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王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大吼大嚷:“胡扯!什么婚事告吹!那是他单方面毁约!本王的女儿可不是肤浅的人,怎么会因为未来的丈夫残了一条腿,就背信弃义、琵琶别抱?”

乐平则苦口婆心地一再解释:“身有残缺,怎好委屈郡主下嫁?王爷请三思。”

“三个什么思!啰嗦!一句话,你娶不娶?”礼王拍案而起。

“……王爷请三思。”乐平老话一句。

礼王火冒三丈:“那好,咱们就走着瞧!看谁耗过谁!”

是以,乐平与礼王府郡主的婚约在一方意欲解除而一方大力不许的情况下,迈入了长达五年的僵持阶段。

直到五年后,已登基称帝两年有余的敏彦再也看不下这场闹剧,一道圣旨强令已界而立之年的乐平速速与郡主成亲,这才让礼王黑了五年之久的脸,终于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笑容。

哼,看你还往哪里躲!

——此为尊贵的礼王殿下在爱女婚礼上的内心小感想。

让我们将时间向前推移到温颜搬入东宫之时。

与敏彦真正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的温颜逐步发现她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一部分让温颜感到好笑,而更多的却让温颜皱眉。

本来,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且不喜他人插手,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然而最近一段时间,翔成常常将一些比较重要的奏折有计划地分散给敏彦去批示。

听起来好像不合常理,但大家心里明白,翔成陛下在做太子的时候也曾代父监国,如今再次出现了这种情况,意味着陛下有心要在几年内将皇位禅让于敏彦殿下了。

年方十六、正值花样年华的敏彦,没有像她的妹妹一样轻松自在地享受着地位带给她的乐趣,而是开始了白天泮宫学习、晚上批奏折的忙碌生活。

自从那件事后,翔成倒是再没有派敏彦出京巡视过,想必他也嗅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因而尽量避免敏彦以身试险,借此保她安全。

由于是从政新手,尽管敏彦在解决各地层出不穷的问题方面表现出色,可她毕竟年轻,对权力的使用还是有欠实践,仍需磨练。每每遇到与弹劾相关的奏折时,她都要绞尽脑汁地去设想一切可能,尽量做到压制与安抚结合,在不得罪一方的情况下,圆滑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这何其艰难!

正是敏彦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将她心里的那根弦时时绷到极点,片刻不敢马虎。

所以温颜常常在晚上看到东宫的主殿里灯火通明,那是敏彦在连夜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有时候赶上福公公身体不适熬不下去,温颜就会主动去帮他守在主殿。到了后来,温颜干脆让年纪渐大的福公公去打盹,他自己一人待在敏彦身边。

“您白天还要早早起身为殿下收拾,不如晚上由我来代替守夜。”温颜同福公公商量。

敏彦得知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分工,不以为然:“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需要有人陪着。你们都去休息吧!”

温颜只放软了声音,说道:“如果殿下这般不爱惜自己,那微臣也每天陪着您熬夜好了——或许微臣比您先倒下呢。如若不然,就还是像以前一样,每隔几天便请薛御医来帮您问个脉?”

敏彦沉默一下,妥协:“算了,我以后注意就是。”

自此一战,福公公对温颜大感亲切,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要知道,敏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话的人,更别提温颜只三言两语就劝服了她。

一物降一物,此乃天意也。

虽说敏彦保证“以后注意”,但她的“以后”似乎遥遥无期。熬夜依然是她的强项,且隔三差五就忙到天明。温颜不想知道究竟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敏彦去处理,他只知道薛御医曾经不止一次地嘱咐过,敏彦的身体底子已经受损,不喜早晚进补也就罢了,至少得让她进餐正常。

这件事不用薛御医多说,温颜也清楚。因为他刚搬进东宫没多久,就发现了敏彦的这个坏毛病。一旦出现生气、焦虑或是压抑等负面情绪的时候,敏彦就会抗拒所有食物,甚至有一天不肯吃一口东西的记录。

该怎么办呢?

温颜深深地思索着。

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敏彦就尝到因不注意身体而酿下的苦果了。

每年温太傅都要定期在春夏相交时节递折子请求回乡扫墓,据说他父母与妻子的忌日皆在这段时期内。

在职期间的官员如无他事,每年请长假本是不被允许的。然翔成有感于温太傅为悉心教导皇子皇女们而付出巨大心血,所以特地容许了他的请求。

所以每年此时,就是温颜随父回乡的日子,入东宫伴驾也不例外。

一去来回一个月,当温颜终于为逝去的亲人扫墓完毕、赶回京城时,首先听到的却是敏彦病危的消息。

他立即马不停蹄地火速进宫。

东宫内一片愁云惨淡,已在此守候多时的如意满是担忧,刚一见到温颜,就忙不迭地拉了他,未语先叹:“你可回来了!唉,福公公不过是受点儿寒气,在床上躺着多养了几天病,敏彦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唉!”

温颜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脸上难掩疲惫,听了如意的话,他心底有了些谱,大约能猜到敏彦此番病重的原因了。他问道:“莫不是殿下又连番熬夜、饮食无常,拖垮了身子?现在究竟如何了?”

如意叹道:“不,薛御医的意思是,头几天京城下雨,敏彦晚上已经不小心受了寒,偏偏她又不当回事,然后再加上你刚才说的那些……真是不听话!都告诉过她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怎么就是不入耳呢!”

温颜不想知道这些,他只想知道敏彦目前情况如何:“殿下怎么样了?薛御医说没说别的?还有,陛下和娘娘怎么也来了?殿下真的病危了?”

如意道:“病危还能有假?!皇父和母后都被惊动了,皇父正处置着那几个玩忽职守的太监和宫女。敏彦身体有恙,他们若是因怕她生气不敢吭声也就罢了,谁知他们竟然连敏彦什么时候受寒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侍候的?!”

与如意的抱怨几乎同一时间,东宫主殿里,翔成阴沉着脸,不怒而威:“难道温颜和福公公不在左右,整座东宫就没半个贴心人了吗?还是说,你们最近都懒散惯了,觉得敏彦这个主子好伺候,嗯?”

翔成一回想起还在不断梦呓的敏彦,就怒火中烧。高烧使敏彦陷入神志不清的泥淖,看上去十分痛苦。这其中虽然也有她自作自受的成分在里面,但好歹是一国储君,熬夜也好、不用膳也罢,怎么可能没人在旁劝阻?

梧桐在里屋陪着敏彦,亲自为她擦汗降温。翔成插不上手,满肚子火气没处消,全都撒在了服侍不力的宫人身上。

跪在地上磕头磕到血流不止,“奴才们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哼,你们,万死难辞其咎。”翔成轻飘飘一句话,定下了他们的死期。

这次若不是梧桐一时心血来潮,跑到东宫来给敏彦送亲手做的点心,恐怕敏彦难逃高烧至死的下场——因为她不许任何人在近旁伺候,而侍卫长符旸则一直待在殿外守护,所以她即使是晕倒在地,也没人发现异常。

这种失职,对已然闯下大祸的东宫众太监宫女来说,的确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陛下饶命啊!”一伙人哀叫着。

翔成被他们闹得越发窝火,使劲地一拍,生生将上等红木的椅子扶手拍断,“够了!闭嘴!朕现在暂时还不想和你们计较,统统给朕退下!”

屋里的翔成怒吼声还没完全落地,跪着的几个人便逃命般退出了主殿。

看着慌忙奔走的宫人们,温颜的担心不减分毫,他询问如意:“那么究竟如何了呢?”

如意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温颜,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外头传得是有些吓人,但其实只要敏彦能熬过这几天,然后高烧一退就没问题了。听起来好像敏彦病得十分严重,不过有薛爷爷他们几位老御医在,她根本就不可能出事儿。”

“啊?”温颜一愣,“那为什么……”

“因为敏彦病危是事实嘛!”如意晓得他在惊讶什么,“而且你回来的时候没听说么?顾其志最近跌了一跤,老胳膊老腿摔得还挺厉害。顾家把京城的大夫请了个遍,都说治不好,不出一个月就得归西。敏彦赶在这时候生病,要我说,巧!”

温颜讶异道:“顾家想请御医院的大人?”

“聪明。”

如意颔首,进而解释道:“所以皇父就借着敏彦的病情大张旗鼓地把御医都拢在了东宫,不给顾其志留下任何机会。须知京城的大夫,医术再高也比不上御医院的那几位。如果不是敏彦病危,皇父怎么找理由都没道理不法外开恩,派御医前往顾家救治‘鞠躬尽瘁’的老丞相。”

温颜默然。

不一会儿,就见薛御医匆匆走出了主殿。

“薛大人,殿下怎么样了?”温颜迅速上前,赶在如意开口前发问。

“不好,不好。”薛御医摇头晃脑,直晃得温颜眼前一阵眩晕、心中一片躁动,“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温颜强忍惊慌,用尽可能稳定的心绪再次问道。

薛御医定定地瞅了他几眼,忽然笑道:“很担心?那以后就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了。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老夫就走了。”

说完,薛御医悠哉地拎起他的小诊箱,迈着四方步离开。

“他一走,就说明敏彦已经脱险。”如意笑着,一扫愁容,“一边说着敏彦还没好,一边又这么悠闲,薛御医从来不会这样,绝对是皇父授意的。嘿嘿,顾家老贼这回可栽大了,等他玩完,顾家也得跟着倒霉。到时候,敏彦需要挑起的担子就又少啦!”

十来天后,顾其志去世,顾家顿失心脏,陷入窘境。正值东宫储君殿下病重,顾府不可能大肆举办丧礼,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他们谁都承担不起。

一代权相顾其志死后的葬礼,竟就草草而过,只有家人和十几个昔日的得意门生低调发丧,其他官员都怕翔成秋后算账,皆静观其变,未曾登门吊唁。

东宫里却从敏彦卧床养病开始就没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消息。

翔成严令敏彦不得随意走动,每日由太后、皇后、公主、皇子等人轮流监视着她吃药用膳,不得有误。

敏彦躺在床上,虚弱的气息令温颜依然感到有些不安。但她已经能发脾气了:“皇父为什么限制我的自由?烧都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理由是什么?”

被问倒了的如意摸着鼻子扮无辜:“皇兄也不知道诶!要不你趁着四处走动的时候,自己去问问皇父在打什么主意?”

可怜啊,今天为什么轮到他奉旨前来“监视”呢?

敏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敢?”

温颜悄然递过去一杯参茶,慢吞吞地说道:“如意殿下开玩笑的吧?敏彦殿下现在连下床都成问题,如何四处走动?”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向了敏彦所在的病榻。让自己揪心了好几天,怎么说也该稍微反击一下,就算是报了她不知心疼自己的仇吧!

果然,敏彦语塞了。

久病气虚,现在的她确实还不适合走动。而且,会弄成这样,大部分的错在她自己身上,仅此一点,就感觉似乎有些气短了。

正当敏彦端着参茶考虑着是要偷偷倒掉还是忍耐喝下的时候,门外响起福公公传报道:“殿下,孙歆求见。”

敏彦一脸厌恶地撂下参茶,纵使心情十分不好,她仍然平静无波地说道:“请他进来。”然后她吩咐温颜:“帮我架起屏风。”

如意默默地看着温颜支起了一扇绣工精美的小屏风,又打量了一下被敏彦允许留在屏风内的温颜,心里澄澈得跟明镜一样:看温颜的样子,早就对敏彦动情了。像他这种危险的人,如果感情上得不到回应,还不知会怎么兴风作浪——幸好他已经得到敏彦的认可。而孙歆那个可怜的家伙……啧,如今也没弄清自己舍弃的是什么宝贝吧!

一念之差而已。

三年后,翔成退位,敏彦登基,温颜随着敏彦搬进了熙政殿,在偌大的熙政殿内,有了专属温颜的一间屋子。

彼时的孙歆已凭借一己之力考中进士,被分派到礼部。不想因敏彦登基典礼之事顶撞了她几句,随即,他步入了专属孙歆的罚跪生涯。

很多年后,如意笑眯眯地点着温颜的肩膀,无视了他那吓人的笑容,用孺子可教的语气说道:“喂,我说,陷害情敌的滋味,还不错吧?”

温颜微笑:“殿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微臣怎么可能‘故意’陷害孙大人呢?”

如意奸诈地将他一军:“看吧看吧,你终于承认孙歆是情敌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

同时拥有优秀的姐姐和聪明的哥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安妍从小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能说会道又擅察言观色,用撒娇博取众人欢心的安妍一直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谁都舍不得惹哭她。皇兄如意是男孩子,且不喜与旁人接触,皇姐敏彦是未来君主,处处严谨自持。所以甜美的安妍成了最受宠爱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是娇宠至极。

连皇兄也在每天向母后请安的时候特意说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

更别提皇祖母还常常把她带在身边,逢人便炫耀:“瞧!我们的安妍公主,一张小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讨人喜欢。唉,等她长大了,我可怎么舍得让她嫁出去呀!”

深谙奉承之道的人们于是顺着太后的意思说:“娘娘这么喜欢公主,肯定会多为公主上心,自然能替公主寻着那万般皆上品的好夫君。”

太后满意地点头称是,十分得意。

安妍记得,在弟弟出世之前,母后每隔几天就要与皇祖母上演一出“争夺战”,用尽各种手段争抢自己的归属,多半是母后获胜。

见不得皇祖母的失落,安妍就背着母后悄悄溜到清泰殿,陪着皇祖母聊天解闷。

直到六岁那年,安妍被父皇安排进了泮宫。除了如意皇兄和向来不敢亲近的敏彦皇姐,还有十多位面生的堂兄、三四位只见过几次的堂姐。

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安妍也不敢触犯到敏彦一丝一毫,所以她自从进入泮宫后,未曾刻意与敏彦交谈。

安妍在宫里备受欢迎,到了泮宫却发现大家个个比她年长,加之太傅要求严格,众人在泮宫内不敢造次。一时间,除了简单的颔首示意,竟无人再对安妍释放更多的善意。

初来乍到,与人不熟,安妍难免心生怯意。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伶俐的巧嘴和讨喜的外貌在这里似乎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没过多久,安妍便怯怯地站在敏彦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姐,安妍可以坐在皇兄身边吗?”太傅安排给她的位置本是靠近窗户的一张小桌子。

敏彦冷冷地看了安妍一眼,直接以行动回答了妹妹的要求。她起了身,挪到位于如意侧前方的一张桌边。

安妍知道那是父皇当太子时坐的地方。皇姐就这么大方地坐下了,脸上又看不出任何冷漠之外的表情,皇姐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边惴惴地想着,边低着头像只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坐在敏彦原先坐的位置上。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指责自己:安妍公主,你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孩子!敏彦殿下平时只与如意殿下有来往,你竟然还让他们分开!你仗着受宠,就想让天下的人都为你退让吗?你好不懂事!

你好不懂事……

安妍下意识地轻摇螓首,想借此摆脱在泮宫学习带给她的种种不适。

“皇妹,怎么了?不舒服吗?”如意稍微靠近了她一点,语气温和地问道。

“没、没什么。”安妍抿起了嘴,只是摇头。

——父皇,母后,妍儿……妍儿不想在泮宫里呆着了!

可当梧桐和蔼地询问起关于泮宫的事情时,安妍在母亲欣慰而又骄傲的表情下却拿不出抗议的理由。

“妍儿,在泮宫还习惯吗?听说敏彦和如意都很喜欢那里的几位太傅,你可以好好的跟着他们一起努力哟!”梧桐笑着,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

安妍沉默了一下,然后扬起大大的笑容:“喜欢!”

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说出心里话呢?为什么不撒着娇告诉母后,自己害怕太傅、讨厌读书呢?为什么?为什么?

安妍看了看母亲脸上的期盼,头一次晓得什么是“为了亲人而忍受痛苦”。

倒是翔成先发现了她的不情愿。

抱起长得最像心爱妻子的小女儿,翔成难得对她严肃了一回:“要好好听太傅的话,认真学习,知道了吗?否则,父皇以后再也不许你穿好看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

安妍撅嘴:“可是,女儿喜欢打扮、喜欢花裙子、喜欢胭脂水粉,这些,皇姐都不能接受诶!那女儿去泮宫上课的时候……”

翔成叹气道:“妍儿,你现在还小,不可以把爱美当做一辈子的心愿啊!你身为皇室嫡亲公主,怎么能不去泮宫认字读书?”

“哦……”安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去泮宫读书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如意与敏彦在皇室成员的同龄人中是佼佼者,与他们差不了几岁的安妍,在泮宫里的成绩却一直都是不上不下、不好不坏。她既没有皇兄那般文采武功皆可上层的能耐,更不像皇姐那样拥有着令太傅也为之喝彩的犀利见解。

她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安妍公主。即使在宫里是宠儿,可一旦到了像是与世隔绝的泮宫,却成了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

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呢?明明女孩子可以不必去泮宫的呀!有出色的皇姐和皇兄,何需她充当陪衬?

所幸她还有母后,还有疼爱她的皇祖母。只是她不明白,小时候经常逗她开心的如意皇兄,为什么会渐渐退出她的视野?难道是因为她不如皇姐优秀吗?

高高地撅起嘴,娇气的安妍将泮宫里的人全当成假想敌。

安妍八岁的时候,母后再次怀孕,且被诊出是个皇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个即将出世的嫡皇子吸引了,安妍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因此,当皇祖母提出要让她在清泰殿住下的要求,她同意了。

她被母后抛弃了。

——这种认知让安妍很是沮丧。

不顺心的事情远不止如此。

宛佑弟弟出生后没多久,皇姐身边就换上了两个让人眼睛一亮的伴读:孙歆、温颜。因为他们的到来,其他皇族学子的伴读们也陆陆续续地进了泮宫。

安妍已快九岁,皇室的孩子总是早熟。她偷偷地躲在角落里观察着皇姐身边的两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