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女帝敏彦陛下也是天之骄女,可她们二位之间的差别,却是很大很大的。老一辈的宫人们都清楚地记得当初太皇太后说过的一句话:我们的小安妍是用来宠爱的,陛下嘛,她只适合站在最高处享受众人的景仰。

由此可见,尽管后宫再怎么戒备森严,也管不了那些秘传八卦的嘴脸。

虽然敏彦治下极其严厉,但后宫目前正处于“群凤无首”的状态,兼之敏彦忙于解决国家大事、疏于管理后宫小事,福公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温颜无权插手其中,因此有些时候,宫人们便得到了更多的机会去观察主子,并偷偷地私下交换着小道消息。

比如说,宫里的人都知道,和亲事发当天深夜,安妍公主就直奔熙政殿,又哭又闹,御前第一总管福公公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劝”走了她。

接着,太皇太后驾临,以年迈之躯下跪威胁,总算见了陛下一面。由于福公公及时清了场,所以目前尚无人得知陛下究竟与太皇太后之间交流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多久,太皇太后就一脸失意地被人扶着离开了。

事发第二天,安妍公主大闹长泰殿,砸伤如意殿下。陛下大怒之余,再次对公主下达禁足令,连身边可以相信的几个宫女也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换上了陛下派去的人。

好像听说,容思公子火速进宫求情来着,可惜陛下无视了他。

成群结队的“传闻”蜂拥而至,嘈嘈杂杂地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一时难以辨别孰真孰假。

不过有一个传闻可以肯定,那就是:事发第三天上午,礼部的侍郎孙歆大人第三百六十五次受到敏彦陛下的铁腕制裁,又跪在熙政殿主殿外的空地上细数过路的蚂蚁去了。

——无聊的宫人们甚至都为可怜的孙歆记下了罚跪的次数与时间。

仲夏的清晨,在经历过一夜暴雨后,微微发寒,对心怀重重思虑又穿着单薄的人来说,尤其显得凉气袭人。

温颜找到敏彦的时候,她正僵直地抱着双臂,站在熙政殿主殿的最高层,凝视着远方。

“小心着凉。”温颜为她披上了件外衣,“陛下也不想再多听几次薛大人的念叨吧?”

敏彦轻轻地拉好了外衣,嘴角扯了扯,“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接下来,是不是马上就要为孙歆求情了?你真是,烂好人。”

“是啊。”温颜微笑了,“微臣就是烂好人。不过陛下即使是想利用孙大人,也得留条后路。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天了呢,哪怕孙大人习武炼身、金刚不坏,也经不住这样折腾,陛下好歹也要体谅一下他们家老爷子的‘爱孙心切’。做戏不能过头啊!”

“朕掌控着分寸,不会过度。”敏彦轻抚着树干,粗糙的树皮划在手心,刺刺的,正如她现在的心情,“朕倒是不怕孙老爷子,只担心安妍惹出什么大麻烦。”

温颜握住了敏彦的手,不让她再去触摸会伤了她的树干。

“安妍殿下那边不是有人看着了吗?放心吧,没事的。”他笑了笑,挪了几步,悄悄地伸出双臂,环了敏彦的身子,为她挡下时不时就吹一小会儿的阵阵凉风。

“嗯。”敏彦点头。

雨后晴天,太阳升起。

今日休沐,无需早朝。在温颜实为监视的“陪同”下,敏彦用完早餐,在殿后的空地上稍稍散过步后,她慢慢地绕到了主殿前。

那里,还跪着一个人,挺直的腰板、坚毅的神情、不肯略低的头颅——

此人正是刷新了罚跪时长纪录的孙歆。

“孙歆。”敏彦静静地与他对视半晌后,率先出声。

“陛下,微臣觉得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说服漠南使节了。”腰板挺直也好,神情坚毅也罢,总之连续跪了十一个时辰的孙歆,脸上还是难掩疲惫,嗓音更是带着几分嘶哑。

“朕也觉得足够了。”敏彦负手,望了望天色,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很真心的、孙歆几乎从没见过的笑容。

孙歆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跪得晕了头了,才出现这种幻听幻视。

敏彦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了笑意。她拍了拍孙歆的肩膀,说道:“朕啊,可以将天下任何一个女子指给你,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安妍——因为朕的皇妹不应该成为你的借口。你,明白这些年朕为什么一直对你鸡蛋里挑骨头了吗?”

刹那间,被人揭穿的羞愧、欺君大罪的慌张,齐齐袭上了孙歆的心头。这些情绪最后全都化为惊疑不定:难道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己当初的欺骗,以及如今的……

敏彦继续感慨:“却没想到,到了最后,竟还是要靠你才能帮助安妍完成她的梦想。”

孙歆皱眉,小心翼翼地将涌上心头的点点黯然收拾起来。

在他面前的这位意气风发的女帝,向来只会回头去看温颜一个人。这也是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了吧!也许她的聪明可以使她发现什么,但是她的聪明还可以让她运用手段,既不挑明直说,又能妥善处理掉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孙歆抬头,硬邦邦地说道:“那微臣真是感谢陛下的信赖了。”

“算不上什么信赖。”敏彦支起了下巴,颇为有趣地看着孙歆,经过这件事,她感觉到孙歆确实如她所料,并不是个十分死板的人,“只是非你莫属罢了。”

如果这句“非你莫属”是关于情感上的回应……

孙歆一咬牙,费尽所有力气才撑起身。他冷静地后退了几步,与敏彦拉开了君臣该有的距离,理智地掐断了这份妄想,行礼告退。

这个女子,从自己选择了与温颜不一样的道路后,就再也不是他可以期盼的了。

曾几何时,期盼也成了一种罪。

孙歆受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宫上下。那历时十多个时辰的惊人惩罚,再加上孙老爷子竟罕见地没有入宫向女帝陛下“讨回公道”,不禁令一干人等想破了脑袋:为什么呢?

有深谙内情的人跳将出来,一语惊醒梦中人:为了安妍公主呗!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生在漠南的萧恕却不甚了解当年敏彦还是皇太女时,与孙歆之间发生的种种纠葛,他试探性地问了问前来负责接待的辛非:“这话怎么说?”

据说孙歆抱病在家,暂时无法随行招待使节,所以辛非才能一脸神秘地凑在萧恕这边分享着与旁人不可多说的秘闻:“王爷有所不知,孙大人当年就是为了安妍公主,才被我们陛下疏远了的。要不然,就凭他的长相和才学,怎能轮到温颜伴驾?后来陛下时时挑着他的毛病,大家盛传,那也是为了一出恶气,故意找茬的。”

“这样啊……”萧恕若有所思。

“唉,孙歆这个榆木疙瘩,说是抱病,其实是气得吧!这么多年一直被陛下处处苛刻要求着,真是难为他了。”辛非兀自摇头叹息不已。

萧恕关心的显然不是孙歆所受到的非人待遇:“孙大人不能参加公主离京的送别了吧?”

辛非咋舌:“不能参加?不不不,他当然必须参加!我们的陛下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已经下旨要求在京所有官员都要到场为公主送行,那么他孙歆就是病得只剩一口气了,也要奉旨赶到,哪怕是用爬的,都得爬过去。何况此次为公主送行的不止是在京官员,连久未回京的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后陛下也结束了云游,即将返回呢!”

“哦!”萧恕举一反三,“小王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位孙大人,情场失意了?”

“可不怎地。”辛非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

“这样……”萧恕皱起了眉头,陷入深深深深的思考。

见萧恕上了圈套、误入歧途,辛非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但当他刚转过头,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嘿嘿嘿!我看你还不中计!

容府。

“思儿,等一下,为父有话要问你。”容太傅喊住了最近好像忽然间变得很忙的儿子。

容思顿了脚步,回头,恭敬地回道:“是,父亲。”

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子,可好歹也养了十几年了,容太傅怎能不知自家儿子的性格。优柔寡断不说,还总喜欢去招惹那位令人头疼的公主,偏偏有本事招惹却没本事收拾,害得他这个父亲一天到晚为孽子操碎了心。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血来潮地领养孩子。教育是门大学问,容太傅自认将两位皇子并皇太女教导得相当成功,怎么就是养不出一个能争些气的好儿子呢?

大失败。

不过容太傅暂时还不想讨论教子无方的问题,他现在比较想弄清楚,容思到底在忙些什么:“这段时间,你成日早出晚归,与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接触。如果为父没看错,那些人还都是练家子。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容思很艰难地拧了拧手,终于放弃在父亲面前做垂死挣扎,“父亲,我要是说了,您可得保证不能打断我的腿……而且,您最好也不要反对,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

容太傅心里有了底儿,从容笑道:“为父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容思朝四周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直到完全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偷听,这才惴惴道:“陛下……哦不,是温大人!对,是温大人……温大人教了我一个法子,可以与妍儿一起远走天涯的……呃,他让我、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但是父亲不是别人……”

“行了,为父明白你想说什么了。”容太傅叹了一声,“这恐怕就是陛下的意思。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迟迟不肯合了公主的心愿,将她指婚于你?那是因为陛下不愿让公主受委屈,所以在考虑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啊?”容思惊讶地张大了嘴,“可,可妍儿说……”

“公主说的能信吗?”容太傅心情复杂地拍了拍笨蛋儿子,“陛下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漠南王的求婚。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你。因为你是公主喜欢的人,又是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大家都不会把怀疑的视线放在你身上。”

“啊!”容思顿悟,“陛下不想让公主到漠南去受苦?”

“孺子可教。”

容太傅施施然地背起手,朝回廊走去,容思紧跟其后。

“那万一被人发现是我,岂不就……”

容太傅笑道:“陛下也考虑到了这点,而且她也已经作出了相应的对策。根据为父的猜测,现在,所有人都会去关注孙歆的一举一动了——难怪他要告假在家,原来是为了这个。”

又走了一段路,容太傅语重心长地说道:“思儿,当年为父因身负家仇,失去了机会。而你,却得到了陛下的首肯,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啊!”

容思愧疚地踢了踢脚下的地面,“孩儿不孝,您以后……”

容太傅促狭地说道:“等避过了风头,你又不是不能回来,不让陛下知道就成了。至于什么尽孝心之类的废话,为父还真没奢求过什么呢!”

容思抹了把脸,咕哝:“您太不厚道了啊!”

容太傅笑了:“没办法,儿子为爱走天涯,又要狠心抛弃年老无助的父亲,作为被害人,为父也只能这样说了。”

容思:“……”

正如容太傅所言,孙歆告假在家的原因,确实是为避人耳目。实际情况是,他一边营造出为情所伤的样子,一边帮助容思调集人马,准备实行敏彦的计划。

孙老太爷眯着老眼,意有所指地问着爱孙:“又是罚跪又是装被甩,还不许老夫伸张正义。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事成之后,那个丫头给你什么好处?”

“爷爷!”孙歆无奈,“咱们孙家已经太招摇了。您别忘了,顾家若不是有两位公主在,陛下早就连根拔掉他们了。而孙家有什么?”

“哟,小子总算看清形势了吗?”孙歆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御前侍卫统领孙正,笑着走了过来,“想为孙家出点儿力了?啧啧,我原本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到死都要与陛下对着干呢!”

孙老太爷哼气儿:“他们顾家能和咱们百年孙家相提并论么?哼,亏容家的小子沉得住气,那丫头说不办顾家就依着她,没骨气!要换作老夫,非把顾其志的坟给铲平了!让他兴风作浪!”

孙歆与孙正叔侄二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同时把头别开,不再理会那位已然热血沸腾、急欲锄奸的老人家。

好不容易送走了孙老太爷,孙正正色道:“我马上要去宫里当值了。你要注意,别被人盯上,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即使是在家里,也不要让第四个人觉察这件事。”

孙歆道:“我连堂叔都没知会,放心好了。”

孙正走后,孙歆一转身,差点撞上母亲。

“娘?!”

“儿啊!”孙母怜惜地抚摸着孙歆的脸,“你看你,越来越瘦了。那个女皇帝又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唉,你就别再为她卖命了,她不会爱上你的。可你这样,娘看着实在是心疼呐!”

孙歆惊喘:“娘?您怎么……”惊诧过后,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觉刚才的谈话都很隐晦,应该不会泄露秘密。

孙母会错了意,只叹道:“儿子是自己生的,娘怎么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是喜欢着她的吧?别喜欢她了,她不适合你。”

孙歆烦躁道:“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好了,儿子现在有事要处理,您身体不好,快回去休息。”

孙母张了张嘴,似是想再劝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她的儿子早已不是稚童,而且还执拗得很,根本不是她能劝得了的。

“算了,你忙去吧。”孙母叹息。

孙歆见母亲没再说其他事情,便告了声罪,匆匆离开了。

真心无价

因女帝下达了命令,户部大开国库,搜刮大批稀世珍宝,为已认命地接受“祓王”封号的安妍公主筹备嫁妆。

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成箱成盒地被抬出国库,贴上红封条,系上红丝线。喜庆的颜色乐了漠南使节,却悲了户部尚书。

攥紧了国库金钥匙的如意,坚守在角落里长蘑菇:“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安妍轻飘飘地路过,笑容甜美地给了他致命一击:“皇兄,人家还想要前几年东海进贡的七彩珍珠、紫珊瑚、绿翡玉……”

如意吐血阵亡。

十天的时间,说短也长,说长也短。

自打敏彦同意了联姻提议,造衣局就动用了上百名能工巧匠,连夜赶制精美嫁衣。从安妍领了封号起,敏彦便授意福公公,放出了原先长泰殿里的宫女,交给了尚忧姑姑教导,以充陪嫁侍女。

祓王安妍公主也开始了她的忙碌之旅。她一想到需要带走什么日常用品,马上就会被贴身跟随着她的小太监记录下来,并整理成清单,递交敏彦过目。面对皇妹的要求,敏彦一概应允,连当年她及笄时收到的几件小玩意都大方送出了。

“陛下,那是太后娘娘给您的及笄礼呀!”福公公试图挽救。

“她喜欢就让她拿走吧,相信母后也会赞成我的做法。这种东西,朕以后还能有很多,安妍可没机会了。等母后回来,朕自会去赔罪。”敏彦一笑置之。

结果,安妍的嫁妆摆满了长泰殿前院后院,几百箱子的东西堆得过往宫人都无从下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另一边,梧桐刚接到来自如意的“告密信”,就匆匆忙忙地拉上了翔成准备返京,以慈母的身份强制要求敏彦好好休养。

两人带着随从护卫正往回走,途中听说了联姻的事情,梧桐甚是担忧。可巧敏彦的御笔书信没过几天也辗转抵达,拆开一看,内容简略、言辞恳切,竟是请他们回京为安妍送别的。

“我的天!十日后?!要死了要死了!她该不会故意不想让我们回去吧?”

眼瞅着十日之期将过一半,梧桐抓了翔成,爬上马背,快马加鞭未下鞍,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京城。当他们到达皇宫的时候,距安妍离去还有三天。

太上皇陛下撑着气喘吁吁的太后娘娘,笑叹曰:“为时尚早。”

回宫后的梧桐当然不会直接杀进熙政殿。她按捺下所有的疑虑,只在景泰殿等着敏彦前来请安。因为她相信,敏彦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

毕竟,女儿是丈夫一手养大的嘛!

果然不出梧桐所料,敏彦百忙之中还是抽出了时间,陪着她吃了顿午饭,又老实地待在了景泰殿,等她午觉醒来,乖乖地聆听训示。

“母后怎么听说你连番熬夜,拖垮了身子骨?”梧桐先拣主要的念叨,“这可不行!真是的,有温颜那孩子在你身边,你居然还会出状况——你呀,想让母后为你操多久的心?哪怕你为了我和你父皇,也不要再拼命了,好不好?母后都上了年纪了,禁不住你们几个出任何事儿,一惊一乍,简直要把心吓得跳出来。”

敏彦一板一眼地应对:“是,女儿记住了。”心里却记下了如意的账:告密的人不必多想,绝对是皇兄。

梧桐笑眯眯地看了敏彦一会儿,忽然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你不乖哦!母后才走了半年多,就又瘦了这么多。”

敏彦小的时候,梧桐不知该如何与早慧的女儿相处。然而随着敏彦年岁的增长,身为母亲的梧桐反而慢慢摸索出了女儿的心思。

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有,只是不愿表达出来罢了。

——这是梧桐对翔成说过的一句话。

因此,她选择向如意学习,用尽可能轻松的方式同敏彦交流。而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敏彦确实也愿意稍稍敞开一些心扉。

正如现在,梧桐刚数落完敏彦,说她又瘦了,敏彦就做了个类似于翻白眼的动作,小小声地抗议道:“哪有!”

“怎么没有!母后说有就是有!”梧桐瞪眼。

“母后说得对。”敏彦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不置一词的父皇陛下。

放下前一个话题,梧桐清清嗓子,成功引起在场那对父女的注意,“敏彦啊,母后有点事儿想问问你,你可要说实话。”

敏彦大体上猜出了梧桐接下来要问的事情,于是点头道:“母后但问无妨。”

梧桐道:“安妍的出嫁,母后不问为什么,毕竟这属于国事,母后无权置喙。母后想知道的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也是母后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母后可不认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孩子……其实若说容思嘛,的确有他不足的地方,但是瑕不掩瑜,论容貌家世、才学人品,哪点都没有可挑剔的……”

“母后。”敏彦平静且不失技巧地打断了梧桐接下来的话,“女儿以为,您原本想问的事情与容思无关。”

梧桐举手:“好好好,母后偏了。那么,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安妍出嫁后,你的打算?千万别告诉母后,你想‘娶’了枚太妃的儿子。”

“女儿暂时没有打算。”敏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或者说应该是,安妍‘出嫁’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女儿可能已经没工夫去做什么打算了。”她特意还在“出嫁”二字上咬音更重。

闻言,翔成一愣,随即表情莫测地看向敏彦。

“诶?”梧桐也一愣。但她愣过之后,只有满头的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