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林沫被胡叶的野性所勾出来的自我,让粉丝们见到了与素日里谨言慎行的她截然不同的模样,而这样的反差萌,反而让她的吸引力倍增。

手机被元先生接了过去,津津有味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林沫想从他手里抢过来,却被他举过头顶。她连蹦带跳也够不着,只好气咻咻地站在一旁,假意嗔怒:“卉卉,你干嘛要拿出来嘛——”

卉春看着在元先生面前活力满满的林沫,简直老怀甚慰:“我觉得挺好的,我想试试给你接个什么跨界歌王之类的节目。”

“不要!”林沫斩钉截铁地拒绝,若不是前一日被胡叶感染,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兴许她还会走调呢。她还是更喜欢安安静静地演戏,所有喧闹都是外在的,演戏的时候只要沉浸在角色中就行了。

元先生终于看完了整段视频,顺手转发给自己,才把手机还给卉春。

笑闹完了,林沫见阿耀还站在角落,便招呼他:“你怎么跟来了?”

阿耀说:“卉春姐带上我的。”

卉春说:“刚好需要地导,我瞧他挺机灵的。不如跟着组跑吧,总好过在机场倒买签名。”

“倒买签名?”林沫一愣。

阿耀的小黑脸瞬间黑红。

林沫很快反应过来,这才明白为什么阿耀连她和辛燃都不认识,却跑在最前面索要签名的原因。见他尴尬地低头不语,林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多大了?”

“十五。”

“怎么不念书了?”

“义务教育结束了,”阿耀说,“该挣钱了。”

林沫垂下眼睫,轻声说:“跟着组里跑的时候,你自己多留意留意对什么感兴趣。跟着学习学习,有门手艺傍身,日后剧组走了你也有谋生的手段。”想了想,她对角落里一直在“隐身”拍摄的小哥说,“飞哥,你要不要助手啊?阿耀很能干的。”

阿飞从设备后探头,爽气地应了:“成,跟着我学吧。”

阿耀喜不自禁,简直不知怎么感激是好。

林沫又说:“他的路费食宿,我来负责。”

“谢谢姐姐……”

“是我要谢谢你,”林沫莞尔,“如果没有你,我不一定能拿到那张明信片呢。”以辛燃早就知道元焯会来,一定会先一步抢走的。

阿耀挠挠头,憨笑。

元先生静静地靠在一边,看着他的小姑娘一如从前,像个小仙女一样永远心怀善念。她那么感激阿耀,从没想过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更没有想过,就算没有阿耀,元先生也还有别的法子——无论如何,她最终都会是他的女人。

侧目见元先生唇边有笑意,林沫笑着问:“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

宠溺地看着她,元先生问:“哪儿?”

林沫抿嘴笑:“你画中的小屋。”

“好。”元先生答得毫不犹豫,“不过在去那里之前,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

林沫眸子亮晶晶:“什么地方?”

“一个你曾经梦见过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缓一缓,让元先生稍微撒点糖,宠一宠咱们小沫沫。

以及,打算虐辛燃了,反对的请举手- -#

(哈?没人举手?嗯,果然我们都是一派滴)

第43章 梦中人(5)

因为元先生说要去的地方不对公众开放,所以卉春他们并没有跟去, 而是约定了集合的地点, 次日碰头。

可车在崎岖山路上盘了许久还没到, 林沫看着元先生冷峻的侧脸,不由担心:“不然靠边停一停, 你休息一会好不好?”

她几次提出换换手, 让他歇会都被拒绝了, 理由是不想跟她在这西部山野里长眠。

林沫逼着他连说几句童言无忌, 才无奈地靠回椅背, 看着环着山腰一路盘上来的狭窄山路。她怎么不知道这山路开起来费神,他是怕她累啊。

“你还记得小时候梦见过的水晶塔吗?”元先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一边问。

林沫起了兴致:“水晶墙壁,水晶穹顶,躺在室内能看见漫天繁星, 听见银河星语……”

见她兴奋,元先生微笑:“你真是个神奇的丫头。”

“为什么?”

“你梦见这个地方的时候,它还不存在。”元先生打了方向,终于从山路上拐进林中,“所以我发现这里的时候, 简直怀疑你会预言。”

车窗外, 是一座石墙垒起的奇怪建筑,宽敞错落的墙面上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只有砖石最原始的痕迹。

这个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林间空地上,幕天席地, 如同一个符号,无声地和天地对话。

林沫好奇地抚上墙壁:“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哲人建的,”元先生关上车门,站在她身边,“用来寄放灵魂的地方。”

“灵魂……”

在手机地图查询了半晌,林沫疑惑地问:“地图没有这个地方,所有地图上这里都显示是荒林。”

“因为不对外,所以地图都没有标记。”

“那你怎么找到的?”

“偶然结识这里的建造者,他给我看了照片之后,我觉得跟你的梦境一模一样,就想带你来看一看。”

“什么时候?”林沫小心地问。

元先生看着她的眼睛,说:“四五年前。”

她杳无音讯地那会,他还惦记着她遥远的一个梦……

“走吧,”元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这一次他直接与她十指相扣,“去看看你的梦。”

绕过石墙,侧面是一处竹制的顶棚,顶棚下乱石纵横,鳞次栉比,完全没有可走的路径。

“这要怎么走?”林沫迟疑地看向杂乱无章地石林。

元焯无声地松开她的手,解开袖扣,稍稍挽起衣袖,露出解释的手臂,回头见她发呆,朝她弯弯手指:“来。”

“……这是要爬过去?”

“嗯,替我收着。”元先生将眼镜拿下折好,递给她,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我自己来吧。”他已经开了这么久的山路,现在一定也很疲倦。

元先生瞥了眼她脚上的小靴:“上来。”

林沫只好乖乖地伏在他的背上,双手轻扣在他胸前,惴惴不安地说:“早知道中午少吃一点了。”

“再来一个你我也背得动,“元先生单手托着她的大腿后,见她虚靠在自己背上,又说,“你贴紧一点,别待会摔下去。”

“哦……”

柔软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脊背,隔着单薄的衬衣一阵温热。元先生顿了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将她向上挪了挪,攀上面前的怪石。

石头高高低低,全凭天意。

好在元先生的身体过硬,无论是攀上还是跃下,都稳稳地托住身后的小姑娘,没让她受半点惊吓。

石林不过短短十多米,出了林子便是满眼开阔——

倚在悬崖边的一片外延的竹制天台,三面悬空,能看见落地玻璃外的古木参差,极目远眺,青山绿水蜿蜒百里。

从刚刚狭窄窒息的环境中脱身,忽然面对日次天然的敞阔,林沫不由深深呼吸,一声惊叹。

她动了动,打算从元先生背上下来。

他却紧了紧手,将她托高了一点。

林沫莫名地偏头看他,却见没戴眼镜的元先生唇边一抹坏笑:“这样背着挺好。”

感觉到自己胸口贴在他结实的背上,林沫脸一红,顺手在他肩头一捶,脱开身来:“你——”

元先生任由她推搡了一下,却俯身低头,将她歪在腰上的小衫拽了拽,挡住腰身:“这边凉。”

山风带着水汽,从玻璃的寸余间隔中穿堂而过,悬挂在顶上的白纱笼随风轻轻摇曳,天色挨晚,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鸟鸣声被空旷的山野拓出了回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远远的,犬吠声像隔了十万八千里而来。

寂静,空旷,自然,而充满力量。

这样的自在,让林沫忍不住走到玻璃幕墙边,张开双臂,双手在身后交握,打开胸襟,闭上眼深呼吸:“这里真是太棒了!”

“嗯,我也觉得。”

元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毫不拘束的姿态,不由微笑。从小到大,她所受到的压抑太多,她给自己的束缚太多,这种自由自在的时候太少,不过……好在,如今这样的她似乎渐渐变多了。

林沫原地盘膝而坐,手轻轻搁在腿上,闭上了双眼,耳边有清风阵阵,鸟鸣、山涧、犬吠……各种声音遥遥交错,心越发的平静。

耳边一阵窸窣,元先生在身侧落了坐,不远不近,一肩之隔。

她没有睁眼,反而更加安心。

时光里的故人们,在这份静谧之中往返于脑海,所有她爱过的,怨过的,思念过的,不舍过的一一浮现。

“小元哥哥,”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细微的回音,“我想起爸妈了。”

“嗯。”

“以前妈隔三差五,就爱到山里住一阵,清清心。”

“我记得。”

“那会我觉得山里太闷,无趣,很少陪她去。”

“每次那时候你就会到我家住几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每次都是在你那儿待着,”林沫闭着眼,记忆里养母徐烨安静的笑脸依稀可见,“现在想想,那会妈妈她应该是觉得生活特别烦闷,才想逃出来吧。”

“徐阿姨跟林叔叔不是一类人。”元焯看着远山,轻声说,“她跟你比较像。”

当年养父林海每日应酬、奔走,只恨不能一步登天,跟元正航一样叱咤商海,极少归家。自从发现林沫和元家少爷玩得来,他就千方百计地把她朝元家送,可送了几年之后才发觉,跟林沫玩得来的居然是元焯不是元尧——元焯是什么人?母不详,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而已,元家家业将来能分到几分还得打个问号。

从林海发现这一点开始,他对林沫更加不咸不淡了。

而养母徐烨则完全相反,在林沫的印象里,从她被带回林家的第一天起,徐烨就视她如亲生,发现她和元焯投缘之后,徐烨也只是叮嘱她小姑娘家自己要长点心眼,千万别吃了亏还不自知。

想起往日点滴,又想起徐烨临终的那一通电话,林沫眼眶微湿,一滴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我常常梦见她,她一直跟我说,让我不要自责。可越是这样梦见她,我越是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你说过徐阿姨那天去学校接你之前,见过一个算命的。算命的说你克父克母,可徐阿姨不信,对不对?”

“嗯,她在电话里对我只字未提,如果不是我提起话筒还想跟她说些事,也不会听见她跟爸说不要提算命先生的事。”

元先生侧目,看着闭着双眼的临沫,她光洁的侧脸在余晖中有种宁静和悲伤,无声滴落的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喉头微动,忍住了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后来你没有再见过徐阿姨……那,算命先生到底说过些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沫睁开眼,便看见身侧的男人温和而关切的眼神。在她面前,元先生总会不经意间恢复成那个柔软的少年。

“爸妈的遗物里,有那个算命的给我批的八字。”林沫眉眼微垂,“我还留着那张纸。”

元焯问:“是谁给你的?”

林沫一愣:“元尧……他说警方托他转交的。”

“果然是他。”

对于这份东西的真假,林沫从未怀疑过。最初,是因为沉浸在失去双亲的痛苦之中,后来是因为时过境迁,她不愿在纠缠于往事。可现在,再说起,就叫她自己都倍觉诡异。

“小元哥哥,”林沫迟疑地蹙起眉,“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嗯,你说。”

“每一次的事,好像,都和元尧有关。”林沫说,“包括我之前的经纪人。”

“哦?”元先生挑眉,他一直以为以他家小姑娘之天真,永远察觉不到这一点。

“是卉春。她觉得我之前一直诸事不顺特别奇怪,又加上许璐自己说她是受人指示的……卉春去查了从前几个经纪人的履历和现状。发现他们在离开天颐之后或多或少都跟元尧还有往来。甚至是密切的商务合作。”

元先生终于忍不住,倾过身子,将她瘦削的肩头揽入怀中,轻声说:“你说的没错,卉春是你的福将。她查到的信息,是元尧从没想过有人会追查,才疏漏不曾销毁的……”

林沫靠在他的胸前,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猛地抬眼:“你是说——”

“当年的那个算命先生,除了林叔和徐阿姨,从头到尾没有第三个人接触过,而且他们出事之后,那人也跟着不见踪影,连生意都不做了。”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渐渐隐没的夕阳,眼神冷冽,“所以,元尧怎么会知道林叔车上的遗物,是算命先生给你批的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奇怪的灵魂塔,灵感源于博涛塔。

唔,一写到独处我就刹不住车……结果这章没有虐的上“小天后辛燃”。

有宝宝问怎么虐,信我,虐心不虐身,以及不用我们沫沫自己动手_(:з」∠)_

再唠叨一句,元尧的尾巴早就被小元哥哥揪住了,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躲在暗处而已●v●

第44章 他的小姑娘(1)

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西沉,仅存霞光。

这样的天色里, 林沫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血色, 单薄的唇咬得沁出一丝血点。

她的声音难得的冷:“元尧……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沫一直都知道元尧不喜欢她, 甚至嫌弃她的来路不明,更生怕自己被她拖累, 所以即使一群人外出, 也总是他走在头, 她走在尾, 素不相干。可如今将所有事连起来再看, 竟通通与他相关,甚至包括她的北上离家,都是败他凿心所致。

“他从不做无利的买卖,这一点上,我和他都随老爷子。所以……你需要好好地回忆一下, 当年是什么地方碍着他了。”

“我能碍着他什么?”林沫自嘲一笑,小虎牙不自觉地嵌入唇瓣,“在他眼里,我不一直都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吗?”

元先生抬手,不轻不重地分开两瓣唇, 眼看着血丝渐渐渗出来, 浓眉紧蹙,指尖只觉她整个人紧绷着, 只要他松开手她怕是又要咬伤自己。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指滑至她的腮旁, 单手撑着身子背朝向落地玻璃,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朝向她沁着血丝的唇吻了下去。

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少女的幽香,元先生怜惜地触碰了一下柔软唇珠上微糙的伤口,听见她吃痛的闷哼,他才松开些许:“……笨蛋。”

林沫微微睁开眼,背景是霞光绚烂,青山绿水,倦鸟归巢……她心爱的男人像手捧珍宝那样既轻又稳地托着她的脸,近在咫尺。

那些曾伤害她的,欺骗她的,盘桓不去的心结,在他如墨的眸子里悄然退却,成了无关痛痒的前尘往事,最重要的是无论经历几多坎坷,他仍旧守在她身边。

林沫抬起手,轻轻地摘掉元焯的眼镜,缓缓地叠在一旁,然后学着他的动作,纤白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与他鼻尖相对:“嗯,我是笨蛋,大笨蛋。居然因为莫名其妙的人……离开了你。”

她的掌心柔软、温暖,一如其人。

元焯只觉得每次面对他的小姑娘,自己那些尖锐、世故甚至残忍,满身在海外披上的铠甲,在她面前都荡然无存。自己像一只剥了尖刺的刺猬,只想也只能用最柔软的一面去包容她。

他贴在林沫的唇边,轻声:“我带你到这里,是希望这儿能让你的心结打开,离开以后能一身轻松。”

林沫稍稍离开地面,腾起身,贴上他的唇瓣,轻轻一咬:“有你在,我会的。”

夕阳落山之后,夜色像是瞬间坠落的布景。

元焯牵起她的手站起身,走到各个角落,一根一根将白烛点燃。

烛光辉映着夜色,被落地玻璃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又透过单薄的白纱笼漫漫铺出满室温馨。

淡淡的熏香,混合着山间潮湿的泥土气息,弥漫在半封闭的天台里。

元先生倚在玻璃幕墙边,身后是从悬崖蜿蜒而上的古树枝桠,一腿蜷,一腿伸直,将林沫轻轻代入怀里,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大手在她眼眸上一抚:“睡会吧,晚点我叫你。”

林沫仰面,看着他笔挺的鼻梁和投下深深阴影的睫毛,纳闷:“不走吗?今夜睡在这里?”

“不,再等等。”他说,“时间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