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音怔怔看着水中倒映的容颜,自己俨然已经变回了琼华,轮廓分明,霸气十足。同夜九娇柔的脸再没有丝毫干系。

她突然想起,前世人人都爱夜九,喜欢她的柔弱娇态而忌恨自己的运筹帷幄,就连一直待自己如至亲的昊月最终也拜倒在夜九的柔媚下,自己被昊月刺死前,许了一个愿。

她愿下一世能如夜九一般,得他怜爱。就因这个愿望,她化作了同夜九一般模样的瑶音,而师傅离笙显然同此事毫无干系。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杀了夜九?昊月因为夜九而杀了我?”瑶音抱着头,只觉得头疼。她很想记起来一切,可记忆里似乎有一片空白,她怎么努力也想不出任何。瑶音失神跌坐岸边,喃喃不已,而这却惊动了四周的鬼差。

“怎么跑了?”

“她是被判入枉死地狱的散魂,千万不能让她过了三途河!”

“快把她押回来。”

鬼差立即上前架住瑶音双手,往轮回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那里,正是十八重地狱的入口处。

只见十八个地狱口围成一圈,而正中是一口灼热的油锅,其上嗞嗞冒泡。那森森狱火灼热不堪,四周都是滚烫的熔岩,烧得瑶音魂魄生疼,这才让她清醒过来。看着周遭的景致瑶音当下便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这一入地狱,便是再难脱身,自己怎能葬身于此?

“放开我!”瑶音当下便是挣扎开来,可鬼差拘灵锁魂最是拿手,又岂会让她逃脱?

三人推搡间却是引来了更多的鬼差。

瑶音见了他们,着急道:“放开我,我不是生魂!”

“不是生魂又怎会入了地府?”

瑶音哑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没有前世之人,入了枉死狱也不冤。”黑无常吐着长舌头,道:“不老实的魂魄下一轮油锅自当变得安分,你们把她扔进锅里,过个十天八日再捞出来,快!”

“你!放肆!”瑶音大怒,“十殿阎罗和一众鬼差都是如此不长眼睛么?”

鬼差自是见多了此种场面,不急不徐押着瑶音接近正中的那口大黑锅,锅里不断翻腾着气泡还有时不时露出挣扎的人。

眼见着瑶音便是要被扔下去,众鬼差当下切切私语,多有些同情的意味。

“如此姣好的胚子怕是要焦了。”

“她怎会轻生导致阎罗判定入了枉死狱?”

“真真不该啊…”

黑白无常转过身瞪了他们一眼,众人立刻噤了声。谁知,却在下一秒,油锅便端端被踢翻,鬼差一个没躲过,滚烫的油水便是溅到了身上,众鬼差被烫得直跳脚。

瑶音没了肉体的束缚,仙法反倒大增,一众鬼差无一人是其对手,过招间伤了不少人,可她并不恋战,匆忙间一路向上飞去,众人欲跟随,却卡在了阴阳道上,鬼差受束缚,不得上人间,只有阴司二人能一路跟着瑶音,径直飞上了九重天,却也还是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不多时,瑶音便上了清净天。可清净天上已经空无一人,连那常年彩灼春融的十里蟠桃林都变得颓败不堪,这才立刻起身赶往离恨天。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山魅妖精,神仙道人,可却无一人敢靠近于她,想来是因的她周身所散发的气势,让不明所以的人不敢靠近,只得远远观望暗自揣测。

九天十地里的光芒依旧闪耀夺目,远远便可看见擎天的玉白石柱,一根一根矗立在天地之间。阴司二人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飘飞到天宫界,心里暗自翻涌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得罪了仙家而不自知,还有这仙气环绕之间,竟让他二人不甚好受,归根究底,阴司又怎可上天宫?二人不觉间,已然是大汗淋漓。

天门下,为首的两名侍卫剑戟交叉,生生阻了瑶音去路:“来者何人?”

“叫昊月来见我!”

“放肆!”天兵大怒:“天君名讳何以直呼!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瑶音负手而立,目中无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哼,本君的名讳又岂能为你所知?”

“小小贱婢…”

一旁的另一侍卫戳了他一下,小声道:“你看她的样子,会不会大有来头?我们要不要通传一声?”

“怎么可能?”那人哂笑,“长得好看就能私闯离恨天?传出去上头必定怪罪于我等,我们如何担待的起!”转而对瑶音道:“走走走,山精小妖速速退散,莫要污了仙家重地。”

就在此时,六欲天的主神翊圣巡游至此,他径直落在南天门下,不怒自威,朗声道:“怎么回事?”

“禀殿下,此女扰乱天界,我正要驱逐于她。”

瑶音见了翊圣,立刻站直了身子,挑眉道:“翊圣神君,我是谁,你可还记得?”

翊圣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像被摄去了魂魄,良久才平静下来,道:“当然记得。你们先下去。”

侍卫们对看了一眼,低头退开。

瑶音抬头,淡道:“本君日前无故被冤,险些入了枉死地狱,让昊月速来见我,昨日种种须他交代清楚。”

翊圣并不正面回答她,转而道:“你可知你眉心那三点朱红为何消失了?”

瑶音怔住,摇头,自己来去匆忙,根本未注意这些琐事。

“你早已被褫夺了仙家金驱,而今又被除了仙籍,天君下令,命你永世不得再入天宫。”

瑶音英气逼人,冷哼,“笑话,放眼三界谁人可除我仙籍,你莫是年纪大了有些痴傻?”

“过去种种是我们欠了你,可天界已经不是你的天下,你现在的身份,只是瑶音。”

瑶音拔高了音调:“你一早便知我是琼华?”

“是。”翊圣点头,转过身,选择不再看她熟悉的眉眼:“从第一眼你拿出水镜我便知晓,那枚镜子只有你能使用。旁人拿了不过就是面普通的梳妆镜,而它在你手里就是无上法器。”

“昊月知不知?”

翊圣摇头:“起先不知。”

“何时知晓?”

“大婚前日。”

瑶音冷笑:“所以,他因惧怕我的力量,想要保住帝位便又一次将我打入深渊?”

“你可以这样理解,所以天宫界你留不得,你只能当鬼族。”

“我若不呢?”

“你有选择的权力么?你空有琼华的脸却没有她的力量,我说的是也不是?”

瑶音运气,发现自己确实力量大不如前,从前三界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念生一念灭,可如今自己与天界再无任何共鸣:“怎么会…这样?”

“这张脸留着也是祸害,万不能叫人瞧了去。”翊圣扬起手,一阵青烟拂面而去,瑶音的面容重又恢复混沌,五官不辨,同刚被褫夺颜面之时一般模样。

“来人,将罪女瑶音打入鬼界,永世不得入天族。”

侍卫领命,便要上前押解。

“一定有哪里弄错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瑶音怒吼,满腔怨气无从发泄,便是要硬闯入内,只想寻得天君问个明白,可翊圣神君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当下命令一众守卫拘了瑶音的魂魄,再令两名侍卫紧随其后以防万一,一行人越走越远,渐渐便消失了踪影。

“不让你入内是为了你好…”

翊圣叹了口气,决定去找青帝喝一杯。

chapter 02 徘徊

自瑶英从地府逃脱之后,崔判官便亲自委任牛头马面,准备上人界逮人,正在一众鬼差摩拳擦掌之际,阴司便携着瑶英回到了阎罗殿上,而他们身后紧随的天兵天将更是震动了整个冥府。鬼族历来喜欢与天界作对,判官立刻改了瑶英的判决,命其经由黄泉路过奈何桥,而后喝忘魂汤转入轮回。

瑶英自当不服,一路试图逃脱,终在轮回口——盛满忘魂汤的那口黑锅之前爆发了全部的怒气。她一手摔碎了盛汤的碗,一手运气将束缚她的二名鬼差推开了老远,而后围上来的一众鬼差被她生生推入了三途忘川河。

“天下人负我,我独不负天下人,我本无意伤你身,更加无心取你命,你们为何逼我至此?我只道从此天宫成陌路,珠玉佩环再不与我想干!”说着,瑶英一把撕下身上的绸缎绫罗,虽是魂灵体,可那些珠玉断裂颗颗落地之声却是清脆在耳,震慑心魂,“我宁愿做一只孤魂野鬼常伴三生石旁,也不愿喝了忘魂汤忘尽前缘。”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连回忆中的人事都丢失了,那倒不如让我灰飞烟灭来得更加痛快!”瑶英黑发如缎直垂于腰间,白衣胜雪,身上确是再无半分饰品。只因她生来仙胎,飘然间就算已经沦落成孤魂也丝毫不减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仙气,加之那张惊悚骇人的脸,她的魂灵立在三生大石旁,于众野鬼在一起无异于鹤立鸡群。

十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自然的情愫,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么许多,只多看了几眼便又转身离去了。她自从被贬后,便管辖轮回道,三生石,只有她能够上前拘魂,其上多有些前缘过重之人的魂灵,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十宴从来都不会过问他们的故事,也从来不去阻挠他们的选择,毕竟,谁心中没有一根永远拔不去的刺呢?他们愿意等,那便等着吧…虽然,等待大多只是一场空。

三日后——

地府分上下两层,其上以鬼门关为城门,名曰枉死城,城内空无一人,清冷寂静,只偶尔有鬼差拘送魂魄走上黄泉路。其下以阎罗殿为始,其后院乃系十殿阎罗的私宅,而此刻,在这终日阴森的冥府内,四周充斥着幽冥鬼火的后院中,花君宴正在同十宴下棋。

“你把她收下了?”花君宴执黑棋,不疾不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十宴眉也未抬一下,淡然道了句:“嗯,是。”说罢,紧随花君宴的招式在右上角落下一子,可却在下一秒转而惊呼道:“糟糕。”

“嗯?举手无悔才算得真君子,”花君宴看了一眼棋盘,眉开眼笑:“你陪我下了千年的棋,而今我总算能赢你一局了。”说着,抬手便收了棋盘上一半的白棋。

“罢了,罢了。”十宴哀声叹气,可眼神中却是无半分无奈。那含笑的眉眼总是让人觉得欢喜。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十宴顾自清理着棋盘,也不看他,只轻声道了句:“她愿意徘徊在奈何桥便由得她去罢,时日一长沦入修罗道成了修罗恶鬼,到那时,鬼族便能再添一名猛将。”十宴淡笑,她其实不大愿意谈论那名女鬼,三日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花君宴看着十宴消瘦的面容,思绪慢慢飘飞回了从前。他记得,在几千年前,有一天,地府内来了一名女鬼,容貌约是二八年华,一双勾魂的紫眸媚眼生生夺去了地府内多数人的目光,也包括了他。

当时的阎罗判了她轮回,而她却拒绝了投胎,只终日徘徊在三生石旁,喃喃自语。地府内的鬼气沾染上身,变了许多,而再次相见,她偷入禁地,被自己关了禁闭。再后来摇身一变已然成为夜修罗,位分在所有人之上。若非那双眉眼,花君宴是决计认不出她来的。而现在,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她的面上已经许久不见笑容了。

“十宴是越发消瘦了…”

十宴神色木然:“谢鬼君赞赏。”

“你觉得这是赞赏?”

十宴笑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无脸谪仙你打算如何处置?”

“且让她待着吧,前世种种前世休,想不透谁也帮不了她。”

“你认识她?”

十宴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她像极了从前的我。”

“那她可没有你命好了,”花君宴笑得高深莫测:“你长得美,被我瞧了去,而她连脸都没有…”

“哼,没有脸却还有一身气魄不是?那分气场放眼三界有几人可及?”

“难道一直只看背影吗?背影确是极美,那脸可就吓人喽。”花君宴笑笑。

十宴撇嘴:“男人真肤浅,连主上也不例外。”她顿了顿,轻声道:“气场与旁人不同只因她是名谪仙,气力大得惊人,当初一众鬼差都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被天兵打下来的,拘她的鬼差说她被翊圣上神褫夺了容颜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哎。”十宴一声叹息,摇头扼腕。

花君宴听到这倒是多了几分兴趣:“天界三殿之一的翊圣神君?”

“鬼差确是如此交代。”

“一名小小谪仙能惊动上神,此女来历不小。”

“她来的时候身披琳琅,珠玉佩环,端的是上神模样,如若加以调教,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花君宴摸了摸下巴,笑道:“有意思。”

“对她感兴趣了?”

“你且将她养着,本宫近日纳了许多妃嫔,漓落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若非焦头烂额我也不会来寻你下棋。”

“真不知你养着那疯丫头作甚!”十宴皱眉:“刁蛮骄横,端端惹人嫌,休了拉倒。”

花君宴扶额摇头,笑道:“不可不可。”

“那就别抱怨,人是你自己选的,”十宴叹气:“不知瑶音过得如何了…”

花君宴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森然道:“若昊月待她不好,我定让他拿命来偿。”

十宴见花君宴一脸冰寒,便立刻闭了嘴。她曾偷偷溜上天去,亲眼所见瑶音已经成了天后,昊月每日侍于左右,待她如珠如宝,她已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会不好?

十宴一脸玩味:“别担心瑶音了,你先想想怎么搞定你后宫那只母老虎罢。”

“我就喜欢看漓落吃醋。”

“你是纯属自虐。”十宴眼一横,收好棋盘拂袖离去。

chapter 03 修罗

时间匆匆一晃,百年时间过去。

百年间,昊月与花神伉俪情深,成为天族人人赞颂欣羡的情侣,出入必成双成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么许多年过去,夜九的肚子不见丝毫变化,众神期待的小天君迟迟没有到来。白帝解释流言,只道是沉睡太久,需要时间调理。

而鬼族这百年间闭门造车,断了同外界的一切往来。传闻是因鬼族四君少了一人,落玉百年前弃冠而去不知所终,十宴鬼君自退于轮回司不问世事,闻人通天耽于享乐对政事不闻不问,而鬼君花君宴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后宫闹得鸡飞狗跳好不欢乐。总之是一幅颓败之象。

这百年是鬼族与仙族从未有过的和谐期,世人皆夸赞自从花神为后,三界和睦,是福星。

十宴又陆续上过几次天宫,发现了瑶音同过去大不相同,这才知晓当初立天后时所发生的故事,瑶音原来早已被褫夺了面貌,打入鬼界。

十宴并未将此事隐瞒。花君宴知晓后,神色淡然,只道:“待血祭重选四君。”

十宴心中豁然:“偃旗息鼓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摩拳擦掌,静待此次大明宫血祭,四君之位,怎可缺了她?

三途河边,无脸的谪仙静静打坐。她的身体变得青紫,指甲发黑且修长,爪牙在白衣的印衬下更显可怖,出尘脱俗的她不过百年光景已然化作了修罗。鬼差们见了她一个二个充满了欣羡,区区百年便化作修罗,要知道在鬼族,除非天生的修罗道恶鬼,若想单凭自身戾气化形,这万年来做到的只有前任鬼君十宴一人。

瑶音的这分悟性和修为羡煞了旁人,可她自己似乎并不这么想,每每看到自己的身体愈发青黑,她便觉得十分厌恶。

“不喜欢么?”十宴绕到她身后,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调笑道。

瑶音头也不抬,道:“你教我修炼,害我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但愿你说的修成修罗便可上天入地无人拦阻是真的,否则,我要你陪葬。”

“啧啧啧,说的这么严重,瞧这皮肤多漂亮?比那些神仙漂亮多了~”十宴摸了摸瑶音的脸,瑶音面色一沉,一道寒光直射向十宴面门,十宴堪堪避过,却还是在脸颊上留了一道不小的血痕。

“你的脾气何时变这么大了!”

“我真正生气的模样,还没有人见过。”虽然瑶音没有五官,可十宴分明看到她冷笑,森然的面色显得更加冷艳。

“啧啧~到底是灵力深了说话也变得这么有底气,以前你在我面前就像一只小绵羊。”

瑶音低头,不再理会十宴。

曾经她确是一只小绵羊,在他们上位之人眼中就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可人活两世,她到底有了些改变。现在她不似琼华那般骄傲,那般目中无人,也不似瑶音那般任人践踏。她想要的,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这天下,还是男人…

十宴见她这副模样,连连摇头:“为了个男人弄得自己死气沉沉毫无生气,无趣,真无趣。”

瑶音脸色一沉,又是想要教训于她,十宴连忙告饶:“姑奶奶,我现在打不过你,欺负我没意思。今日我来是通知你,下月是花君宴重掌鬼族之后的第一次血祭大会,届时会将鬼族四君重新洗牌,你若当上四君,届时冤有头债有主,你大可带兵打上离恨天,找昊月理论理论。”

瑶音这才抬头,轻声道:“知道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冰得如三九寒天。

“真可怜,好好的一姑娘,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变回去~”十宴转身离去。

瑶音看着三途河,怔怔发呆。

曾经她双目不辩,无口不能言,如今初具神识多年,却对周遭的一切感到陌生,多少年都无法习惯。她心心念念的,是天宫界内浩茫连绵的繁星似锦,是接连成片的白玉上的精雕玉琢,而不是这鬼气森森的无间鬼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昊月送给她的!瑶音紧握双拳,鬼气从她周身发散,腐蚀了周围的土地。

瑶音叹了口气,松开双拳,笑道:“呵,只怨自己痴心错付…”并且不止一次,是两次。都说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第一次可以怪坑,第二次就只能怪自己蠢钝了…

大明宫血祭如期而至,鬼君不日前颁下法典,鬼族四君将重新选举。这是他重掌大权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高台之上,花君宴将将坐定,主会场上便出现了一名穿戴斗篷的女子,她扬起手中的金质小牌,指了指端坐在上位的花君宴,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花君宴站起身,淡然的顺了顺头发,欣然应战。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花君宴本就为世人所不多见,今日一见,发觉端端是个大美人,好奇他之余更有神秘女人出现,大家纷纷猜测这名女子是谁,可终是得不出结论。

金质小牌本就难得,多是历届比武逐渐积累而来,也只有持金牌的人有资格直接挑战上位者,如若赢了,自己便成龙成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输了,演武台上不计生死,下场定是相当难看。可以说这是不成功便成虾仁,一场赌局,无名小辈若想一战成名,这是最快的途径。

身处下位的十宴嘴上浮现一抹深深的笑意,“她居然直接挑战花君宴,这可真真有趣。”说罢,顿时失了耐性同虾兵蟹将们搏斗,一把青藤柳叶鞭使得出神入化,顷刻间便解决了同组的一干人等,遂起身飞往主会场,稳稳落在斜靠在椅子上的闻人怜生身旁。

“有好戏看了。”

闻人笑:“不是每个穿斗篷的人都似大姐那般彪悍,也许这个只是扮老虎反被猪吃。”

十宴哼了一声:“结果尚未可知,你言之过早了。”

正在大家窃窃私语,讨论这位神秘人之际,花漓落端坐一侧,一锤定音,淡笑道:“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想博得主上的注意力罢了。哼,哗众取宠的把戏。”那声音优雅孤傲,俨然将自己摆在了宫主夫人之位。

十宴扫了她一眼,推了闻人怜生一把:“这里哪轮得到一朵花说话,快去煞煞她的威风。”

“你们女人真难养。”

“特别是一群漂亮女人。”十宴狡黠一笑,接道。

闻人怜生瞧着她,轻笑出声,遂摇头无奈地站起身,收起折扇,缓缓走向花漓落。他的身形渐渐变得虚无,待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锦衣华服,俨然已经变成了闻人通天。没有了那把折扇,俊逸不减,更平添了几分邪魅,饶是同样一张脸,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将他二人联系起来。

只见他信手拈来一只玉质茶杯,递给花漓落,微笑:“口渴了罢?喝杯茶吧。”说罢,将茶杯递与漓落,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花漓落接过茶杯,脸上一会青一会红,憋了半晌愣是没敢说句反驳之语。于是喝了口茶,呆坐在藤椅上,不再多话。

花君宴缓缓落在演武场正中,穿斗篷的女子随之落下。

“姑娘莫不是生相丑陋,不敢见人?”花君宴抚弄青丝,盈盈浅笑。整个主会场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在场之人当即晕倒的也不在少数。

“废话少说,接招便是。”说着,只见她斗篷翻飞,两枚手刃同时离手,直奔他面门而去。飞刀破空之声直指花君宴,劲气所到之处空气中俨然被割裂了几道光束,他不疾不徐,拂袖便将两枚剑气重又投向对方,斗篷女身形一滞,立在场内没了动作。

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好!”闻人通天耐不住性子脱口而出,被十宴瞪了一眼后便咳嗽了两声,连道:“好、好冷…”说着裹紧了衣服,擦了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