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任时敏的书房里,任瑶期和韩云谦相对而坐,摆起了棋局。任时敏坐在旁边观看。

任瑶期抬头一笑:“韩公子先请。”示意让韩云谦执黑子。

韩云谦虽然这次不会再轻敌,却也不愿意占便宜,随手从棋篓里抓出一把棋子:“猜子决定吧。”

最后还是任瑶期猜错了,韩云谦执了黑子。

对局的两人都是气定神闲,落子无声。

这一局一下就是一个时辰,最后棋局尚未完韩云谦就投子认输。

任瑶期道:“韩公子,胜负还未分。”

韩云谦却是笑了,任瑶期还从未看到他笑过,不想他这一笑倒是如春暖花开般带了一股恣意和悠然让人目不能移。

“不,已经分了,云谦技不如人。”

高手下棋,走一步看三步。

任时敏在一旁哈哈一笑:“下棋总是有输有赢,一局怎么能定胜负?”

韩云谦看了任瑶期一眼,起身朝任时敏行了一礼:“云谦告辞。五小姐能否遣个人去跟我取画?”

任瑶期点了点头,也站起了身。

任时敏正在低头研究之前的棋局,摆手道:“你们去吧。”

两人从书房出来,韩云谦突然开口道:“我今日并未将画带来。”

任瑶期脚步一顿,皱眉看向韩云谦声音微恼:“韩公子这是何意?”

韩云谦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是一笑:“所以我让五小姐派人跟我回去取。”

“”

“云谦有一事不明。”韩云谦声音低沉地道。

“韩公子但说无妨。”

“云谦可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五小姐,以致五小姐对云谦这般不喜?”韩云谦顿住了脚步,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对上任瑶期的眼睛。

任瑶期与他对视了一瞬,不解地道:“韩公子何出此言?”

韩云谦依旧是看着她不说话。

任瑶期坦然笑道:“韩公子怕是想多了吧?我与你总共没有见过几次,与你根本说不上熟悉。何来‘不喜’之说?”

韩云谦缓缓移开目光,半晌才道:“如此甚好。”

第54章 姑奶奶

两人从西跨院走了出来正要分道扬镳,却见任瑶华正好从正房里走出来。

她的目光在任瑶期和韩云谦两人身上停了一瞬,眉头微敛。

韩云谦朝着任瑶华遥遥作了一揖,转身走了。任瑶期随手招了个西跨院的丫鬟过来,让她跟着韩云谦去取唬等任瑶期再转身的时候任瑶华已经穿过了庭院往自己房里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派去韩家的丫鬟给任瑶期送画来了。

“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东府的七小姐身边的杜鹃,她缠着奴婢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还问奴婢去韩府是去做什么的。”

任瑶期接过画,挑眉看了丫鬟一眼:“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丫鬟道:“奴婢实话实说,说三老爷吩咐奴婢去韩府取一幅画回来。见她问得没完没了,奴婢又急着回来复命,便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去雪梨那里领赏钱吧。”

丫鬟欢喜地应了,想了想,又笑着道:“五小姐,奴婢在韩家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怪事呢。”

任瑶期闻言心下一动:“哦?什么怪事?”

丫鬟道:“韩公子去书房取画,奴婢在二门候着。只是韩公子去了许久还不来,奴婢又内急,就叫住一个韩家的丫鬟让她领着奴婢去净房,因那里离着内院的一个净房很近,那丫鬟就带奴婢去了内院。奴婢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韩公子和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从奴婢前面的岔道走过去,那位老者似是正在训斥韩公子,不过他说话带了我们幽州的口音呢。我正要问那丫鬟老者是谁,那丫鬟却是吓了一跳连忙扯着我从另外一条小道跑了,说是韩家规矩大让人看见我不好。之后那丫鬟走了,过了不久韩公子和那位老者又走了出来,可是这次奴婢听那老者说话却是蓟州那边的口音了。这时候奴婢才晓得那位老者是韩公子的祖父,小姐,您说这事儿怪不怪?不是都说韩家的人是土生土长的蓟州人吗?韩公子的爷爷怎么会说我们白鹤镇的方言?”

任瑶期笑道:“或许是韩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来过白鹤镇吧。”

“可是奴婢听说韩老爷子是从南边逃荒去的蓟州啊,因得了韩家前任家主的喜欢才招赘进的韩家的。”

任瑶期想了想,对丫鬟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对别人提起,毕竟你私入人家的内院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对话十分不妥当。”

丫鬟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只跟五小姐说这件事情。“任瑶期点了点头,打发丫鬟下去了。

在炕上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那卷画卷你摊开在了炕桌上,果然是如韩攸所描述的那一副秋菊图。上面还有任时敏的私章,任瑶期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想到了刚刚丫鬟对她说的那件事情。

丫鬟听到韩老爷子说带着白鹤镇地方特色的方言是丫鬟听错了,还是韩老爷子适应能力太快?佯或是其他什么不疼不痒的理由?

丫鬟听到韩老爷子在训斥韩云谦,是因为什么事情训斥他?与她手中这幅画有没有什么关系?

任瑶期想着想着,有些头疼。

这个韩家太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云文放又来了任府。听说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那人冬天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死了。

那人的父亲是个六品官员,跑到了燕北王府去喊冤,要求燕北王严惩云文放。

云文放被他祖母勒令在事情了结前老老实实待在任家,哪里也不许去。

云文放便开始跟着任家的子弟在外院读书。

这一日,任瑶期正屋里看书,新进府的丫鬟苹果进来道姑奶奶回来了,人已经往荣华院去了。

任瑶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丫鬟口中的姑奶奶是她的姑母,已经嫁到云阳城林家二房的任时佳。

可是她记得任时佳还怀着身孕,现在离着产期还有三个来月,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姑奶奶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任瑶期问道。

苹果点头:“姑爷没有来,只有姑奶奶回来了。”

任瑶期想了想,起身去了李氏正房。

周嬷嬷正好在跟李氏禀报任时佳的事情。

“听说是与林二爷生了些口角,回娘家待产来了。在路上的时候长房那边的老太太就派了两拨人来劝姑奶奶回去,姑奶奶还是执意要回来。”

李氏不由得惊讶:“姑奶奶于姑爷不是向来和睦吗?怎么这次姑奶奶怀了身子还闹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了?”

周嬷嬷小声道:“听说是林二爷在姑奶奶怀了身子,身体不便的时候收用了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还没有于姑奶奶说。姑奶奶知道后大发雷霆,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李氏一愣:“林二爷这些年都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有姑奶奶这个正妻。怎么这会儿”

周嬷嬷摇了摇头:“这就不知晓了。只是天下哪有不爱偷腥的猫儿?林二爷”周嬷嬷说到这里才看到任瑶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听得津津有味。

周嬷嬷及时打住了话头,笑着起身向任瑶期行了一礼。

任瑶期没有一丝偷听被抓住的尴尬,笑着道:“听说姑母回来了,我想着母亲要不要过去呢。”

这时候任瑶华也掀帘子进来了,她也是听说任时佳回来了而来的。

李氏点头道:“你们都来了正好,我正要去荣华院呢,你们与我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姑母吧。”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跟着李氏去了荣华院。

几人在外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五太太林氏的笑声。

丫鬟进去通禀后,李氏母女三人进了正房。任瑶期便看见挨着任老太太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那就是她的姑姑任时佳。

任时佳是任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也在几个子女中排行老小,她的长相与五老爷任时茂最为相似,只是要比任时茂秀气几分,据说在她未出阁前,兄妹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任瑶期对这位姑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前一世好像没有任时佳回娘家待产的事情。

“三嫂。”任时佳想要起身行礼,被坐在她旁边的林氏又给按住了。

“自家人,你弄这一套虚礼做什么?三嫂她不会介意的,对吧三嫂?”林氏笑容甜甜地道。

李氏忙道:“快别起身了,你是双身子的人了,要注意一些。”

任老太太让李氏坐下了。

任时佳又看向任瑶期和任瑶华,惊讶道:“年余未见,你们长高了不少。”

林氏笑道:“你怕是不止一年未见瑶华了吧?她去了庄子上一年…养病。年前才回来的。”

任时佳仔细想了想,笑着点头:“瞧我这记性。”说着朝任瑶期和任瑶华招了招手。

姐妹两人便走到任时佳面前,任时佳将自己手上的一对玛瑙镯子褪了下来,给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人一个,和蔼地道:“好孩子,给你们戴着顽。”

林氏瞥了那对镯子一眼:“哟,姑奶奶你这出手可真大方。今日行头备齐了没有啊?你可不止这两个侄女。”

任时佳笑着瞪向林氏:“这还用说?我什么时候厚此薄彼了?”

林氏闻言却是带了些酸意道:“娘最疼你,给的嫁妆全是好东西。”

任老太太皱眉道:“哪家姑奶奶用嫁妆打赏侄女的?也就你这憨货的说的出来!快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林氏却是被她骂笑了,忙道:“媳妇这不是与时佳玩笑吗?这不是娘家的自然就是婆家的了。都是在林家,我做姑娘的时候我祖母和娘就没对我这么大方的。可见我祖母和娘是真心疼我们姑奶奶的。”

任老太太顿了顿,淡声道:“你出嫁前是长房的姑娘,时佳是二房的媳妇。隔了房的,你与她攀比什么?要比也是与林家长房的姑娘媳妇比。等以后分了府,就更无从比起了。”

林氏一愣:“分府?为何要分府?”林氏不解地看向任时佳,“祖母不是说过‘独木难成林’林家不会分府么?”

任时佳沉默了一瞬,抬头对林氏笑道:“娘不过这么一说罢了,哪里说分就分的?”

林氏看了任老太太一眼,任老太太微微眯着眼睛靠在罗汉床上似是没有注意到她们说话。

任瑶期在一旁注意着三人的表情,不由得若有所思。

第55章 林家

林家是燕北最大的粮商。

林家如今的当家是林家长房大老爷,也就是五太太林氏的父亲。

几十年前在林氏父亲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林家曾经分过一次家。林家的粮铺被平分给了林氏两兄弟,也就是林氏的祖父和叔祖父。林家的粮铺在这兄弟两人的努力经营下扩张了两倍。

只可惜林氏的叔祖父及堂叔在有一次出远门的时候遇上了贼人,被劫杀了,林家二房这一脉只留下了堂叔身怀六甲的妻子。

林氏的堂婶当时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在突闻夫君和公公噩耗之后受不得打击早产了,最后她勉力生下了丈夫的遗腹子后死在了产床上。

之后林家长房接手了二房的生意,将二房的这名早产的侄孙接到了府里照料,并给他起名为林琨。

林坤因是八个月早产,大家都以为养不大。偏偏这孩子生命力十分顽强,竟是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

林坤自小被养在长房老太太丘氏身边,情同亲生祖孙。在林坤十七岁的时候,他恳求林老太太为她求娶任家的姑娘任时佳。

任时佳是林老太太娘家侄女的女儿,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任家当年也是出于某种考量,没有拒绝林家的求亲,将任时佳嫁给了林家二房的林坤。

当年林家长房接手二房的生意也是权宜之计,按理在林坤长大成人之后林家二房的生意应该归还给二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家长房一直没有将生意归还的意思,只将林坤当作长房的孙辈对待。

偏偏林家长房子孙众多,林坤是二房的人还是大房的人差别巨大。

这时候大太太进来了,任时佳笑着唤了一声大嫂。

大太太温声道:“我已经派人将你的暖香阁收拾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老太太这时候睁开了眼,却是对林氏道:“你与时佳向来要好,知道她的喜好,便同你大嫂一起去香暖阁帮她看看吧。你瞧着好了,时佳想必也会满意。她才回来,身子又重,还是现在我这里歇一歇。”

林氏忙笑着起身,对任时佳道:“那我就去帮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置换的就顺手给你置换了,你可别到时候又说不喜欢啊。”

任时佳嗔道:“五嫂喜欢的,我必定喜欢的。多谢大嫂和五嫂了,让你们劳累了。”

“这是什么话?你能回来,我们都高兴呢。”

林氏拍了拍任时佳的手,与大太太一同行礼退下了。

李氏看了看老太太和任时佳母女,想了想也起身道:“既然姑奶奶要休息,我便带着孩子先下去了。”

她也看出来,任时佳这会儿回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与任老太太单独说话,便识相的要离开。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任时佳友好地笑着道:“三嫂得空了记得带瑶华和瑶期去我院子玩。”

李氏回了她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任时佳对李氏的态度还算友善,尤其是她嫁入林家一直没能生下孩子,因此也格外能体会到李氏没有儿子的苦楚。

李氏带着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退下了。

任老太太这才摒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坐起了身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任时佳却是红了眼眶,最后低头啜泣起来。

任老太太眉头一皱,却是一叹:“你哭什么?小心伤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任时佳哭声立即一顿,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吸着婢子道:“娘,我好害怕,我…我不敢再在林家待了。”

任老太太原本还以为任时佳回来是因为夫妻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如今却听到她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惊:“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时佳扑到了任老太太怀里,脸色有些发白:“我有了身孕后林家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厨房,我之前给姨母去信,求她帮我寻个江南的厨子。前些日子姨母给我送来了两个厨子,一个擅长做江淮菜,一个擅长做药膳。”

任时佳口中的姨母是任老太太的亲姐姐,江宁方家的当家老太太,也就是方姨娘的嫡母。

任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任时佳的背:“这件事我听你姨母来信提过,怎么那两个厨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任时佳摇了摇头:“不是厨子有问题,是…是林家有问题。那个会做药膳的厨子还会治些妇人的顽疾,那次我让她给我看看腹中胎儿是否健康,她竟然看出来我之前的几次小产是…是被人做了手脚!”

“什么!”任老太太惊得差点跳起来,她一把按住任时佳的肩膀,厉声道,“佳儿,你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任时佳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女儿知道。女儿在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不敢置信。这些年女儿在林家,老太太和大夫人待我很好,老太太还让我跟着大夫人管家,长房的那几个妯娌也没有我风光。我一直没有为相公生下孩子,老太太也没有让相公纳妾,还让大太太他们开解我,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女子。可是…可是这次我把厨子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相公,相公为我悄悄找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那大夫说我与相公都身体健康,按理说不应该频繁小产。”

任老太太皱眉怀疑道:“你之前看的大夫就没有看出来不对?我不是还给你送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她们也没看出来?”

任时佳道:“我之后又将那两个稳婆找来问话,她们说只是觉得我体虚血气不足,因此平日里也注意帮我补血健气,只是她们看不出来我身体不好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所害。至于平日里为我请脉的那几个大夫,都是老太太用惯了的人。我…娘,我该怎么办?我害怕这个孩子也会被人给害没了。再过一年我就三十岁了,稳婆说到时候要怀上孩子,生产就更艰难了。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任老太太听得心惊肉跳,忙安慰女儿:“别怕,别怕,有娘在,谁也不能伤了你。娘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进府给你把脉。一定帮你保住腹中胎儿。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林家先别回去了。”

“我这次是借口与相公起了争执回娘家来的,路上老太太和大太太就派人来劝了我两回。她们定还回派人过来的。”任时佳担心道。

任老太太拍了拍任时佳的肩膀:“我会给你挡回去,你什么也别管,只管着安心养胎。”

任时佳从任老太太怀里坐起身:“娘,若这件事情是真的,女儿要怎么办?若是真的,她们,她们也太狠毒了。老太太可是我的亲姑祖母啊!”

任老太太皱着眉头在心里想事情,没有回答任时佳的话,只道:“等你父亲回来,我回与他商量,你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任老太太招了丫鬟进来,让她去亲平日里相熟的一个大夫进府来为任时佳把脉。

等丫鬟出去了,任老太太又交代任时佳道:“刚刚你说的话,切记不要与你五哥和五嫂说起,也不要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对外你要一口咬定是因为对姑爷不满才回来的,知道吗?”

“是,娘,女儿知道了。”任时佳忙保证道。

之后不久五太太林氏过来说,任时佳的暖香阁她已经去看过了,添换了几样小物件。

任老太太便让任时佳回去休息。

等大夫进府,老太太先着了大夫去自己院子里交代了一番,才让他去暖香阁给任时佳诊脉。

中午,任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又屏退了旁人与任老爷子说起了任时佳的怀疑。

“说起来,我早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所以这次佳儿怀上后我特意给她送了两个信得过的稳婆。前几年,林家还说要佳儿在长房的孙儿中挑一个男孩过继过去。可是人家的孩子亲生爹娘还没死呢,以后长大了还不是跟自己的亲生爹娘亲?长房的算盘打得到是响。”

“礼生怎么说?”缓缓踱了几步的任老太爷,停下步子问道。

他口中的礼生是任时佳夫婿林琨的字。

任老太太道:“姑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那是最好拿捏的!我当初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同意将女儿嫁过去的,不想却是这么个结果。林家当初来求娶佳儿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我那姑母也说是为他家二房的侄儿求亲,可如今这二房成了长房的了。佳儿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不好,他们林家也别想好过!真是岂有此理!我将他们林家的姑娘当女儿供着,她们却是这么作践我的女儿。”

任老太太越说越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第56章 失宠

“行了,我自会为他们打算。”任老太爷淡声打断了任老太太,“大夫怎么说?”

任老太太收了脾气,声音放低了些:“也说有可能是人为的滑胎,因前几次小产已经伤了根本,大夫要佳儿好好养着。若是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要再想要生就难了。”

任老太爷想了想:“我之前听说时佳是因为礼生收用了她身边一个丫鬟才回来的。”

任老太太摇头:“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姑爷是个正派人。”说到这里,任老太太微微冷笑,“我任家的女儿嫁过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还想纳妾不成?想也不要想!”任老太太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任老爷子闻言却是叱道:“胡闹!”

任老太太一愣,抬头看向任老爷子。

任老爷子缓声道:“时佳的身体你也知道,孩子能不能安全生下来还是未知。且就算生下来了,是男是女能否养大也不知道,可是大夫说时佳以后也不太可能再生产了。你是她的母亲,难道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为她好?这般意气用事又能如何!”

“你的意思是”任老太太皱眉。

任老太爷看了任老太太一眼,淡声道:“你是该劝时佳张罗着给姑爷纳一门妾了。”

任老太太闻言,心中十分不痛快。

她嫁给任老太爷这么些年,任老爷子不是贪鲜好色之人,后宅只有她一人。不想女儿却是要吃她不曾吃到的苦楚。亏她当初还觉得林家是一门好亲,将女儿巴巴地嫁了过去。

任老爷子与任老太太夫妻多年,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快,劝道:“时佳若是实在不愿那就纳个通房吧,等通房生了孩子再远远的打发出去就是。任家二房子嗣太过单薄,就算以后分府出来了,也撑不起门面!”

“分府?”任老太太惊讶地看向任老爷子,“你有法子能让林家答应分府?”

任老爷子沉吟了片刻:“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过若是时佳膝下没有子嗣,就算分了出来又能如何?最后好不照样被长房捏在手中?”

任老太太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老爷子你说的不错,之前是我短视了。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等生了孩子卖了就是。那我得准备两个才行”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从外头买也行,从任家的家生子里挑也可以。”任老爷子皱眉道,“你若是早些时候为她做这打算,也不至于如今手忙脚乱。”

“之前不是想着孩子还年轻,能生吗?在如何是再自己身边长大的,妾生的和亲生的怎么一样?”任老太太辩驳道。

任老爷子也懒得跟老太太分辨这些,只又交代了几句便吩咐摆饭。

下午,任老太太没有午休,亲自带人去了任时佳的暖香阁。

任老太太将任老爷子希望她帮林琨纳妾的话说了一遍,任时佳呆愣了半晌,立即反对。

任老太太便为她细细分析林府的形势,告诫她任家就算是想要为她出头,她没有儿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说我没儿子?我肚子里的就是。我让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摸过,都说是儿子!”任时佳坚持道。

任老太太皱眉,她不好跟女儿解释是她爹怕她就算生了儿子也不一定能养大。且一个孩子太过单薄,最后只能强硬地教训了她一顿。

任老太太好好说教了女儿一顿,晓之以理。最后任时佳终于还妥协了。

任老太太这才让她好好养胎,离开了暖香院。她一走,任时佳就哭倒在了炕上。

第二日一大早,林家果然又派了人来了,来的是林家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

五太太林氏欢欢喜喜的领了人去荣华院见老太太。

任时佳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出现。

“娘,这是我母亲身边的荣嬷嬷。她是奉了我祖母和母亲的命令来接时佳回去的。”林氏坐到任老太太身边,抱着她一边的胳膊笑道,看上去与任老太太一副母女相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