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韫看着任瑶华的神色,觉得自己还是丢不起当众被婆子抬着扔出内院去这个人,于是他终于正色道:“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

说着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任瑶期身上,诚恳地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五表妹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任瑶华皱了皱眉,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面色冷淡:“不可。凡事无不可对人言,表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然被长辈知道了,我少不得会被训斥。”

对丘韫的人品,她可信不过,而且他们也没有熟悉到能需要单独会面的程度。

任瑶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看向丘韫的目光还带着些审视。

丘韫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能否让你们身边伺候的人稍作回避?”

任瑶期想了想,让苹果将几个婆子和二等丫鬟打发得稍微远一些,不过也能看得清楚她们的一举一动,只是听不见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却是把苹果,桑椹,香芹和芜菁几个大丫鬟留下了。

“规矩不可废,还请表哥体谅。不过她们几个是我和三姐的贴身丫鬟,绝不可能乱嚼舌根,所以表哥有话不妨直言。”任瑶期语气很温和诚恳地道。

丘韫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规矩这种东西,人家要是想认真跟你讲,实在是没什么可反驳的。

于是丘韫点头,看着任瑶期意味深长地道:“其实我今日来白鹤镇是受人所托。”

任瑶期心中一动,立即就想到了云文放。也不怪任瑶期会想到是云文放,毕竟上一世,云文放欺负她,丘韫负责望风的事情不是没有。

倒是任瑶华眼睛微眯,警觉地问:“受何人所托?”

丘韫笑而不答,只道:“对了,子舒他后日要启程去嘉靖关了。”

任瑶期闻言一愣,子舒是云文放的字她是知道的。她也从郡主那里知道这些日子老王妃和萧微一直在找云文放,可是没有找到。原来云文放打算去嘉靖关了。

而丘韫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丘韫看了看四周,然后借着两个丫鬟的身体遮挡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任瑶期:“你看了就知道了。”

第241章 最狠男人心

任瑶期看了一眼丘韫手中的信,没有伸手去接。

任瑶华冷冷地看着丘韫,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丘韫若是敢无礼,她绝对会让人把他扔出去。

好在丘韫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他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不动,保持着将手递出的动作。

双方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就在任瑶华心有不耐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丘韫却是将手收了回去,看着任瑶期遗憾地摇了摇头:“五表妹,我真的没有恶意,写信之人也没有恶意。”

任瑶期点了点头,冷淡地道:“我相信表哥你没有恶意,也相信让你送信之人没有恶意。不过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你们这一件没有恶意的行为本身会伤害到我?表哥,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好心办坏事。”

丘韫闻言若有所思,然后他很干脆地将手里的信又收回了袖子里,重新摇开了他的折扇,笑容满面地道:“表妹说的对,这次是愚兄考虑不周了,还请表妹原谅则个。”

伸手不打笑脸人,任瑶期也放缓了脸上的神色,正想说告辞的话,丘韫却是眨了眨眼以扇遮唇小声道:“信上说,他要去嘉靖关,等挣得了功名就回来娶他想娶的姑娘,让那姑娘想办法等他……绝不相负。”

丘韫说完了这一句就反应极其迅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怕任瑶华会扑上去挠他的脸,听说泼辣的女子打架喜欢用这一招。

可是任瑶华却是和任瑶期一起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瑶期回过神来之后却是有些想笑,绝不相负?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将前一世的情绪带到这一世来。

任瑶期脸上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也没有别的女子听到这种话的时候的羞意或者怒意,她的脸色很冷淡。丘韫看了她半晌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情绪,不由得为云文放叹了一口气。

任瑶华转身对香芹吩咐道:“去叫几个婆子过来。”

丘韫顿时头皮麻,对任瑶华道:“三表妹,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任瑶华冷笑:“君子?在哪里?请恕我眼拙!这里除了妇孺就是小人!”

丘韫在心里默念:莫要与头长见识短的女子一般见识。

“三表妹。身为女子理应端庄柔顺,你这样动不动就口出恶言甚至要动手扔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将来你的夫婿有那么一两句话不合你的心思,你也要喊打喊杀的吗?这成何体统!”

任瑶华骂道:“有体统的人才有资格与人说体统,丘三公子,您今儿起来的时候没有照镜子吧!”

丘韫一噎。

香芹已经雄纠纠气昂昂地领着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了。

丘韫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三表妹。我今儿也算是明白你的态度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聊一聊的。”

任瑶华冷笑。

丘韫道:“比如聊一聊任家与丘家结亲的事?”

任瑶华一顿。

任瑶期转头看了香芹一眼,正摩拳擦掌要过来扔人的香芹立即停住了步子,虽然她满脸满眼都是遗憾,可是还是立即地朝着身后的几个婆子摆了摆手。让她们先退到一边去。

“什么意思?”任瑶华看着丘韫,冷冷道。

丘韫见那几个婆子没有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三表妹看来也是知道任家要与丘家结亲的事情了,丘家的人选自然是区区在下我了,你可知道任家的人选?”

丘韫与云文放不愧是一对狐朋狗友,这种拦着姑娘家谈亲事的事情他做起来面不改色,毫无压力。

任瑶期对他的印象越加的差了,正想要拉了任瑶华走人,任瑶华却是止住了任瑶期,看着丘韫讽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却总学后宅妇人那一套欲语还休。丘三少爷,不如我让人搭个棚子给你唱大戏?”

欲……欲语还休?唱大戏?

丘韫面皮一抖,心里狂怒地想:这种女人果然不能娶进门!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夫纲不振!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想要维持住自己的风度,却憋得面孔更加扭曲:“看来任三小姐是对区区在下很不满意了。”

任瑶华轻哼一声。

丘韫点了点头,怒道:“看来我们两人是不谋而合了!不如任三小姐去与长辈们说一声。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如何?任三小姐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子,请恕在下实在是消受不起。”

任瑶期闻言心中一动,见任瑶华正要说话,她把手放到任瑶华背后轻轻掐了她的后腰一把,然后对丘韫笑着道:“丘家表哥说的什么?我们可听不懂。”

她觉得有些不对,丘韫不是云文放,他就算是真的生气也不会口不择言什么都往外说,丘家三公子可是个圆滑的人。

现在听他怂恿任瑶华去长辈面前拒绝亲事,她便有些明白了。看来丘韫这次来任家并不是他刚刚所说的给云文放送信这么简单,他知道了丘家和任家要结亲的事情,可是他并不想娶任瑶华。

丘韫应该也是知道任瑶华的性情的,知道她个性骄傲,所以想要激得任瑶华先闹起来。

他之前让任瑶华回避应该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回避,因为他知道依她的性情绝对不会单独见他,他只是想让任瑶华对他产生警惕和不满。然后他又故意把信递给她,还故意在她不接之后把信里的内容说出来,他只是想要一步一步的惹出任瑶华的怒火。

而只要任瑶华闹起来,丘家不满意这桩婚事的丘老太太和丘大太太就有机会在背后借题挥。

丘韫看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哎呀不好,被现了……五表妹,你可真聪明!”

对于任瑶华骂他的话他是很生气很恼怒,不过也真的没有到令他失态的地步,身为丘家长房嫡孙,丘氏一族未来的族长,丘韫很早就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怒火。

不过被任瑶期看穿了,丘韫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任瑶华也明白了自己刚刚是被算计了,她不由得想若是没有任瑶期制止,她或许真的会被丘韫气得去求祖母不要让她嫁到丘家,到不是因为被他的话激的,而是她实在看不上丘韫这人的人品。

当然,现在她更看不上了!不过她不会笨得中计了。

“身为一个男人,自己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却想着要利用女子去抗争,丘三公子你到底是有多弱小?”

任瑶华鄙夷的视线让丘韫暗地里有些咬牙切齿,他是能忍,也能微笑着做到唾面自干,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过程当真很辛苦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任瑶华这种嘴毒的女人?他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任瑶华可听不到丘三少爷内心恶毒的诅咒,她继续讽笑道:“不过,怎么人人都想要利用我冲动的性情来生事?到底是我蠢的太明显还是你们这些恶心的人自有恶心的相似之处?所以,为了你们这些人我决定从今往后每日自省三次,早中晚念上三次佛经,沉淀沉淀自己的性情。就当是你们在布道了!”

丘韫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个奇怪的丫头和她身后的几个婆子,很识时务地当作没有听到任瑶华的话,尽管他忍得压根都要出血了。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丘某就此告辞了。”丘韫收起了扇子,转身要走。

“丘家表哥请留步。”任瑶期突然出声道。

丘韫有些意外任瑶期会叫住他,不由得停下来想要听她说什么。

任瑶期微笑着看着丘韫,缓声道:“我知道丘三表哥是个有本事的人,想要做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不过今日既然我们已经将话摆开了来说,那么我也说一句话。丘家表哥要做什么我们不会阻扰,但是有道是‘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希望表哥在行事之事能做到利己不损人,我们姐妹两人自当感激不尽。”

丘韫想要不结这门亲事办法有的是,任瑶期不想他以损害任瑶华的名声为代价。

丘韫看了看任瑶期,又看了看脸色冷硬的任瑶华,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五表妹这话是威胁在下?”

任瑶期诚恳道:“怎么会?商家有句话叫和气生财,我们都是骨肉至亲,自然是巴不得对方都好的。”

丘韫轻笑一声,转身走了,手中合拢的折扇还在空中轻轻晃了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任瑶期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话。

她在想,丘韫是不满意任瑶华还是不满意任家的姑娘。如果是后者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丘韫这个人应该不像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个人喜好在他的婚姻里比不上家族利益的分量重。

而上一世,丘韫和任瑶音订婚又解除婚约,两人之间是不是暗中达成过什么协定?否则任瑶音在任家那种情况下去云家为妾也太顺利了一些。

这一次丘韫会用什么方法来阻止任家和丘家的联姻?

第242章 后院起火

“你怕他耍阴招?”任瑶华见任瑶期站在那里不说话,不由得皱眉问道。

任瑶期只是想到了任瑶华上一世的经历,不想她重蹈覆辙而已。名声对于女人而言是很重要的。

任瑶华看了丘韫离开的方向一眼,冷笑道:“他若是敢来阴的,就别怨我不顾亲戚脸面!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我就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任瑶期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瑶华的话她信,上一世她就做到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值得。

“哪有那么严重?我也不过是那么一说。有祖母和丘老爷子在,他不敢做得太过分,不然之前也不会想要让你先将此事闹出来了。”任瑶期笑了笑,说道。

任瑶华点了点头:“对了,我听说大伯母要送四妹妹去大姐姐那里。”

任瑶期一愣:“江宁织造顾家?”任瑶音的嫡亲姐姐任瑶池嫁给了江宁织造顾家的二房嫡子。

“大伯母已经给大姐姐去了信,让大姐姐派人来接。不过江宁在江南,顾家的人来燕北也需要些时日。”任瑶华道。

任瑶期想了想却是笑道:“四姐姐是未嫁之女,要出远门自然不能自己走,让人来接才能全了脸面,说是大姐姐想四姐姐了想要接四姐姐去作陪一阵子谁也挑不出理来。不过,顾家是个大家族,仅仅是大姐夫那一房就有五个兄弟,人多嘴杂,四姐姐这个样子去顾府肯定是不妥的,我猜想大伯母不是真的让四姐姐去顾家,而是会先在江宁找一个住处,可以让大姐姐就近照顾的,等过一阵子再让大姐姐带着四姐姐熟悉江宁的太太小姐们。”

现在的任瑶音头上没有头发,就算是戴假发套也遮掩不了发际线,肯定是不能出门见客的。这也是任大太太要把任瑶音送走的原因。在任家待着的话,久了难免会传出去些闲言碎语。

任瑶音在江宁待上两年,这边云大少爷或许已经定下了亲事甚至成了亲,任瑶音也就没有了念想,到时候她回燕北来嫁人或者干脆嫁到江宁的某一大家族都是好的。任大太太对这个女儿也算是费了心思了。

任瑶华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对任瑶音算是厌恶之极:“她那么阴险,若是留在家中的话。谁知道还会不会相处什么法子出来害我们?所以走了也好,否则我可不知道等她再出来见人的时候我会不会忍不住再打她一次!”

丘韫没有在白鹤镇久待,他下午就回了云阳城。

在回云阳书院的路上,丘韫遇见了云家大公子云文廷的马车。云大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微笑着朝着丘韫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没有一点被人围堵了好些日子的窝囊模样。

丘韫看到云文廷似乎也不意外,他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与云文廷见礼。

“从白鹤镇回来?”云文廷瞧着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笑问道。丘韫是骑马回城的,白色的儒衫上难免会沾染些尘土。

丘韫将马鞭随手扔到了马背上,掏出衣袖里的折扇打开扇了扇,他知道这位云大公子是个本事的,因此也不隐瞒:“去帮子舒送信。”

云文廷一点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然后向丘韫伸手,很温和地道:“信呢?”

丘韫想了想。笑眯眯地把信拿了出来递到了云文廷手上:“你知道我这信送不出去?”

云文廷接过信之后看也没看,就将之递给了身后的小厮,吩咐道:“烧毁了。”

丘韫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组织,只道:“你不怕子舒知道了发脾气?”

云文廷看着丘韫,温和地一笑:“我知道就算那位小姐不肯接子舒的信。丘公子也能想法子将消息带到,不是吗?既然如此,这信留着也没有用处,说不定以后还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云文廷语气一顿,“子舒后日就要离开云阳城了,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丘公子觉得呢?”

丘韫闻言眨眼一笑:“这是自然,我原本也是打算回去之后就告诉子舒说信已经送到了,反正他的意思我确实是带到了,免得云二少爷他生起气来杀去白鹤镇,然后闹得个兵荒马乱。这封信你若不找我要,我也打算回去之后就毁掉的。不过子舒能有你这样处处为他着想的哥哥,到真是他的福气。”

云文廷闻言笑了笑,看着丘韫道:“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福气,丘三公子说对不对?”

丘韫干笑两声。

“听闻丘三公子要定亲了?”云文廷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意问道。

丘韫一脸的苦相,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我倒是也想学着子舒一样离家个三年五载,家中要我娶谁就他们自个儿折腾去吧,少爷我不干了。”

云文廷失笑:“丘公子说笑了,你自是不会的。”

丘韫也笑了,想了想道:“那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

云文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丘韫看着云文廷离开,也翻身上马,嘴里万分遗憾地小声喃喃道:“为什么我说真话的时候就是没有人信呢?难道是长得不够诚恳?”

两日之后,在云文廷的安排下,云文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阳城。

云老太太怕他在边关吃苦,给他安排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和满满两车的衣物吃食用具,不过云文放将丫鬟和马车都留在了别院里,自己只带了一个自幼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就上路了。

在离开云阳城的时候,云文放下马在通向白鹤镇的岔路上站了许久。

他这一去就要几年,他很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白鹤镇上看看她,亲口对她说一声“再见”让她等他回来。可是在犹豫许久之后,他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调转马头向西北走了。

云文放离开云阳城之后老燕北王妃和萧微那里才得到消息,气得老王妃立即命令庶子萧衡带人去追,可是云文放在出城之后不久就在官道上失去了踪迹,别说是老王妃的人找不到他,就连云家派过去一路暗中保护他的人也没了他的踪影。

萧微更是一日三次地闹到了王妃那里,问她燕北王什么时候回来给她们做主,有几次甚至撺掇着老王妃去逼萧靖西下命拦截燕北的大小关卡,只可惜去了几次都扑了空,萧二公子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在老王妃母女在燕北王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萧微留在宁夏的一个嬷嬷跑来了,说吴总兵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在萧微离开宁夏这一阵子吴总兵将那外室带回了吴家,百般疼宠。那位被带回来的外室脾气刁钻,性子张扬,偏偏吴总兵每日都离不开她的身,听说连在召集下属处理军务的时候都将她带在身边。

不少萧微留在吴家的心腹都在那女子面前吃了亏,吴家的后院眼见着就要变天。

萧微一听见这个消息两眼就是一黑。

吴萧和只有萧微这一位正妻,这些年来连个通房都没有要过,连萧微生不出儿子来他都没有起过外心,所以萧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那个婆子连鼻涕带眼泪的一番控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萧微不信。

萧微在燕北王府再也待不住了,接到消息当日就要收拾东西回宁夏去。

吴依玉不肯走,尽管她现在在燕北已经是声名狼藉,连平日里上赶着要巴结她的那些个小姐们都对她退避三舍了,不过吴大小姐根本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有将那些人当作朋友过。

萧微劝了几次吴依玉都不理,最后萧微发火道:“你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天天被人看笑话吗!云家的人有什么好的?你不回去,打算让娘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个狐狸精?我听说那贱货来头还不小,是狄昊那老匹夫的养女。”

吴依玉皱眉:“狄昊?狄家嫌弃好日子太长了吗?一个有着羌人血统的家族也敢送女人到吴家来?”

“你可别小瞧了狄家!狄家祖上虽然曾是西羌族某一支首领,但是早在五代以前就已经归顺大周,他们家这几代都同宁夏的豪族联姻,又因为先祖血统的原因与周遭的一些居住在大周境内的小族交好,狄家到狄昊手里的时候在宁夏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吴依玉闻言不以为意:“当初我们在宁夏的时候,狄家不也上赶着来巴结?”

吴微忍了忍,才道:“那是因为当初他们还没有机会把那贱人送到吴家内院去!等那贱人怀上了孩子,你看他们还来不来巴结你!”

吴依玉闻言脸色也是一变,她是吴家唯一的大小姐,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在宁夏的时候也向来是横着走,但是如果有了个异母弟弟的话……

“我与你回去就是了!等解决了那贱人再回来!”吴依玉想了想,眼中冷光一闪,狠声道。

第243章 醉言

萧微现下是心急如焚,也没有心情去找云文放的麻烦了,说动了吴依玉之后当下就让人收拾东西回宁夏。

她这次来找燕北王商量宁夏驻军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与萧衍谈话。

老王妃在得知萧微要回宁夏的原因的时候也气得不行,将吴萧和狠狠地骂了一顿,可是也只能让萧微母女离开。

王妃让人准备了三大车的礼物让萧微母女带回宁夏,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十,不过吴家的马车离开燕北王府的时候,王妃称病没有送行,只让自己身边的嬷嬷过去露了一下脸,萧靖琳更是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这下把老王妃又是气得不轻。

其实老王妃没有想过,身为燕北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她有权利也有资格不待见任何一个她不想待见的人。王妃以往都很给老王妃面子,为了不想让场面难堪才忍受萧微母女。

可是王妃毕竟是王妃,你非要与她撕破脸,没有道理还让她捧着你,就算她自己不介意,燕北王府的尊严也不能容忍。

萧靖琳坐在云阳城的某一家酒楼二楼的窗边,面部表情地抿着杯子里的甜酒,看着吴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云阳城,又面无表情地将头转了回来。

“太甜了!”萧靖琳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道。

对面的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闻言莞尔,然后提起手边的玉壶又给萧靖琳面前的酒杯斟满,动作优雅自如,远观着就如同一幅雅致的水墨山水画。

“可是你喜欢。”他笑着道,“不过不能过量,饮完这一小壶就作罢。”

萧靖琳皱眉,有些不满:“都说了很甜,一点也不像酒。”

对面男子不为所动:“不像酒也是酒,且后劲很大。若是以后你自己出门。不许饮这种桃花酿。没人看着你,不知不觉就会醉倒。”

萧靖琳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完,抿了抿嘴唇转换话题:“萧靖西,宁夏那边是你做的手脚?我还苦恼着吴依玉那毒蛛之仇怎么报呢,你这么把人弄走了让我怎么出气?”

萧靖西轻轻拍开萧靖琳去拿酒壶的手,自己执壶给她斟上个五分满:“你想要怎么出气?打架她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若要比耍花招阴人……还是给她一个足矣与她匹敌的对手比较好。你不必花这种无谓的心思在这些事情上,毕竟各人有个人的战场,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并不可取。”

萧靖琳想了想,觉得萧靖西说的有道理,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趁着风高月黑的时候将吴依玉揍个鼻青脸肿。但是有云文放的事情在前。她虽然不惧萧微母女,却怕王妃会被老王妃为难。

“宁夏的狄昊是你的人?”萧靖琳问道。

萧靖西放下了手中的小玉壶,轻笑:“是不是我的人又有什么要紧?能用的也不一定非要是自己人。你读过兵书也读过史书。应当知道无论是臣属还是将领都需要适时的调动轮换,因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容易生变。吴家在宁夏也延续了四代了吧?”

萧靖西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闻了闻,然后轻抿了一口:“一朝天子一朝臣,宁夏的血液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萧靖琳闻言想了想,皱眉道:“可是父王那边,可能会顾忌到老王妃和姑母。燕北王府毕竟是姑母的娘家。”

萧靖西闻言微微一笑,有些戏谑地道:“哦?姑母不是一直都认为她的娘家在京都。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一位才是她的娘家靠山?”

萧靖琳静默了片刻,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抿了,面无表情道:“你说的也是。说不定是父王自己想多了。”

所以是时候让某些人明白她的娘家在哪里,并且看清楚京都的那些远水能不能救得了近火了。免得总是三条两头的跳出来给人添乱,真是闲得慌!

“你师父给你来信了?”萧靖西无视萧靖琳的眼神。让同贺将已经空了的小酒壶收走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芸豆卷放到萧靖琳面前的碟子里。

萧靖琳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糕点上,随口道:“嗯,这一阵子辽人那边有些异动。”

“你要回嘉靖关?”萧靖西挑眉问道。

萧靖琳把碟子里的芸豆卷两口吃完了,又自己伸手夹了一块:“还不一定,现在还不到非回去不可的时候。”

萧靖西耐心地问:“那什么时候是非回去不可的时候?”

萧靖琳想了想:“母亲现在肯定不会愿意让我走的。”若不是有王妃拦着,她早就离开云阳城了,好在她这次回来认识了任瑶期这个朋友,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一群外表和善内心凶悍的妇人们中间忍受这么久。

想到这里,萧靖琳突然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白鹤镇看瑶期去吧?”

萧靖西给萧靖琳夹点心的筷子一顿,上面的一块凤梨酥差点掉下来,好在萧二公子心理素质过硬,所以在外人看来除了他的筷子很细微的颤了一颤之外还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他脸上的笑容也很完美无明显破绽:“我们?”

萧靖琳的视线从萧靖西的筷子上慢慢移开,然后主动拿起自己的碟子接住了萧靖西的点心,面无表情道:“哦,我随口这么一说,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要去一趟白鹤镇看瑶期。”

萧靖西:“…”

萧靖琳心情突然很好:“对了,我之前让你帮我找的几样颜料找到了没有?”

萧靖西放下筷子,温文尔雅地一笑,淡定的萧二公子又回来了:“找到了,今日一早已经让同喜送去了白鹤镇。”

萧靖琳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撑着自己的下巴打量了萧靖西几眼:“我有告诉你要送去白鹤镇?是我自己要用的!”

萧靖西无奈了,看着萧靖琳不说话。

萧靖琳放下手,继续拿筷子吃点心,直到一盘芸豆卷都被吃完了她才慢条斯理道:“萧靖西,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萧靖西淡定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正要说话。

萧靖琳却是静静地一笑,然后很高兴地吩咐同贺道:“让人再去拿一壶桂花酿来,没瞧见你们公子的酒杯早已经空了么?”

萧靖西垂眼看了看手中之前就已经滴酒不剩的酒杯:“…”

萧靖琳欣赏够了萧靖西难得窘迫的模样,才道:“萧靖西,你有没有发现你因为某一个人而失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萧靖西缓缓平复了自己耳根处的臊热,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他惯有的淡然:“是又如何?我从来不用别人来提醒我自己的状况。”

萧靖琳接过同贺送上来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然后道:“我师父说,他当年知道自己喜欢上我师母之后就开始攒聘礼,花了五年的时间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才凑齐了师母想要的那几样世间极其罕见的珍宝,在那之前我师父一贫如洗,而那几样罕见的珍宝只是他第一次见到我师母的时候听到她所唱的一首歌中提到过,歌词大意是她等着意中人拿着那几样东西去见她,然后她就会带着自己的嫁妆跟他走。我师母是丁零族人,那首歌的歌词我师父听得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当真了。所以当五年之后他拿着那些宝物去见我师母的时候我师母被吓了一跳,还叫来自己的四个哥哥把我师父给揍了一顿。”