敌了,二叔爷为难的看了眼苏峪,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委屈先生了。”便一挥手将苏峪带了出去。

说是寨旗,其实算的上是瞭望台,乃是寨中人为观山下形式搭建的一个约莫两丈高的木塔,上头挂着湛蓝的旗帜,旗帜上龙飞凤舞写了“望风寨”三个大字,旗帜随风招展猎猎舞动,苏峪被人押着站在上头,除了大氅被人扒了后有点冷外,视野的确是好。

山下战况一览无余,刀光剑影喊声如雷,还有人头骨碌碌的滚动,从山腰一直滚到山脚,期间还被人踩了好几脚,身穿蓝色短袄的李榛手握长枪所向披靡,她所在之处五尺内无人敢靠近,只是那挥枪的气势与前几天在他脚底下投射的那一招气势不可同日而语。

兵丁约莫一百多人,寨中能打无论老弱妇孺约莫也是一百多人,两厢人数到是平均,只是实力却是天差地别。卫所里的兵丁再不济人家也是兵,是经久年月训练过的,打不过高几个武力一般的土匪还是有的一拼,更何况此次卫所大约是知道望风寨里的人凶蛮,所以来的都是些青壮年,所以不过一刻功夫两边优劣就立现了。

“哎呀,你们大当家好像受伤了。”苏峪表情奇异,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惋惜不平,“早知道她今天左右是死,昨晚就不救她了。”

二叔爷惊的一跳立刻顺着苏峪的视线去看,果然看到李榛蓝色的袄子上颜色加深,显然是出血后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