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祭的过程很复杂也很漫长。只有少许的人可以进入皇陵,曦和跟霍沐礼相继为先皇先后上香祈祷,而后霍沐礼将写好的奏折在先帝墓前烧毁上呈先帝。奏折上写的,无非是这一年以来长昭的状况,还有曦和与东曜的婚事,他也写得清清楚楚。整个一本奏折长长几十页。

当长昭皇上这六年来,每年霍沐礼都是这样一丝不苟。先不管先皇先后是否欣慰,就是曦和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的。

随后曦和跟霍沐礼处一边,祭祀正式开始。

偌大的皇陵,都是巫师手舞足蹈叮叮呤呤的声音,口中念念有词。整个过程,曦和都耐心地观看,中途不烦躁不退场。

临近中午的时候,太监总管和莲儿送来了粗茶淡饭。

曦和不觉得饿,只草草动了动筷。她那副样子,分明是有心事的,霍沐礼小心观察着,只是不言明。

(六)

大抵,从前段时间的频繁出宫,他能够猜出曦和是什么事。只是出宫与宫外人交好这种事情,能没有就没有。

这样对曦和才是好的。

出了皇陵,已是黄昏。仪仗队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走过,两边杵着看热闹的百姓。得以瞻仰长公主和圣上的容貌,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曦和坐在步辇里,以轻薄紫纱掩面,容颜模模糊糊。

脑海里想的,心里念的,都是一抹白衣广袖的人影。安静的神情,垂着的狭长双目,越走越远…

她喜欢他。

很喜欢他。只是,世事无常,她又不应该喜欢上他。

怎么办呢?就这样让他走…连最后一面都没有…

今日,今日他一定在等自己,满心欢喜。等到炉冷茶凉。

有些心痛。

就只见最后一面。真的只是最后一面。

白桦…习之…

“停。”曦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抬起眼眸,眸中神色坚定。步辇听了下来,她起身就欲下步辇,被霍沐礼拉住。

霍沐礼蹙眉问:“皇姐是干什么?”

曦和侧目道:“办点私事。请皇上先行回宫。”

说着不等霍沐礼再答,强行甩开了霍沐礼的手便匆匆落地,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对着一位骑马的侍卫队长命令道:“将军的马,暂且借本宫一用。”

侍卫队长不明所以,但不得不从命,当即下马躬身跪下。

曦和不客气,踩着侍卫队长的坚实后背便跨上马去,一扬缰绳,策马飞奔。不是奔向皇城,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出城去!不忘向身后挥手就让侍卫跟上的霍沐礼大吼:“都不许跟上来!”

黄昏薄暮出城,曦和不知道此行一去,能不能见到那等她的人。说不定那等她的人早已经走了。

她从未这个时辰出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冲了出去。

哒哒紧密的马蹄响起在管道上,一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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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白桦和子毓(终)【八千】

更新时间:2014-1-1 1:44:50 本章字数:9329

(一)

江上烟渚,日光渐渐淡去,丝丝寒意沁人。睍莼璩浪曦和在水岸边停下,眯着眼睛望去别院,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也不会再有谁听到了马蹄声便出来,撑着船儿来接她。

人,走了么?

白桦可是走了於?

掩面的紫纱被她焦躁地扯去,鼻尖眼眶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发红。

今日是她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但是有些不甘,不亲自去确认一番,她不信白桦不多等她半天就这样走了。看着水岸边有孤寂冰冷的小船儿,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撑船捞起曳地的裙角便走过去执。

上船的时候小船摇晃得厉害,险些就将她摇下水去。曦和咬咬牙,拿起木桨,照着往日白桦撑船的动作,开始在水中划动了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要过对面去,看看,白桦是不是真的走了。

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觉得很丧气。应该是走了,不然怎会不听见马蹄声就出来接自己?没有来赴他的生辰,他一定很失望。

可是现在,曦和没有带贺礼,赶在这一天即将过去之前,她带着她自己来了。

白桦不是说,只要带着自己来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曦和是真的不会划船。她努力了好一阵,小船是驶向水中央了,但是却不按照她想要的方向走,一直在中央打着转儿。

她急了,耐性全无,顿下手里的动作便大声喊道:“白桦,我是子毓,我不相信你已经走了!你出来!”

她还是没有看见有人从别院里出来。因为下一刻,因为身体站在小船上不够平衡,几度摇晃,即便是木桨也无法让小船安静下来,最终她竟被小船给摇下了水里!

冬季的水,冰寒彻骨。

一瞬间,整个身体完完全全没入水中,冷得曦和几乎窒息。冰冷的意识支撑着身体本能地反抗。她想向对岸靠近,她想爬上去看一看,是不是他走了。

相见不如不见,但不见会一生都挂念。

曦和给了自己这样的借口,不想因为一个白桦而误了自己终生。

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还是在向水下面沉去…

她冷得快要停止呼吸了,睁眼闭眼,恍恍惚惚,莲叶硕大遮住了上方微弱的光线。曦和还从没有过自水下面去看硕大的莲叶,根茎都十分清晰,昭显着它们生命力的顽强。

后来,恍恍惚惚,睁着的双眼,连眼皮都懒得合上的时候,水里白衣翩然拼命向她浮来,墨发渲染在水里,当真如墨…这梦境,多么美。

白桦还没有走…原来他还没有走…

意识回暖,在认清这一事实的时候,正是白桦来到她身边,手臂霸道地揽过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一张她喜欢至极的容颜顷刻在眼前放大,唇贴上了自己的,正往自己口中渡气…

(二)

伸过冷得僵硬的手臂,曦和闭上眼,缓缓勾住了白桦的后颈。

出水的时候,曦和哆嗦得牙齿都在打颤,和白桦一起浑身湿透。白桦抱着她飞快往房间里去,曦和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缩,颤颤道:“白、白桦…白桦…我来、来迟了,但…但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满心疼痛的声音回答她,给她一切安抚和慰藉。

房中点有暖炉,但对于从冷水里走过一遭的两人来说,基本等于没有。若再不及时取暖,感染了风寒那就糟了。

不顾男女之仪,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白桦抿着唇,就手脚干脆地褪下了曦和的衣裳,拿毛巾将她全身拭干,然后抱去床榻上用锦被裹着。

湿发垂在床前,滴着水珠。

曦和仍旧是牙齿打颤,看着白桦道:“别,你别着凉了。”

白桦不语,然后迅速褪去自己的衣裳,只剩下最后一件薄薄的里衣时,他看着曦和,道:“子毓,冒犯了。”

曦和没有反应得过来他究竟冒犯了自己什么,白桦就将自己的里衣也褪下,随后不等曦和拒绝就钻进了被窝里来,将曦和严严实实地抱住。

白桦身体底子好,身体比曦和温暖。

“这样…这样怎么可以…”曦和推拒着,可白桦就是岿然不动。

白桦下巴抵着她的额,道:“别怕,若是不愿意就闭上眼睛,将我当做取暖袋即可。”

曦和僵硬着阖上双眼,在白桦的怀里没有乱动。可是她仍旧冷得紧,白桦身体的温度渐渐传给了她。

大脑里绷紧的弦也逐渐放松了,模模糊糊的理智,曦和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由自主地开始往白桦怀中蹭了又蹭。

白桦将她抱得更紧,低低问:“好些了么?”

曦和没有回答,只拿两只手臂去抱着白桦的肩背。

“对不起子毓,对不起。”

半晌,曦和的嗓音有些暗哑没有生气,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今天有事情耽搁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

“原本不想来了”,曦和道,“来和你见这最后一面,想来也是徒劳。你要离开长昭了,我也只是在无用挣扎而已。但是,不甘心。白桦,我不甘心。”

她低着眉,头埋在白桦的胸前,唇一张一翕几乎能碰上白桦的肌肤。

“本以为你也不会来了,你是不会在黄昏的时候来这里的。”

“我今天来的太匆忙,我没带贺礼,就只带了我自己。”

“已经够了。我很开心。”

隔了半晌,屋外的光线完完全全地暗了下来。只有屋里的烛火还是明亮温暖的。两人还在床榻上相拥而卧。

身体已经找回知觉了,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回暖。曦和脑子里混混沌沌哄热一片,感觉呼吸之间全部都是白桦的气息。

(三)

被他抱紧的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尤其是感受到白桦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的时候。

变得更加滚烫,肌理线条都绷紧,腹部有硬物紧紧抵着自己的腿侧。

白桦低哑地问:“还冷么?”

曦和双颊绯烫地摇头,吱唔道:“谢谢…你救了我。”

白桦笑了两声,起身来。丝毫没有因为身体的变化而不自然,反倒是曦和不自然更多一些。他穿衣的时候,有些纨绔意味地笑着道:“我是男子,又喜欢你,身体会对你起反应。再躺下去可能你会遭殃。”白桦是君子。

白桦穿好了衣,将火炉里的火挑大了一些,取了一条干毛巾过来,为曦和掖好了被角,除了头在外面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拢进被窝里。

白桦蹲在床前,细致地为曦和擦拭长发。他若有若无地牵起唇角,浅浅笑道:“子毓傻不傻,不会撑船,还逞强。不知道在对面叫我吗,我能够听得见的。”

曦和闷了闷,道:“慌了,没有想到那么多。在中途叫你了。”

“那时你已经落水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眼,温温润润很轻柔。那双妩媚的眼,因为他的轻抚而绽开璀璨的光亮。

你不说什么,我也不说什么。静谧的时光,有彼此存在,就足够了。

白桦擦干了曦和的长发,问:“你饿不饿?”

曦和道:“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白桦微微蹙眉:“这样不顾惜自己?”

曦和低低哼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今天我弟弟安排了祭祀先人,担心你一直等我,我没心情顾那些。”

后来白桦出门去了,留曦和一人在房间里。她仰着头细细打量白桦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躺在白桦的卧房里,躺的是白桦的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白桦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只碗。白衣广袖的模样,俊美非凡。他道:“我煮了粥,也煮了姜汤,你应该先喝姜汤。”

“嗯。”曦和细声应道,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事情摆在眼前不得不说,“我…没有衣服。”

白桦愣了愣,将碗端去一边的矮几上,转身去衣柜里翻找,问:“暂时穿我的可以么?你的衣裳一会儿我再帮你烤干。”

“嗯。”

隔着一扇屏风,白桦站在屏风外面,曦和在屏风里面。她拿起白桦挂在屏风上面的白衣,一件一件穿在自己的身上。

衣裳太大了,领口始终有些敞,曦和拉了左边顾不上右边,走出来时赧得都无地自容了。

白桦没有嘲笑她,也努力克制自己的眼光没有过多往她身上流连。他将姜汤递到曦和眼前,道:“趁热喝了罢,驱寒的。”

曦和接过来不加犹豫,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四)

白桦端走了空碗,让曦和在房间里等着。不一会儿他便又端来一小锅粥。

很清淡的那种青菜粥。

曦和一看,眉梢都笑开了来。白桦道:“等你到午时,书童都外出办事了,我只会做这个,你不要嫌弃。”

“我不嫌弃。”

两人围着火炉坐下,一起喝粥。曦和胃口格外的好,一连喝了三碗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当即就打了饱嗝。

白桦似笑非笑道:“吃太多了。”

曦和摸摸肚子,心里蓦地有些泛酸,但却隐藏得好,丝毫不表现在脸上,淡淡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吃。自然要多吃一些,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也不一定。”白桦捧着碗喝了一口粥,含糊道。

一晚上,曦和都没有出白桦的房间。两人无事,就只烤着火取暖,曦和道:“今夜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叨扰一晚了,等明日开了城门我再回去,你介意吗?”

白桦挑眉:“那真不巧,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

曦和愣了愣,道:“不是有许多房间?”

“因为要走了,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白桦道。

曦和吐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一会儿还要回去,你送我过对岸罢。”只是要让人开城门有些麻烦。

“你可以和我睡一间房。”

曦和没反应过来:“…嗯?”

“方才你我,不是睡得挺好么。”

“…”

灯烛嫣然,满阶的烛泪。似乎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只围着炉火,两相安静。

但白桦却突然问:“子毓,如若我邀你与我一起,你会和我一起走吗?天涯海角任意去,大好河山游尽还。”

曦和侧头看着他,安然道:“如若是放得下,我还跟你拒绝来往干什么。”

白桦将曦和捞进怀里,抱着,手指穿插进她的发间,顺着她的长发。曦和继续道:“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白桦。”

怀抱一顿。

下一瞬,手指游离至曦和的面颊,捏住曦和的下巴,迫使曦和与他对视。一双狭长的瞳孔幽邃无边,薄唇轻启:“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

曦和还想再说什么,结果白桦却俯头而来,在曦和惊诧的神情下含住了她的唇瓣。下意识地曦和就双手推拒,却无法推开白桦,反而让白桦更加贴近,直至与曦和的身体紧密无缝隙地贴合在了一起…

唇辗转反侧,欺压着那娇嫩的唇瓣。舌探出,轻扫贝齿,想探去里面的甜蜜。

曦和却紧咬牙关,手死死抵着那方坚硬结实的胸膛。

唇上一痛,曦和抽气。

“白…桦…”

软舌得了空隙,不客气地滑了进去…

天旋地转,曦和大脑嗡嗡一片空白。口中,被白桦任意索取,身体的力气也一丝一丝被他抽取干净…

身体无力地贴在白桦的怀里,她不知所措,很茫然。

该拒绝的。只是没有拒绝的力气了。

(五)

抵着白桦胸膛的双手,渐渐软了下去,改为攀着白桦的双肩。白桦一手搂着曦和的腰,一手手掌托着曦和的后脑,更深更深地亲吻。

炉中的火星噼噼啪啪,炉边一双人,久久拥吻。仿佛要到窒息的时候,才停得下来。

白桦松了曦和。两人相对着,只听得对方急促的呼吸。

他的手指,轻抚着曦和红肿的嘴唇,轻声道:“不许说丧气话。”

但曦和还是要说,张了张口,道:“我有婚约,我有未婚夫。”

“那又如何。”

“我们六年前定下的婚约,未婚夫也是你们东曜人。我没有在说丧气话。”

“那你可是喜欢我了?”曦和别开眼去,不吭声。

白桦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看着曦和绯红的双颊,他就已然知道了答案。手霸道地揽着曦和,笑得性感俊朗。

当晚,两人同睡一张榻,但也仅仅是共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